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
天气渐热，树上的蝉鸣声也越发高昂，但依旧闹不醒昏昏欲睡的小孩儿。
此时的林兮不过五岁，穿着浅蓝色襦裙，头顶着两个小包。她坐在桌前手捧着书，上下眼皮子打着架，就连旁边打扇的小丫鬟也昏昏沉沉的。
忽的外面脚步声响起，林兮惊醒，擦去了嘴边的口水，假装认真读书的样子。只是他们从房前走过，却未进她的房门，隐隐约约还听到一阵哭声。
林兮丢下书本跑出了房间，惊醒了一旁的小丫鬟，她放下手中扇子也赶紧跟了过去。
林兮跑去了这个院子的主屋，一名年轻女子坐在椅子上，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此时却情绪激动，用帕子捂着嘴抽泣着。
一旁站着中年男子，面露无奈。他的身后还站着一名男子，那男子还牵着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只是这两人她从未见过。
“外祖父，母亲。”
中年男子是她的外祖父林景冬，是星月阁阁主，哭泣的女子正是她的母亲林姿姿。
林兮走到林姿姿身边，问道：“娘这是怎么了？”林姿姿抱着她哭的更伤心了，可却是什么也不说。
林兮又看向他身后的两人，问道，“他们是？”
男子将小女孩往前拉了一下，回答：“我是胡鸣，这是我女儿胡曼儿。”
林景冬：“他们会在星月阁住上一段时间。”
“哦。”林兮看着他们，她直觉母亲伤心可能是与他们有关，心中生不起一丝好感，又是小孩儿，喜恶都表现在脸上了。
胡鸣看出来了，却也只是笑了笑。
“兮儿，你母亲有孕，情绪容易激动实属正常，这几日你好好陪着你母亲。”
“好。”林兮乖巧的点点头。
“为什么，”林姿姿红着眼看着林景冬，“爹你告诉我为什么？”
“你就帮爹这一次，什么都不要说，”说着说着，林景冬竟也哭了出来，“爹也是有苦衷的。”
林兮抱着伤心的母亲，心中五味杂陈。她抬头望着林景冬，想要知道真相。然而他却摇了摇头。
林景冬擦干泪水，恢复了往日的阁主姿态，看着林姿姿，道：“这段时间就在屋子里安心养胎吧，哪也别去了。”
回应他的只有哭声。
林景冬轻轻摸了摸林兮的头，眼中带着愧疚，说：“好好照顾你母亲。”
林兮看不明白他眼中透露的情感，只觉得心中怪怪的，她回答道：“我会的。”
林景冬带着那二人离去，独留他们母女二人在房中。
小丫鬟见他们走后，就走了进来，懵懵懂懂的看着她道：“小姐。”
林兮看着林姿姿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觉得难受，鼻头一酸险些也要哭了出来。
她一边安抚着林姿姿，一边对小丫鬟说：“小棠，去叫人打盆水进来，我给母亲擦擦脸。”
小棠去叫人打了水进来，林兮将帕子拧干，轻轻的为林姿姿擦拭着脸。
林姿姿也不哭了，她抚摸着林兮的脸，道：“没事了。”
第二天，他们住的这个院子，门口多了两名护院看守除了固定的时间都不让人随意进出。连为她启蒙的女先生，以后都只能来这个院子里教习。
林兮被拦住了门口，心中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她每日在自己房中受完女先生的教导，就会去找林姿姿。林姿姿的身孕已三月有余，她神情郁郁，整日在房中刺绣。见到林兮来的时候，她才会一扫忧郁的神情。
她们已经被关在这个院子半个月了，除了每日会来的女先生，就再未见过其他人。若是平常，林兮早就偷溜这出去玩了。但是她现在心思却多了起来，外祖父的态度、母亲的状况、那对父女，让她感到害怕和不安。
今日下了学，林兮照常来了林姿姿房中。林姿姿房中的桌子上摆满了孩子的衣裳鞋袜，以及各种小玩意。
林兮随手拿起了一件，仔细端详了一会，问道：“这是给弟弟准备的吗？”
林姿姿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弟弟？”
“因为我昨日梦到了，”林兮笑嘻嘻道，“我梦到我有了个弟弟。”
“你呀！”
母女两其乐融融，这一段对话扫除了多日以来的郁闷。然而母女两还没高兴多久，林景冬就来了。
“姿姿，兮儿，今日看着开心了许多。”
他的身后还跟着胡鸣和胡曼儿，不知道他们站在门外有多久了听到了多少，但是胡鸣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意，让林兮心中厌恶。
“外祖父。”林兮冲过去抱着了林景冬的腿，林景冬就顺势将她抱了起来。
“父亲。”林姿姿这次没哭闹，打了声招呼，给他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就不再看他，继续做着手上的绣活。
林景冬叹了一声，抱着林兮在一旁坐下。林兮乖巧的依偎在他怀中，看着自己的外祖父，笑的高兴。
林景冬逗着她玩了一会，道：“兮儿，以后让曼儿与你一起跟着女先生习书。”
