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叶自打入府就甚是得宠，何曾受过这等责难，顿然换上黯然神伤的模样，就差落下泪来。
“母亲，我也不知会这样……”
曲知归冷眼看她做戏，也不揭穿，此时和她纠缠毫无益处，当务之急先要在这世上立足。
“大人！请为民妇做主。”
曲知归跪在堂下，将顾家如何苛责于她，又将所有不公都合盘托出。
本想一举告倒这对奸夫□□，奈何刚醒之时，救下一名男子。
她堂堂侯府嫡妻，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佩饰，唯有一把凶器。
只能把金簪当做信物，拿去送人，白白失去个大好机会。
苏怀叶没有顾南行的庇护，不敢再造次，反倒是乔氏越听，神色愈发凝重。
曲知归话还没有说完，她直接打断，避重就轻上前呵斥：
“顾府从未缺少过你的吃穿用度，何曾苛责过你？莫要在众人面前信口雌黄！”
“啪！”惊堂木又响。
“大堂之上，容不得尔等放肆，念是初犯饶你一回，若有下次，定当杖刑伺候！”
京兆府尹怒斥乔氏，转而对曲知归言道：“顾夫人，有何诉求不妨直言，我乃朝廷命官，这又是天子脚下，定当秉公断案。”
曲知归当然知道乔氏在惧怕什么，就算侯府兴盛时期，他们在公论舆情面前，也不得不低头。
何况宣平侯到了顾南行这一代，徒留世袭侯爷的名头，早就没有往日辉煌，府中上下倘若有个风吹草动，这家怕是得散。
曲知归要得就是翻天覆地，她要夺回属于原身的一切！
“谢大人明断是非，民妇并无过分夙愿，只求顾府归还我所有嫁妆！”
“你不要贪得无厌！”乔氏如鲠在喉，再也骂不上来一句话。
曲知归自然知道她拿不出分厘，当年父亲为自己准备的嫁妆何其丰厚，自从抬入顾府，就像沉入无底洞，再也不见踪影。
如此一大笔银钱，皆被宣平侯府的奢华生活挥霍一空，怎么可能还有余钱？
如今让他们拿出来，等于是在割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在场众人一听乔氏还想抵赖，立刻有人质问！
“怎么？难道你们想私吞她的嫁妆不成！”
“呵！就是想拿也拿不出吧，他们顾家家大业大，还有个挥金如土的二公子，那可是常年流连赌坊，听说欠银都在账上挂着呢！”
“但凡他们顾家有些余钱，早把二公子的赌债还了，哪里还用等到如今时日，那些嫁妆，指不定早被花得精光！”
“可不是嘛，前些时日还见他去当铺典当物件儿，看来这顾府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眼见众人将自家丑事扒个底朝天，乔氏忙道：“老身没说不还，只是本就是一家人，何须非要分个彼此？”
京兆府尹一脸肃容，神情严厉，“顾老夫人，你祖辈受先皇庇佑，又沿袭至今，理应仪表当先，遵从本朝律令，怎可顾左右而言它，无故拖延！”
乔氏一听，这府尹真是一点颜面都不给，把先皇都抬出来，哪里还敢不从，当即说：“老身回府，这就归还于她。”
看她回答痛快，府尹点头，再次询问曲知归，“你可满意？”
曲知归屈伸施礼，“谢府台大人，民妇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
眼角余光已经可以看到乔氏，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全然一副要看看这个儿媳，还能再提出什么过分要求。
“众人皆知，顾南行和我没有夫妻之情。”
曲知归确实没有让她失望，看向不敢吱声的苏怀叶，字句清晰说道：
“夫君一向宠爱妹妹，不如我就此放手，也让他们夫妻二人永结同心。”
闻言，乔氏和苏怀叶异口同声，“你这是何意？！”
她们二人的心境可完全不同。
“恳请大人，准许民妇和顾南行和离。”
周围开始骚动起来，曲知归一席话，直接颠覆他们认知。
女子休夫，无论是谁过错，皆要入狱两年。
如此见闻，也只在前朝发生过一次，为此流传至今。
“这……”
京兆府尹犯了难，他主张曲知归和离，顾府可谓是恶迹昭著，那些卑劣龌龊之事传得沸沸扬扬，他早有耳闻。
一个孤苦无依弱女子，早些脱离苦海也好，他也算开辟先河，落得清官断案的美名，或许还能名垂青史。
“和离需要当事者签字画押，顾南行公务外出，不如你当堂拟写一份和离书，待他回…”
“且慢！”
一个清亮声音，自衙门口外传来，人们纷纷回头瞧去。
“顾南行？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嘿！这回来的也太是时候了”
“可不是嘛！若是能够和离，顾夫人就要苦尽甘来了。”
“是啊，府尹大人今日亲自操办，拿上嫁妆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往后再也不用受那懊糟气！”
顾南行挤过人群，来到大堂之上，规规矩矩行上一礼。
“见过府尹大人。”
还没等京兆府尹说话，苏怀叶双眸含泪，哭哭啼啼挪步上前。
“顾郎，你可算回来了！”
说着，她衣袖轻轻擦拭眼角泪痕，一副苦楚模样，受尽天大委屈，就要扑在顾南行怀中。
这惺惺作态的模样，曲知归早已看腻，就不能换一出？
哪知，顾南行并未心疼抚慰她，而是眸间一敛，无声呵止住苏怀叶。
“顾郎？”
她心有疑惑，满脸不解，夫君对自己极为宠爱，时常旁若无人的对自己做些亲昵举动。
