一时间,周遭的声音都消失了,他们躲在廊下转角处,挡住了外界的目光和簌簌的落雪,余下的只有彼此,他们呼吸缠绕,心跳交相呼应,像是合拍的鼓点。

    方应看收紧了这个拥抱,在她耳边低语:“你可不能后悔了……”

    方应看又稍稍松开她,确认一般地盯着她乌黑的眼眸:“你要一直待在我的身边,一直看着我。”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有时候看起来有些游离,所以他总有一种感觉,她会在他一不注意的时候消失不见,所以他要确认,确认她的眼神会时刻落在他身上,他才能安心。

    叶晴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她闭上了眼,顺从此刻的感觉,点了点头。

    方应看的眼里顿时溢出灿烂的笑意,随后俯身轻轻地吻住了她。唇上那暖暖的触感,让她紧张起来,心鼓如乐曲到了高点一样急切嘈杂,呼吸混乱地交缠在一起,脸颊如酒醉般发烫,久久之后才重归平静。

    方应看轻笑着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好了,你真的该回去躺着了,外边冷。”

    雪霁天晴,不一会儿,地上厚厚的雪毯上留下两排靠得很近的脚印。他们手拉着手走回去,叶晴想了想,问:“说起来,那药引是什么?”

    “没什么。”

    叶晴挣开了手:“到底是什么?”

    见她坚持,他只得含糊道:“就是一点血。”

    叶晴盯着他:“哪儿的血?”

    “手臂上的。”

    “真的吗?我看看。”

    他故意哂笑一声:“你想我看我脱了衣的样子?回去再说。”

    说罢,他放开她的手想要改为揽住她的腰,叶晴把他的手拍开:“胡说,我……”

    话还没说完,叶晴就见方应看皱了下眉,似乎是牵扯到伤口了。

    于是叶晴笃定:“伤口不在手臂上!”

    见搪塞不过去,方应看决定卖惨,他摸了摸她紧皱的眉头:“你别皱眉,就是取了点心尖血。”

    饶是知道答案的叶晴,此刻真的印证了自己所想的,也是很震惊:“你真的取了?”

    “是不是心疼了?一会儿给我揉揉就行。”说完方应看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

    叶晴不敢动了:“伤口裂开了吗?”

    “没有,都包扎好了,”方应看见她欲言又止,凑到她脸前说,“不信我一会儿脱了衣物给你看?”

    一旁的红梅如脂粉般染上了她的脸颊,他瞧着她的反应,十分满意。

    叶晴想反驳,但又想到他的伤,觉得自己不该对他那么凶,一时憋得慌。方应看捏捏她红彤彤的脸蛋,心情愉悦地牵着她的手回到屋内。

    屋里的炭盆烧得正旺,很快便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心尖血怎么取的?”叶晴想着,这心尖血是靠蛊虫取的,若不早点取出来,怕是……

    “就是割了个口子,取了一点,”方应看拉着她到了榻边,“好了,真的不用担心,躺下好好歇息。”

    叶晴没有躺下,她倔强地说:“可是你的伤口要处理。”

    方应看失笑,原来受了伤还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她让他坐下,揭开一层层绷带,看到伤口分明就裂开了,于是她有些生气地说:“你方才还骗我!”

    “没事,就裂开了一点。”

    叶晴一边往上撒药一边瞪他:“心尖血是怎么取的?这个伤口很奇怪。”

    这个时候揪着这个不放做甚,他敷衍道:“是一柄细长的匕首。”

    “说实话!”

    方应看盯着她认真的眼眸,仍是调笑:“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叶晴白他一眼:“我去问不就得了。”说罢转身就要走,方应看见她要走,拽住她的袖子,急忙说:“别走别走,我说就是了。”

    “其实,用的是蛊虫。”

    终于肯说了,叶晴暗暗松了口气,她就怕因为剧情的原因他不肯说,去了沧州就要遭罪了。

    叶晴一边暗暗思忖,一边试探:“这蛊虫留在身体里有什么影响?”

    方应看搂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没什么影响,到时候取出来就好了。”

    叶晴低头看着他:“真的?”

    方应看点头。

    她撇撇嘴,说:“我不信。”

    方应看轻笑:“我还能骗你不成?”分明她骗他比较多,如今倒还来指责他。

    “不信,除非你把蛊虫取出来。”

    方应看却说:“可是硬要取出来的话,会危及性命。”

    叶晴一愣,这一段和原来的剧情不一样吗?

    “有……那么危险吗?”

