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刘千后，袁贵人挥退宫人进了内殿，捡着不会造成太大声响的物件发了一通脾气后，面色阴沉地坐到椅子上，沉思许久后将小枫招了进来。
小枫小心翼翼跨过满地狼藉来到袁贵人身旁，看了一眼桌上一颗未动的果脯，安慰道：“小姐刚刚承宠，该是大喜的日子，切莫气坏了身子。”
“大喜？”袁贵人面若冰霜，道：“你可知方才刘千送来让我喝下的是什么东西？”
小枫摇头。
袁贵人咬牙切齿道：“是避子汤！还是效力极强的避子汤，就刚刚那一碗，能让女子三个月内都不可能受孕！”
小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赶紧看了一眼门窗，随即压低声音道：“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您为何这么肯定？”
袁贵人道：“因为那汤药根本没做任何掩饰！只要是稍懂医理药理的人，一尝就能分辨出来。”
小枫疑惑道：“可是太后为何要这么做？按理说除了陛下，应该就数太后最乐见有后妃怀上龙嗣了呀！”
袁贵人冷笑一声，道：“你真以为这是太后让人送来的？或者说你真以为太后让人送来的是这个东西？”
小枫道：“可谁敢假冒太后之名……”
袁贵人道：“问得好。试问这后宫里有谁敢冒太后之名给后妃送避子汤？有谁能让贵妃淑妃都乖乖喝下避子汤？又有谁能够不喝这药？”
小枫瞠目结舌道：“小姐是说……皇后？！”
袁贵人怒极反笑，道：“难怪陛下身体康健却至今没有子嗣，难怪昨日四妃绝口不提开枝散叶之事，难怪帝后关系不睦，原来竟是这样！看来是我小瞧这位皇后了……小枫，去取纸笔来。”
小枫依言取来纸笔，调好特质的墨汁，袁贵人提笔写下“皇后一手遮天，妃嫔皆无所出与之有关。以此书为准。”
待墨迹干后，袁贵人卷起字条递给小枫：“送出去，父亲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沉吟半晌，袁贵人又道：“皇后敢直接让刘千来送药，行事如此嚣张，陛下绝不可能不知情，却又没有加以阻拦，或许是被皇后掌握了什么难言之隐……”
小枫一脸费解道：“可陛下贵为九五之尊，手握着天下之人的生杀大权，皇后怎么敢……”
袁贵人道：“她连明目张胆给整个后宫的妃嫔送避子汤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
顿了顿，袁贵人又道：“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事。父亲曾说过陛下还是皇子时最中意的是淑妃，结果临到登基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如今的皇后。封后大典上陛下连一个笑脸都没给过皇后，甚至在敬天后都没有等皇后一起，自己便退了场，就差把‘不情愿’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如今想来，或许立后一事便有蹊跷。父亲之前不是一直在调查皇后的出身吗？还没有消息？”
小枫摇头道：“没有。听说调查此事的人还不少，但至今无人有确切收获。”
袁贵人道：“就算她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也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也许解开了这个谜题我们就能知道为何皇后敢如此嚣张。”
默了片刻后，袁贵人忽然舒展眉头，微勾起唇道：“我突然觉得此事也不见得是坏事，连贵妃淑妃都束手无策，若是我能帮陛下解决了这个大麻烦，还怕没有一飞冲天之日么！”
语罢，袁贵人拿过一张白纸，蘸着寻常墨汁在上面写了十几味常见药材的名称，每样后面又注明了少则一钱多则二两的分量，随即将单子递给小枫。
“明日你去太医院抓这些药回来，若太医院的人问起，就说我脾胃失和，这是在家常服用的。”
小枫接过单子叠好收起，好奇道：“小姐要这些药材做什么？”
袁贵人望着桌上的果脯，目光森然道：“她能下药，我也能解药 。”
退朝后，萧昱珩径直去了御书房。和留下来的几个朝臣商讨完政事后，已过了巳正。
