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郎君,送你。”章婉清将竹笼提到苏寒山眼前,苏寒山一愣,待看清笼子里是只兔子后惊喜道:“好生可爱的兔子!”

    他漆黑的眸子闪闪发亮,与兔子的眼睛一样,清明、纯净。

    “以后是由我养着它,对吗?”他确认道。

    “对呀!”

    苏寒山脸上绽放出明丽的笑容,如同早春的暖阳,和煦、温柔。他将竹笼置在屋檐下,又去东厨弄来几片菜叶,一片片喂进兔子嘴里。

    新鲜的蔬菜,兔子吃得津津有味,苏寒山看得入神。

    缝补衣裳的李嬷嬷在旁边慈爱的瞧着两人,笑道:“三郎盼娘子盼了半日,娘子给他带来新鲜玩意儿,可算他未白白盼了。”

    张嬷嬷认同般点头,无意中瞧见章婉清的胫衣渗了血,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要撂起来察看,“娘子,是不是受伤了?快让我瞧瞧。”

    章婉清任她瞧,笑说无事。

    “怎的无事,好长一条口子,将来留疤可如何是好!”鲜红的伤口乍然入眼,周边混杂着已干涸的黑色泥土,联想到被孙猎户抬走的半头猪,张嬷嬷拍着她的大腿急道:“就说不允你去打猎,你偏要去,以为你只是在山脚闹着玩玩,未成想……”她不再多说,让翠儿去取酒来消毒。

    苏寒山在一旁默不作声,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担忧,剑眉弯下,抿着唇,似是要哭的模样。

    小狗都不及他惹人怜爱。

    受伤的是她,她不在意,其他人倒在意得不得了。章婉清心尖淌过一阵暖流,宽慰苏寒山:“一点不疼,过两日便会愈合。”

    苏寒山不说话,吸了吸鼻子,唇抿得更紧,似乎疼的是他自己。

    翠儿很快回来,将酒递给张嬷嬷。张嬷嬷:“娘子,暂且忍忍!”说完,灌了一口酒喷在伤口上。

    “嘶……”古代消毒是用酒的吗,难道没有消毒药水,如同无数根针密集的往骨头上猛扎,那“酸爽”叫人头皮发麻,比原先伤口被划开更疼。

    疼痛的泪花在眼眶打转,章婉清阻止张嬷嬷继续喷,“嬷嬷,可以了。”

    “再多喷点,不然如何消毒?”

    “谢谢您,真的不用。”章婉清将卷起的胫衣褪到底,阻止张嬷嬷继续,张嬷嬷只得作罢。

    “你莫怕,我会陪着你!”章婉清跛着脚艰难回房,苏寒山跟在她身后安慰她,他见着了她眼眶里的泪花,想必她很疼很疼,她一向坚强,不会轻易掉眼泪。

    章婉清现今依然是与翠儿同住一间房,累了大半日,此刻想要休息一会儿。

    她斜依在床架上,龇着牙忍受膝盖的疼:“我不怕,有你陪着自然是不怕!”

    苏寒山满意她的回答,但人未动,似乎是打算继续陪着她。

    他未解其意,章婉清继续道:“苏郎君,我需要更衣休憩,你要不去瞧瞧小兔子,去给它取个名可好?我很期待它的名字。”

    “更衣”两字一落,苏寒山依依不舍的挪动脚步,临在门口,嘱咐了一句:“你好生休息,我晚点来瞧你。”

    终于将人打发走了,章婉清困得不行,眼皮在打架,可是闭上眼睛又睡不着。苏寒山和张嬷嬷对她如此真心,她心绪百转千回。

    她是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长大,不堪的童年,孤独的少年,一度导致她性格自卑敏感。她的经历比原身更惨,原身至少有过短暂的幸福时光。

    她的童年只有家暴、争吵。她和原身双倍的创伤加码在她身上,导致她感知温暖的能力在残酷的现实前虚弱无力,她麻木、冷漠,不喜与人交际,但面对苏寒山他们,她发现她的这个能力居然增强了几分,不再披着伪装做一个孤独的人。

    她默默立誓,将来定要活得好,要护着他们。

    酒的酥麻刺激慢慢消失,疼痛减弱,章婉清合上了眼睛。

    穿越来的短短四日,充实的经历仿佛度过四年,认识了许多人,尝试了许多事,身体确实累,她睡了一个香甜的午觉,待醒时已近黄昏。

    她去看望苏寒山,他正与兔子耍得欢。杨顺在院子里给他垒了一个兔圈,方便兔子活动,他在兔圈里追赶兔子。

    苏寒山招呼她过去,“姐姐,快来,我们来比赛谁跑得快!”

    “你比它大,自然是比它跑得快!”章婉清可不愿意与他玩这种幼稚游戏。

    “这么说我比姐姐大,定跑得比你快咯,要不你跑,我来抓你吧!”

    打猎消耗的元气尚未恢复呢,他的提议章婉清一百个不赞成。

    苏寒山顿时安静下来,脸色低沉,耳朵耷拉着,嘴垮得很深。

    他很少表现出不快,今日这样,应当是极在乎这事。

    章婉清只得顺从道:“好,好,我陪你玩!”