今日受尽这等天大委屈，都不将她揽紧怀中，嘘寒问暖一番。
苏怀叶泪水涟涟，低声啜泣，哪里知晓自己的夫君，已经成为黄泉路上的亡魂。
此时，站在这里的是时千辰，乃当今七皇子！
“夫人，为夫这里给你赔罪。”
“顾南行！”
曲知归看着眼前男子长身玉立，惺惺作态的举动，激起原身记忆，脑中不断闪现那些让人心碎画面。
她心头一紧，连带伤口处也开始揪疼。
就是这个男人害死原身，滔天恨意催得她眼角泛红，恨不得把人抽筋扒骨！
看他对苏怀叶不闻不问，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如此一反常态，只为利用原身的满腔爱意，让她手下留情。
只可惜，今非昔比，物是人非！
曲知归夹带着恨意，冷眼回视过去。
时千辰的身份不能暴露，他需要这个冷落已久，接触甚少的嫡妻，当真是一个极好的挡箭牌。
他再施一礼，对京兆府尹道：“和离一事暂且作罢，夫人她身体羸弱，受不得牢狱之苦，还望大人明鉴！”
“顾郎！”
苏怀叶大惊失色，自己终于能够名正言顺成为侯府夫人，如此一个好机会，怎么可以错过！
她赶忙攥紧自家夫君的衣袖，“顾郎，你怎可如此……”。
时千辰不愿和苏怀叶有过多接触，顾南行和这个宠妻恩爱有加，朝夕相处间，一举一动都甚是了解。
他不着痕迹推开她，示意少安毋躁，此举更显得是大庭广众之下注重礼节，倒也合乎常理。
一双浸猪笼的货色！还拿这套欲盖弥彰的做派干什么？
曲知归沉色看向这对奸夫□□。
原身临死前，他们二人还在月前亲吻缠绵。
随后像是早有预谋，苏怀叶旋而拔下发间金簪，刺进曲知归胸口，顾南行又一把将她推入水中。
这才过上一夜，就和自己琴瑟和鸣，要演一出夫妻双双把家还。
“夫君，你若拿不出我那些嫁妆，直言就是。”曲知归冷言说道。
时千辰没有立刻反驳，依旧打量着她。
曲知归也不认输的回视过去。
倏地，她觉得眼前这人甚是熟悉，不是原身记忆中那种，而是自己亲身经历，实实在在见过一般。
“私自昧下，若是吐得出来，没人会耻笑于你。”
看曲知归言语不善，时千辰倒也没有气恼，“给我些时日，定当如数奉还。”
“不成，出了府衙你若反悔，我何处说理去？”曲知归自然是不信。
“我当初怎么会让知节，娶了你个恶毒的女人！”乔氏看不得自己儿子受半点委屈。
“你当年入府带来那么多嫁妆，如今让他全部拿出，是想逼死她不成？”
曲知归无波无澜，淡然看向她。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乔氏不明所以，以为曲知归存了害人心思。
众人听罢她此番言论，无不唏嘘摇头。
自家孩儿是骨肉，别家女儿闹到是捡来的不成？
从曲知归的嫁妆能够看出，步将军怎样疼爱自己的爱女，他若是地下有知，怕也是不能瞑目。
“自我父亲故去，你们有想过会逼死我吗？”
曲知归声音暗哑，在吵杂的议论声中，字字如杜鹃啼血，任谁听了都不由心惊。
“我愿当堂写立字据，若日后反悔，一切听候府尹大人发落。”
顾南行满口答，爽快得让曲知归觉得，这其中是不是什么内幕，故意让她踩坑。
“我的傻儿，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顾郎！你怎么能轻易答应她？”苏怀叶也在一旁极力阻止，“姐姐，你不觉得自己提出得条件很过分吗？”
“过分？我倒是要请教妹妹，何为过分？”曲知归打蛇七寸，句句直击痛处。
“……”
苏怀叶怕把她害人之事宣扬出去，气势立刻矮上一截。
“你是怕自己过上节衣缩食的日子？”曲知归当然不能就此放过，对方全身上下俱是漏洞，随便一戳都能当死穴。
“没有我那些嫁妆做支撑，指望你这个小妾生得庶女吗？”
“你！”她气得跳脚，又无法反驳。
庶女身份是她一生痛楚，只恨自己娘亲无用，只得转头向顾南行哭诉：
“顾郎……姐姐为何总是和我过不去？”
我要放过你，原身才是不答应。
曲知归气势凛冽逼人，今日定是要讨回公道！
“既然你说了，那咱们就在这大堂之上，把帐算清楚。”
她指着苏怀叶那一身金丝银线的云裳，意有所指地说道：
“一个妾身，玉带珠链，衣着雍容，敢问妹妹，这可是你从娘家带来的嫁妆？”
苏怀叶出嫁那天，可谓是全城笑话，嫁妆拢共只有单薄两箱，还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什，煞是寒酸。
“如若不是，就是你做当家主母昧下的银钱。”
她如今穿戴得比正妻还要贵气，顾府又是日渐颓败，平日里花销从何而来，明眼人一看便知。
众人目光再次被苏怀叶吸引过去，窃窃私语有时更具杀伤力，苏怀叶受不了四周探寻目光，辩解道：
“你莫要血口喷人！这些都是顾郎送与我的。”
“夫君竟然如此阔绰？”曲知归声调上扬，一脸疑惑看向顾南行，“夫君，你的官阶俸禄，怕是没有府尹大人高吧。”
“自然是没有。”
“既然没有，那妹妹一身华贵行头从何而来，难不成是你枉法私取所得？”
惊讶之声骤然响起，就连京兆府尹也是面色突变。
嫁妆私吞是家务事，还回去便是，倘若按律法的收付明细去查，顾家怎么也得脱层皮。
“咳咳，顾夫人，莫要牵连无关紧要之事。”京兆府尹提醒道：
“顾南行，今日你立下字据，他日若是反悔，自当双倍处罚！”
“是，下官必当遵守。”
“顾郎，我不是有意的。”苏怀叶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让这把火烧到顾南行身上，“曲知归，好生恶毒！”
