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同,一个两年前就已经结案的案件,涉案人还有必要去见吗?还是相隔上千公里之外的。”

    “钟局,本来我也觉得没必要再问什么了,秦省那边案卷缺失是有特殊原因的,当时发生的冲击事件谁也没办法控制,这我能理解。

    可咱们这边也发生了已归档的案卷缺失,这又该怎么解释?

    是,咱们是搬了两次家,其中也确实有部分卷宗在搬家过程中找不到了,被遗失了。

    但丢一半我怎么就觉得有些奇怪呢?”

    “负责管理档案的老郑不是已经问过了么,他说当时搬家的过程中有几个箱子没封好,让不少案卷从文件袋里掉了出来。

    他们档案室人手不足,那会儿搬家又是时间紧任务重,只能是随便抓起一个文件袋就往进塞一部分,抓起一个就往进塞一部分,说不定是装乱了。

    档案室的做法肯定不对,该处理局里自然会处理,但孝同我要提醒你,没凭没据的不要随便怀疑自己的同志。”钟副局长抬手指了指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苏孝同,十分严肃的说到。

    “您说的对,我是有些过于敏感了,我道歉。”

    苏孝同承认错误特别爽快,但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清。

    “钟局,既然老郑都那样说了,我就姑且认为事实就像他说的。

    那这样吧,我明天带我们处几个人去档案室,就算是我们义务劳动,他们档案室不是人手不足么,我们帮他们把所有卷宗重新分一遍。

    一天干不完就两天,一个星期干不完就一个月,只要干不完,我们处那几个人我就留他们一直在档案室帮忙。”

    苏孝同的话让钟局直接就黑了脸,但又讲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只能是非常无奈的摇摇头。

    “你啊,孝同,你才刚升上来,就非要把档案室的人都得罪死吗?”

    “钟局,我也没办法啊。”苏孝同一脸无辜的摊开双手。

    “案子总要往下进行着,咱们总不能装成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任由那个幕后黑手一直躲着吧?

    领导,半年了已经,那个案子看似是结案了,该立功的立功了,该提拔的提拔了,当然啦,我也是享受到结案好处的其中之一。

    但真实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咱们心里都明白,那家伙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跳出来搞一下,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被动防守下去,等他自己犯错误吧?

    这半年来被抓的那些人我们过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是找不到一点线索了,现在唯一还算是保留有一点希望的,就是秦省当年判了的那个研究员。

    我要么要见到他本人,亲自审问一遍,要么我要看到当年秦省给咱们寄过来的完整案卷,这条线索我是不可能丢下不管的。”

    “咚……咚……咚……”

    钟局没说话,只是靠着沙发,双眼微闭,左手担在木头扶手上,食指一敲一敲的在考虑事情。

    去秦省提审犯人这不是什么难事,打个来回也无非一个星期而已,钟局之所以不想批,是因为他清楚苏孝同过去的真实目的。

    提审那个犯人只是其中之一。

    “伱为什么还要带着李言诚,你应该清楚,如果出事儿,他可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到那时你就是把他害了。”

    想了一会儿后,钟局决定不再打什么哑谜,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瞒您说,我带他真的只是为了提审犯人,我的计划是到时候丢下他,我自己过去。

    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自己扛。”

    “你自己扛,你扛的住吗?”听到苏孝同这样说,钟局坐直了身体,十分生气的瞪着眼睛问到。

    “苏孝同,不是我看不起你,到时候真出了问题,照样得你家老爷子出面斡旋。

    怎么滴,你是打算跟你们家撇清关系,说那完全是你个人的行为?你觉得别人会信吗?

    在很多事情上,你的一言一行,就是代表了你家老爷子,你可以否认,但别人信不信就是另一说了。

    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有自己的老婆自己的孩子,你也当爹了已经,不要再那么幼稚好不好?

    我跟你也把话说清楚,想去秦省,可以,让你家老爷子给我打电话,他同意,我就同意。

    最后我再说一句,如果你家老爷子同意,你想带李言诚过去也不是不行,也让他亲自来跟我说。

    你们都是我手下的兵,我要对你们每个人的未来都负责任。

    好啦,就说这么多,该干啥干啥去吧,都这么晚了,你年轻精神大,我年纪可不小了,需要休息啦。”

    “呃……不好意思钟局,打扰您休息了,我先过去。”

    “嗯,去吧,记住,想去就让你家老爷子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了。”

    “哎,你等一下。”钟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叫住了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苏孝同。

    “孝同,我听说李言诚治疗老伤口有一手,是不是?”

