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

    位于a市的市中心,寸金寸土的地方,正在举行着一场汉服展览,来得都是在汉服界有名声的设计师。

    一位模特身穿蓝色的汉服走T台,一出场惊艳了观众,惊呼声四起。

    “这个汉服有点意思啊,融合了非遗,色彩碰撞也挺有构思。”

    其中一人看向了屏幕上设计师的名字:“三言汉服工作室,明宜。”

    这人皱了皱眉,“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啊。”

    另一人解释:“当然耳熟了,听说过mim吗,就是她。高中设计了一款汉服,人家只是随便发发,谁知道火爆网络。”

    她说着点开某软件,点出一张照片,“呐,这张照片当初很火的。”

    这人低头看。

    照片里是一个男生,穿着一身白色汉服,高挑的身形被汉服勾勒地气质出尘,宽肩窄腰,虽然脸被虚化,但不难看出这人相貌不凡。

    “这人真挺帅的,不过他们是什么关系?”

    “博主从来没解释过,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情侣,但后来mim再也没发过那个男生的照片,我估计是分手了。”

    “这个明宜真挺厉害的,三言工作室明明刚开不久,知名度却不低,人家倒真有几分能耐。”

    高琪诺就坐在前排,交谈声不断从身后传来,她身边的人就是她们口中的主人公明,更重要的事她们聊的人偏偏还是那人。

    高琪诺小心翼翼看了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女人,转头,“姐妹,小声点,影响我看展了。”

    后面交谈的女生立马道歉。

    高琪诺回正身子,坐在她身边座位的人肤色白皙,精致的五官上锦上添花又化着精致的妆容,一双杏眼紧紧盯着看台,看起来温和又柔弱,似乎并没有被影响到。

    明宜像是才注意到她的视线,转头:“怎么了?”

    “没什么。”

    夜幕降临,除了城市里闪耀的灯光,天空一丝亮光也没有,汉服展览也顺利结束。

    明宜从卫生间出来,挽袖洗手时,目光停在手腕上的银色手链,上面有一个爱心形状的钻石,在卫生间白亮的灯光下璀璨夺目。

    她难得有些出神,后知后觉刚刚的交谈声仿佛在耳边响起。

    关掉水龙头,刚走过一个拐角,迎面走来一个男人,肥胖走形的身材将西装撑得失形。

    “明小姐留步。”

    她停住脚步,礼貌回应:“您是?”

    男人递过来一张名片,肥胖脸上堆起的笑莫名让人感觉有几分轻浮,“吴正,正良公司总裁,明小姐今天的表现很精彩,不知道有没有意向来我们公司。”

    正良公司,也是一家服装公司,旗下汉服品牌在汉服界有一定知名度,但有流传正良公司内部不平和,勾心斗角的事不少。

    她心里有了思量,虽是客气接过名片,但还是摆手婉拒:“不好意思,目前没这个想法,贵公司设计师能力超绝,我一个新人能力还是不足。”

    “哪能啊,我看明小姐相貌不凡,能力也一样厉害。”吴正继续笑,脸上的肉抖了三斗,“我看明小姐只是不太了解我们公司,要不我们找个房间聊聊。”

    这已经算是将心思都摆在明面上了。

    明宜不自觉握紧手中的包,白皙的手指已经用力到毫无血色。

    她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今天怕是不合适,我朋友还在等我,改天吧。”

    “用不着。”吴正掏出手机,“这样吧,你把你朋友的电话给我,我给她们说一声让她们先回去,明小姐跟我走就行了。”

    明宜僵直着身子站在原地,瘦弱的肩膀细看之下在轻颤着,随着吴正越走越近,皱纹横生的手伸来,似乎要强硬地将她带走。

    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想起在网上看的,男人裆部最脆弱,抬腿对着男人裆部狠踹,一声尖叫,男生满面痛苦地倒在地上。

    她一路跑到门口,看到高琪诺才停下脚步,呼吸不均匀地喘着气。

    她本来就白皙的皮肤这下惨白,高琪诺直觉不对劲,她问:“发生什么了?”

    正好叫的车在面前停下,明宜平复了下呼吸:“车上说。”

    两人上了车,明宜一五一十地说了在里面发生的事,高琪诺听了怒火中烧:“他怎么这样,真不要脸,看来他上不来台面的传闻都是真的。”

    明宜沉默,反倒担心另一件事:“我刚刚打了他,他会不会报复我们。”

    高琪诺更气了,“不占理的是他,打他一下能怎么,是他自己找的。”

    明宜回到家将近九点,她最近为了汉服展览精疲力尽,快速洗漱完就上床睡觉了。

    温柔的月光透过窗台撒下亮光,她梦到了从前。

    学校举办运动会那天,她穿着自己设计的汉服举着班旗走方阵,操场上响起了喝彩声,可运送会结束,她在卫生间听到有几个人在背后说她乱出风头,但那几个都是当着她的面夸她汉服好看的人。

    她那一天心情都不好,放学出了校门被叫住,是一个男生。

    少年长身玉立,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肩头,他说:“我同意当你的汉服模特了。”

    傍晚刮起一阵清风,将这段破碎的梦吹得无影无踪,明宜皱了皱秀气的眉头,从梦中醒来,她的思绪仿佛留在了这场梦中,连带着洗漱的动作都像是开了慢倍速。

    她洗了把脸,水珠顺着白嫩的脸颊留下来,才清醒几分。

    汉服设计不一定要去工作室,在家也能完成。她在卧室隔了个小天地,绝对安静又封闭,适合工作。

    等她完成手中客户设计稿,她舒了口气,揉了揉过度疲劳的眼睛,翻过搁置在一旁的手机,弹出来的就是一通电话。

    “喂。”

    那边响起男生的哀嚎,“姐,你终于接电话了,我给你发了多少条消息都没回。”

    “刚结束完工作,有什么事吗?”

