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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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呀就放心,乖乖坐着看就是了,我去瞧瞧有没有兔子,捕一只来给你解闷。”

    “我不要兔子,你和依儿好好回来就行。”宜安皱眉,隐隐似有不安:“今日出门我总觉得心口疼,怕是有事儿。”

    “别多想,都好好的。”纳兰明珠伸手安抚她:“柒儿,小六,照顾好夫人。”

    “出发吧!”富察云依牵马来,纵身上马,抓紧了缰绳,吆喝一声,丢下了纳兰明珠,自己先离开。

    “依儿慢些!”宜安焦急喊着,忙又拍拍纳兰明珠:“你快跟上去!别让她受伤了!”

    “好好好,你要有什么不舒服的,只管传下人来寻我!走了!”纳兰明珠勒紧缰绳也紧跟着冲出去。

    不知是富察云依骑术过人还是所选的马儿性子太烈,纳兰明珠愣未追上她,眼见着冲进树林,纳兰明珠慌了神,生怕林子里的树枝划伤她。

    事实证明,纳兰明珠的担心是必要的,富察云依刚进树林,瞧见一只歇脚的鹿,抄起弓就要射杀,奈何射术不优,鹿还受了惊,横冲直撞,富察云依想起人描述多尔衮遇难时的场景,于是勒马转头向回跑,还好鹿没能正对着奔来,只是转头时被树枝划伤脸颊,有些火辣辣的疼,伸手摸摸还有点点血。

    难得富察云依不因这点血而恐惧,倒还有些觉得刺激,顾不上伤,富察云依奔出了树林,半道碰见了来寻她的纳兰明珠。

    见了她脸上的伤,纳兰明珠跳下马,到她跟前扯着她,忍着火气询问:“可还有什么地方受伤?”

    “就破了皮,不碍事儿。”富察云依心虚低头,其实她也没说谎,确实只破了皮而已,可还是没来由的心虚。

    “你这骑术还没到可以应付危险的地步,往后跟紧我,别再独自乱跑。”

    上了马,纳兰明珠实在不放心她,于是频频回头望,时间到时,个个都是与小厮拎着大大小小的动物站在一旁,只有纳兰明珠拎着一只野兔与富察云依空手而归,福临忍不住说话:“明珠呀,这不像你的水平啊!”

    “奴才哪是与各位比拼的,奴才只单单保护好郡主就是了。”

    福临就知道富察云依闲不住,只是未想她还学会了骑术。“如此朕更得嘉奖你。能护住依儿平安归来,这是大功!”

    “皇上缪赞,这是奴才该做的。”纳兰明珠跪地。

    “这一次,齐鲁碰到对手了!绰尔济贝勒不愧是草原儿郎!这般身手敏捷。”

    “知道贝勒不缺什么,唯独对两个女儿放不下心,朕便赏你在京城多住些日子吧。”

    “臣谢过皇上,亦替二女谢过皇上。”绰尔济弯腰行礼,脸上自是抑不住的激动。

    人人都有赏,人人也都高兴,该到休息时了,小厮们则将打来的猎物都处理好架在了火堆上,都预备烤着吃。

    富察云依正坐在福临身旁啃着羊腿儿,纳兰明珠那边却出了事儿,宜安吃的羊肉汤出了问题,这会儿正闹肚子疼。

    待有人来给福临通报时,已是宜安昏迷,肚中孩儿自是不保。富察云依羊腿儿落入火堆,燃起一瞬大火,富察云依推开人,不顾福临叫喊,一面走一边将手上的油抹在衣服上,好好的衣服脏了。

    凌珠在她身后要扶着她,却被她拦回去。扑到宜安的帐外时,双腿无力扑跪在地上,凌珠忙扶她起来,掀开帘儿,再向里面望,宜安躺在榻上毫无生气,纳兰明珠皱眉坐在一旁紧紧握着宜安的手,地上还跪着几个战战兢兢的下人。

    “姐姐!”

    纳兰明珠闻声抬头,然后叹气:“你来了。”

    “姐姐怎么样了?到底怎么回事儿?方才不还好好的?怎么就,就。”纳兰明珠让位置给富察云依,然后听得富察云依的话又摇头。

    “她素来喜羊肉汤,今日便多喝了些,下人呈来今日菜谱时我还紧着嘱咐婵儿有孕吃不得当归与茴香,不知是没传达到还是有人蓄意而为,这汤里尽是过量的当归与茴香。”

    “我不过出去一趟,再回来柒儿就告诉我婵儿难受了。”

    “这事儿不用查,今日过手羊肉的人全都问罪。”福临赶来。

    “哪能全都问罪?皇上平日就是这般不问缘由任意处置下人的?”

    “围场上全是亲信,也都是宜安交好之人,不会有蓄意害她的,原因只能是下人办事不利,都该罚。”

    “这围场上都是皇上的亲信不错,可也未必都是姐姐交好的人,鄂硕大人家的小爷就不是!”

    “你是怀疑费扬古?”福临倒静下心来听她说了。

    “是,费扬古自来因着长姐董鄂娘娘在后宫承宠,便一直不把人放眼里,此前还有闹得前庭后宫都知道的刺杀天家一事,想不怀疑他也难!”

    “那你告诉朕,他动机为何?他与宜安素来未见过面,怎会对宜安有坏心?”

