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画大饼。

    “过了这档口,兄弟回头给你多介绍几个。”

    “你们打得舒服了,就我一个在后边,肃此生唯有相亲成功这一个追求,怎么就是不行.…..呜呜呜…...”

    吕蒙挠头,想破脑袋想安慰兄弟。

    他费劲想了半天,灵光一闪,锤手大呼。

    “哎子敬!伯符带回来一个淑女,看样子还没成亲,你要不去试试!”

    鲁肃蹭地抬头,读书人文弱双手猛拽武将的手,给吕蒙脑袋拽出几条青筋,为了兄弟都能两肋插刀,这算个屁!

    大傻春继续火上浇油。

    “你去试试,没准就成了!”

    孙策:“啊?”

    他转过身:“吕蒙你出的什么馊......”

    那俩跑没影了。

    屋里只剩他一个。

    手里是一把小簪子,从你身上摘下来的。

    你倒下的时候,刚好落在他手心。

    摩挲着,不是什么名贵的材质。

    跟妹妹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女孩子不应该都戴好的吗?

    稀稀疏疏的讲话声。

    “这身衣服真的没问题吗?陈淑女说不喜欢......”

    “那是淑女眼光不好,我就觉得你这身好看!穿金戴银的,闪得眼瞎!”

    “......就不该问你。”

    你已经醒了有一阵了,也听他们在门口鬼祟了半天,终于吱哑一响,门开了。

    比杨修还金灿灿的人走了进来。

    你眼疼。

    用手挡了挡,发现手也疼得厉害。

    “淑女.…..在下江东鲁肃,见过淑女。”

    你抬眼望过去,鲁肃站在离你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规规矩矩的,守着礼仪。

    你扯着嘴角,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到。

    破败的喉咙嘶哑难听,你也只说了一句话。

    “见过公子,失礼了。”

    鲁肃收起折扇,望你这看了几眼,眼里闪过犹豫和纠结。

    这也不像能相亲的样子,过几天再来吧。

    他行了礼,说了几句问候的话,就拽着吕蒙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你听见了遥遥传来的声音。

    “淑女是病人,你怎么不早说,倒显得肃无礼心急。”

    “我哪知道,昨天是伯符打的庐江,我跑隔壁去了。”

    “明天再来,往脖子上多挂几个金项链,叫那什么.…..财大气粗、钻石王老五!”

    “什么啊!肃是文化人!文化人!”

    你闷闷笑了好久,扯疼了肩伤,呲牙咧嘴地疼,还是止不住。

    笑着笑着,愣愣看着天花板发呆。

    你这算什么。

    战俘?

    好大的身份。

    你想回家。

    经历昨天一遭,你竟然真的生出了亡国的错觉。

    那只是一座城,那只是一个临时的地方。

    可眼睁睁看它落败,眼睁睁看它楼塌。

    你没有办法接受。

    想回家。

    想回妈妈身边。

    想在他怀里一睡不醒。

    睡着了,噩梦一般的昨晚就会消失了。

    你好累。

    睡得昏天黑地。

    再睁眼,耳边是飒飒的鞭响。

    这个时候谁在练武呢。

    你用被子蒙住头,想把噪音隔绝出去,可是无济于事,透过被子钻到你耳里。

    烦死了。

    你费力下床,推开门一望。

    赤裸的肌肉饱满健硕,上身大汗淋漓,一道漂亮的甩手,鞭子落到了你脚边。

    你被吓了一跳,紧紧扣住门框。

    孙策亮晶晶的眼里含了意味不明的情绪,笑意不达眼底。

    你莫名觉得自己成了猛虎的猎物。

    笑容灿烂,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

    “哟,醒了。”

    “为啥不接着睡?”

    他故意的。

    你视线落在他的脖子,没有伤口,干干净净连牙印都没留下。

    没有受伤。

    孙策注意到你的视线,嘴角咧得更开。

    “都说了你那一口跟没吃饭一样,我妹三岁咬得都比你厉害。”

    你放了心,不理会他的取笑,转身要关门。

    门缝卡进一只大手,合不上一点。

    “我要睡觉。”

    你说出你的诉求。

    “睡啊,没不让你睡。”

    那他为什么不让你关门。

    你跟他在门上较劲,半晌,你放弃了。

    躺进被窝,被子蒙过头,把自己裹成蚕宝宝,听不见看不见。

    茶杯碰撞噼里啪啦。

    书页翻转哗哗哗哗。

    柜子被撞了一下,“砰”一声巨响,你吓得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孙策站在一地碎了的瓷器中间,略显尴尬地对你笑。

    “那什么.…..它自己倒的。”

    你怒了,跳下床把他使劲往外推,孙策一个接近两米的大男人差点被你左脚绊右脚一个踉跄,你把人一推,门一关,立刻锁上。

    一地狼藉你也不想管,瞌睡早就被吓没了。

    想睡睡不着,你好想哭。

    不管外面的敲门声,你蹲在地上看着一地碎瓷片,神经质地红了眼眶。

    你就这么看了一夜。

    “前线资源匮乏,只得了这些东西,淑女勿要嫌弃,等回了江东,肃一定带淑女去最大的食坊。”

    你看着面前一大桌精细的佳肴,有些难以想象鲁肃心中达到标准的菜是什么样。

    鲁肃今天换了身精致的衣裳。

    很贴身,很好看,设计都在暗处,华丽又低调。

    你低头看了看自己。

    今早上突然有人送来了衣服,崭新的,艳丽的赤红,设计很精巧,你熬了一夜的脸都衬出了气色。

    很好看。

    他们都说很好看。

    鲁肃给你倒了茶,与你交谈起来。

    庐江开始下雪了。

    絮雪落在茶里,淡了茶的苦涩,添了淡淡的清香。

    “好苦。”

    你直言。

    鲁肃扇拂去雪,将扇递给你,你看见上面有一朵结了晶的霜花。

    “这个季节已经没有花了,今日肃以霜代花,借花献佛,望解淑女心愁。”

    有这么明显吗。

    你辞别他,一个人走在路上。

    城里已经没多少人了,安营扎寨的都是江东。

    雪下得大了,没多久,街上已是银装素裹,覆雪飞花。

    漫天风雪中,你是最艳丽的一道风景。

    你走到昔日的学堂,在门前犹豫了半晌,最终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白雪覆盖血红,尸体都埋到了地下。

    有哪一个是你认识的?

    你不知道。

    你站在旧日廊下,望着窗外那片回廊,尽头的大门里,会不会有一个抱梅的少年,一袭红衣向你伸手,笑着邀你去赏花。

    你被冬风迷了眼,抬手揉了揉,模糊的视线重现清晰。

    你知道你该走了。

    起身回头,门廊尽头真的站了一个人。

    红衣翩迁,长身玉立。

    桌上的砚墨被推翻,走廊闪过一道绯红的身影。

    你奔跑着,眼眶湿热着,只盼望那是真实的,那不是一个梦。

    陆逊.…..陆逊.…..是不是你.…..是不是.…..

    你闯进他怀里,泪盈满眶,你怀着绝望抬头,撞进了一对愕然的眸里。

    “你别...别哭啊...”

    孙策环住你腰间,僵硬地抬手,笨拙地给你擦脸。

    他叹了一声,低喃着。

    “你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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