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方际拜访
莫川做过很多生意,在九州广陵兜售伥鬼傀儡,在万里荆荒入局学院,在虚陵洞天收租道门……乃至开创道庭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次对天下资源的垄断和再分配。</P>
他深知,此间没有绝对的公平正义。</P>
他用脚指头也能算到,肯定有人打着他的名义,私下受贿,收受好处。</P>
这就是人性。</P>
因此开设美颜馆时,他早已猜到多多少少会有蝇营狗苟牵扯其间。</P>
对于谭苏敏父亲寻来,他并不吃惊;</P>
甚至也不惊讶逍遥馆主收取保护费。</P>
他唯一没料到的是,当地灰色势力竟然那么早就注意到他了。</P>
谭苏敏是他第一个客户。</P>
如果不是一直观察他,断然不会利用谭苏敏“跨种族伤血脉”这个理由。</P>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这意味着他的信息,很可能早已被当地灰色势力所收集。</P>
要知道,贩卖情报,也是灰色势力的主营业务之一。</P>
既然如此,美颜馆还是早早关闭为好。</P>
眼下不是九州,他没有聻冥幽境作为退路,谨慎点,终究不是坏事。</P>
既然心有离意,他决定做点什么。</P>
不图名利,只求道心能痛快一些。</P>
因此当撂下“三成利,保平安”之后,不等逍遥馆主辩解,他便继续炮轰:</P>
“好教法师知晓,贫道于海涛大街赁屋营生,上缴商税,下纳僦钱,规规矩矩,本分营生。</P>
怎料,这厮眼热贫道营生,竟使人暗中使绊,公然宣扬,还需向他上缴三成利,方能保平安,更言这钱是代佛祖所收!若无佛祖保佑,安有眼下喜乐平安。</P>
既然如此,敢问逍遥馆主,贫道所纳商税是什么?你也有资格代表佛祖化缘?”</P>
说开天地怕,道破鬼神惊。</P>
一席话听得逍遥馆主脸色一沉,却是没想到莫川竟然敢当众撕破脸皮!</P>
“阿弥陀佛,这位道友所言,可当真?”黄袍老僧看向逍遥馆主。</P>
“法师,这分明是诬陷!”逍遥馆主冷声道。</P>
这一次,不等黄袍老僧开口,莫川又插话道:</P>
“贫道听闻,佛门有问心问祖问佛之大神通,法师与其听我等各说各话,不如当众施展问心大神通,岂不爽快?”</P>
看着聚集在千佛塔前的看客越来越多的逍遥馆主,听闻此言,嘴角却悄然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P>
“既然道友主动相邀,贫僧也不好拒绝,这位道友,可愿承受问心之法。”</P>
“小生愿受问心之法,以示公正。”</P>
“善哉,问心之举既是道友所言,那就先从道友开始。”</P>
黄袍老僧满意颔首,看向莫川。</P>
“且慢!”</P>
莫川喊停,在众人不解目光中,拱手道:“还请法师以开眼罗汉起誓,问心过程绝无任何欺瞒之举!”</P>
此言一出,黄老老僧瞳孔骤缩。</P>
“放肆,尔也敢公然质疑法师?”逍遥馆主脸色大变,怒声驳斥道。</P>
“阿弥陀佛,我等修佛之人,理当心如止水,不惹尘埃,道友多虑了。”黄袍老僧双手合十。</P>
“既然是多虑,法师不如多此一举,以安贫道之心,更封天下悠悠众口!”莫川面无表情。</P>
围观看客闻言莫不暗暗赞叹。</P>
这位主儿,可真是猛啊!</P>
这俨然是不留退路的自杀式诘问。</P>
眼看局面就要僵持下来,千佛寺里再度走出一名身穿红袍袈裟的少年!</P>
瞧着端是唇红齿白,宛若谪仙降世。</P>
“阿弥陀佛,道友多虑在理,既然如此,不如贫道以开眼罗汉起誓如何?”红袍少年走近,双手合十,一脸威严之相。</P>
“迦尘法师?”</P>
