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晚上,张飏收到何莺语发来的几张照片,照片里是被人群围住的杨筠溪的笑脸。一开始他不解,不过留意到了照片上有工作室几个字,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何莺语却打来电话,添油加醋地说她见到杨筠溪跟别人眉来眼去,还说其丢人现眼。

    张飏火气直冒,大骂:“何莺语,你有病吧?你哪只眼睛看到她跟别人眉来眼去了?照你这样说,现在的职场女性都别上班了,跟客户正常交谈被你说成眉来眼去。我老婆凭借自己的才华和能力,给千家万户带来美好,怎么就丢人现眼了?要我说那些只知道靠家里人想着攀附别人,成天无所事事还爱搬弄是非的人才丢人现眼。”

    何莺语被骂得大哭。

    可张飏还没解气:“我告诉你何莺语,离我们家小溪远一点,再听到你乱嚼舌根,我饶不了你。还有再跟你说一遍,我不喜欢你,从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将来也不可能喜欢,离我远一点。”

    张飏骂完后挂掉电话,又仔细看了看照片里的人,想了想,打电话给秦辉。

    秦辉在峰林绿都的别墅快装修好,他曾提过想在家里搞一些壁画,但一直没行动。

    张飏也不好直说让秦辉请杨筠溪,便拐着弯说前两天在峰林绿都碰上了黄太太,两人打了声招呼。

    黄太太的新家还要放半年通通风后再住,不过她经常领着朋友往新家跑,带他们去看新家的青绿山水壁画。她对杨筠溪夸了又夸,已经介绍了好几个意向客户。

    黄太太突然好奇,想到秦辉的别墅看看他家的壁画。

    张飏说他没好意思说秦辉手头紧,请不起壁画师。

    秦辉怎不知张飏在瞎编故事,他跟黄太太是微信好友,偶尔还聊天,有什么事不直接跟他说还要借人之口转述。他最近手头是有点紧,但那是生意资金周转问题,就算再穷,请个壁画师的钱还是有的。

    秦辉早就看出了张飏的心思,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德安,去了庭竹高耸工作室,找杨筠溪签壁画合同。

    *

    秦辉话里话外都在提张飏,杨筠溪就算再傻也听明白这桩生意是她丈夫帮的忙。

    前段时间,杨筠溪开口让张飏帮忙找业务,他当时没答应,还以为他把这事忘了。现在客户自己跑上门签合同,她哪有不感谢张飏的道理。

    杨筠溪不清楚张飏的日常安排,大概知道他白天要忙骑行学院的事,晚上可能跟朋友聚会,想来想去在夜里九点给他打电话。

    这次比较幸运,他不忙。

    杨筠溪说了一通感谢的话,张飏听烦了,让她再去沧南时帮他带几件冬衣,就当谢礼。她应允后,两人一时竟找不到话题聊,电话里陷入沉默。最后还是张飏打破沉默。

    杨筠溪这才知道何莺语将她扫楼的事说给张飏听。

    杨筠溪感慨:“看来她真的很喜欢你。”

    “她喜欢我我就非得要喜欢她?”张飏声音里透着厌恶,“要不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我早就骂她了。”

    “关妈妈什么事?”

    张飏不小心说漏了嘴,细想起来也没什么,但他怕杨筠溪误会:“我妈虽然对我凶,但对大伯他们一家不错,总让我对他们客气一点。我骂何莺语,大伯母少不了会生气。”

    这些话倒没什么漏洞,但直觉告诉杨筠溪,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不过她也不追问,他不想说问也没用,还可能闹得不愉快。何必呢,他们维持表明和睦挺好的。

    *

    距离上次到沧南,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杨筠溪一手拉一个箱子,跟李睿一起出了高铁站,他们要入住峰林绿都附近的便捷酒店。

    杨筠溪已经在网上预约了车子,等着司机来接人,突然听到李睿的惊叫“大魔鬼”,扭头一看,张飏正向他们走来。

    杨筠溪纳闷,张飏倒是问过他们什么时候到,可没说要来接人。

    张飏走近,李睿兴奋地挥手:“你好,又见面了,我叫李睿,小溪姐的徒弟。”

    “你好,我是张飏。”

    杨筠溪将一个黑色行李箱放在张飏跟前:“这是你的。”

    李睿现在明了,叫杨筠溪帮忙带东西的就是眼前这个大帅哥。

    张飏的手打在行李拉杆上,掉头对李睿说:“我跟小溪有点事,你先回酒店。”

    李睿识趣地点头,要去拿杨筠溪的箱子,帮她先带回住处。结果张飏说,他等一下送她回去,箱子可以搁在他的后备箱里。

    杨筠溪想李睿一个人,对这里也不熟,拖着两个箱子也麻烦,便没有拒绝张飏的好意。

    *

    杨筠溪上了车,问张飏找她什么事。

    “秦辉请你吃饭,要跟你聊一下壁画的细节问题。”

    “好。”杨筠溪顿了顿,“其实李睿可以一起去的,他虽然接触壁画的时间不长,但他画工不错,而且想法也多,可以给到一些意见。”

    “很看好你徒弟?”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况且他还是有两把刷子。”

    “那我呢?”

