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萧昕拿她没法子:“也是有夫侍,当姑姑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

    萧昕和正夫有一个女儿叫萧琏,今年六岁,是下一代唯一一个皇孙,小小年纪一本正经的,让人老想逗她。

    比起萧楠,她才是真正的小殿下,只是相比来讲,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要忙得比她还多,每次碰见都是在读书练字,难得有玩的时候,和人相处也一板一眼,严肃有余,活泼不足。

    实在不像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样子,萧楠也是在东宫住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这孩子过得实在有些压抑了。

    “琏儿还小,你别太拘着她。”楠眨眨眼,松开姐姐,说到就顺口劝了句,萧昕表情淡了些,“你知道,琏儿一向是太女夫管教,他要这么教,我不好逆着来。”

    太女夫斐礼,斐丞相的独子,人如其名,端庄守礼,甚至有些古板。

    “好了,孤有分寸,”萧昕不欲多提,拍拍妹妹的手,“那药也不是全然无害,不管什么事,走吧,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再说。”

    “父亲不是在等我吗?”

    萧楠见姐姐这么说也就不好多问,她想到母皇的话,这药她也是第一次吃,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不如趁着状态好去父亲哪里一趟,省的他担心。

    “你觉得消息传的到父后那儿,”萧昕拍她,“天色不早了,明日再去拜见他吧。”

    萧楠点头。

    萧昕挑眉,不知道是不是酒意未褪,妹妹今天格外乖巧些,没说什么,一路无言,一直到东宫,许是因为听了萧楠府上的乱子,余光看见园子里跪着的人,萧昕招手让人过来,多问了句。

    “跪着的是怎么回事,多久了?”

    “回太女殿下,是......是小殿下的近侍,跪了有一个时辰了。”

    对方忙过来躬身行礼,低着头小心回答,萧昕隐约见他有些眼熟,似乎是斐礼院里的,皱了皱眉,她当然不会认为六岁的萧琏会这么罚人,忍了忍,耐着性子问:

    “犯了什么错,怎么在这跪着”

    犯了错的下人自然有慎刑司处置,再次也该背着人私下处理,哪有放在明头亮处的道理,平白惹人非议,何况还是萧琏的近侍。

    “说是勾着小殿下不务正业,罪该万死。”

    回声的侍人弓着身,细若蚊音的含糊回着,萧昕神色淡淡,心情一下子毁了大半。

    “让人起来,便是真有错,东宫也没有动用私刑的规矩。”

    “......诺”

    那人脸上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不敢忤逆,应声一礼,走向了跪着的那人。

    “是太女夫的人吗?”

    萧楠冷眼看了半天,心里隐隐明白怎么回事了,她看向萧昕,太女殿下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也没再看那个下人,萧楠走进几步,低声询问。

    “嗯”

    萧昕垂眸理了理腰间的玉玦,无可无不可的应了声,平静地有些风雨欲来的味道。

    “皇姐,你去看看太女夫吧,我去琏儿那走一趟。”萧楠走进几步,声音更轻,萧昕反倒轻轻笑了声,她抬起眼,抬手拍了拍萧楠的肩,“无妨,不过小事罢了。”

    萧楠皱起了眉,她看着姐姐云淡风轻的模样,敏锐察觉到几分不安,萧昕虽然不会和她讲后院的事,却也不会刻意瞒着她。

    那这份压抑,便是冲着斐礼了,尽管她也不懂这些事,但也知道妻夫间如果隐忍克制多了,反倒生分。

    明明前些年萧昕偶尔还会和她说起太女夫,或是不经意提起他为她绣了香囊也好,或是笑说他过于循规蹈矩也罢,总是有脾气的。

    如今倒完全以面对外人的不喜不怒去对待了,便是提起,神色都淡上三分。

    那是皇姐的正君,萧楠总不会希望她们落得这个地步的,她注意着萧昕的神情,可她似乎真的不甚在意,还是淡淡的。

    “皇姐……”萧楠斟酌着,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的情绪太明显,萧昕心里一暖,好笑道:“小孩子别操心那么多,是真没什么。”

    萧楠不信,但又不好说,眉头皱着,像是遇到了个难题,萧昕杂念散了个干净,无奈的开口。

    “放心,那是我的正夫,琏儿的生父,我会好好规训。”

    萧琏之前不是没试图和斐礼好好交流,但斐礼对那些或是宽慰或是建议的话一律当成责问,更加束手束脚,却又愈显偏激。

    特别是对待萧琏,像一只一踩就炸毛的猫,固执己见,疑神疑鬼。

    一次两次就算了,多了萧昕还真没心思和他耗,懒得再管。斐礼除了兢兢业业操持东宫,满心精力都放在了唯一的女儿萧琏身上。

    母父爱子,爱之深责之切,可斐礼对女儿不仅是严格,都算得上苛刻,萧昕觉得过火,又怕说多了事得其反,再则,她本就对他冷待诸多,再加斥责,他这个太女正君怕再没有半分颜面了。