逍遥馆主脸上血色尽失,倏然转身便逃,化为一道遁光,向枢纽之外冲去。</P>
这突兀一幕,惊得众人瞠目结舌。</P>
“阿弥陀佛,既是问询,何故不告而逃?”</P>
那红袍少年见状,双手合十,不紧不慢的宣了一声佛号,当即一抬手。</P>
偌大街道陡然一震,在那青石铺就的街道之下,隐隐有佛光闪耀,顷刻间,一座巨大佛手自街道上冉冉升起,兜住逍遥馆主,任其如何飞遁,也难逃五指佛掌。</P>
嗡——</P>
下一秒,五指佛掌合拢,轻轻将逍遥馆主送了回来。</P>
“阿弥陀佛,逍遥馆主不告而逃,疑有畏罪之举,此事贫僧定彻查到底,给道友一个交代。”</P>
红袍僧人朝莫川单掌施礼,不等莫川回话,便转身返回千佛寺。</P>
身后,逍遥馆主动弹不得,如幽魂般飘荡而随,路过莫川身旁时,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莫川,似怨愤,又似得意暗藏。</P>
莫川静静看着众僧如潮水般退回千佛寺中,在默然无言中,转身离去。</P>
聚拢而来的看客,看着这位挑战佛门陋规之人,或面色戚戚,或一脸嘲讽,或摇头叹息……</P>
当然,更多的是议论纷纷的懵懂看客,为佛门伸张正义而摇旗呐喊。</P>
莫川尚未回到美颜馆,便远远的看到陈青柠站在门前,瞧见莫川回来,脸色一白,转身钻进铺中,竟不敢照面。</P>
再看沿街店铺之主,瞧见莫川也是如避蛇蝎,再也没有往日的客气。</P>
莫川摇了摇头,懒得多言。</P>
他默默回到店铺中,随意躺在椅子上,慢慢悠悠翻看经书起来。</P>
一缕来自中道星域的香火萦绕指尖,如丝如缕,微不可查。</P>
他在等,等待那仇家。</P>
——就是不知道栾守鲁有没有这么神通广大!</P>
……</P>
这一等,便是三天。</P>
第四天,蛤蟆精如期送来一份邸报,满脸喜色道:“恭喜先生,您上头版了,逍遥馆主冒充佛祖,招摇撞骗,已经被收入大牢,不日问斩。”</P>
说着,连忙将邸报送到莫川面前。</P>
莫川伸手接过,一眼扫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P>
还真是根深蒂固,官官相护啊!</P>
蛤蟆精本来还寻思着美颜馆主大喜之下能赏它几串花钱呢,结果瞧着莫川冷笑模样,心中登时咯噔一下,连忙不动声色退了出去,满心郁闷,这位先生可真是个怪胎,明明是大喜事怎么满脸不高兴呢?</P>
蛤蟆精前脚刚走,锦鸾堂陈青柠后脚便迈了进来。</P>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您听说了吗……”</P>
“听说了,不日问斩。”</P>
莫川的打断,令陈青柠笑容一僵,俄而讪讪道:“公子别嫌弃小女子这几日躲着公子,小女子一介苦命人,可惹不起一点儿麻烦……”</P>
莫川摇了摇头:“仙子多心了,贫道只是赶巧拿到了邸报。”</P>
“这样啊!”</P>
陈青柠闻言这才注意到案几上的邸报,心中松了一口气。</P>() ()
“对了,贫道不日即将离去,离期不定,届时就不当面辞行了。”</P>
“啊,你要走?”</P>
“嗯。”</P>
“为什么?逍遥馆主问斩,平安财不在,美颜馆更是声名大噪,多少人跟我打听呢……怎么说走就走了?”</P>
莫川笑了笑,一脸认真道:</P>
“我走之后,他们或许暂时不会再征收平安财,也或许会削减上缴比例,这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也不是因为他们变成了好人,而是因为我来过,仙子切莫大意。”</P>
陈青柠愣住了。</P>
恰在这时,室内光线陡然一暗。</P>
“道友,要走?”</P>
莫川循声望去,瞧见门口所立之人,眉梢挑起:“有朋自远方来,有失远迎,失敬失敬!”</P>
“燕贤武?!”</P>
