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不确定是否完全真实,毕竟事实如何,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旁人所描述的,只能称为故事。”萧星河边开着车,边慢慢地讲述了王洛宾和三毛之间的故事。

    他们初遇时,三毛47岁,而王洛宾已经77岁了。三毛在1990年来到王洛宾在乌鲁木齐的家中,她之前在台湾的报纸上看到过一篇关于王洛宾的报道,对他产生了好奇和感同身受,故千里迢迢、跨越千山万水,来到了他的家中,拜访他。

    三毛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之所以会对王洛宾产生好奇,正是因为王洛宾也是之情之人。她在报纸上了解到,王洛宾的妻子过世多年,但他一直在家中守着妻子,每日还对着妻子墙上的照片,唱歌给她听。

    而三毛那时也同样,她的丈夫荷西在11年前意外亡故,她至今仍无法忘怀,无法走出丈夫离世的伤痛中。

    于是三毛来到了新疆,来到了王洛宾的家,敲响了他的家门。

    那正是新疆的春天,乍暖还寒,当王洛宾打开门,他看到了一个女子,一头长发如海藻般披散在她身后,浅笑盈盈地望着他。

    她介绍自己是陈平,是台湾的一名作家,她在《台湾日报》上看到关于他的报道,非常钦慕,故而前来拜访。

    王洛宾出于尊重和礼貌,热情地招待了她,请她到家里坐。

    两人虽然刚刚相识,却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那一晚,三毛唱了自己的作品《橄榄树》,而王洛宾也回赠了一曲。

    当时王洛宾并不知道陈平就是台湾的大作家三毛,直到晚上在宾馆为她送行时,王洛宾才恍然大悟,原来陈平就是三毛。

    情愫是如何滋生的,大约每个人都是难以察觉的,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三毛也一样,总之,就在和王洛宾的简单相处中,她那颗一颗因为荷西离开而尘封的心,再一次打开了。

    三毛回去之后,便时常给王洛宾写信,从1990年5月到8月的短短三个月,三毛就给王洛宾写信达15封之多。

    三毛在一封信里说:万里迢迢,为了认识你,这份情,不是偶然,是天命。没法抗拒的。

    闭上眼睛,全是你的影子。没有办法。

    你无法要求我不爱你,在这一点上,我是自由的。

    ……

    面对这样一个美丽女子的率真与热情,任是谁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吧。王洛宾一定也是动了心的,但他是有子女的人,他们之间的年龄又相差了30岁,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现实又让他不安和退缩。

    于是他写信告诉三毛:萧伯纳那把破旧的雨伞,早已经失去了作用,他出门带着它,只能当作拐杖用。我就像是萧伯纳那把破旧的雨伞。

    三毛自然看懂了王洛宾的意思,他老了,不适合。然而,三毛并没有放弃,她照样一封又一封信地给他写过去。几个月后,三毛又再次前往新疆,而且她没有定酒店,打算直接住进王洛宾家,但可惜的是,这次的经历不那么的愉快。

    王洛宾的种种顾忌,还是令三毛伤心了,三毛返回了台湾。

    三毛在最后一封写给王洛宾的信中写道:我即将和一个英国人结婚。其实这是三毛的一句气话,但凡王洛宾有任何一点不同意,三毛就会马上飞奔而来。

    然而,王洛宾却回了四个字:祝你幸福。

    1991年,三毛在医院病房的马桶上,用一条丝袜自缢而死,享年48岁。

    距离她与王洛宾分别,刚刚过去了121天。

    王洛宾得知三毛离世的消息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天不出门,借酒消愁,差点酒精中毒。后来,他写下自己生命中最后一首情歌——《等待》:你曾在橄榄树下等待再等待,我却在遥远的地方徘徊再徘徊……

    萧星河讲完了故事,久久不说话。

    江雪也是一样,久久无法言语,这真的是很悲伤的故事。

    两个至情的人相遇,本该是一件很幸运很幸福的事。可惜的是,俩人中一个过于至性,过于勇敢,而另一个过于怯懦,过于不勇敢,没有在一个频道上,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没有谁对,也没有谁错。毕竟不是当事人,谁都没有资格妄议这其中的是非曲直。

    “只是一个故事,不知真假。不必太过认真,听一听也就罢了。”萧星河已经驱车开进了停车场,停好车转头看着江雪,似乎是怕江雪太过感慨伤怀,故而劝慰。

    江雪点点头,她想问,如果你是王洛宾的话,你会如何做?但最终她没有问出口,毕竟不可能是他,毕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何必多此一问。

    江雪解开安全带,看向萧星河:“故事虽然很悲伤,但却很有意义。”

    萧星河:“哦?什么样的意义?”