    杨筠溪愣住,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我没见过你工作的样子,不好评价。”

    张飏也不知为何会那样问,咧嘴一笑:“是老秦让我叫你过去的,他也没让我叫李睿。”

    好吧,客户至上。

    *

    杨筠溪以为要去某个饭店吃饭,结果张飏直接把她拉到秦辉的家里。

    这还是杨筠溪第一次到客户家里吃饭,她踟蹰着:“你先上去,我去买点礼物,第一次登门拜访空着手不好。”

    “不用,老秦很随意,没那么多讲究,嫂子人也好。”

    “这样不好吧。”

    张飏将手搭在杨筠溪的肩膀上,半推半揽:“走吧,还有我。”

    突如其来的亲密距离让杨筠溪有点慌,身体有点僵,脑袋反应迟钝了些,只得任由张飏将她推进电梯。待她恢复镇定后,悄悄地从他怀里溜走。

    张飏看了她一眼,电梯里还有其他人,他只好将悬在半空的胳膊放下。

    *

    秦辉的家在一栋有些年头的楼里,家里很干净温馨。

    秦辉的妻子叫张婷,是一个圆脸大眼温柔贤惠的女人,总是把家收拾得整整洁洁,而且厨艺也好。

    他有一个儿子叫秦俊驰,六岁光景,调皮得很,一点也不让家长省心。

    张飏和杨筠溪到他家时,主人已经把饭菜都做好,就等着开饭。他们两坐在餐桌一侧,对面坐着张婷母子两,秦辉独靠近张飏独坐一方。

    秦俊驰本不想上桌吃饭,要玩平板,他妈妈叫她几次也不想吃饭,他爸爸只得亲自出马捉儿子。

    秦俊驰有几分怕爸爸,不情愿地关掉平板,抽泣着,眼泪嗒嗒地流。秦辉一声吼,秦俊驰暂停啼哭,委屈巴巴又地看着爸爸,又望着远处的妈妈。

    张飏上前抱起秦俊驰,帮他擦眼泪:“小俊俊不哭,再哭邻居妹妹就不喜欢你了。我们去吃饭,要吃得比你爸爸多,才能长高长壮,等你长大了你爸爸就打不过你,懂吗?”

    秦俊驰用他稚嫩的声音说:“不是妹妹,是姐姐。”

    “哦,原来我们小俊俊喜欢姐弟恋。”

    秦辉一巴掌拍在张飏的背上:“你个不正经的,教坏孩子。”

    张飏嘴角翘得很高:“姐弟恋怎么了?男孩成熟得晚,需要姐姐引导。”

    秦辉又给了他一巴掌:“我看你将来还要给你儿子找个童养媳。”

    “那可是犯法的事,我不做。”

    “少废话,赶紧吃饭。”

    杨筠溪第一次见张飏跟他的朋友们相处,悠然自得,不似在家人面前那般剑拔弩张。他的这一面比较有趣,她也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突然听到秦辉问:

    “杨画家,你多少岁了?”

    张婷怪丈夫怎么能随便问女孩子的年龄。

    杨筠溪:“没关系,我26了。”

    秦辉凑近张飏小声说:“你搞不成姐弟恋了。”

    张飏推开秦辉,转头给杨筠溪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这是嫂子的拿手菜。”

    *

    杨筠溪边吃饭边赞美主人家的盛情,也没忘正事,跟秦辉夫妻两商量壁画一事。

    秦辉给杨筠溪的感觉是精明的小商人形象,这类人好面子喜欢求生意兴隆,壁画会选择繁花似锦的富贵,或是万里江山的壮阔,再不济会根据他的事业他的喜好画一些与越野摩托相关的激情运动。

    可这次杨筠溪完全猜错了。

    秦辉想要一副婴戏图。

    据秦辉讲,他生在一个贫困家庭,原本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但他们小时候生病没钱看医生,小病拖成大病,后来都死了。父母将他当作珍宝,尽全力呵护着。在他快成年时,父亲也因常年劳累病倒去世,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他只想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经过多年拼搏,秦辉终于挣了些钱,娶了妻,原本想让母亲安享晚年,谁知在他结婚的第二年,母亲也患病离世,还没有福气看他的孙子一眼。

    秦辉时常忆起小时候,他们家虽然穷,但一家五口都在,穷有穷的过法,幸福感并不会少。如今他有钱了,却再也找不到小时候跟哥哥妹妹们嬉戏,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幸福感。

    所以他想在他的大别墅里画一副小孩子玩耍的壁画。

    秦辉对儿子也有愧疚,因为忙着挣钱,陪孩子的时间很少。他想在房子里画那么多小孩子,也许儿子就不会感到寂寞。

    杨筠溪之前已经知道秦辉的需求,不过刚刚他特意强调要加一个人物:母亲的形象。

    不管是秦辉,还是他儿子,母亲的形象都很伟大。

    *

    杨筠溪听完秦辉的诉求,心里激动了些,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飏拿起杨筠溪的平板,上面都是她选的一些历史上有名的婴戏图,她自己也画了一副图。

    张飏看了又看,抬头说:“老秦,你是不是想再生几个,求子心切?要不要我送你一套求子图?”

    “不用。”

    “虽然你不怎么管小俊俊,但是你喜欢孩子不假,多生两个陪他也好。”

    秦辉点头。

    “那我给你安排求子图。”

    “我说了不用。”

    “为什么不用?”张飏疑惑地望着秦辉,又看了看张婷,两人有古怪,特别是张婷,瞬间不好意思低下头,“难道你们又有孩子了?”

    秦辉得意得很。

    原来张婷才怀上一个多月,她已经32岁,年龄已经在那里,想等坐稳胎后再跟大家说。

    听闻这个喜讯,张飏和杨筠溪纷纷献上祝福。

    秦辉挑了挑眉,拍了拍张飏的肩膀:“我都是两孩子的爹了,你什么时候能赶上?”

    张飏看了一眼杨筠溪,又给她夹了一只虾:“这有什么好追的,又不是飙车。不急,该我的就是我的,跑也跑不掉。”

    杨筠溪闷头吃饭,看来张飏已经跟秦辉介绍过她的身份,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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