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娆察觉到盛长安不悦的情绪,哪怕只是一闪而过。她双手绞着丝帕咬唇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一时嘴快,“长安,陪我去御花园逛逛吧。”盛长安点头以应。

    一路上两人相继无言,盛长安额间布满细汗。蝎毒发作,起初是犹如千根银针刺入十指,再然后才是阵阵犹如车裂般的痛苦,不仅会使人浑身滚烫,还会让胸前皮肤溃烂发脓。他用了药才能勉强止疼,可身体犹如火烧一般,让他步履艰难。

    许清欢闻声回首时,许念正被婢女搀扶着手朝她大步走来。许念扬起手时还带了一阵风,许清欢侧身躲过让她扑了个空。她嗓音冷厉,带着几分不耐。“念姐姐这是何意?”

    “你还敢躲?!”许念见她躲开后,气得双眼都快要喷火似的。她自幼便被捧在掌心养出了嚣张跋扈的娇纵性子,看许清欢这么轻易躲开,更是觉得被煞了威风。“哥哥身上搜出来了你的那些破物什,定然是你这个灾星对哥哥下了巫蛊之术!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许清欢面色阴沉的犹如被黑云笼罩似的,她的闷不作声让许念更是肆无忌惮。她走上前,再次抬起手。许清欢眉一蹙,便钳制住她打来的手腕。

    她卵足了劲用力扇过去。

    许清欢手都打麻了轻呼一声,那婢女也是立马扶住许念,她的脸顿时红肿起来。许念咬牙切齿地朝许清欢扑过去,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时,许清欢余光瞥见同许娆走来的盛长安,一分神便措不及防的被许念推了一个踉跄,她重心不稳直接摔进了那湖中。

    许念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看着水中挣扎的许清欢。刺骨寒冷的湖水刹那间便让许清欢浑身疼痛,仿佛被凌迟一般。湖水涌入口鼻与耳道,挤压着她的所有感官,她拼命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来让自己不会沉下去。许清欢对水有着无法泯灭的恐惧,她大叫一声反而让自己被呛了个半死。

    不远处的许娆瞧见后惊呼一声跑过去,盛长安却没有迈步,只眸光闪烁了几下哼出声来:“对自己下手真狠,为了让许铮瞧见这一幕,可真是够拼命的。”

    许清欢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剥了一层皮,偏偏盛长安这个混蛋还不来救她。

    许铮的御驾驶来之际,许清欢声嘶力竭喊道:“死阉贼!本宫不识水性!”话一说完,许清欢就又呛了一口水。登时觉得意识逐渐模糊,快要升天了。

    盛长安微怔旋即迈开腿,他跳入湖中时溅起了大片的水花,冰冷的湖水也暂且让他从酷热中解脱,他吃下了的药终于是在此时起了作用。

    盛长安揽着许清欢的腰肢将她带往岸上,随后将她打横抱起。

    许清欢浑身湿透,小脸苍白的犹如一张破纸。她嘴唇发紫打着哆嗦:“死阉贼.....你再来晚一点就没人给你解毒了,你就等着两年后毒发身亡吧!”

    盛长安没想到她不识水性,他其实心里一阵快意,也没刻意去绷着幸灾乐祸地笑道:“就该让你多泡会儿,长长记性。”

    许清欢一副魂都没了的模样,还不忘去编排一下许念。“许念说你是阉贼,弄死她,扒她的皮当灯笼。”

    “在这天下,除了长公主陛下会叫咱家阉贼,其他人可没这个狗胆。不对......应该是狐胆。”

    许念人都吓傻了呆愣在原地,许铮铁青着脸,还不等他开口盛长安先道:“咱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罪魁祸首也在后头。皇上自个儿定夺。”说罢盛长安掂了掂许清欢以免她掉下去,许清欢紧闭着双眼浑身冷的跟冰似的。

    看来他真的已经是大权在握了......直接就给许铮撂脸色离开,真是越来越麻烦了啊。许清欢心道。

    她现在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冰雕,冷的牙齿都在打颤。许清欢低声呢喃了几句听不清的话本能地往盛长安怀里蹭。

    他注意到她的动作后觉得荒诞极了,若是在上一世,这个动作只会在梦里出现,还是噩梦。

    盛长安用着嘲讽的语气说:“咱家的美梦碎了,噩梦倒是成真了。”

    怀中人没有回应,盛长安垂下眼。许清欢惨白的脸忽而浮着一层病态的殷红。她呼吸粗重眼角泛着泪,盛长安抱着她腾不出双手便只能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

    他只感受到一片滚烫。

    “若是咱家让小主儿多烧一会儿的话,会不会就烫坏了脑袋,从此变成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傻子。”盛长安展眉说道。

    许清欢虽然意识已经是模糊的像一团浆糊,但她还是喃喃细语道:“这可是本宫写在孔明灯上的愿望,只是不知为何无法实现。”

    他带着她慢慢悠悠地回到青云阁,盛长安将怀中人随意扔在软榻上,许清欢闷哼一声又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她身上的衣服湿答答的黏着她的肌肤难受极了,她扭了扭身子睁开迷蒙的眸。“盛长安,让春荷来帮我宽衣.....”

    盛长安执扇轻敲床板,“您的小婢女被咱家派去洒扫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能让咱家伺候的人不多,小主儿可是嫌弃咱家了?”