一声失声惊呼传来,便见陈青柠惊讶的捂住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来客。</P>
“这位施主认得小僧?”方际一脸诧异。</P>
“啊,您真是……那个……妾身陈青柠,拜见上僧,妾身也是机缘巧合,在天兰会上远远瞧见过上僧一眼。”</P>
陈青柠脸色涨红,激动得难以言表。</P>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P>
燕贤武双手合十施礼。</P>
陈青柠回礼,有心逗留,理性却告诉她燕贤武此时寻来,多半和逍遥馆主有关,不愿沾染麻烦的她,自然连忙告辞回避。</P>
临走时,瞧向莫川的眼神愈发幽怨。</P>
——谁能想到,这位主儿竟然认识开眼罗汉的关门弟子,听口气关系颇近。</P>
“说来惭愧,小僧俗名并非方际,乃是燕贤武,那日乃逃命而来,故而不敢泄露真名。”</P>
“看过邸报,可以理解。”</P>
莫川指了指邸报,随即一挥手,关上房门,邀请燕贤武上座,奉茶待客。</P>
燕贤武趺坐蒲团,瞧着案几上邸报头版,一脸喜悦道:“小僧此来,乃是贺喜而来。”</P>
“何喜之有?”</P>
“道友之事,师尊已经知晓,已然勒令座下金刚彻查此事。”</P>
“呵呵,皇帝无罪,都是太监的过错。”</P>
莫川冷冷一笑。</P>
燕贤武闻言表情微微一僵。</P>
“道友误会了,师尊常年闭关,参悟佛果,鲜少露面,自然不知下面已经糜烂至斯,若非道友直言敢谏,只怕还被蒙在鼓里。”</P>
“佛果?”莫川露出讶异之色,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懒得争论佛门统治。</P>
“道友可知罗汉金仙之秘?”燕贤武一脸神秘兮兮道。</P>
“还请法师教我。”</P>
“道友可知,师尊为何收我为徒?”</P>
“不知。”</P>
“因为小僧善符箓之道。”</P>
“还请法师明言。”</P>
“符箓之道,涉及天地运转法则,精通符箓之道者,更易感悟大道。罗汉金仙之秘,正是天地法则。我等求佛之人,唯有执掌天地法则,化虚为实,凝聚佛果,方可寄身大道,不死不灭,成就罗汉果位。”</P>
燕贤武又补充道:“在道门,此为道果。”</P>
莫川如遭雷击,心脏狂跳,以至于口干舌燥。</P>
“贫道曾观佛经有言,佛有四果,莫不是四果尽悟,即可成就罗汉果位?”</P>
莫川强装镇定问道。</P>
仔细一想,佛门四果,初果须陀洹,二果斯陀含,三果阿那含,四果阿罗汉。</P>
其之四果,赫然对应如今罗汉果位。</P>
“没想到道友也懂佛法!”</P>
燕贤武赞道:“没错,四果尽摘,即可成就罗汉果位。”</P>
“若仅摘一果,算什么?”</P>
“初果须陀洹,又名预流果,即,初见真理,乃觉悟之果。若能领悟初果,可为觉悟者,距离罗汉果位,不远矣!”</P>
“佛有四果,那道门呢?”</P>
“师傅曾言,若依前人之路,需悟十二道章,一者本文,二者神符,三者玉诀,四者灵图,五者谱录,六者戒律,七者威仪,八者方法,九者术数,十者记传,十一者赞颂,十二者章表。”</P>
“不过,道门讲究顿悟,据说不少金仙,并非循规蹈矩,一朝顿悟,可直摘道果。《洞玄灵宝经》有言:四方得道,及次道果,未得道果,已得道果。”</P>
说到这,燕贤武摇了摇头:</P>
“小僧对此也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一切皆为师尊所言,小僧若有记错,道友莫怪。”</P>
“客气客气,法师将如此隐秘之事告予贫道,贫道又岂有怪罪之理?”</P>
莫川客气回道,又忍不住打听起佛果、道果区别。</P>
燕贤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P>