    陈彻听了,心死一半,一阵鬼哭狼嚎:“姐,你不会忘了吧,今天我电竞比赛啊。”

    “啊?”明宜下意识张唇,表情先是懵懂了两秒,随后又有些愧疚,“不好意思啊,最近工作比较忙,忽略了。”

    “没事。”听她说明缘由,陈彻反倒放缓了语气,“你来就行了,当初我妈都不同意我打游戏,只有你默默支持我,你可一定要来,票我早就给你买好了。”

    陈彻的妈妈是明宜的姑姑,电竞的确不是一项容易的职业,他一提出这个想法就遭到姑姑一家反对,那段时间陈彻生活仿佛没有光了。

    明宜看见他这样,仿佛看到记忆中那个少年同样灰败的眼神,他们同样热爱着游戏,但与陈彻不同的是,那个少年失去了这个机会,他注定成为不了电竞选手。

    “我知道。”明宜说。

    “你知道时间地点吧?”陈彻不放心,仔细叮嘱着,“要不我给你发过来。”

    她无奈笑了:“知道,放心吧,不会错的。”

    陈彻还是执意发过去,闲聊地和她说:“姐,听说这次比赛我们老板亲自来现场观看,我还从来没见过老板长什么样的,怪紧张的。”

    说起这个,陈彻的话滔滔不绝,他所在的公司YM游戏公司是近几年新兴起的,主攻电竞方面,公司下的电竞选手一个赛一个都是有名的人物。

    在他的介绍下,明宜就算是不想了解也知道YM公司有几个厉害的人物了。

    -

    电竞比赛地点在a市市中心,场馆面积很大,一眼望去就看到座位上方的几面大屏,空中挂着数百个升降演艺灯,连排的座位。

    观众席爆发出惊呼声,男生们走上场。

    明宜的座位在前排,她在欢呼声中听到陈彻的名字,转头向后看,各色的应援在巨大的场馆中发出幽深的光芒。

    比赛已经正式开始。

    要在几年前,明宜或许还能看懂游戏,但几年不玩,完成沦为外行人。

    对于她来说,大屏幕上的技能看得她眼花缭乱,她刚在一众选手中找到陈彻的ID,一眼没看过来,再次消失在视野中。

    身边过道覆下一道身影,明下意识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男人眼皮很薄,眼尾微微上扬,眼中情绪很淡,鼻梁高挺,唇紧抿着。

    他和六年前相比五官变得更加成熟,气质稳重,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刻在骨子里,抹不去的冷感,甚至连白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到顶,露出锋利的喉结。

    偌大的场馆嘈杂,明却像被按了暂停键,直愣愣地仰着脖子,一双眼就这么直直地望着他,忘了反应。

    郁闲声垂着眼看着她,情绪很淡,“让让。”

    她瞬间回神,没明白他为什么让她“让让”,但还是往里收了收腿。

    男人从她身前经过,距离有点近,她闻到了他身上清淡的香气,直到他在她右手边的位置坐下,她才明白。

    原来,身边的座位是他的。

    第一轮比赛接近尾声,双方战队打起十二分精神,现场被这氛围感染惊呼出声,解说员语速快,激动得嗓子有些嘶哑。

    明宜在这种氛围下,却感觉脑袋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已经不会思考,只知道机械地盯着大屏幕,心脏怦怦直跳。

    第一轮比赛由YM战队率先攻掉对方水晶拿下胜利。中场休息阶段,导播不断切镜头给观众席算是活跃气氛,有的小情侣被切到直接撒狗粮现场表演亲吻。

    因为这一插曲,明宜也跟着放缓了自己轻扬起嘴角,可下一秒自己的脸出现在大屏上,还有身旁男人面无表情的脸。

    两人一个柔软漂亮,一个冷淡帅气,场馆小范围地掀起惊呼声,连解说员也没忍住调侃:“咱们导播还真会切,刚刚狗粮没吃够,又切到帅哥美女。”

    “这一对看起来还真是赏心悦目,说是郎才女貌,假偶天成也不为过哈。”

    当着众人的面,明宜尽量用笑来抹平僵硬的表情,她摆了摆手,意思是两人不是情侣。

    解说员理解错了,“小姐姐害羞了。”

    并且十分善解人意地解围,“换个人切吧。”

    她舒的这口气还没缓到底,耳边落下一个低沉的男声,听着有些冷:“和陌生人也要解释得这么清楚吗?”

    “啊?”

    她一脸懵,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男人已经转过身,仿佛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莫名其妙。

    她继续看比赛。

    这场比赛以YM战队连胜两局结束,战队的成员都是十几岁的小伙子,尤其是陈彻,还学不会遮掩自己的情绪,在台上激动得泪流满面。

    在一阵庆祝胜利的欢呼声中,明宜偏头看向郁闲声。

    他懒着身子倚在靠背,侧脸半隐匿在黑暗中,一双眼淡淡的盯着舞台,明明没有泄露任何情绪,她却凭直觉猜测他的神情一定是晦暗,落寞的。

    她目光下移。

    男人搭在座椅扶手上的那只手,在幽暗的光线下白得像玉,手指修长,若不仔细了解,谁知道这样漂亮的手手腕有伤。

    这种伤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

    郁闲声不是注意不到她的视线,她每动一分,他就感觉自己的皮肤被她看得灼热,他扯起一边嘴角,“可怜我?”

    “没。”明宜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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