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他回到静谧的房间,推开阳台的门,借着激动不已的好心情着手写日记。

    在日记中记下生活的瞬间是萧抒客读到那本书起就在坚持的事,日记第一页记录的便是他读完书时了解到蔚免全部的信息,后面皆是他想向未知世界的她分享的一切。

    或许因为喜欢蔚免的执念太深,穿书系统将他带到这个世界,给他了无尽的喜悦。

    日记很厚,他堪堪记录一半,来到她生活的地方,他倒觉得日记页数太少,并不觉得他想分享的太多,可他后来才发现,原来他也可以每天絮絮叨叨地跟她分享每一桩趣事,日记也就此搁置在某个角落里。

    “天空很安静,幸好她没有发现,我的心跳如雷似鼓,她比梦里的样子还要好看,我想去找她,想一直待在她身边。”

    他合上笔盖,落笔处只余“抒客”二字。

    风翻起一页,纸上写满了“免”,每一字都毫无章法,却处处透露着细腻。

    -

    工作室办公桌上堆积的文件很多,原因无他,蔚免旷班几天去帮纪之矣做事,消耗的只有自己宝贵的时间。

    她揉揉皱起的额头,拿出一份文件开始批阅,底下的人都在忙碌,她也不好总浪费时间。

    纪之矣交代她做的事无非是抢沈迟峤即将签约的生意,是直接提升方案还是探清投标底价全在她的选择之下进行,她只会选择对双方影响不大的事做,至于纪之矣想要将沈迟峤甩多远就是他的事,她插不了手。

    沈迟峤的商业头脑远在纪之矣之上,跟他争纪之矣倒也落不到下风,但用卑鄙手段属实连她都看不起。

    以假乱真的把戏蔚免做了很多年。

    她早已分不清帮的是谁,外界传言她所做皆为纪之矣,实则不然,纪之矣让她处理惹他不快的人,她没有照做,而是挑选着做。

    真正的恶人她会处理干净,无辜的人蔚免不会让他们出现在纪之矣面前,便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换一种生活。

    外间的盛朗彻敲响了门,她的办公室跟员工工作的地方隔开,敲门已成规矩。

    蔚免合上一份文件,拿出新的一份摆在桌上,没有抬头:“进。”

    盛朗彻探头询问她:“老大,外面沈迟峤的助理想见你,你有空吗?”

    “不见,没空。”

    门很快被关上,盛朗彻出去回绝萧抒客,蔚免看向不久前刚被送进来的一沓文件,陷入深思。

    屡次找他麻烦是她理亏,她本想寻个机会将这个误会彻底化解,但此刻太忙抽不开身。

    站在门外等候的男人见到盛朗彻一脸歉意的模样,就知道他的事吹了。

    “萧助理,老大很忙,你不妨改天再来。”

    “她没有午休时间吗?”萧抒客问出口时有些懊恼,他会不会觉得他有其他目的。

    “老大她……有的,但你肯定能感同身受,作为老板,工作不能堆积太久。”盛朗彻挠挠头,勉强给出个理由。

    他刚要跟萧抒客相谈约定时间见面的事,却被一个电话打断,只好再表歉意,匆匆离开。

    他垂下眉眼,被她拒绝的第一次。

    萧抒客对书中的萧助理很熟悉,来之前系统就将他的生平大小事都列给他看过,他对沈迟峤一生忠诚,鞍前马后,是沈迟峤最信任的人,未到晚年却由于不规律作息的忙碌将身体搞垮。

    萧抒客不会成为萧助理那样的人,他有自己忠于的使命,他只为她而来。

    -

    午后太阳毒辣,带人来到市郊,蔚免闭眼靠在墙上,还没怎么动就感觉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肚子空荡没有食物填满,不停叫嚣。

    一个中年男人被一众小弟押到她面前,他浑身松散,脖子上挂着条金项链,脸上沾满脏污,活像个混痞子。盛朗彻踢了他一脚,声音冷厉:“跪下。”

    “凭什么让我跪?你们绑架我不会有好果子吃。”混痞子抬头对着蔚免挑衅地瞥了一眼,浑身是刺。

    “将他的罪行数给他听听。”蔚免发话。

    盛朗彻叼起一根狗尾巴草,重重一拍那人的肩膀:“城西百货进场处的老板娘啥时候成了你相好,还记得吗?”

    混痞子听得心里直打鼓,他可听得太清楚,寻思着眼前这位是他们老板的领导,今个儿来找他算账来了。

    “不记得,不是我做的。”混痞子头摇得似拨浪鼓。

    蔚免嗤笑一声,上前揪住那人的衣领:“哦?五天前企图带老板娘抛弃夫女,乘船远渡离开芩淀这一带的人你敢说不是你?窃取进货渠道扰乱市场进价秩序的人不是你?诱导老板娘犯上赌,欠了满锅债的人不是你?”

    “桩桩件件,可有一条冤枉你啊。”蔚免声音逐渐变冷,听得混痞子忍不住颤抖。

    盛朗彻秒变狗狗眼,老大威武啊。

    绕过破旧的厂子来到后面,黄毛小弟看着身后紧跟着的萧抒客,心里万分吃惊,这人对老大的事一直这么好奇?

    “老大,人我带来了。”黄毛小弟押着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和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慢慢走近。

    蔚免闻声放开混痞子的衣领,盛朗彻顺势从后面拎起他的后领子,将人粗鲁地扔到两人面前的地上,拽住他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看向两人。

    “老相好,还有合谋人,对吧?”