或者说,他所说的这些东西,与其说是机密,不如说仅仅是在罗汉之下鲜为人知罢了。</P>
即便散播天下,对大多数修士来说也毫无意义。</P>
因为没有前人经文引导,只能通过悟道方式,求证大道,然而罗汉金仙之道,又岂是好悟的?</P>
至于前人经文,早已被各大势力把持,寻常修士根本接触不到,即便能接触到,没有天赋和气运,也终将功亏一篑。</P>
毕竟真仙之下功法神通几乎处于半公开状态,又有几人抵达真仙之境?</P>
“道友曾言,佛果道果可化虚为实,这岂不是说,此物恰如那金丹,可为他人摘取?”</P>
莫川在大量提问中,漫不经心插入一句。</P>
燕贤武听到这话,表情立即严肃起来:“道友好悟性,师尊曾严词交待,自古传法,气如悬丝,若悟佛果,当谨慎行事,切莫被他们所知,否则恐有性命之危。”</P>
“这……”莫川一脸骇色,半惊诧半佯装道:“道果当真可夺?”</P>
“既化虚为实,自然可夺,虽无法据为己有,却也可凭此参悟大道。”燕贤武一脸严肃。</P>
“法师如此开诚布公,可知贫道乃是道门弟子?”莫川倏然问道。</P>
“哈哈哈,佛本无相,道友虽是道门弟子,但一言一行堪称佛陀,小僧岂有见外之理?”燕贤武哈哈而笑。</P>
莫川一怔,一股复杂情绪从心头生出。</P>
却是没想到,自己跑路之前的豁一把,竟然换来燕贤武的友谊。</P>
当然了,具体是真友谊,还是假友谊,还得细观一二。</P>
两人品茶为乐,畅谈许久。</P>
末了,燕贤武倏然道:“小僧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友可否应允?”</P>
来了么?</P>
莫川心中叹了一口气,还是平静道:“法师请讲。”</P>
“道友既读邸报,应知贫道身世,师尊曾言,红尘炼心,却也易沾染魔障,欲有意代弟子斩去心魔,特派座下金刚查出心魔所在,以绝后患。</P>
道友可否有空代小僧走上一遭?师尊欲清理蓝毗枢纽,正缺志士仁人执掌大局,道友或可凭功执掌一二。”
他深知,此间没有绝对的公平正义。</P>
他用脚指头也能算到,肯定有人打着他的名义,私下受贿,收受好处。</P>
这就是人性。</P>
因此开设美颜馆时,他早已猜到多多少少会有蝇营狗苟牵扯其间。</P>
对于谭苏敏父亲寻来,他并不吃惊;</P>
甚至也不惊讶逍遥馆主收取保护费。</P>
他唯一没料到的是,当地灰色势力竟然那么早就注意到他了。</P>
谭苏敏是他第一个客户。</P>
如果不是一直观察他,断然不会利用谭苏敏“跨种族伤血脉”这个理由。</P>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这意味着他的信息,很可能早已被当地灰色势力所收集。</P>
要知道,贩卖情报,也是灰色势力的主营业务之一。</P>
既然如此,美颜馆还是早早关闭为好。</P>
眼下不是九州,他没有聻冥幽境作为退路,谨慎点,终究不是坏事。</P>
既然心有离意,他决定做点什么。</P>
不图名利,只求道心能痛快一些。</P>
因此当撂下“三成利,保平安”之后,不等逍遥馆主辩解,他便继续炮轰:</P>
“好教法师知晓,贫道于海涛大街赁屋营生,上缴商税,下纳僦钱,规规矩矩,本分营生。</P>
怎料,这厮眼热贫道营生,竟使人暗中使绊,公然宣扬,还需向他上缴三成利,方能保平安,更言这钱是代佛祖所收!若无佛祖保佑,安有眼下喜乐平安。</P>
既然如此,敢问逍遥馆主,贫道所纳商税是什么?你也有资格代表佛祖化缘?”</P>
说开天地怕,道破鬼神惊。</P>
一席话听得逍遥馆主脸色一沉,却是没想到莫川竟然敢当众撕破脸皮!</P>
“阿弥陀佛,这位道友所言,可当真?”黄袍老僧看向逍遥馆主。</P>
“法师,这分明是诬陷!”逍遥馆主冷声道。</P>
