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期间,白洋如约到了江州。

    荣秋芳打电话说自己在出站口站着等她。

    白洋记忆中的母亲是短头发,胖胖的,所以把目光锁定在这些人身上,从站内就开始扫描,然而出了站也始终找到熟悉的身影,同样她也没有被找到。

    白洋只好出了车站,在站前广场前的雕像面前等人。

    时间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终于,走过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性,试探着朝她问道:“一一?”

    在来的车上,白洋脑海里幻想了无数次久别重逢的场面,在此刻都消失了。

    白洋看着她,内心几乎没有泛起任何波澜,朝她微微笑了笑,轻轻的嗯了一声。

    等到对方亲切的接过她的行李,笑着要拉她胳膊往前走,她对这个女性的认知才更清晰了一些。

    早年的利落短发换成了过肩长发,乌黑发亮的发丝间也伴有着零零散散的白丝,原本圆润的脸庞现在也有了大大小小的有了沟壑。

    白洋在车上笔直的坐着,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荣秋芳拉着她的手看着,笑着问她这些年的生活怎么样,白洋听着这些问话,心里不经嘲弄起来,实在是一点也不想回答她,便装作晕车靠着窗户闭眼休息,荣秋芳看着她晕车的样子,也没在多说什么。

    半个小时后,下了车,荣秋芳带着白洋朝着车站一对父子走了过去,白洋看着这两个人,感觉一股气瞬间到了胸口。

    这么多年了,这样的结果仿佛也不意外,虽然两人恢复联系差不多一年了,但白洋似乎从来真正问过关于荣秋芳的任何事情,以至于,现在这种情况,白洋觉得自己尴尬无比。

    但更多的是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她都已经结婚了,白平还要给她打电话,还经常关心她,每次的聊天都有说有笑,甚至荣秋芳那边是在骂他的,他都能笑的乐呵呵的。

    兴许是母亲看到了女儿的窘迫,于是笑着介绍道:“一一,这个是你陈叔叔,这个是你弟弟陈宇。”

    随后向对面的陈光耀介绍道:“这是我女儿,一一。”

    陈光耀有着一张菱形的脸,没有表情时,看上去有点凶,此刻他便没有表情。

    白洋有一丝慌张,但还是礼貌的问了好,对小男孩儿也说了句:“你好!”

    男孩儿很热情的牵过了白洋的手说了句:“姐姐好!”随后便牵着她上楼了。

    进门后,荣秋芳对白洋说道:“一一,你去洗个手,妈妈给你把行李放了。”

    陈宇领着白洋去了卫生间,随后到了餐桌,菜品很丰盛,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过的。

    白洋吃完了饭后,便说道:“我坐车时间太久了,头有点晕,想休息一下。”

    荣秋芳把她带到屋子后,便关了门让她休息。

    在江州的这几天,除去必要的出门时间,白洋都让自己待着房间里面,期间荣秋芳进来过几次,八岁的小弟弟倒是时不时就溜进来找白洋玩。

    白洋就想着让这四天能过去的快一点,到了离开的前一天,白洋和弟弟在房间里面玩。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吃的有问题,白洋上午肚子一直不太舒服,和陈宇说了一声,便出了卧室。客厅里面没有人,隐约听到厨房有说话声,想必是荣秋芳和她丈夫在厨房里忙碌。卫生间就在厨房旁边,白洋走到卫生间,便更清晰的听到里面小声的谈话声:你看你那是什么女儿,这么几天了,脸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妈都不会叫。

    “你以为我不生气哦!只不过这么多年没见了,前两天我也能理解,要以后还这样,看我不把她打的起都起不来”

    白洋脸色难看的哼一声,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嘲讽他们,装作没听到似的,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过了一会儿,荣秋芳敲响了卧室的门,叫白洋和陈宇出来吃饭。白洋回应了一声,出来去厨房帮忙把饭菜端出来,开始吃饭。

    等到快吃完的时候,荣秋芳正往厨房收着碗筷,白洋放下刚刚喝完的汤碗,荣秋芳看见后:“一一,来把碗给妈妈。”

    白洋听见妈妈两个字没说话,她还是接受不了,就只是点了点头没出声把几个碗摞在一起给了荣秋芳。荣秋芳没听见白洋的回答,脸色变得很难看。

    坐在旁边的陈光耀突然就发了脾气,“怎么,都来了三四天了,连个妈都不会叫吗?你爸爸就是这么教你的,他没本事就算了,养的闺女也没教养。”