她不死心，还想再做挣扎，“大人！我夫君……”
“啪！”
一记耳光，抽在苏怀叶脸颊上，乔氏再也听不下去，上前怒斥。
“闭嘴！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赶紧退下！”
再怎么说，情郎的女儿，终究比不过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乔氏甚是用力，打得苏怀叶脸颊高肿，她手捂痛处，姣好眸间流露出恶毒恨意。
曲知归心中冷笑，当真是蠢笨如猪的东西！还以为自己在帮顾家。
京兆府尹那番话示意此事不再追究，把嫁妆拿出来即可，不然哪里是轻松躲过的一关。
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谁都不愿把一件和离案，闹到刑部去彻查。
“顾夫人，既然景小侯爷不同意和离，此事只能作罢。”
京兆府尹甚是可惜，本是名垂千古的事儿，看来是办不成了。
曲知归此行目的就是拿回嫁妆，只要有这比银钱，至少余下半生没有后顾之忧。
和离与否倒也无妨，他们有胆量留下，就要承担相应后果。
不把顾府搅得天翻地覆，枉她再世为人！
“既然府尹大人说了，民妇自当遵从，还请大人当堂作证，我与夫君好聚好散。”曲知归见好就收。
“这是自然，按照礼法民俗，从今往后，顾府主母自当是你来掌家，谁人不从，刑法伺候！”
“谢大人主持公道。”
“顾老夫人，你意下如何？”
曲知归主动让步，乔氏当然求之不得，忙不迭说：“老身必定不会反悔。”
这个颜面扫地的地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待曲知归收好字据，也不用人搀扶，冲出衙门大堂，从后门离开。
如此这般，只剩下一顶软轿，苏怀叶依旧拿出宠妾势头，掀开轿帘就要坐上去。
岂料轿夫把轿杠往前一压，又把她送出来，差点跌一跤。
“哎呦，你们做什么？”
“还请大夫人入轿。”抬轿轿头说道。
“你们这些狗东西！反了你们不成？”
苏怀叶在乔氏和顾南行面前一向温柔贤惠，在下人就换副嘴里，她严声厉色，责骂虐打都是常事。
这刚骂上一句，觉得心中恶气没出，扬手就要去打……
“你们聚在此处做什么？”
时千辰从后门迈出。
苏怀叶连忙收手，柔身上前，娇弱无力的依附在他身上，“顾郎，我身有不适想要乘轿，既然姐姐和我抢，那便让给她吧。”
一个“让”字当真是婊气十足，欲擒故纵这戏码曲知归都看够了，她都没演够。
时千辰淡然说道：“一顶坐轿而已，你们各自商量。”
看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对苏怀叶关怀备至，更没有心疼不已的把人揽入怀中。
曲知归啧啧一笑。
嚯，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这事不关己的劲儿，说得好生公平。
“规矩不可废，既是妾室，就要有妾室的觉悟。”
曲知归笑吟吟看向二人，眼底却透着寒意，“谁人都知道你们恩爱有加，不如同乘一匹马，也好让众人瞧瞧清楚。”
方才审案时，衙门口围满众人，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整个京城都会传遍。
回府需得途径一个闹市，此时二人同行，无异于拖出去游街！
可这一顶坐轿，只能留给曲知归。
“走了。”
她清声一扬，坐进轿中，顾府还有一场恶仗得打。
果真，刚进府中，乔氏就给她来一个下马威，十几个粗使婆子和家丁站在身后，当真是威风凛凛。
她拿出顾老夫人的威严，冷声说道：“我顾家的儿媳，气焰可是嚣张得很啊！”
“不敢。”
“我告诉你，你生是我们顾家的人，死是我们顾家的鬼。”
若是有把刀，乔氏都能把曲知归捅出几个窟窿，“竟然敢动和离的心思，你置自己夫君的颜面为何地？
“谁是谁非，府尹大人已经有所定论，我累了，先行回房休息。”
曲知归不愿过多和她纠缠，折腾这么久，乏累至极，她现在需要好好睡上一觉。
“站住！”
在外面丢得颜面，乔氏当然得在府中找回来，“你一夜未归，是和哪个野男人去私通？顾府的名声，都让你这个丧门星给丢尽了！”
一盆脏水就这么泼在自己头上，简直就是无中生有，这口气如何能够咽下！
“我当你是长辈，一直敬重有加。”曲知归面色阴沉，上前一步，“可身为顾老夫人，竟然满嘴污秽言语，当真是给顾家祖辈抹黑！”
“你！”
乔氏被曲知归怼得哑口无言，气得全身发抖又无可奈何，指着她颤巍巍道：“你这个不孝儿媳，给我去跪祠堂！”
“我何错之有，为何要去罚跪？”
“还敢嘴硬！今日在大堂上闹得那一出，还说你无错！”
“既然母亲这么说……”曲知归冷言相对，“别忘了嫁妆定得有归还期限，我倒是不着急，只是多一日，就得多付一日的利钱，字据上写得清清楚楚。”
她从衣襟内拿出字据，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乔氏一见，两眼冒金光，“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抢过来撕了它！”
“想清楚了，再撕。”
曲知归慢悠悠展开纸张。
“这上面盖有衙门印记，若是有一丁点损坏，可是要双倍抵偿。”
这些粗使婆子冲到跟前，硬生生刹住脚，“老夫人，您看……”
“看什么看！”乔氏气急败坏，头上发簪都恨不得要晃掉。
