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林景武还是一如既往的那副恣意的模样,脚随便的搭在榻上,没个正形的坐着。旁边的步应浩倒是一副端正做派,摇着折扇,身板笔挺的坐在旁边的圈椅上。

    “想不到这次刑部效率挺高的嘛,一个多月就将人给做拿归案了。”

    步应浩说道。“往常这类案子,一年半载能给你个线索都不错了。”

    “你也不想想,刑部现下是为谁效力,”林景武不屑道,“为刘启炫办事,能不尽心吗?”

    “刑部投靠刘启炫了?”

    “那天跟张东在练兵场打了一架,从那小子嘴里得的消息。”

    “张东那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那么不开眼敢跟您较量?”步应浩故作夸张的说。

    林景武瞥了他一眼,“别马屁拍到马腿上啊,我可不吃那一套。”

    步应浩呵呵的笑了。

    “可真别说,那小子以前功夫还挺好的,在刑部这几年,不知道是不是衙门里油水太肥,那一身的膘,唉,不复当年了。”

    “那当然,有谁能像您林少爷意志坚定、严于律己呢?”

    “得了啊,你今天张锐投胎啊,废话那么多。”

    步应浩又呵呵的笑了,“谁让你家的茶迟迟不上呢?又没东西堵住我的嘴。”

    “想喝茶你早说啊。我最烦你们这些文人,说个话拐弯抹角的,一道肠子九转十八弯,累不累啊您?”

    “不累不累,跟您这样段位的人说话,自是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要不什么时候被绕进去,被您给卖了还得给您数钱。比如张家那小子。”步应浩一本正经的说道。

    听步应浩这么说,林景武就知道前些日讹张锐那事被步应浩知道了,想到张锐那小子憋屈的模样,他就哈哈笑了起来。

    他往窗外探了探,还是没有碧柳的影子,“奇怪,今日怎这么磨叽。”

    他转身继续对步应浩说道,“先说正事,刑部那头抓了什么人?”

    “听说是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年纪。”

    “为何将户部侍郎家灭门?恐怕不是私仇吧。”

    “既是,也不是。”步应浩低声道,“那人跟萧家军有关。”

    “什么人?”只见林景武一突然翻身一跃,从窗口翻身而出,在门就要拉开的那一瞬间,一把锋利的匕首赫然抵在对方的喉咙。

    萧桐猛吸了一口气,双眼铜铃般大的惊愕的看着他,双颊煞白,像是被抽干了血色。

    等林景武定睛认出面前的人,脸上的杀意瞬间消散,他收回匕首,捏着她的手,目光凌厉,“你来这做什么?”

    萧桐收回心神,不理会他,甩手摆脱了他的挟持,语气也不善,“碧柳叫我送茶过来的。”

    林景武这才哼的一声,用脚踢开门,迈步走了进去。

    萧桐跟在后门,没好气的将茶放在桌上。

    步应浩见到萧桐,摇着折扇笑道,“萧姑娘,好久不见。”

    萧桐跟他点了点头,将茶倒到杯子里,双手捧着递给他。

    步应浩接过茶,用鼻子吸了吸,轻品一口,带着欣赏的语气赞道,“萧姑娘机敏聪慧,性格直率,泡的茶也浓香馥佩,别有一番风味。”

    林景武在旁不阴不阳道,“你就直说茶太浓了,泡的不好不就行了,还别有一番风味。”

    萧桐听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林景武大口将茶喝了,不理她。

    “萧桐不谙茶道,泡的没有碧柳姐姐好,步公子凑活着喝吧。”萧桐说道。

    “哪有哪有,各有千秋。”步应浩笑着说。

    萧桐本想乘机跟步应浩解释说碧柳的手烫伤了,如果他表示关心过去探望一下,自是能抚慰佳人的芳心。可是看对方连过问一句的意思也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说又有些突兀。心中不免又为碧柳黯然,怕也是落花流水罢了。

    “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你下去吧。”林景武将茶杯放到托盘上,说道。

    萧桐只好收拾茶具,退身下去了。

    待她走远,步应浩收回眼神,说道,“你就不怀疑你身边这丫头?”

    “应该怀疑她什么?就应为她姓萧,从平凉来?”

    “她真的没有功夫?还是伪装得太好?”步应浩问道。

    “完全没有,”林景武说道,“刚才我特意试探了。”

    “也是,即使是萧家人,也不该找到你头上。你跟他们素无瓜葛。”步应浩沉吟道。

    林景武一个白眼都懒得给他,意思好像是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想?

