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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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莲还有些不习惯人叫她夫人,只是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富察云依在苏州有些日子了,整日不是在宅子里同小六,张大莲逗趣,就是外出看柳如翎。

    抱着一丝侥幸,还时不时打听些关于李渊的消息,却一无所获。眼看就该到宜安婚期了,富察云依见没有什么收获,也打算再待几天就回去。

    期间,张大莲还回了原来的住处去,村民个个都羡慕她,也不少想讨好她然后能谋个好活的。

    却只有那大伯一如既往的和她斗嘴,丝毫不受影响。

    正式告别村民时,也就只有大伯和几个妇人真正不舍,张大莲出了村子,眼泪就止不住,富察云依理解她,她当初离京是又何尝不是这样,只是后来习惯了,也就觉得无谓了,甚至更觉得是京城比不上科尔沁了。

    这日,富察云依正卧在花院里的椅子上歇息,小六便拿着一封信来。

    “郡主?郡主?”

    “嗯?”富察云依醒来,朦胧着回答。

    “郡主,京城来信了。”小六将信拆开递给她,“是皇上的信。”

    一听是京城来的,富察云依才又清醒了几分,接过信打开。看了有一会儿,富察云依才在信里那几行字停下,颤抖着手,末了不等小六问,抬头带泪笑着:“小六!好事儿!好,好事儿!”

    小六心急,又见她这副模样,心疼极了:“怎么了?好事儿还哭呢?信上说什么呀?”

    “他没死,没死!皇上说他坠崖后那些个追他的侍卫就找到他了,只是与要杀他的不是一伙儿。如今已经回朝鲜了。”

    “那,你该放心了?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小六不认识李渊,所以对此只是觉得心疼富察云依,以及高兴他们就要回京了。

    “信上说,皇上一路都在找刺杀李渊的人,不知如何的,就查到北疆有一伙人一路不停的前往朝鲜,原以为是经商的,后来才发现是送李渊回国的。一路也因为明珠哥哥暗中助着,他们才没被盘查。”

    富察云依此刻放了心,李渊活着,她就安心,至少没觉得欠他什么。

    “是该回去了,这要十月了,晚些回去,怕是来不及,不如两日后就离开,带着柳姨一同回去。”富察云依站起身来,一来吩咐小六去备盘缠和行路的车马,二来自己也该和张大莲收拾包袱了。

    “郡主,我忘了说,姨昨日就回去了,她是当额娘的,应该早回去一同置办东西。”柳如翎昨晚连夜就离开苏州了,离开时富察云依正睡着,小厮传信来时也就小六还在,他还去送了柳如翎。

    “我如何不知?”

    “昨日有人来叫的,您在歇息,我就独自去了。”

    “罢了罢了,你去准备吧,我们是该离开了。”富察云依摆摆手,坐下翻身继续睡过去。

    小六见她这样挺高兴,不似前些日子似的,日日为了李渊的事儿恼着。看着富察云依,小六无奈的笑,转身去准备离开的马车等一干东西。

    张大莲如今在这宅子里是越发自在,无事时就在院里浇浇花,多半时间是在厨房倒腾吃的,要么就拿着布料裁衣裳,做女红,偶尔也到集上逛逛。

    “丫头,吃饭啦!”张大莲此时正在后院那间屋子里专注地裁剪着衣裳呢。

    她心里估摸了一下时间,寻思着差不多该做晚饭了,于是便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匆匆钻进了厨房。

    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锅碗瓢盆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不多时,一顿丰盛的晚餐就在张大莲的巧手下准备好了。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微笑着用毛巾擦去手上的水渍,然后迈步走向花园准备唤富察云依来用餐。

    刚走到花园,张大莲一眼就瞧见富察云依躺在那张舒适的躺椅上,睡得正香。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了富察云依的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只是这小妮子居然连一张毯子都没盖,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张大莲有些心疼地走上前去,站在躺椅旁边犹豫了起来。

    到底要不要叫醒这个熟睡中的小姑娘呢?

    要是不叫醒她吧,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但若是把她叫醒,又怕扰了她的美梦。

    正当张大莲左右为难之际,小六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张大莲在心中暗自衡量一番后,心里便有了分寸,于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蹑手蹑脚地转身离去。

    此时,小六正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落在富察云依身上,心里暗自思忖着:这都已经入夏了,即便如此,夜晚的凉意对于一个女子而言还是可能会感到寒冷的,怎么能不给她盖上一条毯子呢?

