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郝梦还在拍戏。

    在剧组休息的间隙,她蹲在清宫明苑的红色墙根之下,跟白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其实像夏冰心这样的女顶流也挺辛苦的。上午拍戏下午去商务路演,晚上还要回来拍戏。行程还是很赶的。”

    白芷闻言翻了翻白眼,满脸的不以为然,“切!她一天208万。辛苦个啥子呦。如果这都嫌辛苦,我愿意代她去受苦。你问她愿不愿意?”

    郝梦裹紧了身上的绿色军大衣,深吸一口凛冽的寒风,冻得哆哆嗦嗦的。

    她就连笑都在打颤,“哈.......哈.......哈!说得也是。”

    “再说,夏冰心人家本来就是富二代,在娱乐圈摸打滚打几年,有一个好背书,转头就能嫁豪门。生个孩子就能奖励几个亿。这种人轮得到我们去同情吗?”

    “啊——?!” 郝梦杏眼瞪圆,一脸震惊,“是吗?!”

    “当然!”

    郝梦的眼尾微微弯起,笑得很甜,冲着白芷玩笑道:“那扶我起来。哀家也可以生。”

    “哈哈哈哈——你是可以生!可地位不匹配啊。”

    “啊——,你敢笑话我!”

    郝梦起身冲手哈了哈气,上去就要挠白芷的胳肢窝,惹得白芷坐在地上,四肢乱蹬,一个劲地求饶,“好啦!梦宝,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我祝你以后不嫁豪门也必定富贵泼天。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

    郝梦见她模样娇俏可怜,认错态度诚恳,便不再闹她了。

    “……哎........,这车上车下就是两个世界。”白芷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余光瞥到不远处夏冰心的保姆车,里面灯光晕黄,显得很暖,不由地微微蹙眉,长叹一口气,“一扇门隔着的,是我们这辈子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郝梦看她神色凄切,话也说得哀怨,忍不住安慰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她可以,你也可以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白芷瞥了一眼郝梦,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叹了口气,“梦宝,你真是活在象牙塔里的小白花。但愿此生你都那么天真和乐观。”

    “呵呵!那也不是不行。”

    “哎——你啊,傻不傻?人跟人的第一道分水岭就是羊水。人家的人生早被精明的父母规划好了。我们这种普通家境的小女孩,拿什么跟别人去比?”

    郝梦:“......”

    白芷:“就像她现在的那个男朋友,也不是我们普通人,随随便便能接触到的。”

    郝梦:“......”

    恰在此刻,前面的两个小姑娘也在讨论着夏冰心,八卦随风悉数落在郝梦的耳朵里。

    “哎.......,那个夏冰心到底什么背景啊?整天鼻孔朝天、眼高于顶,嚣张跋扈的,看谁都一副不爽的样子。就连大导演都要给她三分薄面,明明自己演技差,还要拿旁边的群演背锅。真的是.......”

    “她啊——,自己本身就是富二代,又谈了一个更牛逼的男朋友,能不拽嘛?哎......,这也是没办法啊。同人不同命咯!当一个小罗罗,你不就要给这些上层人士当炮灰。”

    “说得也是。哎——”

    郝梦知道,她们讨论的是,今天夏冰心演技发挥失常,却把锅甩给自己,害她被导演破口大骂半个小时的事。

    什么没天分还不努力,做人做事三心二意,台词背得颠三倒四,尽想走捷径,不努力钻研剧本,演技拉垮剧情,拖累整个剧组,简直是演艺界之耻。

    这都是当时导演气得炸毛,想骂夏冰心没骂出口,转头就对郝梦恶龙咆哮指桑骂槐的话。

    偏偏这时,夏冰心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导演骂人,还不停地说着风凉话,“就是——,这群演啊,素质就是不行!毕竟便宜嘛!俗话说得好,便宜没好货。导演,下次你多花点钱,找个专业一点的演员给我搭戏,省得浪费大家时间。”

    导演被气得一时语噎。

    郝梦:“........”就挺无语的。

    当时她自己虽然心情不好,但已经有一种司空见惯、逆来顺受、破罐破摔的麻木。

    现在听她们这么一说,自己心里也增添了两三分委屈,但早已丧失想痛哭一场的情绪。

    两个女孩的对话还在继续着........

    “那你见过她身后的那尊大佛嘛。本人帅吗?”

    “上次在亭廊偶遇过一次。蛮帅的。”

    “是吗?难道比咱们戏的男主还要帅嘛?”

    “不是一个类型的,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比男明星看起来高级和贵气多了。”

    “哦,难怪夏冰心正眼不看咱们的男主,原来如此啊。”

    “可不是!你没听夏冰心说嘛,人家男友是豪门世家公子又毕业常青藤,有钱又有颜。整天秀优越感。还真是讨厌啊!”