“一日不和离，我一日是她的母亲，给我扔进祠堂里去反省！”
说是罚跪祠堂，实则是刻意惩罚。
祠堂里常年晦暗无光，只开有数扇通风的小窗，可连几岁的孩童都无法钻过，位置又是极高。
房门关上，一跪就是一天一夜，根本不会有人拿来吃食。
唯有跟在自己身边的随嫁丫鬟，在夜深人静之时，把一些简单吃食，从上方的小窗中扔进来，再见不着一个人影。
原身肯为顾南行伏低做小，没少吃苦头。
曲知归不是原身，劳什子夫君更和自己有杀身之仇，怎能会为他忍气吞声。
她不知自己哪儿来的气力，竟然能够挣脱几个粗使婆子的摁拿。
最后还是杂役一同上前，这才把曲知归扔进去。
“嘭！”
门被关上。
曲知归没有去拍门板，听声音就知道极为厚重，就算自己在里面喊破嗓子，外面也听不见。
明知道徒劳，还是省省体力的好，正好此时无人打扰，倒是不如仔细复盘原身记忆。
还有这个时不时给她玩儿失灵的医疗空间。
再次回想原身经历，让曲知归心口疼得一窒。
她一生极为凄惨，虽说出身将门，却自幼失去母亲，父亲常年征战在外，她在京中受尽继母苛责。
长大后嫁给倾心多年的顾南行，明知他还有私定终身的苏怀叶，甚至生下一对儿女，对于这场政治联姻，也甘之如饴。
自她嫁为人妇之后，家中开始接二连三的出现祸事。
父亲战死沙场，哥哥离奇失踪，就连婆家家公也一病不起，至今昏迷不醒。
原身被人视为祸水，娘家又无人撑腰，她在顾府受尽欺辱，更在韶华之年，命丧于那对狗男女手中。
至死，都是完璧之身！
“这什么狗血剧情！”
出身名门这张好牌，让原身打得稀烂。
没有父母庇护又如何，幸福是自己拼来的，妇女可是能顶半边天！
“嫁妆不香吗？非要依附那个名存实亡的顾南行有什么用？”
曲知归气得自言自语，封建思想真是害死人！
“我单身狗怎么了？还不是一样治病救人！”
她痛惜又愤慨，不断回忆自己工作时场景。
倏地！
“哐！”
几组中药斗柜依次出现在曲知归面前。
“哐！哐！”
斗柜消失，紧接着CT扫描、核磁共振、心脑电图机这些诊断设备全冒出来。
曲知归下巴都要惊掉，“不会只让我诊断，不让治病吧？”
“哐！哐！哐！”
一间微型无菌手术室直接出现眼前，里面各类手术器械，呼吸机、高压氧仓等等一应俱全。
“嚯！这是给我开了一家三甲医院啊！”
若不是出现一批，消失一批，就祠堂这几丈大小的地方，根本放不下。
“我这是……掉进钱窝里了？”
曲知归难以置信，刚来时候想多吃几粒消炎药都没有，现在直接升级当院长。
按这配置算下来，怎么也得花费一个小目标！
自己竟然拥有如此阔绰的空间？
可是全身上下，就苏怀叶留下得那把凶器最值钱，还被拿去送人。
曲知归想到救下得那个男子，模样着实标致，说是谪仙下凡都不为过！
唉，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缘相遇。
可是标致也解决不了温饱问题，曲知归又冷又饿，伤口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消炎药不是饭，空腹服下，胃疼得她蜷缩起身体，弓得跟个痛经小蘑菇似的。
这时，丹田处涌出一股畅快通达的气息，游走在四肢百骸，贯穿任督二脉。
她一吐一呐都熟稔于心，遵循记忆中的习武招式操作。
整套循环下来，竟然感觉不到饿，还头脑清明一身轻松，熟悉力量又回来了。
这不是传说中的龟息大法吗？
“难道……我还有双重BUFF！”
曲知归方才就觉得奇怪，自己一个普通人，怎么几个粗使婆子都摁拿不住自己。
原身骨骼清奇，是难得的练武奇才，只为得到顾南行的垂怜，日日喝下抑制功力的药物，身子才虚弱不堪。
如今，有双重保护傍身，曲知归优哉游哉躺下，反正出不去，喝下一袋葡萄糖，躺在蒲团上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滕然起身。
门外有动静！
隔着厚重门板，声音甚是细小，若不是耳力极好之人，很难听到。
“咔哒。”
铜锁应声而开，两个猥琐身形在黑暗中摸索进来。
“嘿嘿，今天运气真不错。”这声音笑得甚是下流，“那人不仅帮咱们还上赌资，还请喝了一顿大酒，现在又让来做这等好事！”
“等事儿办妥，咱哥俩再回赌坊去讨个好彩……哎呦！”
“你慢着点！这黑灯瞎火的，连人脸看不清。”
“听说顾夫人相貌出众，京城那些个名门望族，没几个能赛过她！”
“嚯！可惜了！不过今个儿这那酒劲怎么这么大，我这小兄弟都等不及了，小娘子，你在哪儿啊小娘子。”
蓦地，祠堂大门被关上。
“你们是在找我吗？”
黑暗中，一个泠泠女声响起。
***
“轰！！！”
等苏怀叶和顾南行带着一干家丁，气势汹汹赶来。
只听轰然巨响，门板连带两个壮汉一起飞出。
“啊啊啊啊啊！！！”
夜幕中，众人看不清情况，庭院里尖叫声此起彼伏。
苏怀叶吓得面色煞白，直往顾南行怀中缩。
“妹妹，如此兴师动众，是要来捉奸吗？”
曲知归从黑暗中走出，一身凛冽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感受到她通身的劲气，顿时心生胆怯，开始不住后退。
苏怀叶离得最近，从未见过那双绝美眼眸里，流露过彻骨寒意，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你……做出辱没门风之事，谁……谁人不知！”
“恕我愚笨，怎样才算是辱没门风？”曲知归冷言扫过她，目光投向身旁的时千辰。
