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小静的论道,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虽说在意料之中,但玉飞还是倍感失落。

    机缘来的过程,被她说得并无任何波澜,“默默努力着,便自动出现。”她的落脚点,就只在那老生常谈的“努力”上。还莫名地拽出一句“是金子总会发光”,用来总结,让玉飞觉得格外地刺耳。

    至于最关键的“出路”,她竟表示“暂还未多想”。这让玉飞痴傻了好半响,然后就只听清“船到桥头自然直”“守到云开见日出”,等几句故作高深却又无关痛痒的话。意思玉飞是听明白了:这里对她反正是机缘,哪儿修炼不是修炼?如果能修炼到元婴,何乐而不为!

    讲话,除了喷屎,就还是屎。

    可别说,这些屎还是让玉飞给咽下去了。

    先前吃了一坨,还怕这第二坨么。因为冷静之后细想就会发现,她的话除了缺少戏剧性,倒非常符合实际。这同长辈平常里的教导一致。只不过这个时间与地点出来,从她嘴里出来,让人分外难以接受罢了。

    玉飞不能被自己的羡慕与妒忌冲昏头脑。与其充耳不闻,不如将悬之于顶,卧薪尝“屎”。以此激励自己,倍加努力,不再懈怠。

    如此,又是数月过去。

    结局果然没有意外——屎吃过了,体格更强健了,脑子更灵光了,但机缘与出路并无任何进展!

    ......

    “谁!鬼鬼祟祟的,快出来。”

    “西京张秀在此,诸位又是何许人呀?”

    幻波池,老岩山洞口外,已然更换了另外的戏码。

    “哦,我道是谁,原来是京城四少中的张少。”来人之中的头领放下了敌意,还朝那张秀见礼了,但明显透着鄙视。“蝴蝶帮老大,人送外号许鸡子。怎么,你小子也想把我头像画了去,拿到你西京老爹那里去诬告?”

    那名为张秀之人,竟然与官府还有着联系。

    “原来是许爷!”但张秀一听名号,却反过来对那老大客气了,直接用上了尊称。并赶紧解释,“许爷就莫开小弟玩笑了。这道上谁不知道,宁可得罪阎王,切莫得罪许爷。您就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乱画您的像啊!”

    但那许爷就没同回以好颜色了:“那你他娘偷偷摸摸地干嘛,莫不是想打老子的注意?”

    这番直接被骂,那张秀还是继续得忍:“哪能、哪能!我这也是刚到,肚子疼想拉屎,自然得藏着点儿,哪想让许爷撞见。”

    许老大这才作罢,“他娘的晦气,要拉给老子滚远点。”说完不再理他,带着兄弟直接入内。

    那张秀小心了好一响,却还是掏出纸笔来,开始作画:“这般狠角色也开始来了,看来小爷更得晚点儿再进去。”

    悻悻,再次隐藏起来。

    但蝴蝶帮的众人谈话还在继续。

    “大哥,那张秀是何许人。京城四少,咋兄弟们就很少听说呢?”

    那老大边走边说:“东京王雨、西京张秀、北京吴骄、南京汪乐,这四个人的名号你们没听过也不奇怪。”

    但其中还真有人听过:“北京吴骄?老大不就是说的那蜀山逍遥子吗?”

    许老大解释:“那是他早年的诨号,但让他自己抹了!”

    “抹了?”

    “就是谁叫他少爷,他便跟谁比剑,打谁的脸,久了自然就没人敢叫”。

    而后不待询问,继续:“他们这四个情况都差不多,全是显贵之后,皆与朝廷扯着干系,平时又爱仗着背景作威作福,便得了这四个诨号。但这四少嘛,如今便也只剩这张秀还这般张狂,早已名不符实。”

    许老微顿,讲到了重点:“北京吴骄就不说了,人家有出息。

    东京王雨是自作孽,被自己老子打断腿,修为全废。然后乖乖娶了个媳妇,彻底转入人界。

    南京汪乐,最牛逼的事情,就是曾经追求过还珠仙子。但没追到,后来自己就颓废了,整天泡在窑子酒楼里。

    西京张秀,比前面两个强点。从不惹他老子,就只玩弄他老子底下的官,所以官府都且顺着他。而且他早年在南洋学来一手好画技,逮人把柄就画像交官,所以也没几个人敢惹。虽混出些名头,但下作得很,经常仗着这两样打劫,只欺软怕硬少伤人命,便也一直逍遥。”

    ......

    “怎么,不欢迎我?”

    玉飞愣愣,太过突然,没反应过来。直到对方发问,这才赶紧站起迎人:“哪里、哪里,欢迎、欢迎。”

    玉飞卧薪尝屎刚开始不久,还有着一段小插曲。某一天,小静竟然主动登门拜访了。

    “只是没想到,你会来”,玉飞高兴着解释。

    小静也没在意,寻常回了:“就许你去我那拜访,就不许我来你这儿坐坐?”