这一次,不等黄袍老僧开口,莫川又插话道:</P>
“贫道听闻,佛门有问心问祖问佛之大神通,法师与其听我等各说各话,不如当众施展问心大神通,岂不爽快?”</P>
看着聚集在千佛塔前的看客越来越多的逍遥馆主,听闻此言,嘴角却悄然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P>
“既然道友主动相邀,贫僧也不好拒绝,这位道友,可愿承受问心之法。”</P>
“小生愿受问心之法,以示公正。”</P>
“善哉,问心之举既是道友所言,那就先从道友开始。”</P>
黄袍老僧满意颔首,看向莫川。</P>
“且慢!”</P>
莫川喊停,在众人不解目光中,拱手道:“还请法师以开眼罗汉起誓,问心过程绝无任何欺瞒之举!”</P>
此言一出,黄老老僧瞳孔骤缩。</P>
“放肆,尔也敢公然质疑法师?”逍遥馆主脸色大变,怒声驳斥道。</P>
“阿弥陀佛,我等修佛之人,理当心如止水,不惹尘埃,道友多虑了。”黄袍老僧双手合十。</P>
“既然是多虑,法师不如多此一举,以安贫道之心,更封天下悠悠众口!”莫川面无表情。</P>
围观看客闻言莫不暗暗赞叹。</P>
这位主儿,可真是猛啊!</P>
这俨然是不留退路的自杀式诘问。</P>
眼看局面就要僵持下来,千佛寺里再度走出一名身穿红袍袈裟的少年!</P>
瞧着端是唇红齿白,宛若谪仙降世。</P>
“阿弥陀佛,道友多虑在理,既然如此,不如贫道以开眼罗汉起誓如何?”红袍少年走近,双手合十,一脸威严之相。</P>
“迦尘法师?”</P>
逍遥馆主脸上血色尽失,倏然转身便逃,化为一道遁光,向枢纽之外冲去。</P>
这突兀一幕,惊得众人瞠目结舌。</P>
“阿弥陀佛,既是问询,何故不告而逃?”</P>
那红袍少年见状,双手合十,不紧不慢的宣了一声佛号,当即一抬手。</P>
偌大街道陡然一震,在那青石铺就的街道之下,隐隐有佛光闪耀,顷刻间,一座巨大佛手自街道上冉冉升起,兜住逍遥馆主,任其如何飞遁,也难逃五指佛掌。</P>
嗡——</P>
下一秒,五指佛掌合拢,轻轻将逍遥馆主送了回来。</P>
“阿弥陀佛,逍遥馆主不告而逃,疑有畏罪之举,此事贫僧定彻查到底,给道友一个交代。”</P>
红袍僧人朝莫川单掌施礼,不等莫川回话,便转身返回千佛寺。</P>
身后,逍遥馆主动弹不得,如幽魂般飘荡而随,路过莫川身旁时,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莫川,似怨愤,又似得意暗藏。</P>
莫川静静看着众僧如潮水般退回千佛寺中,在默然无言中,转身离去。</P>
聚拢而来的看客,看着这位挑战佛门陋规之人,或面色戚戚,或一脸嘲讽,或摇头叹息……</P>
当然,更多的是议论纷纷的懵懂看客,为佛门伸张正义而摇旗呐喊。</P>
莫川尚未回到美颜馆,便远远的看到陈青柠站在门前,瞧见莫川回来,脸色一白,转身钻进铺中,竟不敢照面。</P>
再看沿街店铺之主,瞧见莫川也是如避蛇蝎,再也没有往日的客气。</P>
莫川摇了摇头,懒得多言。</P>
他默默回到店铺中,随意躺在椅子上,慢慢悠悠翻看经书起来。</P>
一缕来自中道星域的香火萦绕指尖,如丝如缕,微不可查。</P>
他在等,等待那仇家。</P>
——就是不知道栾守鲁有没有这么神通广大!</P>
……</P>
这一等,便是三天。</P>
第四天,蛤蟆精如期送来一份邸报,满脸喜色道:“恭喜先生,您上头版了,逍遥馆主冒充佛祖,招摇撞骗,已经被收入大牢,不日问斩。”</P>
说着,连忙将邸报送到莫川面前。</P>
莫川伸手接过,一眼扫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P>
还真是根深蒂固,官官相护啊!</P>
