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不回应。

    她就继续倔强:“银钱还我,我不想与你多费口舌。”

    元昭心口泛着疼,又夹杂着酸,她是彻底与要他分道扬镳,不多停留一息,不费一句口舌,连句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猛然想起在桃花里,为了几两银子,她也是这般倔强,不顾生命危险深夜上山打猎,与李氏撕破脸皮,与村霸赵小川斗争。

    她还是那个钻进钱眼里的姑娘。爱财如命,都已经放了狠话,老死不相往来,为了区区四十五两银子,三个月的租金,也能与他斤斤计较,非要上门向他讨要不可,尽管她上门的主要目的是警告他。

    或许是天冷的缘故,又因为在气头上,她的脸蛋有些红,腮帮子微微鼓起,眼神倔强,像个执意要回被抢走糖果的女娃娃。

    此般模样竟让他觉得分外可爱!

    元昭突然觉得好笑,脸上也确实绽放了一个不深不浅的笑容,心口的疼和酸慢慢稀释。

    真想抱抱她,再狠狠的亲亲她,惩罚她无情无义,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章婉清觉得莫名其妙,他不回应也就罢了,突然笑了是甚么意思,难道她急不可耐,他觉得很好玩儿?

    心口登时窜起一股怒火,就在她准备阴阳他两句时,元昭骤然开口:“行,银钱还你!”

    感谢这四十五两银子,让他有了见她一面的机会,还是她亲自上门。

    只要她想要,岂止四十五两,整个佑王府的金银财宝都是她的。

    他顿了顿,脸上漾着宠溺的笑意,说道:“来,手伸出来。”

    章婉清伸出手。

    “章东家,这里是一百两银票,不用找零,你收好了!”元昭将银票塞进她手心,故意用食指在她手心不轻不重的刮了一下,双眸含情的望着她。

    “元昭,你有病!”章婉清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想要再与他理论,将银票换回白银,他乍然转身,迈进佑王府。

    似乎心情大好。

    章婉清心情却不好了,怎么有种上门讨债反被调戏的感觉。

    她捏着手中的银票,纠结是直接收了还是回客栈取了银子再退还给他?若退还给他,岂不又要与他纠缠一番。

    她将目光转移到姜侍卫身上,“姜侍卫,那四十五两银子在你手里,我把银票……”

    未等她把话说完,姜侍卫急忙拱手道别,“章娘子,非常抱歉,小的突然想起王爷方才安排的事务还未处理。”

    章婉清呆呆的看着他跑进佑王府大门,比兔子跑得还快。

    经历这一遭,章婉清决定改变计划,不打算为售卖香水单独租铺子,依照现代社会网店的运营模式开展,不需要开实体铺子,线上售卖即可,即客户直接去客栈寻她订货,或者她上门送货。

    若非得需要一个实体店铺供品牌宣传,可以在苏家的成衣店辟一个专柜,成衣和香水相互带动销量。

    那如何让客户能直接上门订货呢,利用圈层营销打开香水的知名度是个不错的路子,京城贵女多,青楼也多,倘若由一个有一定身份地位或话语权的人带头使用,后面自然会跟风,一传十,十传百。

    等销路打开,她将京城的香水生意交给杨顺和李姗打理,她便安心在陶然居做她的悠闲农女。

    五日后,章婉清托李姗运来的第一批香水和胭脂到达悦来客栈,她带上几瓶新款香水,去往京城最大的青楼北里漱玉。

    不愧是京城最大的青楼,除了名字与众不同,采用四个字命名,装修风格也是清新雅致,若不是事先知道它是青楼,恐怕将踏入这里,会以为是供文人雅士挥墨论道的风雅会馆。

    既然是京城最大最知名的青楼,能见老鸨一面自然不容易,章婉清打点了通报的小厮,又打点了两位有一定权限的花娘娘,当怀里的香水消耗了两瓶,钱袋的银子少了一贯,等了半日都未见上老鸨。

    有位花娘娘见她等得久了,好心将她引入一间空着的小厢房。

    小厢房位置不太好,因为章婉清进去后,隔壁两间厢房均有人,男子的调笑声、女子的淫/叫声,各种不可描述的声音跳进耳膜,她只想尽快逃离。

    她将门推开一条缝,一抬眼,一个熟悉的青色背影猝然冲进眼帘,章婉清继续推门的动作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元昭进入对面的厢房。

    紧跟着他进去的是林正和郭黎。

    不待对面的门关上,里面立刻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元公子来啦!”

