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挽挽看完这字字泣血,情深意切的“威胁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何时同意联姻了?既是江夜同意的那伏波王不还有一女,他娶了不就得了?反正这皇位大半是他的!

    沐挽挽越想越气,正巧有人推门进来,沐挽挽没好气地说:“出去!我说了不许人进来。”

    秋月站在门口愣了一下,随后关上门,走来,“怎的了?火气这么大?”

    见是秋月,沐挽挽无奈合上奏折说:“近来国库空虚,那群老贼居然将注意打在了我头上,同意了伏波三皇子与我联姻,而且这件事谁都知独我不知!”

    秋月思量片刻,中立地说:“可那奏折几日前就放在哪里了,我还提醒了你看,是你自己没看,怨不得旁人。”

    “你!”沐挽挽气的用手中奏折,轻拍了下秋月的头,不满地说:“你究竟是那边的?我带你进宫是为了给我解忧,不是给我添堵。”秋月是她幼时在村庄的玩伴,两人感情甚好,只是后来她与长蔚萧随师父去清风观中修行,二人相见时间便少了,但情分却不曾变过。

    秋月假意闪躲了一下,“却是如此呀。”

    见她还贫嘴,沐挽挽又欲抬手打她,她忙接着说:“如今暮朝没钱是真,灾情一日不解,便一日需要银子。如今有人送钱为何不要,况且外朝之人做不了凤君,你不喜欢他晾着他便是,后面再有自己喜欢的,不是想收多少就收多少?”

    见她奚落自己,沐挽挽放下奏折追着去打她。秋月忙转身跑到书案后,二人在屋中你追我打,似是回到了小时候。

    最终秋月败下阵来,被沐挽挽压在床塌上逼问道:“还敢不敢瞎说了?”

    秋月忙道:“不敢了,不敢了。”

    沐挽挽轻捏着她的脸颊,警告道:“一男一女才叫夫妻,什么叫想要多少收多少?”

    秋月挣扎着翻过身,看着沐挽挽笑道:“别人当然一夫一妻,可挽挽是陛下,自不会花开一朵。”

    “你还说!”说着便伸手去挠秋月痒痒,弄得秋月一把鼻涕一把的泪,连声讨饶。

    “你再胡说,我就告诉陆真你有二心!”此话一出口,沐挽挽就后悔了。陆真是秋月的青梅竹马,五年前离乡创业至今未归,此事是秋月的心病,方才一时起兴居然忘了。

    一听此言,秋月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眼里尽是忧伤:五年了或许他早已在外成家立业了。

    唬的沐挽挽忙从她身上下来,一把将她拉起来,又是劝又是哄的,好一会才将她哄好。

    吃过晚饭,秋月说身体不适,沐挽挽说让太医为她看看她也拒绝了,只说休息一会儿便好,便独自回房去了。

    “陆真....”沐挽挽在心中将此名默默念了一遍。

    本想歇息,奈何垒在书案上的奏折不允许,只得满脸痛苦地坐下,批起奏折。

    烛火将她的身影映射在身前的屏风上,原本曼妙的身影,渐渐幻化为高大魁梧的男子身形,沐挽挽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的幻影喃喃道:“父皇的一生都被禁锢在这道屏风上吗?”

    许多人都认为她该恨她的父皇母后,只有她知道,她其实一点都不恨他们。师父把她教导的很好,让她知道了什么是责任,父皇身居高位就注定他的责任不单单是抚养教导自己,更多的是守护天下以苍生为主。就像她也有她的责任,因为她懂所以她不恨,唯有遗憾。

    次日,她一如既往的上朝,接受群臣批斗奚落,顺带暗示她交出浮生幻梦,她照旧拒绝,魏仪冷哼一声然后下朝。

    这是她第六十次重复如此无聊的日子。

    日暮时,用过晚膳,沐挽挽有些无聊的坐在梧桐树下的秋千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荡着秋千。一侍从略带些许慌张走来,弓腰行礼道:“启禀陛下,江丞相回来了。”

    听到江夜回来,沐挽挽倏地用脚停住秋千,一脸紧张道:“何时回来的?”完了,一个魏仪就够她受了,如今又来个江夜她的好日子算是真的到头了。

    “今日未时,只是....”那侍从犹豫不敢言。

    “只是什么?”

    “只是受了点伤......”

    一听江夜受伤,沐挽挽微微皱眉,近来妖魔肆意,屡次惊扰百姓。江夜一介凡人受伤也正常不过,毕竟是为了暮朝百姓,她身为君王理应关心,“我房中有上好的人参雪莲,你且取了去与江丞相,替我慰问一番。”

    “是。”

    侍从走后,沐挽挽想到奏折还未批完,麻溜起身回朝和殿去了。

    西元城

    长蔚萧屹立于山巅之上,冷冽的寒风夹杂着落雪在他耳边呼啸不止。白发伴着飞雪舞动,身上柔白色的暗云锦袍及身后的白狐裘,在寒风中“呼哧”作响,似是在向他的主人控诉这寒风的不满。

    他飘逸修长的身形被寒风勾勒的一览无余,衣袍虽随风而动,身姿却不曾摇动分毫,犹如雪山之上一棵傲霜斗雪的松柏,这风雪反而衬的他愈发仙风道骨。

    想是在这站了良久,长睫上被飞雪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雪珠。他却置若罔闻,漆黑明亮如暗夜繁星的右眼,及绿光隐隐如良金美玉的左眼,紧紧凝视着山巅之下黑如墨池的清渊湖。

    寒风掠过,他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嘲弄,“就猜到是你这家伙出来了。”

    飞雪落入清渊湖面,如无故消失一般,一丝波澜都未曾激起。

    他左眸微光闪过,清渊湖在他眼中放大数倍,只见湖面中央立着一尊神女像,而石像脸上挂着两行水痕,似是在哭。

    “妙颐?”长蔚萧纳闷,正欲前去查看。

    耳边传来沐挽挽娇柔的声音,“阿萧,你那边情况如何了?”