    这般想着,他便站起身来,准备去寻找一条毯子给富察云依盖上。

    然而,小六还未走到后院,只见张大莲手里拿着一条毯子急匆匆地走过来,并将其递给了他。

    “你快把这条毯子拿去给她盖上吧,我得去收拾一下桌上的饭菜。”张大莲轻声说道。

    “好嘞!”小六应了一声,赶忙接过毯子,快步走向富察云依。

    当他轻轻地将毯子盖在富察云依身上时,或许是因为感觉到了身上多出来的异物,原本睡得香甜的富察云依有些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她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眼前之人,发现是小六后,嘴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轻哼,接着又要闭上眼睛继续入睡。

    见此情形,小六连忙放柔声音,轻声细语地哄道:“郡主您再安心睡一会儿吧,我只是怕您着凉,所以才给您盖上毯子的。”

    听到小六温柔的话语,富察云依那紧闭的双眼终于缓缓合上,整个人再次陷入了迷蒙的梦乡之中。

    等富察云依再次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一早了,不知何时自己到了房间里,富察云依醒来后就穿着外衫下床,房间外又是吵吵闹闹的。

    出门一瞧,院子里还放了好些箱子,张大莲也在其中整理。

    “郡主醒了?”小六第一个发现,放下手中的小盒子,笑着问。

    “丫头醒了?饿不饿?”张大莲自然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问。

    “我不饿,这是做什么呢?”离开也犯不着带这么多东西啊。

    “是郡主和夫人这些日子买的金银首饰和有些小物件儿,还有是的衣裳。好多放在厢房里没用上的。”小六答。

    富察云依下了台阶,瞧着满院的箱子:“不必要带回去的就别带了,不方便。”然后指着一箱首饰,“这些是宫里带来的,也就带回去,剩下这些就封上放这儿就行了,不必要带回去。哦,得带几件衣裳走,路上换。”

    “行,我这就挑些衣裳出来。”

    既然都不带走,张大莲也就不忙活了,想着去收拾自己屋子的衣裳才行,给富察云依招呼了一声就进了屋。小六一人在那儿忙活着,上窜下跳的,看到富察云依是一阵阵发笑。

    “我原还想着从屋里收拾自个儿的包袱就成了,既然厢房里还有这么些,我就不忙活了。”富察云依顺势坐在石凳上,手里把玩着茶杯,看着人忙活。

    “厢房里好些都是未曾用过的,也好带走,你何苦收拾屋里那些零散的东西,左右回了宫,这些想来都用不上了。”小六数着东西,心里头想他们若回去了,这些衣裳指定不能穿,倒只有首饰可以用得上。

    “带着吧,路上有换的。”

    见小六忙,富察云依索性不在这儿打扰,给他招呼一声,带着两个婢女就出门了。刚出门,小六只能放下手中事,又急急忙忙张罗禁卫军跟着她。

    桥上,富察云依瞧见有卖糖人的,兴冲冲的上前去拿了一个小兔子的,下人拿了钱,这还没到嘴里,一旁就有人来了。

    “姑娘,我家小姐很喜欢这个糖人,你看能不能让给我们。”

    “这不还有吗?怎么就惦记我家姑娘的了?”富察云依身后一个丫头冲着那人嗔道。

    “桦南!怎的如此无礼!董鄂姑娘喜欢,我让了便是。”富察云依皱眉呵斥着,扭头又笑着对董鄂乌云珠,递过糖人给她,然后在架子上重新选了一个小狐狸的,对着董鄂乌云珠柔然一笑。

    “我这婢女也多有冒犯,乌云珠在这儿赔个不是。”

    “没什么要紧的。姑娘喜欢就好。”富察云依跟着客气,骤然间抬眼望向董鄂乌云珠,一眼就见了她眼角有一颗朱砂色的泪痣。心里自然一喜,想着回宫要看看董鄂宛儿进宫时的画像。

    “姑娘是哪家的?”董鄂乌云珠见她盯着自己,一时心里慌乱,忙抛出一个问题。

    “我从京城来,是同母亲来此经商的。”富察云依笑她明知故问,却又配合着将小六交代给她的话答回去。

    俩人不冷不热的聊着天,直至小六派人来叫了,她才离开。

    “六儿,怎么了?”小六急急忙忙叫她回来,想来是出事儿了。她刚进宅子,就见小六在前堂等着,皱着眉,不停的踱步来回走。

    “郡主,咱们得晚上就离开了,京城出事了。”小六看见她忙迎上来,“林姑娘前些日子闹了自尽,幸得戏班的人发现,才救回来。谁劝她都不听,也不愿见人,如今连戏都停了。”

