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筠溪穿戴整齐化了淡妆,跟着张飏去了车库。

    她看了看时间,不到九点,也不知多少人会选择这个时间点逛街。

    张飏将车开进一条巷子,两人进了一家连锁餐饮店吃早餐。

    张飏要了豆浆、烧麦和灌汤包,杨筠溪要了一碗鸡汤馄饨。

    因馄饨需现做,等了些时间,待服务员送来混沌时,张飏已吃好早餐。

    杨筠溪怕张飏久等,只吹了两口滚烫的馄饨便往嘴里塞。

    好烫——

    烫得人眉头紧锁,烫出眼泪,龇牙咧嘴。她不想失态,又不能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只得用左手盖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小口哈着气再慢慢咽食物。

    张飏递给她一张餐巾纸:“不急,时间还早。”

    杨筠溪接过纸巾道谢,擦掉眼泪擦了嘴巴,用勺子在馄饨碗里搅拌着散热气,待温度合适再往嘴里送。

    只是这饭吃得她浑身不自在。

    对面的张飏虽在玩手机,不过他会时不时地打量杨筠溪。她也不知是她的吃相有问题还是他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新闻,反正他的嘴角就一直上扬着。

    *

    吃完早饭回到车里,杨筠溪向张飏打探了邹斯敏的喜好及他过往送过的礼物。

    张飏以前没怎么给邹斯敏送过礼物,一般是她选东西他掏钱,也不太清楚邹斯敏的喜好。不过她性格活泼,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服。

    杨筠溪说她认识一些可以定做礼物的人,可时间来不及,只能去商场买礼物,可以送首饰之类。

    张飏没意见。

    *

    十点整,步行街最知名的商场打开大门,等候的人一拥而入。有很多小孩,直奔五楼的书店。恰好,许多知名珠宝首饰店也在五楼,杨筠溪张飏便跟着那群孩子一起坐扶梯。

    商场客人不多,这还是杨筠溪第一次这么早逛商场,工作服外套都还没穿好的店员见到他们也难掩讶异。

    店员脸上挂着职业微笑对张飏说:“先生,您女朋友好漂亮。”

    张飏不咸不淡地说:“我老婆。”

    杨筠溪微愣,这是张飏第一次跟别人介绍她说是他老婆,虽是跟一个随时都在盯着客户钱袋子的人介绍自己,但还是令她窃喜一番。

    店员道歉说自己眼拙,忙把人领到高价首饰展柜。

    杨筠溪瞥了几眼店员推荐的首饰,设计普通,就是钻石镶嵌得有点多。她绕过店员推荐的柜台,东看看西瞧瞧,而张飏自从进了店后就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玩他手机。

    在CBD工作的店员,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谁真有钱谁虚张声势,她们很快就能辨别。一个店员跟着杨筠溪屁股后面转,另一个店员为张飏添茶倒水,服务态度甚好。

    挑来挑去,杨筠溪都挑花了眼,回头对张飏笑:“要不买黄金吧,保值率高?”

    张飏抬头:“家里那么多黄金首饰也不见你戴。”

    杨筠溪蹙了蹙眉,嘀咕着又不是给我买。

    再说一个长期不回家的男人,怎会晓得自己的妻子戴什么首饰。

    张飏起身走到她跟前:“就没有看得上的?”

    “主要是不知道斯敏喜欢什么。”

    一旁的店员说杨筠溪刚刚看的那个铂金平安扣就不错,寓意很好,送人也不错。

    张飏拿起柜台上的那个平安扣项链,在杨筠溪的脖子前比了比:“还不错,就这个。”

    杨筠溪指着一条铂金葫芦吊坠项链:“我觉得这个更适合斯敏,有个性与众不同,让人一眼就能记住,恰当好处的张扬。”

    张飏挑了挑眉。

    杨筠溪扬了扬唇角:“我不是说你。”

    一旁的店员说这款葫芦项链卖得很好,是公司的明星产品,而且葫芦寓意福禄,长寿吉祥,还有一家专门打造葫芦饰品的奢侈品品牌。

    张飏瞟了一眼葫芦项链,淡淡地说:“这是对自己产品不满意,看来我们有必要去那家奢侈品店看看。”