蛤蟆精本来还寻思着美颜馆主大喜之下能赏它几串花钱呢,结果瞧着莫川冷笑模样,心中登时咯噔一下,连忙不动声色退了出去,满心郁闷,这位先生可真是个怪胎,明明是大喜事怎么满脸不高兴呢?</P>
蛤蟆精前脚刚走,锦鸾堂陈青柠后脚便迈了进来。</P>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您听说了吗……”</P>
“听说了,不日问斩。”</P>
莫川的打断,令陈青柠笑容一僵,俄而讪讪道:“公子别嫌弃小女子这几日躲着公子,小女子一介苦命人,可惹不起一点儿麻烦……”</P>
莫川摇了摇头:“仙子多心了,贫道只是赶巧拿到了邸报。”</P>
“这样啊!”</P>
陈青柠闻言这才注意到案几上的邸报,心中松了一口气。</P>() ()
“对了,贫道不日即将离去,离期不定,届时就不当面辞行了。”</P>
“啊,你要走?”</P>
“嗯。”</P>
“为什么?逍遥馆主问斩,平安财不在,美颜馆更是声名大噪,多少人跟我打听呢……怎么说走就走了?”</P>
莫川笑了笑,一脸认真道:</P>
“我走之后,他们或许暂时不会再征收平安财,也或许会削减上缴比例,这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也不是因为他们变成了好人,而是因为我来过,仙子切莫大意。”</P>
陈青柠愣住了。</P>
恰在这时,室内光线陡然一暗。</P>
“道友,要走?”</P>
莫川循声望去,瞧见门口所立之人,眉梢挑起:“有朋自远方来,有失远迎,失敬失敬!”</P>
“燕贤武?!”</P>
一声失声惊呼传来,便见陈青柠惊讶的捂住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来客。</P>
“这位施主认得小僧?”方际一脸诧异。</P>
“啊,您真是……那个……妾身陈青柠,拜见上僧,妾身也是机缘巧合,在天兰会上远远瞧见过上僧一眼。”</P>
陈青柠脸色涨红,激动得难以言表。</P>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P>
燕贤武双手合十施礼。</P>
陈青柠回礼,有心逗留,理性却告诉她燕贤武此时寻来,多半和逍遥馆主有关,不愿沾染麻烦的她,自然连忙告辞回避。</P>
临走时,瞧向莫川的眼神愈发幽怨。</P>
——谁能想到,这位主儿竟然认识开眼罗汉的关门弟子,听口气关系颇近。</P>
“说来惭愧,小僧俗名并非方际,乃是燕贤武,那日乃逃命而来,故而不敢泄露真名。”</P>
“看过邸报,可以理解。”</P>
莫川指了指邸报,随即一挥手,关上房门,邀请燕贤武上座,奉茶待客。</P>
燕贤武趺坐蒲团,瞧着案几上邸报头版,一脸喜悦道:“小僧此来,乃是贺喜而来。”</P>
“何喜之有?”</P>
“道友之事,师尊已经知晓,已然勒令座下金刚彻查此事。”</P>
“呵呵,皇帝无罪,都是太监的过错。”</P>
莫川冷冷一笑。</P>
燕贤武闻言表情微微一僵。</P>
“道友误会了,师尊常年闭关,参悟佛果,鲜少露面,自然不知下面已经糜烂至斯,若非道友直言敢谏,只怕还被蒙在鼓里。”</P>
“佛果?”莫川露出讶异之色,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懒得争论佛门统治。</P>
“道友可知罗汉金仙之秘?”燕贤武一脸神秘兮兮道。</P>
“还请法师教我。”</P>
“道友可知,师尊为何收我为徒?”</P>
“不知。”</P>
“因为小僧善符箓之道。”</P>
“还请法师明言。”</P>
“符箓之道,涉及天地运转法则,精通符箓之道者,更易感悟大道。罗汉金仙之秘,正是天地法则。我等求佛之人,唯有执掌天地法则,化虚为实,凝聚佛果,方可寄身大道,不死不灭,成就罗汉果位。”</P>