“夫君，你说呢？”
“母亲，我也不知会这样……”
曲知归冷眼看她做戏，也不揭穿，此时和她纠缠毫无益处，当务之急先要在这世上立足。
“大人！请为民妇做主。”
曲知归跪在堂下，将顾家如何苛责于她，又将所有不公都合盘托出。
本想一举告倒这对奸夫□□，奈何刚醒之时，救下一名男子。
她堂堂侯府嫡妻，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佩饰，唯有一把凶器。
只能把金簪当做信物，拿去送人，白白失去个大好机会。
苏怀叶没有顾南行的庇护，不敢再造次，反倒是乔氏越听，神色愈发凝重。
曲知归话还没有说完，她直接打断，避重就轻上前呵斥：
“顾府从未缺少过你的吃穿用度，何曾苛责过你？莫要在众人面前信口雌黄！”
“啪！”惊堂木又响。
“大堂之上，容不得尔等放肆，念是初犯饶你一回，若有下次，定当杖刑伺候！”
京兆府尹怒斥乔氏，转而对曲知归言道：“顾夫人，有何诉求不妨直言，我乃朝廷命官，这又是天子脚下，定当秉公断案。”
曲知归当然知道乔氏在惧怕什么，就算侯府兴盛时期，他们在公论舆情面前，也不得不低头。
何况宣平侯到了顾南行这一代，徒留世袭侯爷的名头，早就没有往日辉煌，府中上下倘若有个风吹草动，这家怕是得散。
曲知归要得就是翻天覆地，她要夺回属于原身的一切！
“谢大人明断是非，民妇并无过分夙愿，只求顾府归还我所有嫁妆！”
“你不要贪得无厌！”乔氏如鲠在喉，再也骂不上来一句话。
曲知归自然知道她拿不出分厘，当年父亲为自己准备的嫁妆何其丰厚，自从抬入顾府，就像沉入无底洞，再也不见踪影。
如此一大笔银钱，皆被宣平侯府的奢华生活挥霍一空，怎么可能还有余钱？
如今让他们拿出来，等于是在割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在场众人一听乔氏还想抵赖，立刻有人质问！
“怎么？难道你们想私吞她的嫁妆不成！”
“呵！就是想拿也拿不出吧，他们顾家家大业大，还有个挥金如土的二公子，那可是常年流连赌坊，听说欠银都在账上挂着呢！”
“但凡他们顾家有些余钱，早把二公子的赌债还了，哪里还用等到如今时日，那些嫁妆，指不定早被花得精光！”
“可不是嘛，前些时日还见他去当铺典当物件儿，看来这顾府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眼见众人将自家丑事扒个底朝天，乔氏忙道：“老身没说不还，只是本就是一家人，何须非要分个彼此？”
京兆府尹一脸肃容，神情严厉，“顾老夫人，你祖辈受先皇庇佑，又沿袭至今，理应仪表当先，遵从本朝律令，怎可顾左右而言它，无故拖延！”
乔氏一听，这府尹真是一点颜面都不给，把先皇都抬出来，哪里还敢不从，当即说：“老身回府，这就归还于她。”
看她回答痛快，府尹点头，再次询问曲知归，“你可满意？”
曲知归屈伸施礼，“谢府台大人，民妇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
眼角余光已经可以看到乔氏，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全然一副要看看这个儿媳，还能再提出什么过分要求。
“众人皆知，顾南行和我没有夫妻之情。”
曲知归确实没有让她失望，看向不敢吱声的苏怀叶，字句清晰说道：
“夫君一向宠爱妹妹，不如我就此放手，也让他们夫妻二人永结同心。”
闻言，乔氏和苏怀叶异口同声，“你这是何意？！”
她们二人的心境可完全不同。
“恳请大人，准许民妇和顾南行和离。”
周围开始骚动起来，曲知归一席话，直接颠覆他们认知。
女子休夫，无论是谁过错，皆要入狱两年。
如此见闻，也只在前朝发生过一次，为此流传至今。
“这……”
京兆府尹犯了难，他主张曲知归和离，顾府可谓是恶迹昭著，那些卑劣龌龊之事传得沸沸扬扬，他早有耳闻。
一个孤苦无依弱女子，早些脱离苦海也好，他也算开辟先河，落得清官断案的美名，或许还能名垂青史。
“和离需要当事者签字画押，顾南行公务外出，不如你当堂拟写一份和离书，待他回…”
“且慢！”
一个清亮声音，自衙门口外传来，人们纷纷回头瞧去。
“顾南行？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嘿！这回来的也太是时候了”
“可不是嘛！若是能够和离，顾夫人就要苦尽甘来了。”
“是啊，府尹大人今日亲自操办，拿上嫁妆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往后再也不用受那懊糟气！”
顾南行挤过人群，来到大堂之上，规规矩矩行上一礼。
“见过府尹大人。”
还没等京兆府尹说话，苏怀叶双眸含泪，哭哭啼啼挪步上前。
“顾郎，你可算回来了！”
说着，她衣袖轻轻擦拭眼角泪痕，一副苦楚模样，受尽天大委屈，就要扑在顾南行怀中。
这惺惺作态的模样，曲知归早已看腻，就不能换一出？
哪知，顾南行并未心疼抚慰她，而是眸间一敛，无声呵止住苏怀叶。
“顾郎？”
她心有疑惑，满脸不解，夫君对自己极为宠爱，时常旁若无人的对自己做些亲昵举动。
今日受尽这等天大委屈，都不将她揽紧怀中，嘘寒问暖一番。
苏怀叶泪水涟涟，低声啜泣，哪里知晓自己的夫君，已经成为黄泉路上的亡魂。
此时，站在这里的是时千辰，乃当今七皇子！