    江雪:“与其什么也不做、等到失去后追悔莫及,不如勇敢一点,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但至少不枉此生。”

    萧星河深深地看她一眼,她就是这样一个有智慧、会思考的女孩,她的很多观点和想法总能令他醍醐灌顶,令他清醒。这教他如何能不喜欢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江雪见他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心里有些紧张,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在他面前,她真的是只有这点出息。

    庆典大会在柳城一中大运动场举行。

    江雪和箫星河抵达到签到处时,才8点30分,但乌泱泱的一大片人都已经到了,并落座了。

    江雪和箫星河签了到,在志愿者的指引下,来到指定的区域落座。

    因箫星河在庆典大会上要发言,故而他的位置在第一排左边的位置,江雪则坐在后面七八排右边校友区。

    江雪和箫星河道了别,约好结束后联系,就分开了。

    江雪快走到自己的位置时,就认出来她们那一届的几个同学。他们自然也都认出了她,热情地跟她招手。

    江雪也跟他们挥手打招呼,然后走到椅背上贴有自己名字的椅子上坐下。

    江雪坐下后,就有两个女同学一个男同学过来找她聊天。

    女同学之一是她们班的学习委员阮文静,另一个女同学是其他班的,江雪不记得她的名字了,但人还是认识的,男同学是她们班邓杰。

    江雪通过跟他们聊天,才知道这次校庆庆典,学校邀请了每一届6-10名优秀校友代表前来参加,她们这一届有8人收到邀请,来了6人。

    9点整,庆典活动正式开始。先是全体师生起立,齐声高唱柳城校歌,然后是柳城市领导致辞以及校长讲话,接着就是校友代表发言了。

    校长还是原来的韦校长,只不过她的头发白了很多,体态也没有了从前的轻盈,有点发福,但那双黑眼睛依旧是原来那般明亮且温和,声音也依旧是从前那般不急不缓、温柔却有力量。

    江雪看着庆典议程,手指在箫星河的名字上轻轻摩挲,他作为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校友代表发表讲话。

    前面两个校友代表,一个是国内鼎鼎有名的文学大家,一个是工程院院士,萧星河能与他们一起发言,可见学校对他的重视和肯定。

    总算等到两位大佬发言完了,江雪顿时正襟危坐,耳朵竖了起来,并不是她对两位大佬不尊敬,实在是她过于偏爱箫星河。

    她看着箫星河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了发言台。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将他修长高大的身形完美的展现出来,而他仪态又非常好,背脊挺拔,如一株白杨。

    完美的身形再加上他那英俊的容貌,令他刚走上讲台,就引得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当然以女性的掌声居多。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如此优秀的人,更难得的是这人还是超级大帅哥,身材也超级棒。

    江雪刚与他碰面时,就忍不住多瞟了他几眼,但她还是尽量地克制了,而此时,他站在台上,她便可以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地看他了,不用在克制和遮掩。

    箫星河没有拿讲稿,他站在台上,眸带微笑,等台下掌声平息了些,才开口道:“今天很荣幸受母校的邀请作为校友代表发言,今天也很高兴与无数的‘一’中人相聚在这里,一起唱着校歌,吹着桂花园里飘来的香风,追忆那些永远不会老去的,青春记忆……在这里,我们遇到了良师,遇到了益友,遇到了心爱的女孩和男孩……”

    听到箫星河说,在这里遇到了心爱的女孩,江雪的心酸得像吃了一个柠檬。

    他可真长情,到现在还忘不了他的女孩吗?

    “从晨风到星光,从教学楼到食堂,从图书馆到操场,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点一滴,都有属于我们每个人独一无二的一中记忆……今天再次回到母校,天空依旧这么湛蓝、纯净和透亮,老师们依旧那么亲切、和蔼和幽默,我们无数一中人的青春,在这片天地间闪闪发光……祝福母校生日快乐,祝愿母校明天更好,谢谢您赋予我们,我和她一个共同的名字,一(意)中人!”

    也不知箫星河是口误,还是故意的,他将“一”说成了“意”,一中人变成了意中人。

    台下的观众顿时纷纷鼓掌,还有不少校友边鼓掌边对身边的女同学说:“意中人,你好,很高兴二十年后再次遇见你!”

    江雪的心也变得很柔软,长出了嫩绿的枝丫来。

    她在心里说,是的,感谢母校赋予了我和他一个共同的名字,意中人。

    那个瞬间,她打定了主意,她要向他表白,在这个高中校园里,她想要弥补十年前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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