林兮小小的眉头皱起，看向胡曼儿的眼神透着不高兴，她委屈巴巴的说：“外祖父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出门玩，也不来看我。我很想外祖父的，可你今天来看我是因为她……”
“外祖父也是想兮儿的。”林景冬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答应了这事，外祖父就不把你关在这院子里了。”
林兮怔愣的看着他，眼眶中盈满泪水，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外祖父明明，呜……最疼兮儿的，”林兮哭的满脸满手都是眼泪，她委屈道，“可兮儿和娘明明，呜呜呜……没有做错什么事，呜……却被关了起来。”
林姿姿放下刺绣，转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泪。
林景冬自知自己错了，一边说着“我错了”一边安抚着林兮，还用衣袖轻轻为她擦去泪水。
多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哭的上气不接下，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此时，哭闹的林兮听不进去任何安抚的话。
林姿姿红着眼眶，从他怀中接过林兮，轻柔的拍抚着她的背。
林兮紧紧的抓着林姿姿的衣服，脸埋在她的怀中，哭道：“娘，呜呜…外祖父他吓我……呜。”
“外祖父错了，外祖父不该让兮儿难过。”
全程被忽视的胡鸣，突然出声道：“既然小姐不愿，我另寻他人。在此多谢林阁主好意。”
林景冬示意胡鸣再等等。他看着林兮，柔声道：“兮儿，曼儿与你一起上学也好有个伴呀。”
林兮抬头，厌恶的看着他们，道：“我不要我不要，我讨厌她，我不要和她一起！”
“兮儿！”林景冬面色沉了一瞬。
看着林景冬凶巴巴的样子，她的嘴巴一翘，又埋回林姿姿的怀中。感受到胸口那一片明显的湿意，林姿姿心中苦涩，道：“行了，一切都依父亲的意思来。”
林景冬：“姿姿……”
“父亲请回吧，”林姿姿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女儿，“院门口的那些人还请父亲都撤了。”
“好，那明日就让曼儿来……”
林景冬话还未说完，林姿姿就用一声“可以”打断了他，送客的意味明显。
他看着林兮，眼中难掩愧疚，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只得起身，带着那二人离去。
林景冬离去后，林兮过了好一会停止了哭闹。
林姿姿将她放在椅子上，让人打了盆水进来，给林兮擦干净了脸。
林兮望着她，问：“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外祖父要把我们关着？”她虽只是个小孩，可大人的情绪她能感知到，这种感知让她心中预感不安。
林姿姿张了张口，而后又闭上，过了好一会才道：“没什么事，外祖父只是担心娘肚子里的弟弟。”
林兮小小的思考了一会，才点头相信，她又问道：“那爹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她啊。”
林姿姿洗帕子的动作一顿，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神色。
林兮在椅子上爬了起来，抬手抚上她的眼角，疑惑的唤了一声：“娘？”
林姿姿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落了泪，她露出一个逞强的笑：“娘也想他了。”
夜色降临，林姿姿将林兮哄睡着后，自己却趴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月亮。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衬出了她脸庞的那一滴晶莹。
第二天一早，林景冬就将看守院门的护院撤了去，还了他们自由。不过依旧让女先生去她们哪里，为林兮授课。
女先生授课的时辰还没到，林兮一听解了禁，便先跑出了门。她一路跑到星月阁附近，却发现丫鬟小厮在星月阁前的空地上忙碌，各种奇花异草搬进搬出的摆放。
林兮疑惑走了过去，她摘掉了一朵花，在手里玩了起来。
“这个不能……”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不耐烦的声音传入耳朵。见林兮回头看他，那人愣了一瞬，收起了不耐烦的神态，“大小姐，这些花不能摘的。”
林兮乖巧的点点头，问：“这是要做什么？”
那人回答道：“您不知道吗？三天后就是曼儿小姐的生辰，阁主吩咐要好好操办。”
林兮手中的花掉落在地，她气狠狠的踩了两脚，两边脸颊气的红扑扑的。