    “是,他治疗这个确实挺厉害,我也找他扎过针,这都半年了,一次都没再发作过,比吃那什么止疼药可要管用多了,现在天冷了我也一直都没再感觉到过难受。”

    “嘿,这小子还有这一手呢,行我知道了,明天我过去找他,让他给我也扎一针,我这腿一到冬天就感觉不得劲。”

    “要不要我让他明天到局里来找您?”

    “不用,我过去你们那边,刚好有事儿要找贵善谈谈。”

    “那行嘞,钟局您早点休息,我先过去了。”

    “去吧”

    起身看着苏孝同走出屋子,直到院子里,钟局这才一脸无奈的叹口气摇了摇头。

    都是一帮子不省心的,别人生怕惹火上身,他倒好,还想往上扑。

    不过随即他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有情有义,不是那种人走茶凉的主,跟他爹一样。

    这样的话,他也就敢放心培养了。

    他最怕的就是培养出一条喂不熟的狗。

    现在社会上的大环境就那样,有点风吹草动的什么样妖魔鬼怪都能跳出来,把人性中阴暗的那一面展露的是淋漓尽致,让人心寒不已。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讲哥们义气实属不易,老苏家的这个儿子不错,要得!

    转念间钟局又想到了李言诚那个小大夫。

    他知道李言诚曾经给罗扬和罗扬母亲都治过病,也知道罗扬还出手帮过忙。

    但这小大夫到底清不清楚罗家到底遭遇了什么?还是说他只是被苏孝同给忽悠了?

    唉……还是得问问清楚,这小子两年前被媳妇儿一家狠狠的摆了一道,现在就孤苦伶仃一个人,可不能稀里糊涂的去送死啊!

    都是些不省心的小崽子!

    ……

    另外一边,金智海和宁宁已经回各自屋里睡觉了,剩下李言诚一个人坐在炉子旁,一边烤火一边看着罗敏给他留下的信。

    信不长,也就几百字,没写什么肉麻的情话,就那姑娘的性格,她也写不出那样的话来。

    信中主要还是写的她自己的困惑。

    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李言诚,所以有些迷茫。

    李言诚看完后只想吐槽,这姑娘是傻,还是在苦中作乐。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意家里到底变成什么样子,只要家人的身体都健康,大家都在一起就行。

    要说喜欢,他更谈不上喜欢,说见色起意还差不多。

    许是单身久了的缘故,虽然他也经常会想要个人陪在自己身边,但更多的他是享受自己的单身生活。

    甚至有时他会害怕跟陌生人打交道。

    放下手中的信,他转身拿过宁宁的裤子,又将他装针线和布头的竹篮子放到腿上,从里边找出来一块能用的布头,再拿出一轱辘颜色匹配的线。

    十分熟练的揪起线头在嘴里抿了下,很快就穿过了针鼻儿。

    然后把针在线轱辘上固定好,这才拿着布头在裤脚那里比对了几下,感觉还挺合适,从篮子里拿出剪刀就开始干起了活。

    手中不停,脑袋里不自觉的就想到一边去了。

    印象中,初高中今年似乎就能恢复正常,而那个浩浩荡荡的毕业大军就要出现了。

    这三届学生看似倒霉,大部分人也确实倒霉,大环境的影响下,他们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笔,奔向广阔的农村拿起锄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挥洒自己的青春与汗水。

    但同时他们也是幸运的,改开后第一批弄潮儿就出现在他们这些人里。

    他们这代人经历了很多,也见证了很多,敢折腾的,也享受了很多。

    他们中的很多人没有多少文化,毕竟初高中毕业就去插队了。

    将来从农村回城后,因为没有什么关系,很多人分配到的工作也不是那么的尽如人意。

    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是出去闯。

    正是因为如此,诞生了华夏最早富起来的那一批人。

    他们那个时候,只要肯吃苦,是真的可以挣到钱,因为他们碰到了最好的机遇。

    再往后呢?

    李言诚想到了上一世九零后以及再往后的零零后那些人,他们所面临的困境。

    居高不下的房价,各种各样的消费陷阱,结不起的婚,养不起的老,生不起的小。

    各式各样的诱惑,五花八门好的坏的真的假的消息,充斥在网络中、现实里,使人难辨是非,不分对错。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也有他们所需要面临的烦恼。

    自己呢?自己的使命又是什么?

    那未知的大神莫名其妙把自己一脚踹回到这个时代来,是想让自己做点什么吗?

    自己能做什么呢?

    拼命赚钱还是拼命往上爬?