    “金玉姑娘自尽?一个个的都疯了!这大婚将至,她又闹甚?”富察云依怒,心里不懂林金玉到底要什么了。

    “少爷说如今唯有你能劝劝她了,要我们这就回去。”小六小心翼翼看着富察云依脸色,轻声说着。

    “我倒成了能人了?她寻死觅活,旁人劝不住,我就管用了?要说宫里那位就是找事儿!当初不让她跟来江南不就好了?”富察云依一气,连带福临一块儿骂了。小六一听,心里一惊,忙捂住她的嘴。

    “哎呦,我的主子,这话能说么?”

    “还不让人说了?”富察云依心里也是惊慌的,却依旧嘴硬。

    “行了,别气坏了。收拾收拾东西,咱一会儿就离开。”小六哄着她。

    下午些时候,人就离开江南了,这江南行也就到此了,富察云依和小六倒是没什么,只张大莲心里有些紧张,这就进宫了,她从前哪敢想这个呀。

    奔波劳碌的,几人总算在十月三十日这天进京了。刚出江南,富察云依生病,路上耽误了许久,不然也得提前了十来天。

    听着马车外面人声鼎沸,车水马龙间,富察云依和小六的心才放在肚子里去。俩人相视而笑,“到家了。”

    “大娘,一会儿你不必担心,你同我一块儿就是了。我陪着你呢。”富察云依握住张大莲渗出虚汗的手,安慰着。

    张大莲闻此点头,可还是少不了紧张,第一次进京面圣,不知天子是个怎样威严的人。

    到此时,小六突然叫停了马车,跳下去,回头向富察云依努嘴,“喏,我到了,得先回去放了包袱,再回宫当差。少爷指定在宫门处等着的。”

    “好。”富察云依掀开帘儿看着他离开。

    “姑娘到了。”不多时就到宫门处了,富察云依掀帘儿一看,纳兰明珠果然穿戴着禁卫军统领的软甲在那儿候着。

    “来,大娘,下车了。”富察云依先下去,又转过身去扶张大莲。不远处的纳兰明珠自然看见她了,手握着佩剑就迎来。

    “郡主,大娘。”碍着宫门前来来往往的人,纳兰明珠象征着抱拳拱手。

    “今儿又你值守宫门了?齐鲁呢?”

    “兆佳大人今日换守乾清宫。他要知道你念着他,指不定躲多远。”纳兰明珠招呼着一旁的禁卫军将马车上的包袱箱子全卸下,“你们几个小子还不过来抬东西?”

    “来了!奴才见过郡主。”几个原是嬉笑着的,问了礼后才正色,干起了活儿。

    “六儿路上来信说你先前病了?”纳兰明珠想起她晚了几天的事儿,担心她身体。

    “都好了,只是风寒,无大碍。”富察云依回答,又要走,“你不走?”

    “值守呢,我就不送你进去了,你呀,回去换身衣裳,到养心殿面圣去。我额娘和宜安郡主在太后那儿,你若想,就去瞧瞧。”纳兰明珠扬起手中的佩剑。

    “我走了。”富察云依顺势拉起张大莲,向着澜梨苑去。

    澜梨苑外,凌珠早早就率着一众下人在门口候着了,见了远处富察云依的身影,才都跪下:“恭迎郡主回宫!”

    “起来吧,都跪着做什么?没事儿做啊?”富察云依早笑开了花,却忍不住数落一通。

    “主子,您可算回来了,您不知道,前日见了皇上回来,我们还高兴呢,谁知你没能一同回来。”

    “就是啊,您不在,我们还是每天打扫着,可就觉得空荡荡的。”

    一人一句的将富察云依哄得找不着北,却没忘记给大伙儿介绍:“这是张大娘,往后与你们一同吃住了,都放尊重些,谁也不能怠慢了她,你们叫她张嬷嬷就是了。”

    “见过张嬷嬷!”凌珠带了头,这下人个个也跟着应。

    “你们别多礼了,受不起呀!”张大莲忙扶起凌珠来,嘴里连连说着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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