坏人！
此时的林兮不过五岁，穿着浅蓝色襦裙，头顶着两个小包。她坐在桌前手捧着书，上下眼皮子打着架，就连旁边打扇的小丫鬟也昏昏沉沉的。
忽的外面脚步声响起，林兮惊醒，擦去了嘴边的口水，假装认真读书的样子。只是他们从房前走过，却未进她的房门，隐隐约约还听到一阵哭声。
林兮丢下书本跑出了房间，惊醒了一旁的小丫鬟，她放下手中扇子也赶紧跟了过去。
林兮跑去了这个院子的主屋，一名年轻女子坐在椅子上，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此时却情绪激动，用帕子捂着嘴抽泣着。
一旁站着中年男子，面露无奈。他的身后还站着一名男子，那男子还牵着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只是这两人她从未见过。
“外祖父，母亲。”
中年男子是她的外祖父林景冬，是星月阁阁主，哭泣的女子正是她的母亲林姿姿。
林兮走到林姿姿身边，问道：“娘这是怎么了？”林姿姿抱着她哭的更伤心了，可却是什么也不说。
林兮又看向他身后的两人，问道，“他们是？”
男子将小女孩往前拉了一下，回答：“我是胡鸣，这是我女儿胡曼儿。”
林景冬：“他们会在星月阁住上一段时间。”
“哦。”林兮看着他们，她直觉母亲伤心可能是与他们有关，心中生不起一丝好感，又是小孩儿，喜恶都表现在脸上了。
胡鸣看出来了，却也只是笑了笑。
“兮儿，你母亲有孕，情绪容易激动实属正常，这几日你好好陪着你母亲。”
“好。”林兮乖巧的点点头。
“为什么，”林姿姿红着眼看着林景冬，“爹你告诉我为什么？”
“你就帮爹这一次，什么都不要说，”说着说着，林景冬竟也哭了出来，“爹也是有苦衷的。”
林兮抱着伤心的母亲，心中五味杂陈。她抬头望着林景冬，想要知道真相。然而他却摇了摇头。
林景冬擦干泪水，恢复了往日的阁主姿态，看着林姿姿，道：“这段时间就在屋子里安心养胎吧，哪也别去了。”
回应他的只有哭声。
林景冬轻轻摸了摸林兮的头，眼中带着愧疚，说：“好好照顾你母亲。”
林兮看不明白他眼中透露的情感，只觉得心中怪怪的，她回答道：“我会的。”
林景冬带着那二人离去，独留他们母女二人在房中。
小丫鬟见他们走后，就走了进来，懵懵懂懂的看着她道：“小姐。”
林兮看着林姿姿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觉得难受，鼻头一酸险些也要哭了出来。
她一边安抚着林姿姿，一边对小丫鬟说：“小棠，去叫人打盆水进来，我给母亲擦擦脸。”
小棠去叫人打了水进来，林兮将帕子拧干，轻轻的为林姿姿擦拭着脸。
林姿姿也不哭了，她抚摸着林兮的脸，道：“没事了。”
第二天，他们住的这个院子，门口多了两名护院看守除了固定的时间都不让人随意进出。连为她启蒙的女先生，以后都只能来这个院子里教习。
林兮被拦住了门口，心中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她每日在自己房中受完女先生的教导，就会去找林姿姿。林姿姿的身孕已三月有余，她神情郁郁，整日在房中刺绣。见到林兮来的时候，她才会一扫忧郁的神情。
她们已经被关在这个院子半个月了，除了每日会来的女先生，就再未见过其他人。若是平常，林兮早就偷溜这出去玩了。但是她现在心思却多了起来，外祖父的态度、母亲的状况、那对父女，让她感到害怕和不安。
今日下了学，林兮照常来了林姿姿房中。林姿姿房中的桌子上摆满了孩子的衣裳鞋袜，以及各种小玩意。
林兮随手拿起了一件，仔细端详了一会，问道：“这是给弟弟准备的吗？”
林姿姿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弟弟？”
“因为我昨日梦到了，”林兮笑嘻嘻道，“我梦到我有了个弟弟。”
“你呀！”
母女两其乐融融，这一段对话扫除了多日以来的郁闷。然而母女两还没高兴多久，林景冬就来了。
“姿姿，兮儿，今日看着开心了许多。”
他的身后还跟着胡鸣和胡曼儿，不知道他们站在门外有多久了听到了多少，但是胡鸣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意，让林兮心中厌恶。
“外祖父。”林兮冲过去抱着了林景冬的腿，林景冬就顺势将她抱了起来。
“父亲。”林姿姿这次没哭闹，打了声招呼，给他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就不再看他，继续做着手上的绣活。
林景冬叹了一声，抱着林兮在一旁坐下。林兮乖巧的依偎在他怀中，看着自己的外祖父，笑的高兴。
林景冬逗着她玩了一会，道：“兮儿，以后让曼儿与你一起跟着女先生习书。”
林兮小小的眉头皱起，看向胡曼儿的眼神透着不高兴，她委屈巴巴的说：“外祖父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出门玩，也不来看我。我很想外祖父的，可你今天来看我是因为她……”