“夫人，为夫这里给你赔罪。”
“顾南行！”
曲知归看着眼前男子长身玉立，惺惺作态的举动，激起原身记忆，脑中不断闪现那些让人心碎画面。
她心头一紧，连带伤口处也开始揪疼。
就是这个男人害死原身，滔天恨意催得她眼角泛红，恨不得把人抽筋扒骨！
看他对苏怀叶不闻不问，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如此一反常态，只为利用原身的满腔爱意，让她手下留情。
只可惜，今非昔比，物是人非！
曲知归夹带着恨意，冷眼回视过去。
时千辰的身份不能暴露，他需要这个冷落已久，接触甚少的嫡妻，当真是一个极好的挡箭牌。
他再施一礼，对京兆府尹道：“和离一事暂且作罢，夫人她身体羸弱，受不得牢狱之苦，还望大人明鉴！”
“顾郎！”
苏怀叶大惊失色，自己终于能够名正言顺成为侯府夫人，如此一个好机会，怎么可以错过！
她赶忙攥紧自家夫君的衣袖，“顾郎，你怎可如此……”。
时千辰不愿和苏怀叶有过多接触，顾南行和这个宠妻恩爱有加，朝夕相处间，一举一动都甚是了解。
他不着痕迹推开她，示意少安毋躁，此举更显得是大庭广众之下注重礼节，倒也合乎常理。
一双浸猪笼的货色！还拿这套欲盖弥彰的做派干什么？
曲知归沉色看向这对奸夫□□。
原身临死前，他们二人还在月前亲吻缠绵。
随后像是早有预谋，苏怀叶旋而拔下发间金簪，刺进曲知归胸口，顾南行又一把将她推入水中。
这才过上一夜，就和自己琴瑟和鸣，要演一出夫妻双双把家还。
“夫君，你若拿不出我那些嫁妆，直言就是。”曲知归冷言说道。
时千辰没有立刻反驳，依旧打量着她。
曲知归也不认输的回视过去。
倏地，她觉得眼前这人甚是熟悉，不是原身记忆中那种，而是自己亲身经历，实实在在见过一般。
“私自昧下，若是吐得出来，没人会耻笑于你。”
看曲知归言语不善，时千辰倒也没有气恼，“给我些时日，定当如数奉还。”
“不成，出了府衙你若反悔，我何处说理去？”曲知归自然是不信。
“我当初怎么会让知节，娶了你个恶毒的女人！”乔氏看不得自己儿子受半点委屈。
“你当年入府带来那么多嫁妆，如今让他全部拿出，是想逼死她不成？”
曲知归无波无澜，淡然看向她。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乔氏不明所以，以为曲知归存了害人心思。
众人听罢她此番言论，无不唏嘘摇头。
自家孩儿是骨肉，别家女儿闹到是捡来的不成？
从曲知归的嫁妆能够看出，步将军怎样疼爱自己的爱女，他若是地下有知，怕也是不能瞑目。
“自我父亲故去，你们有想过会逼死我吗？”
曲知归声音暗哑，在吵杂的议论声中，字字如杜鹃啼血，任谁听了都不由心惊。
“我愿当堂写立字据，若日后反悔，一切听候府尹大人发落。”
顾南行满口答，爽快得让曲知归觉得，这其中是不是什么内幕，故意让她踩坑。
“我的傻儿，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顾郎！你怎么能轻易答应她？”苏怀叶也在一旁极力阻止，“姐姐，你不觉得自己提出得条件很过分吗？”
“过分？我倒是要请教妹妹，何为过分？”曲知归打蛇七寸，句句直击痛处。
“……”
苏怀叶怕把她害人之事宣扬出去，气势立刻矮上一截。
“你是怕自己过上节衣缩食的日子？”曲知归当然不能就此放过，对方全身上下俱是漏洞，随便一戳都能当死穴。
“没有我那些嫁妆做支撑，指望你这个小妾生得庶女吗？”
“你！”她气得跳脚，又无法反驳。
庶女身份是她一生痛楚，只恨自己娘亲无用，只得转头向顾南行哭诉：
“顾郎……姐姐为何总是和我过不去？”
我要放过你，原身才是不答应。
曲知归气势凛冽逼人，今日定是要讨回公道！
“既然你说了，那咱们就在这大堂之上，把帐算清楚。”
她指着苏怀叶那一身金丝银线的云裳，意有所指地说道：
“一个妾身，玉带珠链，衣着雍容，敢问妹妹，这可是你从娘家带来的嫁妆？”
苏怀叶出嫁那天，可谓是全城笑话，嫁妆拢共只有单薄两箱，还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什，煞是寒酸。
“如若不是，就是你做当家主母昧下的银钱。”
她如今穿戴得比正妻还要贵气，顾府又是日渐颓败，平日里花销从何而来，明眼人一看便知。
众人目光再次被苏怀叶吸引过去，窃窃私语有时更具杀伤力，苏怀叶受不了四周探寻目光，辩解道：
“你莫要血口喷人！这些都是顾郎送与我的。”
“夫君竟然如此阔绰？”曲知归声调上扬，一脸疑惑看向顾南行，“夫君，你的官阶俸禄，怕是没有府尹大人高吧。”
“自然是没有。”
“既然没有，那妹妹一身华贵行头从何而来，难不成是你枉法私取所得？”
惊讶之声骤然响起，就连京兆府尹也是面色突变。
嫁妆私吞是家务事，还回去便是，倘若按律法的收付明细去查，顾家怎么也得脱层皮。
“咳咳，顾夫人，莫要牵连无关紧要之事。”京兆府尹提醒道：
“顾南行，今日你立下字据，他日若是反悔，自当双倍处罚！”
“是，下官必当遵守。”
“顾郎，我不是有意的。”苏怀叶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让这把火烧到顾南行身上，“曲知归，好生恶毒！”
她不死心，还想再做挣扎，“大人！我夫君……”
“啪！”
一记耳光，抽在苏怀叶脸颊上，乔氏再也听不下去，上前怒斥。