    女声极尽温柔和娇俏,连章婉清身为一名女子听了后骨头不免要酥了。

    且听那女子的语气,与元昭不是头次打交道,似乎相熟。

    原以为他佑王是甚么高洁之人,看来不过是衣冠楚楚,也会出入风月场所,寻花问柳,纵情脂粉香。

    到底是错信了他。

    说好的桥归桥路归路,为何心口有种撕裂般的剧痛?

    章婉清立在门口,停在门边的手指紧紧抠住门板,半晌未动一分,根本没有勇气推开门迈出去,心底惶恐,生怕走近对面听见了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听见的声音。

    不记得后来是怎么踏出那扇门的,只晓得走在回廊里,双腿发软,脑袋始终一片空白,需先回悦来客栈缓缓才行,无法再与老鸨周旋。

    哪知弯出回廊,将好撞上老鸨。猛然被大力撞了一下,还是个失魂落魄不知好歹的女子,老鸨气急败坏,“哪里来的女子,走路不长眼睛啊!”

    章婉清无意应付她,连连道歉,得知她就是老鸨,言简意骇道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您好,我名唤章婉清,今日是专程来拜访您,并非有意冒犯,奉上我的香水和胭脂,向您赔礼道歉,择日我再来拜访您。”

    说完,她将怀里的一个木盒子一股脑儿塞给老鸨,转身就走。

    老鸨起先在气头上,她真诚解释了一通后气消了,可是东西送了人就这么走了,有些莫名。

    方才确实是忙,又有晾晾这小娘子的用意,毕竟不是谁寻她都得见一面,她好歹是京城权贵最乐意消遣之地的老板娘。

    算了,管它呢!她扭头朝雅阁里去,今日来寻乐子的贵客多,做生意要紧。

    章婉清恍恍惚惚拐出回廊,正要下楼,一男子迎面拾阶而上,不经意间扫到她的脸,双眸顿时一亮,抬步的动作停住。

    好一个清新脱俗的女子。

    与他往日见过的女子不同。

    他细细观摩,完全忘记自己阻了人家。

    “公子,可否让让?”章婉清开口。

    如丝绸般柔软舒适的声音,男子被这声音拉回神思,躬身行礼道歉:“抱歉,挡了姑娘的路。”

    他侧身让出一条道,在章婉清要提步时徒然问道:“请问娘子名号?此刻是否有空?”

    甚么?将她当成北里漱玉作陪的女子!

    章婉清皱眉打量他一眼,冷声道:“公子,我不是花娘娘,请你让让!”

    花娘娘,是个甚么称呼?有意思!男子很快会意,她不是烟花女子,心中不禁一喜。

    怪不得气质与众不同。

    不是烟花女子,更遂他意。

    等等,万一她是哪位逮寻花问柳丈夫的倒霉女子呢?此类轶事他听过不少。

    有夫之妇,他可不欢喜。

    他得打听清楚。

    卫文杰伸出双臂拦住章婉清,一本正经道:“娘子,请问你是否在寻你的夫君,可否需要我帮忙?”

    章婉清霎时一愣,这人莫不是有毛病吧,不仅挡了她的道,还给她安上有夫之妇的名头。

    懒得理他,人处在低谷的情绪还未出来,此人就烦不胜烦叨扰她,若不是看在他举止还算有礼的份儿上,真想爆了他的头泄愤。

    她转身往回走,打算绕去对面的楼梯。

    看吧,猜中了,女子无精打采,不做回应,俨然是被丈夫伤透了心,已经生无可恋。卫文杰心想,此般瑰丽的女子不仅已为人妇,还被丈夫伤透,甚是可惜,若是他,得此女,必会好好珍惜,不让她伤一分一毫的心。

    卫文杰不禁叹息:“世间又多了一位命苦的女子!”