    她有时候真的怀疑,斐丞相就这一个儿子,不说宠的骄纵跋扈,怎么也不该是这么......这么自轻的样子。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最后能把这样的字眼放在他身上。

    不过这些不好和妹妹细说的,萧昕很平静,也有自己的打算,萧楠就更不知道怎么去劝了,她叹了叹,“那皇姐去找太女夫吧,我去看看琏儿。”

    “也好,”药效不长,但太医院保证至少有两个时辰,现在还早,在东宫也不怕出什么差子,萧昕也便颔首,“麻烦你走一趟,孤一会儿就过去。”

    “无妨,皇姐去吧。”

    萧楠摇了摇头,看着萧昕离开,转身进了萧琏的拦萱院,拦萱院就在这里不远,如果角度合适,是能看见刚才跪着的小侍的,这怕也是有心设计的。

    正因为如此,萧楠才觉得有些不妥,她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那个不安生的贱奴主君已经处理了,小殿下好好读书才是正事,莫要辜负主君和太女殿下的厚望。”

    装腔作势的论调只是传来就让萧楠皱起了眉,她挥手让守着下人都退下,脸色不太好看。

    不知道今天撞了什么邪,尽让她碰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太女重视这个妹妹,东宫的下人她倒也使唤的动,推开门,萧琏小小的身子僵直的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手里死死攥着书,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谁?”听到动静,那人转身,是个年纪颇大的男侍,见是她,忙躬身行礼,萧楠懒得理他,“出去”

    “七殿下......”那人一愣,想说些什么,见他还不识趣,萧楠冷下脸,淡淡看着他,启唇。

    “滚”

    那是怎样的眼神,冷漠到活像看个死人,男侍一个哆嗦,犹豫了下,还是默默退出去,他小心关上门,仍心有余悸。

    七殿下好脾气,但冒犯她的人怎么都被太女罚掉层皮,更何况这次像是真动了怒。

    门外的男侍惶惶不安,门内的萧楠确认没有外人,轻声叫了声,小姑娘这才抬起头,眼眶红了一圈,目光隐忍又委屈。

    “姑姑 ”她抿唇小声唤了声,十分克制,萧楠心疼的不行,伸手抱起她 ,“人你母亲已经救下来了,琏儿乖,姑姑给你做主。”

    “姑姑...姑姑我好累,”萧琏闻言再也忍不住泪,她抱紧萧楠的脖子,泪水止不住落,稚嫩的声音惶恐,委屈,最终化作支离破碎的哭腔。

    “姑姑我好累……”

    她只是重复,六岁的孩子,说出这么悲戚的话,萧楠心都碎了,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

    “累就不学了,有姑姑在,没人敢逼你。”

    面对这样的小侄女,萧楠心中不仅是怜,更多的是怒,刚才的男侍,伺候的下人,甚至太女夫在她心中都可恶了起来,但很快她心一颤,突然就明白了母皇和阿姐对她怎样的爱怜。

    萧琏只是哭,便是哭声也压抑着不肯放开,萧楠原本就对太女夫对萧琏严苛的教导不赞同,如今尽数化作不满,宫里都说萧琏和她小时候很像,如今看,除了模样,是全然不同的。

    她在这个年纪,少不更事,母皇父后,父君姐姐们都是纵容的态度,爬墙上树,招猫逗狗,成日惹是生非。不说很好,至少足够恣意快活。

    萧琏虽说是这一代的皇长孙,期望再大,也不该让小小年纪的她只知道累一点快意也无,否则这个小殿下当的也着实没什么意思。

    萧楠满心火气,她并不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但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放任皇姐还为了太女夫息事宁人,她宁愿不懂事一点,也要把事情处理干净。

    “琏儿失礼了,姑姑把琏儿放下吧。”

    萧琏只是默默哭着发泄了会儿情绪,没有说任何人的不好,也并不让萧楠为她做什么,许久只是哑着声轻轻开口。

    萧楠心尖酸涩,摸了摸小姑娘红红的眼尾,放缓声音:“姑姑不要琏儿乖,宁愿琏儿放肆一点,有姑姑在,不会再让这种事再发生。”

    萧琏自懂事起就很少哭,成日小大人似的,有意无意学着她母亲行事,萧楠原先只觉得实在可爱,喜欢逗她失态。

    直到现在这个早熟的孩子终于露出脆弱的样子,在她怀里颤抖着哭的凄惨,惶恐的喊着“累”。

    萧楠才后知后觉这对一个孩子是何等的压抑,此时小小的人抱紧了她,她怎么能不动容。

    也许是小侄女太让人心疼,也许是药效本没有那么好,酒劲上头,也许是一个月来藏在心里的担忧无法压抑,萧楠忍不住也红了眼。

    萧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她还是懂事地摇了摇头,知道最近姑姑也有事要忙,不想因为这样的事麻烦姑姑,刚要说什么,门被再次推开。

    “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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