    “那就给我喊来太医......”许清欢的嗓子哑的不行,无力地躺在榻上。

    盛长安将扇别在腰间迈步至床前,他纤长的手指挑开许清欢的衣襟,他慢条斯理地解开她腰间的玉带子将那件被水泡的沉重不已的外衣褪下,“小主儿的衣服全都湿了,脱起来还真是麻烦。”

    “连小衣都湿了,咱家还没帮谁褪过小衣呢。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小主儿觉得会如何,嗯?”盛长安恶劣的语气让许清欢怒火中烧,但她实在是难受的紧,连开口都成了一种奢望。

    许清欢胸口此起彼伏喘着气,她紧攥着床褥额头青筋暴起。“连许娆都不曾享受过掌印大人这样体贴入微的照顾吗?”她特意咬重体贴入微四字,但她并非是在嘲讽他,而是在试探,试探许娆对他的重要性。以方便来日利用许娆来扳倒盛长安。

    盛长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见许清欢这般不情愿遂捞起她的玉带子蒙住自己的眼睛。“咱家可不想看见小主儿那具躯体,怕睡时做噩梦。”

    “你若是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本宫就剁了你的手指。”

    “狐假虎威。”

    一说起狐狸,至味便徒然出现。不得不说,这狐狸的叫声实在是让人有些面红耳赤。许清欢的手无力地垂着,至味便探了探脖子用鼻尖轻轻去蹭她的指腹。

    不一会儿盛长安便将许清欢的衣服全都换下,他动作极慢,系个衣扣都要好一会。许清欢实在是羞耻便出声催促道:“本宫还不至于连手指都动不了,你快些,或者让本宫自己来。”

    盛长安没有回应,也没有再继续动作。许清欢有些疑惑地抬起眼皮,指尖的刺痛让她本迷糊的意识骤然清醒。

    滴滴血珠从伤口处淌出,盛长安又将银针扎进去了些。顿时许清欢便疼得龇牙咧嘴,她想要抽回手却被盛长安钳住了皓腕。许清欢看清了那根银针上乌黑的粉末。

    “狗阉贼!你给我下毒?!”许清欢咬着牙将字一个一个从牙缝里挤出来。

    盛长安将银针抽出时许清欢只觉得像是一把刀从她血肉里抽出来一般,割着她的皮肉。

    “许清欢,别不识好歹。迟澄那厮,我自己也能想办法除掉。不要把自己抬得太高,以免到时候从那神坛上摔下来,粉身碎骨,真正应了肝脑涂地这个词。”

    许清欢本寒冷的身子忽而如逢暖阳般,她自知是错怪了盛长安有些愧疚。这个想法的出现将她吓了一跳,她怎么可能会对盛长安感到愧疚,哪怕他因为她死了,她都不该对这杀千刀的混蛋有异样的情感。

    他本是用玉带子蒙着眼,可许清欢总觉得盛长安的目光能透过一切随后化成淬了毒的利箭刺向自己。

    “盛长安......本宫要沐浴。”

    盛长安扯着唇角勾至嘲讽弧度,“小主儿方才还万般嫌弃咱家,如今又要开始使唤咱家了?”

    “奴才不用来使唤难不成要用来供着吗?”许清欢伸出手覆在额间被那滚烫给吓到,她还真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烧坏脑袋了。

    盛长安闻言并没有恼怒反倒是意味不明的笑起来,他的笑声不带任何温度,却也不冰冷。“这天下敢将咱家当奴才使的,也就只有小主儿了。”

    许清欢顺着话茬问:“难道掌印大人不曾给许娆当奴才做牛做马吗?”

    提起许娆盛长安眼眸半眯着,人都烧糊涂了还不忘来套他的话。“小主儿最近还真是挂念娆主,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妹情深,或是.....小主儿有那磨镜之癖了。”

    许清欢耳根一烫羞耻道,“满口胡诌,本宫总有一天要撕了你的嘴。”

    他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方才许清欢抛过来的问题,而她也自知套不出什么来遂又开口:“盛长安,给本宫打好热水。”

    在前世许清欢很少使唤人,哪怕是被册封为长公主,她都还是喜欢亲力亲为,最多也是让春荷陪在她身边。

    像下毒之类的事,更是信不得旁人。

    就在许清欢喋喋不休时陈虎走到他身后双手抱拳半跪,盛长安暼了一眼穿着寝衣的许清欢。“转过去。”他对陈虎说道。

    陈虎微愣随后心下了然背过身,“让你办的事情,妥了?”盛长安并不避讳在许清欢面前说起自己的事情,因为这三日他将她囚在青云阁,哪怕是只鸟都飞不出去,她也别想着去做些什么。再说些自己即将办成的事情,让她感到恐慌从而乱了心神更好不过。

    许清欢果然如盛长安所想的那般,尽管她努力保持着平静,但刹那间紊乱的气息还是被盛长安所捕捉。

    “让你去给四公主陛下备水沐浴,手脚倒是挺麻利的,这袋金子就赏给你了。”盛长安手一抛,沉甸甸的钱袋子就落在陈虎掌心。他大喜过望地对着盛长安叩首随后转身离去。

    许清欢抬起手擦拭额间的细汗,竟然有些羡慕嫉妒陈虎。

    那钱袋子鼓鼓囊囊的,得有多少金子啊。

    许清欢压住心里的不适,她抬起眸子去看盛长安,他那双狐狸眼,永远布满了狡黠与算计。

    “小主儿这么喜欢盯着咱家看,何不如把您漂亮的眼睛抠下来,咱家将其做成项链,让您天天看着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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