    白洋没想到他会出声,她根本受不了别人说白平,瞬间眼眶里挤满了泪水,大声喊道:“你有病吗?骂我爸,你以为我稀罕来这里吗?我现在就走,不在你家待着。”

    荣秋芳拉着陈光耀让他先出去,然后坐着和白洋说:“没事儿,你别理他,他就是那样的人。”然后话头一转,埋怨道“不过也怨不得你陈叔叔,你是傻子吗?连个妈都不会叫。”

    此刻的荣秋芳在白洋眼里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和爸爸经常争吵的样子,原来她的温柔是限定的,是一种奖励啊!但是又酸又痛,如果可以,白洋根本不想要。

    随后荣秋芳杵了杵在旁边乖乖的没有哭闹的陈宇,他拉着白洋进房间去了。

    陈宇拉着白洋坐在地毯上,用手擦了擦白洋的眼泪说道:“姐姐,别哭了,没事儿。”

    听到小男儿这样说后,白洋突然委屈的又流了几行泪,然后擦了擦眼泪,挤出笑脸安慰道:“姐姐不哭了,咱们来下棋吧!”

    两人在房间待了一下午,晚饭时,姓陈的男子没有回来,三人简短的吃完饭后便洗漱睡觉了。

    半夜,白洋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头疼到根本睡不着。她不懂荣秋芳,明明她自己说走就走不要她的,为什么现在又能自然的像是失去记忆了一样,时隔十年用妈妈的身份和自己说话,像严厉长辈教训子女一样,她是怎么能够心安理得地说出那些话的,她没有一点觉得没有资格,不配或者说她对自己做的事情没有一点点愧疚吗?

    她的姿态就好似过往发生的一切都不算什么,真的可以做到这样吗?白洋也不懂白平,人家都走了十年了,所谓的离婚甚至可以说是单方面的抛弃,人家都抛弃了他和他的的女儿,人家不要他们了,现在人家甚至都已经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为什么还要上赶着去联系对方呢?

    白洋甚至发狠的想,白平要是不舍得为什么当初不能有出息点,硬气点留下荣秋芳呢,现在靠着自己这么点血缘来维持和荣秋芳的联系,人家还在后面说你,骂你,真是没出息极了!难道是父母之间的爱情吗?白平一直爱着荣秋芳放不下她,越想越觉得可笑,白洋都不知道该觉得白平可悲还是可叹,悲哀到想要爱情却抓不住,叹息到这也能算是爱情吗?

    脑海里想完这一堆的事情,白洋心里又纠得难受到了极点,甚至泛起密密麻麻针点似的痛感。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想白平呢?白平一个人把她养大,从来没有亏待过她,也从来没有要求过白洋要怎么样,只要白洋能开心过每一天就心满意足了。他也没什么爱好,除了出去干活就是在家里给白洋做这做那。现在唯一一点能让他开心的事情,白平只是希望她可以和荣秋芳好好相处,这么一点事情,为什么自己也能做不好。白洋在心里责问着自己,久久无法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荣秋芳煮了早饭,但是白洋没有胃口什么也没吃。

    荣秋芳给白洋装了牛奶、鸡蛋和面包送上了车,在上车前的最后一刻,白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妈,我走了,以后有空了再来看你。”

    荣秋芳听见后,面带笑容的说了一声:“好!到了给妈打电话”

    白洋点点头便上车了。

    在车上,她没有回头,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什么心情,心里面感觉有一堆的事情突然装了进去,脑子里却像被挖走了很多东西,空空如也,整个人目光呆滞,静静地坐着

    ,车辆向前方驶去。

    回到学校后,白洋一直闷闷不乐的,一整天感觉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方怀禹能从电话那边的语气感受到对方的情绪,自然就没提放假之前要说的那件事,而白洋似乎也早就把这回事忘记了,没有追问过。

    从江州回来后,白平也给白洋打了电话,问了荣秋芳的一些情况。

    想到这儿,白洋特别想和白平大吵一架:人家已经结婚了,人家也有孩子了,你还这么关心人家做什么,能不能不要那么卑微啊!她已经不是你老婆了。

    但最终这些话还是没能从白洋口中说出口,只是支支吾吾的在那边乱七八糟的闲扯。

    白平似乎知道白洋为什么这样,于是问道:“你妈妈在那边成家了,你看到了吧!”

    白洋头脑瞬间清明了,原来自己的爸爸知道这件事情,压抑良久的情绪再也无法忍住,于是脱口质问道:“你知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那么关注人家呢!人家结婚了,人家有自己家庭了,和我们还有什么关系呢!”

章节目录

白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今骊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今骊并收藏白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