    长蔚萧微微侧目,身旁出现一只闪着淡绿色光芒的千里传音兽,嘴角不受控制微微扬起,“怎的?两日不见阿挽这是想我了?”

    凤栖阁中,沐挽挽生无可恋地伏在堆满奏折的案桌上。右手提着的毛笔由于长时间未曾落笔,墨水已经凝固在笔尖上,手下的宣纸也满是大大小小的墨团。

    另一只玉红色的传音兽,学着她的样子摊开四肢,趴在她头上,“是啊,我想死阿萧了。”她随口敷衍道,她现在看奏折看的痛不欲生,哪还有心思去想他,不过是想知道西元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既如此,阿挽不如来陪我?”

    沐挽挽连眼皮都未抬一下,敷衍道:“好。”西元离暮朝好歹有千里,就算她真心想去也是有心无力,何况现在还是随口敷衍。

    只是她话音刚落,眼前便出现一道银白色的传送阵,惊的沐挽挽倏的一下直身子道:“你这是作甚?”

    “不是阿挽说要来陪我?”长蔚萧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不是吧?沐挽挽在心中暗自捶胸,怎忘了长蔚萧不是正常人?千里对他来说不是弹指间的事?

    她疯狂摇头拒绝,她幼时没少被长蔚萧的传送阵坑。那时他刚学会传送阵,根基不稳不是把她传到戈壁,就是传到雪地,有一次更是把她传到海里去了,幸好她命硬侥幸活到了现在。

    “快点,我数到三。”长蔚萧略带催促的说。

    “我奏折还没批完...”

    “一......”

    “......”

    “二......”

    这人怎如此不讲理,知他数到三,自己若还没去,定会生气。沐挽挽无奈放下手中毛笔,趁他还未数三,忙小跑两步,在传送阵消失前抬脚进去。

    见她乖乖过来,长尉萧一脸欣慰,“阿挽,愈发听话了。”说罢欲伸手摸她的头。

    沐挽挽后退一步躲开,“作甚?我现在可是女皇,你知不知道你这叫什么?”

    “叫什么?”长蔚萧歪头问。

    “以下犯上!”沐挽挽略带傲娇地说,似是在对他彰显自己的身份。

    长蔚萧不屑地瘪嘴一笑,学着她的样子和语气贱兮兮地说:“我可是女皇,你这叫以下犯上。”

    “你...”沐挽挽被他讨打的模样气的蹦蹦跳,伸手指着他正欲说话。一阵刺骨寒风袭来,激得她一哆嗦。

    方才未曾反应,如今意识到了只觉愈发寒冷。现下恰逢日暮,加上暮朝又正值盛夏,她在寝殿便只穿了一件极薄的丝制寝衣。

    如今处这天寒地冻中,不过须臾,飞雪便为她纤长的睫毛,娇嫩的脸庞,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冰霜。衬得她那本就白皙如脂玉的皮肤更加苍白,犹如冬日里的飞絮下一秒便要被这寒风打散。

    她这边冻得直发抖,那边长蔚萧还不忘继续奚落道:“来这冰天雪地,阿挽怎穿如此单薄?莫不是当女皇把脑子当傻了?”他语气一顿恍然大悟,“我忘了,阿挽本就没脑子。”

    沐挽挽冻得无心与他拌嘴,缓缓蹲下有些僵硬的身子,以此来维持所剩无几的温度。心中难免抱怨“好你个长蔚萧,我就知道你一用传送阵准没好事!”

    长慰萧本是无人要的弃婴,机缘巧合之下,被沐挽挽的母后收养过一段时间,赐名“长慰萧”。赤华解除沐挽挽封印后,让她与长蔚萧在杏花村生活了几年,随后又将二人一同带回清风观教导。

    长蔚萧在仙家术法中,可谓是旷世奇才,很多术语法咒都可无师自通。书本方面更是见经识经、一目十行、且过目不忘。

    因此很是得赤华喜爱,每当有人挖苦赤华说:“赤华大师,我看你那徒弟和你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呀,怕是等不到他长大就能取代你了,哈哈。”

    对此赤华不怒反喜,“那岂不正好,合了贫道心意,衣钵后继有人自是喜不自胜。”

    反观沐挽挽倒显大智如愚,书籍上每一句法诀,每一个字都认识,却总是学不会。

    明知她学不会,长蔚萧学了新的咒法,还是会不厌其烦的教她。

    赤华常说:“她命里没有灵根,自是修炼不了这些术法。”但却没有因她天资愚笨而摒弃她,反而常常笑着夸她是蒙尘之玉,乃是天命之人。

    日后他和长蔚萧还全得仰仗她。

    虽知这话是在安慰自己,但沐挽挽却很受用,常借此打趣长蔚萧,“听到没有,师父日后都要仰仗我,于此你尊我一声师姐不过分吧?”对此长蔚萧不屑一顾,只回应她只有“呵呵”一声冷笑,纵使如此她依然自得其乐。

    她虽不喜这些,还是会经常黏着长慰萧让他教自己,许是单纯喜欢看他认真教自己的模样,纵使一天下来她只是淡淡的说:“不会。”

    而长蔚萧虽嘴上说她笨,手上教她的动作却从未停下来,只是将那些术法重复一遍又一遍,直到她看累了或听累了,方才停下来。

    于此循环往复,后面逐渐接受了她“真的笨”这个事实,转而自己更加努力学习,他很清楚只有强大的人才有资格保护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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