“闭嘴！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赶紧退下！”
再怎么说，情郎的女儿，终究比不过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乔氏甚是用力，打得苏怀叶脸颊高肿，她手捂痛处，姣好眸间流露出恶毒恨意。
曲知归心中冷笑，当真是蠢笨如猪的东西！还以为自己在帮顾家。
京兆府尹那番话示意此事不再追究，把嫁妆拿出来即可，不然哪里是轻松躲过的一关。
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谁都不愿把一件和离案，闹到刑部去彻查。
“顾夫人，既然景小侯爷不同意和离，此事只能作罢。”
京兆府尹甚是可惜，本是名垂千古的事儿，看来是办不成了。
曲知归此行目的就是拿回嫁妆，只要有这比银钱，至少余下半生没有后顾之忧。
和离与否倒也无妨，他们有胆量留下，就要承担相应后果。
不把顾府搅得天翻地覆，枉她再世为人！
“既然府尹大人说了，民妇自当遵从，还请大人当堂作证，我与夫君好聚好散。”曲知归见好就收。
“这是自然，按照礼法民俗，从今往后，顾府主母自当是你来掌家，谁人不从，刑法伺候！”
“谢大人主持公道。”
“顾老夫人，你意下如何？”
曲知归主动让步，乔氏当然求之不得，忙不迭说：“老身必定不会反悔。”
这个颜面扫地的地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待曲知归收好字据，也不用人搀扶，冲出衙门大堂，从后门离开。
如此这般，只剩下一顶软轿，苏怀叶依旧拿出宠妾势头，掀开轿帘就要坐上去。
岂料轿夫把轿杠往前一压，又把她送出来，差点跌一跤。
“哎呦，你们做什么？”
“还请大夫人入轿。”抬轿轿头说道。
“你们这些狗东西！反了你们不成？”
苏怀叶在乔氏和顾南行面前一向温柔贤惠，在下人就换副嘴里，她严声厉色，责骂虐打都是常事。
这刚骂上一句，觉得心中恶气没出，扬手就要去打……
“你们聚在此处做什么？”
时千辰从后门迈出。
苏怀叶连忙收手，柔身上前，娇弱无力的依附在他身上，“顾郎，我身有不适想要乘轿，既然姐姐和我抢，那便让给她吧。”
一个“让”字当真是婊气十足，欲擒故纵这戏码曲知归都看够了，她都没演够。
时千辰淡然说道：“一顶坐轿而已，你们各自商量。”
看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对苏怀叶关怀备至，更没有心疼不已的把人揽入怀中。
曲知归啧啧一笑。
嚯，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这事不关己的劲儿，说得好生公平。
“规矩不可废，既是妾室，就要有妾室的觉悟。”
曲知归笑吟吟看向二人，眼底却透着寒意，“谁人都知道你们恩爱有加，不如同乘一匹马，也好让众人瞧瞧清楚。”
方才审案时，衙门口围满众人，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整个京城都会传遍。
回府需得途径一个闹市，此时二人同行，无异于拖出去游街！
可这一顶坐轿，只能留给曲知归。
“走了。”
她清声一扬，坐进轿中，顾府还有一场恶仗得打。
果真，刚进府中，乔氏就给她来一个下马威，十几个粗使婆子和家丁站在身后，当真是威风凛凛。
她拿出顾老夫人的威严，冷声说道：“我顾家的儿媳，气焰可是嚣张得很啊！”
“不敢。”
“我告诉你，你生是我们顾家的人，死是我们顾家的鬼。”
若是有把刀，乔氏都能把曲知归捅出几个窟窿，“竟然敢动和离的心思，你置自己夫君的颜面为何地？
“谁是谁非，府尹大人已经有所定论，我累了，先行回房休息。”
曲知归不愿过多和她纠缠，折腾这么久，乏累至极，她现在需要好好睡上一觉。
“站住！”
在外面丢得颜面，乔氏当然得在府中找回来，“你一夜未归，是和哪个野男人去私通？顾府的名声，都让你这个丧门星给丢尽了！”
一盆脏水就这么泼在自己头上，简直就是无中生有，这口气如何能够咽下！
“我当你是长辈，一直敬重有加。”曲知归面色阴沉，上前一步，“可身为顾老夫人，竟然满嘴污秽言语，当真是给顾家祖辈抹黑！”
“你！”
乔氏被曲知归怼得哑口无言，气得全身发抖又无可奈何，指着她颤巍巍道：“你这个不孝儿媳，给我去跪祠堂！”
“我何错之有，为何要去罚跪？”
“还敢嘴硬！今日在大堂上闹得那一出，还说你无错！”
“既然母亲这么说……”曲知归冷言相对，“别忘了嫁妆定得有归还期限，我倒是不着急，只是多一日，就得多付一日的利钱，字据上写得清清楚楚。”
她从衣襟内拿出字据，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乔氏一见，两眼冒金光，“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抢过来撕了它！”
“想清楚了，再撕。”
曲知归慢悠悠展开纸张。
“这上面盖有衙门印记，若是有一丁点损坏，可是要双倍抵偿。”
这些粗使婆子冲到跟前，硬生生刹住脚，“老夫人，您看……”
“看什么看！”乔氏气急败坏，头上发簪都恨不得要晃掉。
“一日不和离，我一日是她的母亲，给我扔进祠堂里去反省！”
说是罚跪祠堂，实则是刻意惩罚。