萧昱珩喝了一口茶，问身侧的韩松：“赏赐都给袁贵人送过去了？”
韩松欠身答道：“一大早就送过去了。”
萧昱珩道：“从朝阳殿门口过了吗？皇后可有说什么？”
韩松犹豫了一下，才道：“皇后娘娘似乎……还在休息。”
萧昱珩挑眉勾唇：“她每日不都要早起练剑？今日这时候还不起，昨晚干什么去了？”
在萧昱珩开始脑补皇后是因为新人侍寝而夜不能寐之前，韩松及时打断了他的思绪，道：“昨夜皇后娘娘邀众妃嫔一同用膳，饭毕又一同游戏了一阵，快到宵禁时各位娘娘才离开。”
萧昱珩闻言心头吐血三升。
朕在兢兢业业辛勤耕耘，你们在大吃大喝歌舞升平？！
萧昱珩霍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去：“摆驾朝阳殿！”
韩松赶紧跟上，谁知萧昱珩刚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住了脚步，驻足片刻后，改口道：“去康宁宫。”
太后对于皇帝三不五时就来倒苦水的行为已经十分习以为常了，等萧昱珩将昨夜的事“告状”完，喝茶润嗓的间隙，太后“啧”了一声，嘟哝道：“皇后怎么不叫上哀家一起……”
萧昱珩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母后！您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太后斜睨他一眼，道：“哀家也是从皇后变成太后的，深知在后宫的生活有多无趣。何况皇后出生江湖自由自在惯了，如今日日被拘在这宫墙之中，还能带着众妃嫔自娱自乐排遣寂寥，陛下应当鼓励才是。这两年后宫能风平浪静，不都是皇后的功劳吗？”
萧昱珩幽幽道：“可朕的后宫都快成她的后宫了！玉贵人且不提，如今就连淑妃也和其他人一样处处维护皇后，贵妃就更不用说了，自始至终都唯皇后马首是瞻。”
“还有贤妃！上次皇后扭伤了脚踝，韩松来报时朕和她正——咳，她竟然掀开朕就跑出去了！”
朕说到这个萧昱珩就来气，事后他还没法追究，毕竟贤妃是‘忧心皇后’！可皇后受伤，一个妃子跑得比皇帝还快，简直闻所未闻。
“如今但凡有什么庆典宴饮，她们对皇后可比对朕殷勤热情多了。而且每次朕去朝阳殿，总有其他妃嫔在，这些女人一天天都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就知道围着皇后转！”
听萧昱珩絮絮叨叨抱怨完，太后忍不住笑道：“那陛下到底是醋皇后还是醋其他妃嫔？”
萧昱珩有一瞬的哑火，随即道：“朕只是看不惯后宫这般不成体统！”
太后道：“哀家怎么觉得陛下只是不满后宫众人没有将心思全扑在陛下身上罢了。”
萧昱珩抿唇道：“她们不应该吗？”
太后轻笑一声，道：“是，这是身为后妃的本分。但若真是那样，而陛下又做不到回以每个妃嫔同样的关注和毫无偏私地平分宠爱，就会有人心生怨妒，有人兴风作浪。历朝历代，屡见不鲜。”
“陛下后宫里这些妃嫔，除了皇后，哪个不是出自官宦人家，自小所受的教育熏陶便决定了，只要有心，她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但现在因为有皇后居中平衡，众人都敬她信她，不会有人轻易将私下的矛盾挑到明面上来。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坐这个位置，都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皇后没有朝野背景，即便后妃与她交好，陛下也不用担心外戚的问题。如今的后宫安宁祥和又不似一潭死水，哀家看不出有何不好。”
萧昱珩沉默片刻后，问：“所以这就是母后当初坚持要让张梦柳当皇后的原因？”
“是，但不全是。”
太后放下茶盏，起身慢慢踱到窗边，望着窗外爬满花架的紫藤，道：“陛下可知道哀家何以能成为先帝的皇后？”
萧昱珩道：“母后出生高贵，昔年又辅助先帝登基有功，自然应当是皇后。”
太后笑了笑，道：“满朝上下大约都是如陛下这般的想法，但其实是因为——哀家与先帝曾经深爱着彼此。”
萧昱珩闻言略感意外，毕竟从他记事起，先皇对太后虽礼遇有加，但太后从不是他最宠爱的女人。