燕贤武又补充道:“在道门,此为道果。”</P>
莫川如遭雷击,心脏狂跳,以至于口干舌燥。</P>
“贫道曾观佛经有言,佛有四果,莫不是四果尽悟,即可成就罗汉果位?”</P>
莫川强装镇定问道。</P>
仔细一想,佛门四果,初果须陀洹,二果斯陀含,三果阿那含,四果阿罗汉。</P>
其之四果,赫然对应如今罗汉果位。</P>
“没想到道友也懂佛法!”</P>
燕贤武赞道:“没错,四果尽摘,即可成就罗汉果位。”</P>
“若仅摘一果,算什么?”</P>
“初果须陀洹,又名预流果,即,初见真理,乃觉悟之果。若能领悟初果,可为觉悟者,距离罗汉果位,不远矣!”</P>
“佛有四果,那道门呢?”</P>
“师傅曾言,若依前人之路,需悟十二道章,一者本文,二者神符,三者玉诀,四者灵图,五者谱录,六者戒律,七者威仪,八者方法,九者术数,十者记传,十一者赞颂,十二者章表。”</P>
“不过,道门讲究顿悟,据说不少金仙,并非循规蹈矩,一朝顿悟,可直摘道果。《洞玄灵宝经》有言:四方得道,及次道果,未得道果,已得道果。”</P>
说到这,燕贤武摇了摇头:</P>
“小僧对此也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一切皆为师尊所言,小僧若有记错,道友莫怪。”</P>
“客气客气,法师将如此隐秘之事告予贫道,贫道又岂有怪罪之理?”</P>
莫川客气回道,又忍不住打听起佛果、道果区别。</P>
燕贤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P>
或者说,他所说的这些东西,与其说是机密,不如说仅仅是在罗汉之下鲜为人知罢了。</P>
即便散播天下,对大多数修士来说也毫无意义。</P>
因为没有前人经文引导,只能通过悟道方式,求证大道,然而罗汉金仙之道,又岂是好悟的?</P>
至于前人经文,早已被各大势力把持,寻常修士根本接触不到,即便能接触到,没有天赋和气运,也终将功亏一篑。</P>
毕竟真仙之下功法神通几乎处于半公开状态,又有几人抵达真仙之境?</P>
“道友曾言,佛果道果可化虚为实,这岂不是说,此物恰如那金丹,可为他人摘取?”</P>
莫川在大量提问中,漫不经心插入一句。</P>
燕贤武听到这话,表情立即严肃起来:“道友好悟性,师尊曾严词交待,自古传法,气如悬丝,若悟佛果,当谨慎行事,切莫被他们所知,否则恐有性命之危。”</P>
“这……”莫川一脸骇色,半惊诧半佯装道:“道果当真可夺?”</P>
“既化虚为实,自然可夺,虽无法据为己有,却也可凭此参悟大道。”燕贤武一脸严肃。</P>
“法师如此开诚布公,可知贫道乃是道门弟子?”莫川倏然问道。</P>
“哈哈哈,佛本无相,道友虽是道门弟子,但一言一行堪称佛陀,小僧岂有见外之理?”燕贤武哈哈而笑。</P>
莫川一怔,一股复杂情绪从心头生出。</P>
却是没想到,自己跑路之前的豁一把,竟然换来燕贤武的友谊。</P>
当然了,具体是真友谊,还是假友谊,还得细观一二。</P>
两人品茶为乐,畅谈许久。</P>
末了,燕贤武倏然道:“小僧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友可否应允?”</P>
来了么?</P>
莫川心中叹了一口气,还是平静道:“法师请讲。”</P>
“道友既读邸报,应知贫道身世,师尊曾言,红尘炼心,却也易沾染魔障,欲有意代弟子斩去心魔,特派座下金刚查出心魔所在,以绝后患。</P>
道友可否有空代小僧走上一遭?师尊欲清理蓝毗枢纽,正缺志士仁人执掌大局,道友或可凭功执掌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