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众人聊过牙齿,却还没完。

    “小飞,你看见那水鬼长的啥样?”然后,就不知由谁起头,终于聊上了正题——水鬼。

    “对对,昨天就听说,你和那水鬼打过一架!讲那水鬼如何如何......我们就是专门来问你们的!”

    这让田道长忍不住插了句嘴,开了个玩笑:“你们几个,哪里是来探病的,分明就是来听热闹的吧!”

    三人赶紧讪笑辩解:“没、没有,是来专门看小飞的。顺便问问水鬼的事儿,顺便问问。”

    众人笑过,田道长无意督管。金刚便腆着脸皮继续了:“听他们说,那水鬼可厉害呢!”

    张田也赶紧来接话:“对对,听说,都害死四个人了的......”

    这让田道长一听,又觉得不对味儿了。这次,真得严肃纠正了:“又是谁在造谣?!”

    张田立马将自己的嘴捂住......还赶紧向后后躲了躲,有些心虚。

    自然没逃过田道长的眼睛,继续严肃呵斥:“以讹传讹!......怎么又死了四个人了呢!?”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眼看就要挨一顿训斥。

    还好小飞听出了别的,忙岔开了:“那害死了几个?道长知道得清楚,跟我们说说。”

    田道长一听,觉得问得有道理,不由按下了火气。谣言这种事,说清楚,或许才是最好的撇清方式,也才免得越描越走样。当即就放下了正在剥的鸡蛋,停了训斥,认真对众人细说了。

    “这水鬼呀,就只害死了一个。要害另一个的时候,就被发现了!”

    没等众人问,就接着继续了:“死的是张老汉他儿媳。一个人去河边洗衣服,没回来。去找,才发现已经溺死了!但一开始,都以为是她自己不会水淹的,所以大家都没警觉!”

    顿了顿。

    众人有些犯怵。

    然后田道长自顾继续了:“还好......水鬼后头害的是李武,就是经常给我们观里砍材的那个。”

    “我认识。”

    “你别岔言!”

    “......那天他去河边打水,水鬼就扯他水桶......”

    又顿住,还坏笑着扫了众小孩一圈。

    众小孩都不由摒住了呼吸。

    田道长这才又娓娓道来:“幸亏......扁担没把水桶挂住。把水桶扯进了河里,人没扯下去!”

    众人不由大舒了一口气。

    缓过,张田接话了:“然后呢?”

    田道长微愣:“然后?......然后你们都知道啊!李武一告诉观里,观里就派了人,但让他们两个先撞见了。”

    “这就完了啊?!”

    “对啊!”

    “就这么简单?!”

    “那你以为说书呢!”

    显然,张田、金刚、张飞三人不禁有些小失望。刚开头,田道长说得,还像那么回事儿似的。但高潮还没来呢,立刻就结束了。这也太虎头蛇尾了点儿吧!

    张田有点不甘心:“不是申道长还和水鬼斗过一次法,水鬼这才躲到小溪口了吗?”

    这话一出,就又把田道长惹怒了:“这又是谁在造谣?!”

    呵斥着,还盯准了起话的张田。不过张田这次倒无惧,赶紧讪笑推脱:“这可真不是我说的......张飞金刚可以作证,我们也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

    田道长赶紧望向另外二人,二人连连点头,此事这才作罢!

    不过,此事一过,田道长也厌烦了小孩子吵闹了。寻了个快要开饭了的由头,便将几人轰了出去。而几人挨了刚刚的训斥,自然也乐得解放。只是,还留有小小的不甘心。

    “可惜了,还没听小飞说如何打鬼的呢!”

    “田道长在,你还敢去?”

    “小点声,走远点再说......”

    “这事儿,我们也可以问玉禅!”

    “玉禅?不是晕过去了吗?”

    “切!......玉禅打鬼,你们还没听说过吧!”

    “玉禅也打鬼啦?”

    “那是!玉禅不是蜀山的嘛,当时还是玉禅跟那水鬼斗法。小飞会什么啊,只晓得拉着玉禅跑。”

    .......

    小飞作为当事人,所思虑的,同张田他们,又自然不同。待得又歇了两天,终于忍不住了。

    “先生......这几日,可有看见申道长?”

    “做什么?”

    “没,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小飞的吱吱唔唔,还是让田道长注意了。

    “想拜师?!学道?”

    小飞羞怯地躲闪了下,但旋即想到这几天所思,便又鼓起了勇气,重重把头一点:“嗯!”

