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头一次了,这几年我想用霍家的关系帮你一起查,也是劝了你几次你才同意。我知道你是担心姐姐安危,是怕我还没站稳脚跟,随便动用关系可能会埋下隐患,但我们没你想得那么弱。”

    我暗暗惊叹,小丫头现在说话一针见血,而且直接地让人害怕——话说回来,这种直接有时反而是最有效率的沟通。

    吴邪沉默了。

    小花捏捏眉心:“这也是我一直想跟你说的话,怀渺和秀秀比你想得要能干不少,秀秀这两年的长进你也是看到的,她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怀渺提出要训练时,我和瞎子都没有放水,给她设置了不低的强度以及考核,但她都过关了。”

    “我知道她们很厉害,但我不想再因为我的事给她们带来危险了。”吴邪低着头轻声道。

    “谁都希望身边人平安快乐,但那是童话故事,不是我们这一行能肖想的。你觉得,凭你一个人的能力,没有别人的帮助,就能做成任何事吗?”小花讲话毫不留情。

    吴邪不再说话了。

    “我们这一行最难得的是什么,是信任。现在你周围有几个你信任的人?胖子,我自认为我能算一个,秀秀,怀渺。几乎都在这间屋子里了。你要是连我们都不想麻烦,后面的路只凭你自己,你觉得你能走下去吗。”

    吴邪掩面:“我没想过要拖你们下水。”

    “停停停,哥们儿,我们早就在水下了。”我道。

    “要说下水,吴邪哥哥你才是晚来的那个,我和花姐出生就在水底了。”秀秀也点头。

    吴邪放下双手,摇了摇头,有点无奈地弯弯嘴角。小花拍了拍他的背。

    “总之,你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反正练都练了,你要是不想辜负我,就接着去查你的事情。”我换了轻松的语调,“总不能让我这场病白生吧?”

    “就是说!还有,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必须要来找我,别只盯着花姐一个人薅,不然就是看不起我霍秀秀。”小丫头也恢复了活泼的语气,佯装生气道。

    吴邪默默点头,看看我们,又看向小花,眼神流转了几次,最后只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代表他应允了。

    小花站起来:“那就说定了。你们先聊着,我去做饭。”

    “我要吃京酱肉丝!”秀秀跳起来。

    “怀渺生病,你倒点上菜了。”小花用指节敲了一下秀秀的额头。

    “小花哥哥,我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秀秀捂着头,一副委屈的样子。

    “现在知道叫哥了?”

    秀秀吐吐舌头:“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过来帮忙。”小花无奈地笑笑。秀秀蹦蹦跳跳地跟着他去厨房了,剩下我和吴邪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胖子怎么样了?”算起来,我已经快一年没见他了。

    “老样子,还是在巴乃。”

    “我本来以为,他会是最早走出来的那个人。”我感叹。

    “我也是。显然,人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吴邪叹气。

    “你这次回来,先去盘口转转吧,这两年招的新人你都没见过,有几个我觉得还不错。”

    “你提过的那个擅长用弹弓的?”

    我点头:“他是其中之一。这一批人有不少是当过兵的,因为潘子的事情想投奔你,结果倒好,来了这么久连你人影都没见上。”

    “罪过罪过。”他双手合十,“潘子真是,他就算不在了还是一直在帮我啊。”

    我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怀渺,关于小哥的事情,我想来想去,现在还是只有当时他带出来的那颗西藏样式的珠子这一条线索。虽然两年前我托小花打听过,几个月都没有下文,但我想再试一次。”

    我点头:“现在我的人脉包括吴家盘口规模也比以前广了,我也会去一起打听。”

    “拜托你们了。”

    “这么客气干嘛。”

    吴邪笑了笑,这次像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看着舒服多了。

    他多这么笑笑就好了。

    “哟,吴邪哥哥,总算看到你笑了。”秀秀突然冒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吴邪问。

    “花姐说我切的肉丝太粗,就把我赶出来了。”秀秀撇嘴,“明明和他切的差不多。”

    “我听见了。”小花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秀秀赶紧闭嘴。

    “合理,小花那么严谨的人,差一毫米都是天差地别。”吴邪悠悠道。

    “做任何事情细节都是成败的关键。”小花穿着我的碎花围裙走出来,正拿着一块粉色毛巾擦着手——明明还有灰色和蓝色的毛巾,但他还是选了粉色的——“除了胖子这种有天赋的人以外,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按步骤来才不会出错。”

    “可有的时候,小意外反而能带来惊喜,万一创造出更好吃的配方呢。”吴邪也不甘示弱。

    小花扬眉:“比比?”

    “比就比。”吴邪站了起来,“不露两手你们还真以为江浙沪男人会做饭是徒有虚名。”

    秀秀在旁边拍起手来:“我和姐姐当评委!”

    两人拌着嘴进了厨房。我看向旁边翘着二郎腿喝果汁的秀秀:“从实招来,是不是早就计划好让他们比着做饭了?”

    秀秀嘿嘿笑起来:“不愧是姐姐。”

    我笑着摇摇头,往后仰靠在太妃椅上。秀秀打开了电视,调到了一个正在热映的电视剧,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厨房里正热火朝天,锅碗瓢盆叮啷当啷地响着,还夹杂着吴邪和小花的唇枪舌战。

    我忽然觉得,偶尔生一次病似乎也还不错。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我睁开眼,发现四周一片黑暗,花了将近十秒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杭州的公寓里。前一天早上开始低烧,但硬撑着去盘口布置了两周后和九门几家联合的行动,晚上回到家就睡着了。

    竟然还梦到了五年前的事情。可能是因为快要去沙漠,潜意识回忆起黑瞎子带我训练的事吧。

    我躺了一会儿,缓缓起身,脑袋还是很晕,大概没有退烧。我揉揉眼睛,才发现自己刚才流泪了,擦掉眼泪去找来退烧药吞下,重新躺回床上。至少等药效发挥作用的这段时间,我允许自己再回味一会儿这个梦——梦醒之后,我就不能再分神了。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这个计划。

    归零的时刻就快到了。我也要准备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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