    “别在那牵强附会了,有时间多考虑些正事不好?继续说吧,那人跟萧家军有什么关系,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还是他自己私怨?”

    “那人叫张大明,以前是萧家军的一个校尉,刑部的口供是他自己私怨。不过说来也怪了,刑部对他实施酷刑,现在张大明口不能言,双手尽断。”

    “那么狠?”林景武沉思道,像是悟到了什么,“他们是想要让他不能说不能写?”

    “有这个可能。”

    “刑部为何要如此?是怕他口中吐露出什么?”

    “会不会萧家军的溃败背后有不可告知的原因?”

    林景武思付片刻,“除了这,还会有什么?那这么看来,平凉那场战怕是真的有黑幕,怕是这个张大明知道些什么。”

    “刑部。。。刘启炫?他已经那么有野心了?手都伸到边境了?”

    “说不好,刘启炫的确野心不小。即使他没有,他背后的姜家也不允许他没有。”林景武说道。沉思片刻,又问道,“话说你觉得萧家败了,对谁最有好处?”

    “不知道,不过要说最直接的好处,那肯定是镇北大将军奚朴石了。没了萧家,他就是大陈独一大了。”步应浩想了想,“不对,照理说,奚朴石跟萧远不是生死之交的好兄弟吗?”

    “利益面前,生死之交又算得了什么?”林景武冷声道。

    “看来你因为相亲的事,对奚家抱有很大的偏见啊!”步应浩揶揄道。

    “我是那么感情用事,那么狭隘的人吗?”

    步应浩笑而不语。

    “奚朴石只是一个可能,还有谁?谁还会得到好处?”

    “西南大将军?萧家剩下的残兵都归他管了。被萧家压抑了那么些年,终于有出头的机会了。”

    “西南大将军?马进?他是哪一派的?”林景武问道。

    “他这人目前并没有明显的站队,挺独挺傲一人,还是有几把刷子的,正和三年的武状元,不过他命不太好,前线一直有萧远占着,没他发挥的空间。只能蜗居西南,对付些蛮夷,多年过去,在朝廷上的地位也就那么回事。”

    “照理说他性格这么孤傲,应该不会做这些阴事才对,”林景武想了想说,“要不也不会那么多年不动了。”

    “也许他是在等待机会呢?”

    “也许。还有呢?还有谁得到好处?”

    “西凉。最直接的就是他们了。没了萧远,大陈在他们眼中就是一块没有护甲的大肥肉。”

    “把萧远说得那么神,好像我们大陈除了他萧远就没人了似的。”林景武不屑道。

    “萧远驻扎西北多年,不说百战百胜吧,倒也将西北夯得跟个铜墙铁壁似的。塞外人听到萧家军,都会忌惮几分。如果说有人里应外合,将萧家军给弄垮,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叛国贼!”林景武道,“是谁?谁有这等龌龊的心思?”

    “现在还不知道。”

    “这等吃里爬外的东西,如果落到我手中绝不轻饶。”林景武语气中透着狠意,步应浩在旁都觉阴风阵阵。

    “这样看来被抓的那个萧家军的人应该是知道些东西,要不要派人把他给弄出来?”步应浩问。

    “都被人弄成那样了,弄出来还有什么用?”林景武说道,“刑部打算就用这人结案了?”

    “看来是这个意思。”

    “大理寺和督察院那边没有意见?”

    “一个刚上京的户部侍郎,还上不到三司会审的程度,虽说是灭门,不过几个人而已,激不起多少浪花。自然是就这么结了。”

    “也是,董郝明刚接管刑部,案子结得那么快,对他声望也有好处。”林景武说道。

    “对了,刚得到一个消息。”步应浩说道,“户部侍郎被杀后,不是刑部看顾现场吗,那几日好像有贼人光顾,被翻个底朝天。”

    “怎么现在才说?”

    “我也是那天跟张东吃酒,无意聊天才知道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一般的凶案现场管理都松懈,有些不法之徒乘机捞一笔也是有的。但我总觉得那贼人不像是为财,而是为了什么东西而来。”

    “你是说户部侍郎手中可能有萧家军的一些东西?”

    “是。很有这个可能。”

    “不对啊,”林景武说道,“如果说有,那么萧家军还不在杀人的时候拿了?”

    “也许萧家军压根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呢?”

    “户部侍郎是户部张尚书提拔上来的?”林景武问道。

    步应浩点点头。

    “看来,我们得去张锐家逛逛了。”林景武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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