    这倒将富察云依问住了,富察云依低头思索,确实,她怎么也想不出费扬古有什么动机去伤害宜安。

    董鄂宛儿听说出了事儿,急急忙忙就赶来,又是极力担保费扬古绝不会做这样孽障的事。

    富察云依望着她焦急的脸,不知如何就松口了,也不再追着费扬古不放,至于这事只能不了了之,福临先发制人处罚了御膳房一众接触过汤汁的人,富察云依与纳兰明珠再想追究也不行了。

    望着福临离开,纳兰明珠神色不明地低头,富察云依叹气。秋狝不会因为宜安而结束,甚至在营帐里办了晚宴,富察云依不能一直守着宜安,按理儿她是家眷,必须在场。

    于是安慰了纳兰明珠,富察云依才悬着一颗心离开。

    无非饮酒作乐,富察云依没什么兴头,董鄂宛儿倒是照顾她,时不时与她说说话,富察云依哪有心思,只能勉强微笑着。齐鲁心细发现了,于是一笑,暗在一旁命同安去解围。

    “郡主,奴才给您添茶。”

    同安过来添茶恰将董鄂宛儿挡住了一下,董鄂宛儿也就不说话了,富察云依苦着脸向同安一个劲儿道谢。

    只是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偏偏在这时说话。

    “诶,今日皇上赏宴,郡主怎么喝茶呢?来,张子去给郡主倒酒!”

    “这……”富察云依无语,这个索额图平日里就没着调,怎么宴会上还多嘴。

    “女儿家在外不得喝酒。”福临先说话了:“索额图,你吃菜。”

    这都让闭嘴了,索额图偏偏这会儿没个心眼,还想说什么,坐在上坐陪同福临的索尼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得,这一回索尼又留了个心眼儿了。

    “阿玛,您眼睛不舒服吗?”

    齐鲁被他这话弄得咳嗽,心里直骂索额图上不来台面,不会看眼色。索尼气得吹鼻子瞪眼,半晌说不上话,福临倒是好心给了台子下。

    “既然索卿眼疼,就该请府上大夫好好瞧瞧,千万别落下病根了。”

    “奴才谢皇上关心。”

    “索大人府上的大夫若是不上道,您只管到我府上来寻,我府上大夫小疾小病还是能治的,人只管做事也不多话。”

    范文程站出来有些阴阳怪气,可瞧他脸上的表情又让人觉得他一本正经,富察云依倒是挺喜欢他的。

    他这话,谁都能听出来,索尼脸色不好看,又不能指着他鼻子骂。

    “皇上,微臣家中还有急事,恐怕是。”范文程站起来,不见他有多在乎在座的表情,福临只手一挥,准他早退了。

    “这大概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齐鲁与富察云依将堂上的事说给纳兰明珠听。

    “赫舍里氏出了索额图这么个人,还真是。”富察云依“噗嗤”一笑:“穆察要有他半分不要脸的劲儿,这会儿都该是太医院院使了。”

    纳兰明珠倒是没想到她能轻轻松松将穆察的名字说出来,却是一阵欣慰。

    纳兰明珠没吃东西,齐鲁给他从府中带了好些小菜,这会儿正在前堂吃着。

    富察云依给宜安盛擦脸的水,刚进屋子,宜安便醒了,柒儿告诉了纳兰明珠人从屋外来,还没到宜安跟前,富察云依却拦住他,转身扯着他就到前堂去,齐鲁因要回宫值守,这会儿收拾给纳兰明珠装饭菜的盒子,正要走,就见富察云依打了纳兰明珠耳光。

    “纳兰明珠,你的心呢?”

    富察云依眼中含泪,打了纳兰明珠的手半晌还在颤抖。

    “依儿你做什么?”齐鲁放下东西奔过来。

    “齐鲁你让开。”

    “纳兰明珠,我问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给她留个孩子?为什么要做这出戏?又为什么要伤害她?说啊!方才让下人瞒着时不是挺能说吗?这会儿怎么就没话了?”

    “不是,依儿,什么孩子,你说什么啊?”齐鲁还没有弄清状况,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在一旁有些疑惑。

    “等等,孩子?”齐鲁在一瞬间明白了过来,看向纳兰明珠的眼里多了些不解与震惊。

    “纳兰明珠,你最好说清楚。”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齐鲁最好也是。”

    “可至少我要知道,为什么?”

    纳兰明珠红着眼,望向富察云依,哑声:“为什么?因为金玉死了,因为我娶了她所以金玉必须死。”

    “我不想孩子以后认为他的额娘、阿玛并不相爱。”

    “这就是理由。”谁又知道纳兰明珠看着金玉满身是血时的绝望?在他认为,只是因为他娶了宜安,所以金玉死了。

    富察云依听他的话,气得肝疼,气上了头,抬手推了他一下,纳兰明珠也不躲,就任着她。

    “这就是理由?这就是你让她滑胎害她昏迷的理由?”

    “纳兰明珠?我还认识你吗?”

    “你还是纳兰明珠吗?”

    “既然从未想和她有以后,你又为什么给她最大的希望?”

    “既然从不期待这个孩子,你为什么和她圆房?”

    似乎不太想看到纳兰明珠,富察云依转过身去,齐鲁指着纳兰明珠气得半晌也说不上话,无奈甩手转身离开。

    努力压制住了体内的火,富察云依转过了身来:“既然你和她成亲了,好不好,喜不喜欢,你都得忍,她才是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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