    店员本想借奢侈品品牌来提高店里产品的档次,她用过这招很管用,哪知今天却碰到一个硬茬客户,不小心踢到钢板上。她急忙道歉说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她家店是高端珠宝公司,还是一家上市公司,全国有几千金连锁店,是全国知名企业——

    因一句话说得不当,女店员得用一百句话来弥补,不然快到手的生意泡汤不说,要是被店长知道,挨批事小,扣绩效事大。

    张飏说了两个字“好吵”,店员立马闭嘴,委屈巴巴地看着一旁的杨筠溪。

    杨筠溪观察着张飏,虽没有笑脸,但脸色正常,他应该只是一句调侃,并没有要为难店员的意思。

    “这条葫芦项链不好看吗?”

    张飏看着面容姣好的杨筠溪,满店的珠宝在她面前都会逊色几分:“没你好看。”

    虽然是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但被人夸的杨筠溪还是有几分高兴,莞尔一笑:“那你打算把我送出去?”

    张飏咧着嘴:“谁敢要?”

    这话听着有点怪。

    在杨筠溪思考时,张飏已经让店员把葫芦项链包起来,而且还要了那个平安扣,掏出信用卡准备结账。

    杨筠溪急忙叫停。

    她认识一个在珠宝店工作的人,听其提起过珠宝行的店员有一个折扣区间可以把控价格,他们通常看人下菜碟,遇到富的傻的就能大赚一笔。虽然她和张飏的婚姻关系名存实亡,但说出去好歹是一家人,她可不想他当冤大头。

    在杨筠溪的软磨硬泡之下,从店员那里拿到了一个很好折扣,为她的丈夫省了一笔钱。

    *

    出了珠宝店,张飏将买来的项链递给杨筠溪。

    她没有多想,很自然地将两个项链盒子放进包里:“我明天肯定不会忘记把项链交给斯敏。你对她真好,一下子买两条。”

    “平安扣是给你的。”

    杨筠溪有点懵,她从未收过张飏送的礼物,而且还挺贵重。

    张飏疑惑:“不喜欢?那我们去换个你喜欢的。”

    “不是,挺好看的。”

    “好看就行。”

    “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只给斯敏买不给你买,你乐意?”

    杨筠溪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你给斯敏买礼物我有什么不乐意的?我不爱戴首饰,戴着不好干活,妈妈送的那些首饰我也没怎么戴过。”

    “这是平安扣。”

    “我知道。”

    张飏顿足盯着杨筠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了句一条项链而已,转身走了。

    杨筠溪呆望着他的背影,只恨两人相处太少,实在是不太懂他的行事作风及所思所想。

    其实张飏想的也很简单,平安扣保平安。

    自从见过杨筠溪的壁画作品后,张飏特意查找过壁画师的相关资料,得知其是一份辛苦且危险系数高的职业。所以当看到那条平安扣项链后,他便决定要买来送给她。

    张飏回头,见杨筠溪没跟上,停在原地等她。

    杨筠溪有些明白了,小跑到他的跟前,眉开眼笑:“其实你的职业更危险,更适合戴平安扣。”

    “我的安全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杨筠溪笑而不语。

    张飏别过头来质问:“不相信我的技术?”

    杨筠溪实话实说:“没见过你风驰电掣的样子。”

    “下次带你看。”

    张飏母亲非常反对儿子的事业,还想让杨筠溪当说客。

    杨筠溪也不是妄自菲薄,她在张飏心中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怕是要让婆婆大人失望了。

    张飏看了看心不在焉的人:“逛累了?”

    “没有。”

    “那我们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

    “给你妈妈的礼物。”

    杨筠溪诧异,今天的张飏有点怪。

    *

    买完礼物后,张飏走了,他原本有约,和杨筠溪逛街的时间并不多。走的时候,他把送给杨筠溪母亲的礼品都带到车里。

    没人陪,杨筠溪并不失落,相反,她要花点时间来消耗这十几个小时所发生的事情。想来想去,都觉得张飏行为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杨筠溪想不出张飏为何要作妖。想多了也是徒增烦恼,便约苗绒绒出来逛街。可绒绒跟她未婚夫很忙,两个家庭在商量结婚大事。