    话音未落,混痞子一脸惊恐地望向两人,手脚微僵。

    蔚免转身时就看见男人跟在他们身后,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眼里盈满真诚,发丝梳理得精细,没有一丝呆毛,歪头看向她。

    仿佛在这一方天地,他的眼里只容得下她。

    破旧的老厂后碎泥地上几道行走的身影相遇,男人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脏乱不堪的场所在他眼里似也变得蓬荜生辉。

    明明是空旷的户外,她却觉着几分狭小。

    蔚免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目光,吩咐道:“人齐了就动手,别傻站着。”

    “听到没,老大发令了。”盛朗彻挪动脚步走近几人,身后小弟们也蓄势待发。

    他们正松动手脚,却听到蔚免淡淡的语气带着斥责道:“到里面去,教训一场就送到该进的地方,别留痕迹,完事后来找我。”

    阳光晒得她的脸有些发红,被墙遮挡的这一带风尤为小,她抬脚往林子深处走。

    萧抒客怔在原地,踌躇不前,他被她忽略了。

    走了几步,发现后边的人没有跟上来,像个鹌鹑一样停在那里,蔚免略有几分不满:“怎么,不是来找我的?还不跟上?”

    他恍惚间回神,意识到她在跟他说话,拔腿小跑着跟在她后面。

    男人衬衫后摆被汗浸湿,来的路上还不觉得热,现在颇有几分狼狈。

    直视眼前蔚免脖子处的滚滚汗珠,他才知晓她的目的,寻一阴凉处乘凉,秋季中旬天气时冷时热,冷则披衣,热却只能生受着。

    她的性子他熟悉不过表面,平时孤高自傲,话冷无情,可对她的那群小弟却好得让他羡慕,此时淡定的内心又起波澜。

    经过多年的察言观色,蔚免也练就一身察人的技巧,她翻阅他的资料后却找不到与此人相符的特点,太过古怪。若说刚开始戳破她的身份对她冷嘲热讽,可以理解,但清高矜贵的上层公子哥何故要来寻她麻烦,总不可能只为了她的一句道歉。

    胃里翻滚绞得她难受,所幸走不了多远,她顺势靠着一棵树坐到地上,抬手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聊。

    萧抒客坐着倒有些拘谨,不复方才自在,只眼睛一直往她这边瞄,时不时观察她的动作,生像只受惊的小兔。

    她握紧拳头,眉头微蹙,耐心掩下这份难受,轻声问:“为什么找我?”

    萧抒客一愣,摇摇头,他想见她,就来了。

    蔚免气急:“当真没事,都追到荒郊野外来了,不想我给你一个交代?”

    他尽量保持放松,直视前方,手里不安地揪着旁边的杂草,温声道:“你没有错,当时是我笨拙才弄伤了自己,伤口不碍事。”

    蔚免平复心情,尝试着平稳地与他说话:“那你跑这么远,说个理由,别想着糊弄我。”

    “我叫萧抒客。”他转身认真地看着她。

    “我知道。”她语气平淡,随口回着。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萧抒客,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我能来到这里是因为你。”因为我喜欢你。

    一连三句话,他都没有停顿,他想鼓起勇气告诉她,这个世界有另外一个人像她喜欢纪之矣一样喜欢她,甚至超过她对纪之矣的情分,可临到关键时刻,他仅剩的一点勇气却在慢慢消失殆尽,他害怕从她嘴里听到拒绝的话。

    蔚免揉揉发疼的眉心,完全不信他的话。

    他是受到太大惊吓,被她吓得都开始胡言乱语了吗?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行,你不是萧助理,但我总该是如假包换的蔚免了吧。”她勉强回答着。

    萧抒容看到她额上渗出的薄汗,手脚慌乱,紧张地问她:“你怎么样?刚刚打架被人伤到了吗?”

    “怎么可能?”蔚免挪得更靠近大树一点,声音里含着微不可察的虚弱,“有胃药吗?或者吃的也行。”

    “没,没有,我马上去买,你等我。”萧抒客察看她的情况,确认人没事才往回跑。

    【宿主,往东直走。】

    市郊这边虽然人少,但好歹路边的村子里也有几家店,他挨家挨户去问很快就凑齐了药,从路边摊卖肉饼的阿嬷那里买了两个饼,脚步匆匆一步不停往回跑,烈日下连汗都来不及擦。

    等他赶回林子时,树下哪还有刚才硬撑着的人儿。

    他转身四处寻找,都不见她的身影,片刻失落后又往旧厂子跑,直到看到墙角坐着的人才放松下来。

    见他过来,盛朗彻忙接过他手里的药和肉饼,招呼道:“刚我要去买药,老大还不让,说你会回来,没想到你还挺守信用。”

    蔚免吃过药面色总算好了不少,慢慢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微抬起头看着他。

    “萧少,你既说你不是萧助理,那我就这样称呼你,我蔚免从来不愿欠别人人情,那日的事情我已道歉,今日的恩情就当我与你朋友相交,我许你一个愿望,你想好了我帮你兑现。”

    “愿望?什么都可以吗?”萧抒客不想挟恩图报,但她给的“愿望”二字太过迷人。

    “当然……不可以,”蔚免摇头间瞧见他眼里的失落,话锋一转,“不能违背道德,不能危害生命,还得是我能办得到的。”

    “好。”

    蔚免眉毛一挑。

    这就没了,他不想现在就兑现,这条件可诱人了,也不怕她反悔。

    “我可不可以先攒着,等我想到再向你许愿,可以吗?”萧抒客看向她的眼里仿佛有光。

    蔚免心头一颤,轻点下头:“行,不过可别太久,说不定等你想到那天我已西去。”

    “不会。”萧抒客笃定道,脑海里又想起某本书上那段刺目的文字。

    他不会让她出事。

    蔚免看着男人眼中的坚定,不知该说什么好。

章节目录

我的玫瑰不值钱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卿从朗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卿从朗并收藏我的玫瑰不值钱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