    正想着,眼见章婉清步出一丈,纤细的身形即将远去,卫文杰心中不是滋味,不知是于心不忍还是心有不舍,他鬼使神差紧步跨过去,绕至她的身前堵住她,“娘子,你先莫走,我可以帮你!”

    虽不能与她相交,但是此女甚得他心,帮一帮她就当救人一命。身为吏部尚书独子,虽不能只手通天,好歹有银子有人脉助她解决眼前的烦忧。

    “娘子,你夫君在哪间厢房,我这就替你去将他捉回。”

    “你有病!”章婉清忍不住说出脏话。前几日骂了元昭,今日又撞见这疯癫之人,难道大晟京城的男子都是此般讨人骂吗?

    卫文杰呆了一瞬,好好的小美娘怎的口吐芬芳,他低声指责章婉清,“娘子,请注意文明用语,休要污言秽语。”

    被元昭扰乱了心神,又被此人穷追不舍,章婉清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被点燃。

    都已经进了青楼八百来回,醉心脂粉,寻欢作乐,还装甚么高洁,装甚么好心,一个装做对她情深义重,一个装做助她寻夫,全部是装模做样的狗东西。

    “都已经明确告诉你,我不是花娘娘,不是花娘娘,你偏偏阻拦我,我没有夫君,也不需要你的帮助,你要寻欢作乐找她人去,莫来烦我,都是这里的常客,装甚么圣洁的救世主!”

    卫文杰惊得睁大双眼。

    雅阁内。

    元昭神情专注的听着郭黎的汇报,“他们在三楼的雅阁,谈了半日,现下各点了一个姑娘……”

    郭黎没有继续,不用明说,王爷也能猜到。

    元昭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一个户部尚书,替他敛财,一个工部尚书,替他造兵器,元衍好生算计,拉拢了两位朝廷大员,为了他的皇位可谓煞费苦心。”

    “昨日南方递来消息,那边两个地下铁矿不眠不休,日夜劳作,不日可能有大动作。”

    “是么?”元昭喝茶的动作一顿,眉头锁起,默默推算除了二月二龙抬头、上巳节等,还有何重大日子,值得元衍借机行事。

    不一会儿,眼前突然一亮。

    德妃的生辰。

    元昭恍然道:“连自己母妃的生辰都要算计一番,他元衍可真是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郭黎问:“王爷,我们仍按原计划行事吗?”

    元昭正要回答,恰好琴音停止,室内骤然安静,只有几人均匀的呼吸声。

    元昭皱眉,琴架前的女子柔声问:“元公子,继续吗?”

    元昭淡淡回道:“不要停!”

    话落,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林正,去瞧瞧怎么回事?”

    “是!”林正将要提步,元昭突然唤住他,“等等!”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落入他的耳朵。

    他一刻不停阔步往外,看见章婉清像个炮仗似的,对着眼前的男人高声指责!

    他立即上前按住她的肩膀,急切问道:“他碰你哪儿了?”

    章婉清正输出得畅快,元昭猝不及防出现,被他一打断,瞬间懵了,忘记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

    元昭厉声吩咐郭黎,“郭黎,砍了他的手!”

    章婉清一惊,不是,这人怎么一来就要砍人手,难道他是皇帝的儿子就可以草菅人命,他是王爷就可以滥用私刑?

    “王爷,不可!”郭黎认识卫文杰,若是砍了他的手,就是得罪了吏部,元衍趁机再一利用,三个核心机要部门被他控制,他元昭还如何报仇。

    女人,红颜祸水!

    “砍了!”

    “不要!”

    元昭与章婉清异口同声。

    元昭一怔,愤怒的望着她。

    她在维护一个冒犯过她的男人!原本她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就极为不快,还要当着他的面替旁的男人说情。

    元昭的唇抿成一条紧密的线,捏紧章婉清的手腕,将人带进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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