    “不玩了!”苏寒山拒绝,泛红的眼眶凝在章婉清身上,“姐姐总是此般敷衍我。”

    这哪儿跟哪儿啊!章婉清意识到惹怒了他,但是他未给她机会解释便变回了屋。

    晚饭期间苏寒山默默吃饭,眼神未分给章婉清半分。

    呵,气性挺大的,章婉清只觉好笑,她也是后来想通了他生气的根源,他是在怪她昨日的承诺今日她只字未提。

    此事,能拖则拖,得嘞,您不高兴我也没办法。

    次日她又去白象山抓兔子。昨日那只留给苏寒山玩,她需再抓几只养着,将来可以卖了去。

    翠儿无事与她一同上山,她记住了孙猎户的告诫,不进入林子深处,只在边缘试探。

    好在运气不错,她果然找到了兔子的老窝,足有四五只呢,全部是成年兔子,最令她惊喜的是一只獐子碰巧撞到树上,半死不活的,被她们捡到。

    章婉清默默告诉自己,这是昨日的凶险换来的运气。

    翠儿薅了不少蘑菇和木耳,虽然不及前日新鲜,但差不了太多,明日又可以卖些银钱。

    黄昏时孙猎户从集市回来,笑呵呵的将二两银子交给章婉清,“婉清娘子子,今日猪肉涨价,咱们可赚咯!”

    “谢谢孙叔!”章婉清接过沉甸甸的银两,感慨万分,她终于拥有了活下去的本钱。不再战战兢兢,生怕某日饿死。

    她计划拿出一两银子用于修缮神女庙和日常开销,另一两银子用做储蓄,她要一点一点存下足够的银钱,实现财富自由,一如她做格子间的社畜时一样。赚钱的梦想始终未变。

    银钱有了,神女庙可以提前动工。

    杨顺带她去窑厂采买瓦片,半个时辰便办妥。为了省钱,她改变采买大门的主意,神女庙原先是无门的,杨顺介绍村里的木匠师傅给做了一扇门。

    最后剩下窗户,木匠师傅上门量了尺寸,说需要三五日。章婉清一听,还不如不提前开工。

    也罢,那就等吧!

    只是窗户果真是用纸糊住窗棱,原来古人被冻死不是假的。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琉璃窗户。幸好不是寒冬,否则怕冷的她恐怕也是有去无回。

    所以还是得拼命挣钱,有了钱就有了所有,将来她便能用上琉璃窗户,她盘算着要修一个现代社会以亿为计价单位的四合院。

    材料采办妥当,章婉清择日请参与施工的村民吃席,木匠师傅一道请了,街坊四邻她都请了。

    酒席是在神女庙前的空地举办,章婉清提前打扫得干干净净。开席前她举行了一个有模有样的祭祀神女仪式。

    她不信神,神女指引她到此处,她须心怀感恩,所以她只信神女。虽然村民忘记了她,不祭拜她,但是她要树立神女的神圣与威望,依托神女无形中让众人认可她居住在此是名正言顺,她要为开工建立足够的仪式感。

    仅仅只是修缮,四桌酒席却在不富裕的乡村极有排面。席间觥筹交错。

    章婉清向众人一一敬酒,并致谢:“感谢各位乡亲愿意信任和帮助我章婉清这个外乡人,他日若各位有需要,只要我能帮上,定当义不容辞,今日我先干了三碗!”

    言辞恳切,众人拍掌叫好。

    “今日每人亦有五个土鸡蛋作为伴手礼,完工后各位师傅的工钱自会支付,后续便辛苦各位替我把好关,有劳了!”章婉清又是一杯酒下肚。

    “娘子大气!”

    “娘子放心,我们定会尽心尽力!”

    席面申时将散。

    张嬷嬷替她惋惜:“当初不是说好只是帮忙,怎的仍要付工钱?”

    章婉清未抬头,麻利的收拾着碗筷,“嬷嬷,先前是我无能,付不了工钱,自然是希望乡亲们能帮则帮,乡亲们同情我,乐意帮我,我很感激。但是现时不一样,我有了本钱,猎了头野猪卖了好价钱,您知我知谁人不知?难道我要将银钱捏在手里一毛不拔?乡亲们会如何瞧我?将来我如何在桃花里立足?所以当然得付。钱小人情大,能立时用银钱解决应当机立断。况且若是先前的状况,大伙无偿帮了忙,事后我仍会想尽办法偿还。”

    “知道你是一个欠不得人情的丫头!”她看似温温柔柔,实则极有主见,事已至此,张嬷嬷不便多言,与李嬷嬷一起帮她收拾好东西。

    “娘子,三郎近两日不高兴!”李嬷嬷猝然提醒她。

    李嬷嬷平日话少,惯会察言观色,小门小事总能瞧出门道。

    “您莫担忧,稍息我去寻他。”

    章婉清寻到苏寒山时,他正曲腿抱臂,盯着兔圈里的兔子,浅绿的衣裾垂在地面,背影削瘦,几瓣桃花落至他的肩头,显得孤寂。

    “苏郎君!”章婉清轻唤了一声。

    陡然的呼唤,苏寒山身子微微一凛,将手臂抱得更紧,不做任何回应。

    章婉清以为他未听清,又唤了一声,他丝毫不动。

    “是谁惹我家苏郎君生气了?我定好生责罚她!”章婉清蹲下来嬉笑着,侧头打量他如白象山脉轮廓分明又冷峻的侧脸。

    她常兀自感叹,居然有人会将清冷与憨萌两种气质完美融合,苏寒山不言语时,单看外表,会以为他是才华横溢可以谈天论地的文人墨客。一开口,童言童语悉数往外冒。

    苏寒山在感知到章婉清的气息在身侧时,便将头偏向一旁,并不打算搭理她,可是当话里“我家”两个字跳进耳膜时,他倏地不想装了,但是她嬉皮笑脸的态度又令他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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