祠堂里常年晦暗无光，只开有数扇通风的小窗，可连几岁的孩童都无法钻过，位置又是极高。
房门关上，一跪就是一天一夜，根本不会有人拿来吃食。
唯有跟在自己身边的随嫁丫鬟，在夜深人静之时，把一些简单吃食，从上方的小窗中扔进来，再见不着一个人影。
原身肯为顾南行伏低做小，没少吃苦头。
曲知归不是原身，劳什子夫君更和自己有杀身之仇，怎能会为他忍气吞声。
她不知自己哪儿来的气力，竟然能够挣脱几个粗使婆子的摁拿。
最后还是杂役一同上前，这才把曲知归扔进去。
“嘭！”
门被关上。
曲知归没有去拍门板，听声音就知道极为厚重，就算自己在里面喊破嗓子，外面也听不见。
明知道徒劳，还是省省体力的好，正好此时无人打扰，倒是不如仔细复盘原身记忆。
还有这个时不时给她玩儿失灵的医疗空间。
再次回想原身经历，让曲知归心口疼得一窒。
她一生极为凄惨，虽说出身将门，却自幼失去母亲，父亲常年征战在外，她在京中受尽继母苛责。
长大后嫁给倾心多年的顾南行，明知他还有私定终身的苏怀叶，甚至生下一对儿女，对于这场政治联姻，也甘之如饴。
自她嫁为人妇之后，家中开始接二连三的出现祸事。
父亲战死沙场，哥哥离奇失踪，就连婆家家公也一病不起，至今昏迷不醒。
原身被人视为祸水，娘家又无人撑腰，她在顾府受尽欺辱，更在韶华之年，命丧于那对狗男女手中。
至死，都是完璧之身！
“这什么狗血剧情！”
出身名门这张好牌，让原身打得稀烂。
没有父母庇护又如何，幸福是自己拼来的，妇女可是能顶半边天！
“嫁妆不香吗？非要依附那个名存实亡的顾南行有什么用？”
曲知归气得自言自语，封建思想真是害死人！
“我单身狗怎么了？还不是一样治病救人！”
她痛惜又愤慨，不断回忆自己工作时场景。
倏地！
“哐！”
几组中药斗柜依次出现在曲知归面前。
“哐！哐！”
斗柜消失，紧接着CT扫描、核磁共振、心脑电图机这些诊断设备全冒出来。
曲知归下巴都要惊掉，“不会只让我诊断，不让治病吧？”
“哐！哐！哐！”
一间微型无菌手术室直接出现眼前，里面各类手术器械，呼吸机、高压氧仓等等一应俱全。
“嚯！这是给我开了一家三甲医院啊！”
若不是出现一批，消失一批，就祠堂这几丈大小的地方，根本放不下。
“我这是……掉进钱窝里了？”
曲知归难以置信，刚来时候想多吃几粒消炎药都没有，现在直接升级当院长。
按这配置算下来，怎么也得花费一个小目标！
自己竟然拥有如此阔绰的空间？
可是全身上下，就苏怀叶留下得那把凶器最值钱，还被拿去送人。
曲知归想到救下得那个男子，模样着实标致，说是谪仙下凡都不为过！
唉，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缘相遇。
可是标致也解决不了温饱问题，曲知归又冷又饿，伤口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消炎药不是饭，空腹服下，胃疼得她蜷缩起身体，弓得跟个痛经小蘑菇似的。
这时，丹田处涌出一股畅快通达的气息，游走在四肢百骸，贯穿任督二脉。
她一吐一呐都熟稔于心，遵循记忆中的习武招式操作。
整套循环下来，竟然感觉不到饿，还头脑清明一身轻松，熟悉力量又回来了。
这不是传说中的龟息大法吗？
“难道……我还有双重BUFF！”
曲知归方才就觉得奇怪，自己一个普通人，怎么几个粗使婆子都摁拿不住自己。
原身骨骼清奇，是难得的练武奇才，只为得到顾南行的垂怜，日日喝下抑制功力的药物，身子才虚弱不堪。
如今，有双重保护傍身，曲知归优哉游哉躺下，反正出不去，喝下一袋葡萄糖，躺在蒲团上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滕然起身。
门外有动静！
隔着厚重门板，声音甚是细小，若不是耳力极好之人，很难听到。
“咔哒。”
铜锁应声而开，两个猥琐身形在黑暗中摸索进来。
“嘿嘿，今天运气真不错。”这声音笑得甚是下流，“那人不仅帮咱们还上赌资，还请喝了一顿大酒，现在又让来做这等好事！”
“等事儿办妥，咱哥俩再回赌坊去讨个好彩……哎呦！”
“你慢着点！这黑灯瞎火的，连人脸看不清。”
“听说顾夫人相貌出众，京城那些个名门望族，没几个能赛过她！”
“嚯！可惜了！不过今个儿这那酒劲怎么这么大，我这小兄弟都等不及了，小娘子，你在哪儿啊小娘子。”
蓦地，祠堂大门被关上。
“你们是在找我吗？”
黑暗中，一个泠泠女声响起。
***
“轰！！！”
等苏怀叶和顾南行带着一干家丁，气势汹汹赶来。
只听轰然巨响，门板连带两个壮汉一起飞出。
“啊啊啊啊啊！！！”
夜幕中，众人看不清情况，庭院里尖叫声此起彼伏。
苏怀叶吓得面色煞白，直往顾南行怀中缩。
“妹妹，如此兴师动众，是要来捉奸吗？”
曲知归从黑暗中走出，一身凛冽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感受到她通身的劲气，顿时心生胆怯，开始不住后退。
苏怀叶离得最近，从未见过那双绝美眼眸里，流露过彻骨寒意，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你……做出辱没门风之事，谁……谁人不知！”
“恕我愚笨，怎样才算是辱没门风？”曲知归冷言扫过她，目光投向身旁的时千辰。
“夫君，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