    “就是就是。可那么优质的男人为啥看得上夏冰心呢?她的脾气那么差!人品好像也不咋滴。”

    “人家是对你脾气差,又不是对男友脾气差。再说夏冰心当年可是b戏的校花,入学考试的时候,那是惊艳全场的。再加上家世好,性子傲,自己吸金能力强。入行那么多年从不随意参加娱乐圈的饭局,也不对谁曲意逢迎,恋爱也只选自己喜欢的谈。这样的女人不就是富商争相追逐的对象嘛?越难得,带出去越有面啊。保不齐人家对你还有真心。”

    “嗯,说得也是。”

    “所以,她那个神秘的男友,想必也是了不得的稀奇人物,要不也入不了她的眼。”

    “嗯,那肯定”

    说不清为什么,郝梦听着两个小姑娘的东拉西扯,尤其当她们提到夏冰心的男友殷恒时,自己的嗓子眼里忽而有凉风穿过,身体打了一个寒颤,皮肤也跟着紧得不行,小心脏砰砰乱跳。

    不过好在这时候,两个小姑娘越走越远,话也慢慢听不清楚,郝梦才将这份莫名其妙的紧张局促的情绪给褪了下去。

    但,好友白芷还是发现了郝梦的异常,看她竖起耳朵听八卦,不由地用胳膊肘戳了戳她的胸口,笑问她是不是在犯花痴。”

    郝梦回过神,呸了她一下,“你才在犯花痴!”又要伸手去挠她的胳肢窝。

    白芷扶手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两小姑娘又玩闹了一阵,白芷还想说些什么八卦,余光瞥到剧务走过来,后者手里拿着大本子,闲闲地扫了群演们一眼,催促大家去摄影棚接着拍戏,白芷便将话愣生生给吞了回去 。

    再次拍到东方既白,郝梦下了戏换了衣服出来,头脑都是昏沉沉的。

    H影城场地租金很贵,各个剧组为了节省资金成本,几乎没日没夜地开工,近乎全年无休。

    郝梦拖着酸痛的双腿,独自走到抗战基地时,即使现在阳光还未有暖力,满目疮痍之间,已经有人影在走动。

    她正想着心事,一时疏了神,完全没有感知到身后走来一个人。

    他还戏虐地在自己的腰上狠狠地捏了一下。

    郝梦被唬了一跳,心惊,侧身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枯黄褶皱干瘪的大脸。

    此人是群头大刘。

    他冲着她咧嘴一笑,口里还嚼着槟榔,满嘴的红汁和不整齐的黄里带黑的牙齿:“哟,美女,下戏了啊?”

    郝梦为人乖觉警惕,表面笑靥如花地同他轻声打招呼,“嗯,是啊。刘哥,早啊!”,暗里早就往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大刘似乎也很这个伶俐的小姑娘 ,看着阳光笼着她纤瘦的身体,脸是又小又白又精致,就忍不住伸手想去要摸她的头,却被郝梦聪明机警地快速闪过。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尴尬笑笑,最后又缩回去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说了一声:“调皮!”

    郝梦笑嘻嘻的:“哪有。好几天没有洗头。怕脏了您的手。”

    大刘上前,往她身边靠了靠,涎皮赖脸地说道:“我不嫌弃你。”

    话落,他又要伸手往她脸上摸,郝梦动作敏捷,又再次巧妙躲过,转而跑到离他一米多远的地方,顺手扔给他一包烟,笑嘻嘻的高声喊道:“刘哥,我马上要走了。以后有好戏,记得通知我啊。”

    大刘倒也不客气,伸手接住空中抛来的烟,眉毛一挑,十分豪迈地说道:“那洒洒水。小问题了。”

    郝梦赶紧拱拱手,脸上露出笑颜,左脸颊上的酒窝微凹,显得异常地甜美,“那多谢刘哥啦!”

    “不用客气”

    她朝他挥了挥手,礼貌恭敬地说了声,“刘哥,再见”就越跑越远了。

    在没有人的角落,郝梦看着朝阳渐渐升起,风卷起地上的沙泥,她深深吸了一口凉气进入肺里,周身发寒,内心一片荒芜和凄怆。

    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好友白芷的一句话,“如果不努力突破圈层,活在一堆烂泥里,一辈子只能跟大刘这种没德行的男人纠缠,那是相当恐怖的一件事。”

    当时郝梦看着一些女群演为了演戏机会,对大刘卑躬屈膝、放下身段去曲意逢迎,还挺不以为意的。

    现在自己切身感受到了那份屈辱,想想就觉得挺恐怖的。

    进入社会体验生活以后,现实给郝梦上的最生动的一课就是她深刻感知到作为底层人,活着有时也是一种悲哀,因为要忍受太多的屈辱。

    所以,自己一定要想尽办法努力向上生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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