    尽管自己现在连颗棋子都算还不上,更不要提什么当执棋人了,可两个棋盘都已经摆在面前了,他很庆幸自己目前还掌握着选择的权力。

    但他也非常清楚,留给自己选择的时间不多了,选了这个棋盘,就要对另一个棋盘说不。

    不要幻想着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那样只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既要又要的人,到最后没几个会落得好下场。

    如果选择了往上走,那就乖乖的做好自己应当应分的事情。

    如果选择了赚钱,那每一桶金都得是干净无垢的,否则真的来个倒查几十年,看看有几个能抗住。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嗡嗡嗡……嗡嗡嗡……”

    夜深了,一阵缝纫机的转动声在西厢房北屋响起,飘向夜空。

    ……

    同一片夜空下,有人已经睡了,有人正在忙碌着,还有人站在院子里抬头仰望着没有一颗星星的天空,一脸的严肃。

    “黑蜂,我这次过来只是想提醒你,有人对你拖这么长时间迟迟不肯动手感到很不满意,让……”

    夜色下,距离抬头望天之人不远处,还坐着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听声音年龄不大。

    不过没等她把话说完,被叫做黑蜂的抬头望天之人就转头看向她那边,嗤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呵……你可以闭嘴了,谁不满意,让他过来亲口跟我说。”

    “你……”黑蜂的态度让女人有些恼火,有心想说什么,却又心有顾忌,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接着说了下去。

    “黑蜂,上边已经答应了,只要顺利完成这次的任务,你就可以退休了。”

    “退休?呵呵……”听到这个词,黑蜂一阵冷笑。

    “小丫头片子,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用不着你在这儿给我空许诺。

    好了,不要再废话了,你过来的目的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谁如果觉得不满意,让他自己过来跟我说。

    等天一亮,你给我立刻滚回羊城去,顺便帮我告诉你身后那个人,下次如果再敢不经过我的允许,就突然派人过来联系我,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我倒想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少人可用。”

    “呼……呼……”

    黑蜂的话,让坐在那里的女人呼吸都加重了不少,喘着粗气过来半天才说道:“黑蜂,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这次过来是辅助你的。”

    “我用不着别人辅助,你们只要不给我添乱,我就阿弥陀佛了。”

    “我既然来了,那就肯……”

    话还没说完,女人就感觉自己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呢,脖子上就已经搭上了一样东西。

    而本来应该距离她有两三米距离的中年男人,不知道怎么滴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脖子上那冰凉的触感让她也很快就意识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黑蜂,你……你敢对我动手?你也别忘了,我可是总部派来的。”

    尽管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但女人显然不认为身后这个人敢动她,顺带着还挑明自己的身份,想利用这个来威胁一下身后的男人。

    “难道过来之前你的老板就没有跟你讲,千万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更不要在这里挑战我的权威吗?

    小丫头片子,来世投胎记得一定要投到一个好人家,千万不要再干这一行了,不适合你。”

    “黑……唔……你……咳……”

    脖子那里被划开一个口子是什么感觉?

    反正女人感觉自己身上本就不多的热量正在迅速流失,她抬起双手拼了命的想捂住那个被刀划开的口子,可惜根本无济于事。

    她费劲的半转过身子看向身后的男人,双眼中满是求生的哀求,不过她这纯粹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白费劲了。

    她身后那个男人在划完那一刀后就后撤一步,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正在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手中匕首上的血迹,根本连多看她一眼都欠奉。

    男人对自己下手的轻重非常有自信,他相信自己刚才那一下可以让这个女人眼睁睁的自己看着自己流血而亡,并且还发不出任何声音。

    擦干净后,他反手将匕首又插回到了后腰处,顺手将手帕丢在地上,又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这才撩起眼皮看向已经倒在地上,双眼圆睁,浑身抽搐的女人。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等待着,直到一根烟抽完,将烟头用脚捻灭后,方才走到早已没动静的女人身边,伸手在她脖子那里摸了一会儿。

    摸完后好似还不放心,又两只手叠在一起,用劲的在她胸口压了几下,就像是在做抢救般。

    随着他的动作,每压一下,女人脖子那里就会冒出一股血,直到彻底压不出来大股血后,男人这才长出一口气站了起来。

    “你说你图什么,年纪轻轻的,长的又漂亮,干点什么不好,为什么就要干这一行呢?这下好啦,死无葬身之地,唉,可怜啊,还得麻烦我给你收尸,这不是给我添乱么。”

    一边说着,男人转身走进了后边的屋子,没多大会儿又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手电筒。

    打开手电后男人照着四处看了看,边看边摇头,嘴里还不停地嘀咕道:“亏了亏了真是亏了,这丫头看着没几两肉,血还不少,飙的到处都是,这要收拾干净不得累死我啊。

    玛德,下次再有这种事儿一定要把脑袋给按到瓮里去,流血也给劳资流到瓮里,省的我还要打扫卫生。”

    对于刚刚亲手了结了一个人,他没多大反应,反而是因为要打扫卫生让他懊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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