太后似是知道萧昱珩心中所想，不待他问，便慢慢讲述起那段陈年往事。
小枫小心翼翼跨过满地狼藉来到袁贵人身旁，看了一眼桌上一颗未动的果脯，安慰道：“小姐刚刚承宠，该是大喜的日子，切莫气坏了身子。”
“大喜？”袁贵人面若冰霜，道：“你可知方才刘千送来让我喝下的是什么东西？”
小枫摇头。
袁贵人咬牙切齿道：“是避子汤！还是效力极强的避子汤，就刚刚那一碗，能让女子三个月内都不可能受孕！”
小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赶紧看了一眼门窗，随即压低声音道：“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您为何这么肯定？”
袁贵人道：“因为那汤药根本没做任何掩饰！只要是稍懂医理药理的人，一尝就能分辨出来。”
小枫疑惑道：“可是太后为何要这么做？按理说除了陛下，应该就数太后最乐见有后妃怀上龙嗣了呀！”
袁贵人冷笑一声，道：“你真以为这是太后让人送来的？或者说你真以为太后让人送来的是这个东西？”
小枫道：“可谁敢假冒太后之名……”
袁贵人道：“问得好。试问这后宫里有谁敢冒太后之名给后妃送避子汤？有谁能让贵妃淑妃都乖乖喝下避子汤？又有谁能够不喝这药？”
小枫瞠目结舌道：“小姐是说……皇后？！”
袁贵人怒极反笑，道：“难怪陛下身体康健却至今没有子嗣，难怪昨日四妃绝口不提开枝散叶之事，难怪帝后关系不睦，原来竟是这样！看来是我小瞧这位皇后了……小枫，去取纸笔来。”
小枫依言取来纸笔，调好特质的墨汁，袁贵人提笔写下“皇后一手遮天，妃嫔皆无所出与之有关。以此书为准。”
待墨迹干后，袁贵人卷起字条递给小枫：“送出去，父亲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沉吟半晌，袁贵人又道：“皇后敢直接让刘千来送药，行事如此嚣张，陛下绝不可能不知情，却又没有加以阻拦，或许是被皇后掌握了什么难言之隐……”
小枫一脸费解道：“可陛下贵为九五之尊，手握着天下之人的生杀大权，皇后怎么敢……”
袁贵人道：“她连明目张胆给整个后宫的妃嫔送避子汤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
顿了顿，袁贵人又道：“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事。父亲曾说过陛下还是皇子时最中意的是淑妃，结果临到登基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如今的皇后。封后大典上陛下连一个笑脸都没给过皇后，甚至在敬天后都没有等皇后一起，自己便退了场，就差把‘不情愿’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如今想来，或许立后一事便有蹊跷。父亲之前不是一直在调查皇后的出身吗？还没有消息？”
小枫摇头道：“没有。听说调查此事的人还不少，但至今无人有确切收获。”
袁贵人道：“就算她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也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也许解开了这个谜题我们就能知道为何皇后敢如此嚣张。”
默了片刻后，袁贵人忽然舒展眉头，微勾起唇道：“我突然觉得此事也不见得是坏事，连贵妃淑妃都束手无策，若是我能帮陛下解决了这个大麻烦，还怕没有一飞冲天之日么！”
语罢，袁贵人拿过一张白纸，蘸着寻常墨汁在上面写了十几味常见药材的名称，每样后面又注明了少则一钱多则二两的分量，随即将单子递给小枫。
“明日你去太医院抓这些药回来，若太医院的人问起，就说我脾胃失和，这是在家常服用的。”
小枫接过单子叠好收起，好奇道：“小姐要这些药材做什么？”
袁贵人望着桌上的果脯，目光森然道：“她能下药，我也能解药 。”
退朝后，萧昱珩径直去了御书房。和留下来的几个朝臣商讨完政事后，已过了巳正。
萧昱珩喝了一口茶，问身侧的韩松：“赏赐都给袁贵人送过去了？”
韩松欠身答道：“一大早就送过去了。”
萧昱珩道：“从朝阳殿门口过了吗？皇后可有说什么？”