    自己的拜访,这厢有了回应,玉飞完全是有朋来,不亦乐乎:“你不是一直忙嘛。”

    小静默默一笑,拿起了玉飞刚刚放下的书:“你这是看的什么?”

    拜访并不算突兀,也很自然地转到日常闲聊。

    “嗨”,玉飞讪讪解释,“这里不是书房嘛,一直以为是摆设。几个月前随手一翻,竟然还是真的,闲来无事的时候便打发时间。”

    “《天衍算数》、《荷马史诗》,这又是些什么,怎么还有外国文。”小静竟又随手翻出另外的书来。

    这可着实吓得玉飞心里一惊。那两本,可是自己带进来、师祖给的。一直没别人,便随手看、随手放,未想大意让外人见到。

    不过玉飞只微惊,又定下神来。那两本书玄奥得很,寻常人哪里可能看得明白,便还是装作如常,不去格外暴露它:“谁知道呢!倒是二十四史、儒家经典这里竟有全套,另有一本《梦溪笔谈》也格外有趣得紧。静仙子若有兴趣,只管拿几本回去瞧瞧。”

    果然,她翻了两页,便自己索然无味地又放下了,并不再去理会。当然,玉飞给她介绍的,亦未表现出太多的兴趣。扯了几句闲篇,竟并未久留,也没啥正事儿,又道辞了。

    只是走时,一句“你说得对,我二人同困于此,以后还是多走动走动”,让玉飞很是玩味了一段日子。

    但也品不出什么格外的名堂来。倒是之后,小静依言的频频来访、小坐,倒让他渐渐相信,她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也想改善二人之间的关系了。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段时间后,二人之间言谈已经比较惬意了。

    所以玉飞也很随意:“但说无妨。”

    而小静,却还默默酝酿了刻,“其实,这也算是个不情之请”。微顿,更还行起礼来,“万望飞兄能够成全。”

    玉飞心中一紧,微顿。但多想无益,示意她把话说完:“只要力所能及,在下定当相助。”

    小静似自己也知,不可能让人糊涂答应,将话先讲出来,“飞兄现在修炼之所,乃是我等进入此中之地”。微一缄默,还是说完,“所以小妹,想借飞兄房间,仔细参悟参悟。”再一顿,更还补充,“或许能有出口的线索,也说不定。”

    玉飞静静听完,中心却早已千回百转,暗道果然。只是小静所请之事,却也并无任何不妥之处,道理通透。所请的姿态也摆得端正,恳切求借。但这所请的方式就让他膈应了:刻意逢迎、弯弯绕绕,感情客气了个把月缘是有所求;甚至都不由得怀疑,当初让他去山顶试试提议都是饱藏谋算。

    “这个......”玉飞虽然立刻想到关键,却仍旧不得不让。只因帮人就是帮己,同时也希望自己继续怀着善意来对朋友,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片刻间,心中已定下计来,“可以!”只要主权握在自己手里,便也乐得给人帮助,以示磊落,“那你今日就先用,反正今日的功课我已经做了。”

    小静愣住了。似乎,有点和她想的不一样啊,赶紧疑问:“这一天......”

    “没事儿”,玉飞主动再示以大方,“你可以常来,只要我空闲的时候,都成!”

    玉飞觉得理所当然,既然是借,那么时间上还是要以自己的方便为主,除非她本意并非是“借”。还好,小静只沉默片刻,还是转为高兴的道谢,这也让玉飞放下心来。为示立场,还专门将她带引过去,然后留得她独自随意。

    而后,玉飞还是回到那廊角书房,独自郁闷。

    真把位置让出来,是不可能的。至于小静能不能修炼得安心,怕不怕暴露隐私,那就不是他要关心的了。玉飞被她这番一闹腾,自己都半响安不下心来,自己的隐私都漏了些,又找谁说理去?

    但郁闷过后,玉飞又有些小小的得意。当初自己挑选的修炼场所,也算是独具慧眼了。而且小静这番,何尝不是二人关系更进一步的契机,反正机会已经送上了门。

    想透了这些,玉飞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又默默将师祖的书拿在手里,那些可是用来修炼“慧根”的。

    在这里的修炼一直没有进展,玉飞便开始打起了师祖的另一样秘法的主意,正是那“天眼”神通。

    只是天眼神通的真正修炼口诀,着实晦涩。师祖跟他说过,孜孜不倦地博览群书,或许等到元婴才能窥得门径。玉飞本还不信,就尝试着修炼了一次。结果头胀欲裂,绝对比学那天衍算数与外国文字的后果厉害百倍,哪敢再轻易照次。不过这也让他坚定了决心,先学好那两本书,并把此中白来的书全部看完。

    默默将师祖的书又收起,今日已经看过。还是换来此中的书籍先看看,就当是调剂。一切已经坚持了数月,可谓是兴致正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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