    但田道长却黯然下来,重重叹了口气。然后,竟然出乎意料地,来顾左右而言它:“就一心读书......将来考秀才、举人,甚至进士......不是很好吗?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

    这让小飞确实有点糊涂:“之前,先生不是还说,要用心拜三清祖师吗?”

    田道长语重心长地解释了:“我那是要你‘敬神’,免得你不知天高地厚!”

    这话是对自己好,小飞听进去了。但却并未能诠释之前的疑惑:“那......先生不信鬼神??”

    再次出乎小飞意料。田道长看着小飞笑了:“信!当然信。”

    “那为什么......”

    田道长没答。干脆将手中的碗放下,拉起了小飞的手。才又缓缓问了:“你猜,老师我,今年多大岁数?”

    小飞一脸疑惑,但还是依言猜了:“先生头发胡子花白......肯定过半百了!”

    田道长听完,微微一笑。却并不辩正误,反而继续又言其它了:“那你又觉得,为师学问如何?”

    看得小飞犹疑,田道长还出言鼓励:“尽管说,无妨!”

    小飞这才缓缓道:“先生学富五车,学生、学生......反正比镇里的先生高明多了!”

    田道长哈哈大笑,干脆不为难小飞,自己给出答案了。轻轻靠近了小飞,还故作神秘道:“告诉你个秘密。为师,曾中过,正德十一年二甲进士。”

    这着实让小飞吃了一大惊。进士分为三甲,一甲只取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这二甲,就赐进士出身。那也是人中俊杰,可以直接派官的啊。“那先生岂不是十多岁就......”

    田道长呵呵一笑接话了:“那年十六岁!正是少年得意......”

    但只笑片刻,面色又由喜转悲:“无奈命运多舛,家逢变故......这不,就来这儿,做了道士!”

    小飞惊叹。难以想象,该是怎样一段波澜起伏的人生!

    但田道长并不待小飞感叹这些。立刻回到正题了:“为师学道四十四载,比申道长还长久。但你可知,为何,道门造诣,却反不及申师弟呢?至今,不会任何道术!只能在此兼个教书先生,籍此□□......”

    此语一出,小飞终于明白先生对自己建言的用意了。只是,总得弄个完全明白:“为何,同样修道,却有如此大的差别?”

    对此问题,田道长倒很轻松地就回答了:“你同金刚他们,同样读书,为何,也有如此大的差别啊?”

    小飞愣住。

    田道长还举一反三了:“金刚与张田,同样一口锅吃饭,为何个头也如此差别啊?张飞同金刚,一个师傅教习武艺,还不是差距蛮大!”

    “是天资?”

    见小飞终于明白,很是欣慰,继续教诲:“天资、勤勉......还有机缘。三者,缺一不可!”

    小飞沉思着,默默念叨:“天资、勤勉、机缘?!”

    老者默然。刚才所言,算是这半生求道的心得了。

    “那我有没有修道的天资?”小飞却旋即问出自己关切。

    田道长微愣,却还是如实回了:“为师也只能确定,你有学问的天资。至于修道的天资......我却,无能为力!”

    小飞默然。不对此多做纠结。片刻便又发问了:“那如今我住在这伏龙观,眼前就有申道长。是不是,就算有了机缘?”

    说得田道长眼前一亮。但旋即,眼神又暗淡下来,轻轻摇头:“如若你真想学道。申道长,却又差了些。”

    小飞糊涂了:“为何?”

    “所谓:名师,才能出高徒。申道长,虽比为师强。但道行,还是浅薄了些!跟他学道,绝不如跟为师读书来得强!”

    如此回答,着实让小飞又吃了一惊。原来申道长的道行,也还不入流么!“那......观里还有哪个师傅,道行高深!”

    这一问,就让田道长深深沉默了。

    思虑良久,又往后山方向望了良久。终是轻叹摇了摇头,转而依然劝诫小飞:“仙家道法,讲求个‘缘’字,更胜天资与勤勉!如若无缘,一切皆空。就像为师......求了几十年,还不是不得......”

    说完,微微一笑。放了小飞的手,又呵呵一叹。默默收拾了碗筷,步履蹒跚而去......似有些落寞,却又有些云淡风轻!

    ......

    此次谈话,自然又给小飞心头新添了阴霾。

    以前,是生怕叫自己学道,一门心思学其他。现在,又变成求而不可得!想学真的还不一定能学到。

    真是造化弄人。道士......道士!真道是:愁也是它,忧也是它。自从来到道观借读。就算与这道士,结下不解之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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