    杨筠溪只好一个人逛了会儿街,买了些食材回家去。

    *

    回到家后,杨筠溪收拾房间洗衣服。忙碌之时,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没试过那条平安扣,便戴好它跑到镜子前照镜子。

    之前见过不少人戴玉质平安扣,鲜少看到人戴金属平安扣。这个铂金平安扣做工精细,简约大方,除开它本身的寓意外,也是一款很百搭的配饰。

    她在镜子前照了又照,愈发喜欢这条项链。回想起张飏送她项链时略显大男子主义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可爱。

    正沉浸在欢喜中,她接到母亲的电话,询问她邹巧慧的高矮胖瘦,搞得她一头雾水。

    *

    虽然林月娇对邹巧慧张飏母子两颇有怨言,但第一次上门做客,她也不好失了礼数。自从女儿说第二天要去张家做客后,她一直在想要送什么礼物。张家人不缺钱,她也不想打肿脸充胖子买昂贵的礼物送他们。

    礼物既不能寒碜也不能缺了心意,想来想去,她决定亲自给邹巧慧做一套睡衣。下定决心后,便跑去服装市场挑选了一些真丝绸缎。

    林月娇从小没少跟做裁缝的母亲学做衣服,她嫁给杨峰后吃穿不愁,除开照顾丈夫和女儿外,她把很多时间都花在研究时尚、保养上,自己也会动手改改衣服。

    丈夫死后,她不得不挑起独自抚养女儿、赚钱还债的担子。她在商场卖服装,给客户改衣服大小,修个裤边是常有的事。

    林月娇虽有裁缝手艺,但却很少给自己和女儿做衣服,主要是因为工作太忙,回家不想动,就跟一个饭店厨师下班回家不想烧饭菜只想吃现成的一样。

    林月娇不再工作后,偶尔也会缝缝补补,做一套睡衣并不是难事。

    *

    当得知母亲要做衣服时,杨筠溪诧异得说不出话。

    林月娇没好气地说:“怎么,嫌我做衣服丢人,送不出手?”

    杨筠溪回过神来:“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您手艺好,可是明天就要,我怕您累着。要不我去商场挑个礼物?”

    “不用,累不死人。”

    林月娇急着做衣服,匆匆挂了电话。

    杨筠溪有些自责,她忘了给母亲准备去张家的礼物,听母亲这么一讲心里更不是滋味。想来想去,她打电话告诉母亲,她来准备给邹斯敏的礼物。

    *

    杨筠溪买好礼物,晚饭吃了后回家,一进门吃了一惊,张飏靠着沙发看手机。

    “回来了?”

    “嗯。”杨筠溪换好鞋,慢悠悠地挪向沙发一角,“你事情办好了?”

    “对。”

    空气中一阵沉默。杨筠溪略显尴尬,想起衣服还没晾,便掉头去了洗衣间。她晾衣服的速度不快,甚至有些拖延。

    房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不太习惯。

    “晾好了吗?”

    杨筠溪吓了一跳,回头看着靠在门口的人:“马上就好,有事吗?”

    “饿了。”

    杨筠溪神色一顿,他这是又要她做饭?

    “晾好后出去吃饭。”

    “我吃过了。”

    张飏微讶,愣了片刻后掉头离开。

    *

    其实张飏到家已经有一阵。一进屋见杨筠溪不见,起初竟有些高兴。

    和杨筠溪一样,同在一个屋檐下,张飏也感觉不自在。当自己一个人在家时,想怎么躺就怎么躺,想把衣服扔哪里就扔哪里,舒坦放松。

    可当他发现房子里到处都有杨筠溪生活的痕迹后,心里头就有点说不出的情绪。

    难道这个家不能同时装下两个人?

    张飏回忆着结婚后的这段时间,任他在外面如何浪,杨筠溪都没说过什么,更谈不上关心。两个人名为夫妻,其实是各过各的。

    这是他想要的婚姻生活。

    可当他回到这个家时,他又希望家有家的样子,暂且不说温馨幸福,但至少不是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张飏觉得自己可笑。可他笑过之后还是想打电话问问杨筠溪在哪儿,在干什么。

    只是盯着她的手机号犹豫良久,终究没有拨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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