“外祖父也是想兮儿的。”林景冬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答应了这事，外祖父就不把你关在这院子里了。”
林兮怔愣的看着他，眼眶中盈满泪水，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外祖父明明，呜……最疼兮儿的，”林兮哭的满脸满手都是眼泪，她委屈道，“可兮儿和娘明明，呜呜呜……没有做错什么事，呜……却被关了起来。”
林姿姿放下刺绣，转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泪。
林景冬自知自己错了，一边说着“我错了”一边安抚着林兮，还用衣袖轻轻为她擦去泪水。
多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哭的上气不接下，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此时，哭闹的林兮听不进去任何安抚的话。
林姿姿红着眼眶，从他怀中接过林兮，轻柔的拍抚着她的背。
林兮紧紧的抓着林姿姿的衣服，脸埋在她的怀中，哭道：“娘，呜呜…外祖父他吓我……呜。”
“外祖父错了，外祖父不该让兮儿难过。”
全程被忽视的胡鸣，突然出声道：“既然小姐不愿，我另寻他人。在此多谢林阁主好意。”
林景冬示意胡鸣再等等。他看着林兮，柔声道：“兮儿，曼儿与你一起上学也好有个伴呀。”
林兮抬头，厌恶的看着他们，道：“我不要我不要，我讨厌她，我不要和她一起！”
“兮儿！”林景冬面色沉了一瞬。
看着林景冬凶巴巴的样子，她的嘴巴一翘，又埋回林姿姿的怀中。感受到胸口那一片明显的湿意，林姿姿心中苦涩，道：“行了，一切都依父亲的意思来。”
林景冬：“姿姿……”
“父亲请回吧，”林姿姿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女儿，“院门口的那些人还请父亲都撤了。”
“好，那明日就让曼儿来……”
林景冬话还未说完，林姿姿就用一声“可以”打断了他，送客的意味明显。
他看着林兮，眼中难掩愧疚，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只得起身，带着那二人离去。
林景冬离去后，林兮过了好一会停止了哭闹。
林姿姿将她放在椅子上，让人打了盆水进来，给林兮擦干净了脸。
林兮望着她，问：“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外祖父要把我们关着？”她虽只是个小孩，可大人的情绪她能感知到，这种感知让她心中预感不安。
林姿姿张了张口，而后又闭上，过了好一会才道：“没什么事，外祖父只是担心娘肚子里的弟弟。”
林兮小小的思考了一会，才点头相信，她又问道：“那爹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她啊。”
林姿姿洗帕子的动作一顿，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神色。
林兮在椅子上爬了起来，抬手抚上她的眼角，疑惑的唤了一声：“娘？”
林姿姿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落了泪，她露出一个逞强的笑：“娘也想他了。”
夜色降临，林姿姿将林兮哄睡着后，自己却趴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月亮。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衬出了她脸庞的那一滴晶莹。
第二天一早，林景冬就将看守院门的护院撤了去，还了他们自由。不过依旧让女先生去她们哪里，为林兮授课。
女先生授课的时辰还没到，林兮一听解了禁，便先跑出了门。她一路跑到星月阁附近，却发现丫鬟小厮在星月阁前的空地上忙碌，各种奇花异草搬进搬出的摆放。
林兮疑惑走了过去，她摘掉了一朵花，在手里玩了起来。
“这个不能……”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不耐烦的声音传入耳朵。见林兮回头看他，那人愣了一瞬，收起了不耐烦的神态，“大小姐，这些花不能摘的。”
林兮乖巧的点点头，问：“这是要做什么？”
那人回答道：“您不知道吗？三天后就是曼儿小姐的生辰，阁主吩咐要好好操办。”
林兮手中的花掉落在地，她气狠狠的踩了两脚，两边脸颊气的红扑扑的。
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