    方应看见她有些信了,接着说:“毕竟是蛊,哪有那么容易取出来——你想想你身上的蛊。”

    完蛋了,不会是因为她的介入,导致剧情出现了这么大的偏差吧?叶晴有些慌了,眉头越皱越紧,方应看被她紧张的神色影响了,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轻声问:“若我死了,你会为我落泪吗?”

    叶晴震惊而又难掩悲伤地说:“胡说什么……你的蛊不会、不会像我的蛊一样……”

    方应看执着地想要得到答案:“告诉我,你会为我流泪吗?”

    叶晴忍不住了,急地哽咽着:“你别说不吉利的话……”

    方应看唬她唬过头了,于是赶紧认错:“没有没有,逗你玩的,取这只蛊虫去药王谷就好,没有危险。”

    叶晴一愣,气血上涌:“你骗我!”但看到方应看心上的伤,又硬生生忍住了,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方应看赶忙抚她的背,帮她顺气:“我的错我的错,你生气打我好了。”

    叶晴倒是想揍他,奈何他受着伤,于是她用力瞪着方应看:“马上去拔蛊!”

    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她,脸颊气鼓鼓的,真的好像一只圆鼓鼓的河豚。方应看没敢说出心中所想,怕这只河豚真的气炸了,于是柔声哄她:“好,去完沧州便去药王谷取蛊虫。”

    叶晴一听急了:“不行,先去药王谷!”

    “行,都听你的。”

    叶晴诧异,沧州是可以跳过的吗?

    “沧州的事便由我属下去查,你可别想着一个人去,查完了告诉你便是。”

    跳过了沧州,叶晴松懈下来,今晚应该能好好休息了,但今夜的梦偏生不让她安稳。梦里黑暗又压抑,她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更感受不到空间的存在,就好像一抹意识处于混沌之中,还没等她捋清现状,一个难以形容的声音陡然出现。

    “你不该来此。”声音回荡在梦中,清晰可闻却不成语调,但叶晴仍能准确理解这声音的意思。

    “谁!”叶晴警惕道。

    那个声音不再言语,似乎渐渐远去了。

    叶晴还想追问,但她眼前忽然出现一丝光亮——已是天光大亮。

    她回忆着这个奇怪的梦,是她最近太虚弱了,所以做了个没头没尾的梦么?

    但此刻更重要的是方应看的蛊虫,她暂且放下这个怪异的梦,专注于眼前的事。

    在毁诺城休息了几日,他们便启程去了药王谷。没有去沧州,便没有激发蛊虫,也就没有受伤,一路上倒是很平安。一路上,方应看与她仍是同乘一顶轿子,但或许是因为他们确定了关系,方应看总是和她黏黏乎乎的,弄得她很尴尬——

    “伤口疼……”方应看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叶晴紧张起来:“是蛊虫在动吗?”

    “不是,你不让我抱,我伤心欲绝,可不就疼了。”

    还“伤心欲绝”?叶晴呼出一口气,给了他一个白眼。

    “真不让抱?”

    “不行!”叶晴转过身去,拿起方应看搜罗来给她打发时间的游记继续看。

    方应看伸出修长的手指把书本按下去,又说:“为何不能?”

    “太热了。”一开始她是让他抱的,只是他一抱就不撒手,还抱得紧,轿内不透气,她闷得慌,就不给他抱着了。

    方应看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懒散道:“那把外衣脱了呗!”

    叶晴红了脸,挪开肩,回头瞪他一眼。

    “不然开窗?”

    “不行!”拜托!开了窗岂不是让他的手下看到他们这粘糊样?虽然她知道方应看的手下不会说什么,更不会漏出什么表情,但她嫌丢人。

    “那怎样才能抱?”

    “不行就是不行。”

    “我伤口疼……”

    “那抹药。”

    “要你给我抹。”

    “不行。”

    “那给我抱一抱。”

    “不行。”

    “为何?”

    叶晴咬牙切齿道:“……因为太热了。”

    “那脱外衣吧。”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吗?

    叶晴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和伤患计较,她往旁边挪了挪,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一路上方应看油嘴滑舌的,情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叶晴疲于应对,倒是没怎么想起剧情的事,就这样到了药王谷,她才开始紧张起来。

    若是遵循剧情,他拔蛊不会忘了她,但如果剧情已经被她改动,他拔蛊后还会记得她吗?所以当她听到九灵的人告诉她,拔蛊之后方应看会忘记她时,她沉默了很久。

    是希望他忘记她,还是希望他仍记得她呢?她怀着这样的思虑,辗转到后半夜才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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