韩松犹豫了一下，才道：“皇后娘娘似乎……还在休息。”
萧昱珩挑眉勾唇：“她每日不都要早起练剑？今日这时候还不起，昨晚干什么去了？”
在萧昱珩开始脑补皇后是因为新人侍寝而夜不能寐之前，韩松及时打断了他的思绪，道：“昨夜皇后娘娘邀众妃嫔一同用膳，饭毕又一同游戏了一阵，快到宵禁时各位娘娘才离开。”
萧昱珩闻言心头吐血三升。
朕在兢兢业业辛勤耕耘，你们在大吃大喝歌舞升平？！
萧昱珩霍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去：“摆驾朝阳殿！”
韩松赶紧跟上，谁知萧昱珩刚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住了脚步，驻足片刻后，改口道：“去康宁宫。”
太后对于皇帝三不五时就来倒苦水的行为已经十分习以为常了，等萧昱珩将昨夜的事“告状”完，喝茶润嗓的间隙，太后“啧”了一声，嘟哝道：“皇后怎么不叫上哀家一起……”
萧昱珩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母后！您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太后斜睨他一眼，道：“哀家也是从皇后变成太后的，深知在后宫的生活有多无趣。何况皇后出生江湖自由自在惯了，如今日日被拘在这宫墙之中，还能带着众妃嫔自娱自乐排遣寂寥，陛下应当鼓励才是。这两年后宫能风平浪静，不都是皇后的功劳吗？”
萧昱珩幽幽道：“可朕的后宫都快成她的后宫了！玉贵人且不提，如今就连淑妃也和其他人一样处处维护皇后，贵妃就更不用说了，自始至终都唯皇后马首是瞻。”
“还有贤妃！上次皇后扭伤了脚踝，韩松来报时朕和她正——咳，她竟然掀开朕就跑出去了！”
朕说到这个萧昱珩就来气，事后他还没法追究，毕竟贤妃是‘忧心皇后’！可皇后受伤，一个妃子跑得比皇帝还快，简直闻所未闻。
“如今但凡有什么庆典宴饮，她们对皇后可比对朕殷勤热情多了。而且每次朕去朝阳殿，总有其他妃嫔在，这些女人一天天都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就知道围着皇后转！”
听萧昱珩絮絮叨叨抱怨完，太后忍不住笑道：“那陛下到底是醋皇后还是醋其他妃嫔？”
萧昱珩有一瞬的哑火，随即道：“朕只是看不惯后宫这般不成体统！”
太后道：“哀家怎么觉得陛下只是不满后宫众人没有将心思全扑在陛下身上罢了。”
萧昱珩抿唇道：“她们不应该吗？”
太后轻笑一声，道：“是，这是身为后妃的本分。但若真是那样，而陛下又做不到回以每个妃嫔同样的关注和毫无偏私地平分宠爱，就会有人心生怨妒，有人兴风作浪。历朝历代，屡见不鲜。”
“陛下后宫里这些妃嫔，除了皇后，哪个不是出自官宦人家，自小所受的教育熏陶便决定了，只要有心，她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但现在因为有皇后居中平衡，众人都敬她信她，不会有人轻易将私下的矛盾挑到明面上来。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坐这个位置，都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皇后没有朝野背景，即便后妃与她交好，陛下也不用担心外戚的问题。如今的后宫安宁祥和又不似一潭死水，哀家看不出有何不好。”
萧昱珩沉默片刻后，问：“所以这就是母后当初坚持要让张梦柳当皇后的原因？”
“是，但不全是。”
太后放下茶盏，起身慢慢踱到窗边，望着窗外爬满花架的紫藤，道：“陛下可知道哀家何以能成为先帝的皇后？”
萧昱珩道：“母后出生高贵，昔年又辅助先帝登基有功，自然应当是皇后。”
太后笑了笑，道：“满朝上下大约都是如陛下这般的想法，但其实是因为——哀家与先帝曾经深爱着彼此。”
萧昱珩闻言略感意外，毕竟从他记事起，先皇对太后虽礼遇有加，但太后从不是他最宠爱的女人。
太后似是知道萧昱珩心中所想，不待他问，便慢慢讲述起那段陈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