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这种人成为风纪委员,真的没关系吗?罗帷的表情告诉她,不止纪兰因一个人这么想。

    “我现在是406的代理班主任,任教科目是外语。”罗帷解开衬衫第一颗扣子,把工牌也扯了下来甩在沙发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一个流里流气,校服也不穿的非主流因为分手了要闹自杀,刚刚才从天台下来。”

    维瑞拉用毛巾拧着湿漉漉的头发,声音因为寒冷变得很轻,“我好像被人讨厌了,她们把一桶冰水从我头顶浇下来,是罗帷姐帮我把反锁的厕所门打开的。”

    那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让纪兰因心里无端有些不快。为什么能用那么无所谓的态度,说出这种事呢?

    她为什么一点都不痛苦。

    “那不是被讨厌,是校园霸凌。”纪兰因耐心地纠正了她语句中的错误,“我是305班的学生,刚才上的是物理课。和维瑞拉一样,我也是被孤立的对象……但我觉得,他们好像在怕我。”

    罗帷打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好平均的分组啊。”

    “是啊,就和我们要完成的任务一样平均。”秦麓湖从维瑞拉手里夺过鼠标,强行关掉蜘蛛纸牌的画面,转而继续打开刚才的论坛页面,“兰因姐,你刚才看得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纪兰因想了想道:“早恋现象有点多,但都是国际学校了,好像也正常。”

    至少在她上高中的时候,但凡有点恋爱的苗头,都会在萌芽期第一时间掐灭,各方施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哪有那么猖獗?

    心里忽然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纪兰因追问道:“不会和这个有关系……吧?”

    “你们自己看就知道了。”秦麓湖新建网页,登录了自己的账号,“我第一眼看的时候差点没惊掉下巴,实在难以置信,居然会在游戏里看到这种任务。”

    秦麓湖起身将办公椅让给三人,撑着两边人的肩膀指挥,指挥被夹在最中间的纪兰因去翻C盘文件夹。

    果然让她找到一个压缩包。

    解压再解压,层层套娃,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在最后一个名字是一堆乱码的压缩包中,出现了名为“恋爱大作战!”的文档。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罗帷更是迟疑着覆上她的手,返回上一个文件夹重新确认了一遍,“真的不是你在耍我们吗?我怎么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是游戏要让我们去拍恋综,然后这里面装的是所有人的综艺台本,对吧?”

    纪兰因只想求维瑞拉不要再说了。

    点开文档,没有怨灵、没有异形生物、更没有任何足以刺激到她脆弱神经细胞的大尺度画面,只有一张冒着粉红泡泡的海报镶嵌在第一页里。

    无数爱心簇拥着海报中央的加粗花体大字——

    “请你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文件里精准定位这个压缩包,再像拆俄罗斯套娃一样把几十个压缩包全部解压,看到这种看就很不正经的文档名还能把它点开,而不是把它当成恶作剧。”纪兰因道。

    拉下去一看,全是各种乱七八糟的表白秘籍链接,一连拉了七八页都不带变的,要不是她用自己再也不玩手机发誓,纪兰因绝对不会划到最后一页。

    她的目光顿住了。

    “当前校园情侣数量,20/30……”维瑞拉用手指点着屏幕,喃喃道,“当前校园棒打鸳鸯人数,10/30……有些难懂,谁能来给我解释一下?”

    罗帷喝了口水,才找到说话的力气,无语至极道,“别告诉我这就是任务,还有,为什么棒打鸳鸯下面有你的名字?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报名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了?”

    两条文字位于第80页正中两个黑框内,下面各有两条数字不停滚动着,而无比醒目的“棒打鸳鸯”四个大字下赫然是秦麓湖的名字。

    “我要先声明,纯属无聊。我翘了上午四节课想来这里打游戏,没想到这里的电脑系统太老完全带不动,又不能回去,就只好在这里磨时间。”秦麓湖一脸坦然道,“C盘和D盘都让我翻烂了,我才找出这个东西来,你们要不要试试看?一个人的名字只能出现在一个栏里,我可以发誓纪老师的名字只会在校园情侣那一边里出现。”

    罗帷无言以对,“麓湖,哪天你老了要是我卖你保险骗钱,你不会怪我吧?”

    “罗帷姐,你把纪老师说动心了哦?”维瑞拉弯唇笑了下,见纪兰因不打算尝试,便拿过鼠标先斩后奏,自己替她把名字打了上去,果然无法出现在“棒打鸳鸯”里,而是非常轻松地浮在“校园情侣”组。

    她又拿罗帷试了试,发现她也只能出现在“棒打鸳鸯”组,不仅如此,一旦完成报名,想要把自己从名单上剔除却无论如何都办不到。

    而且在几人说话的间隙,校园情侣的人数还发生了变动,从二十掉成了十九,而另一边的十,则悄悄上移变成了十一。

    「当前任务完成进度:0%

    警告,警告,玩家出现消极游戏行为,还请玩家积极探索,努力完成任务。」

    还真被她说中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接受悲惨的现实,纪兰因消化着这个可怕的消息,想到自己的队友竟然是维瑞拉,时间不知道哪个更让自己悲伤。

    怎么看都是隔壁的棒打鸳鸯更容易完成,毕竟人是世界上最容易变心的生物,激情褪去后,只要一点小小的刺激就容易厌倦。

    “任务要的情侣,具体指的是哪种类型?分手又要做到哪种地步才算断得一干二净?”纪兰因冷静下来后道。

    秦麓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想现在已经有人在行动了,说不定可以去借鉴一下他们的操作。”

    “就算那个人是乔皖也没关系?”罗帷关掉了文档,有些不赞同道。

    “……这个问题你更应该去问维瑞拉。”

    “我无所谓哦,只要不是让我去——”

    “——去什么?我很想听听看……”来人转了转门把手,轻轻笑了一下,“你们竟然在这里,不是说了下午会长要来吗?”

    他的眼睛虽然一直落在维瑞拉身上,他那语气里毫不加以掩饰的厌恶,却是冲着秦麓湖来的。那少年的相貌俊秀得近乎刻薄,平光眼镜下的眼眸是淡薄的琥珀色,一丝不苟穿着制服,边给身后的人让路边说道。

    哪怕从未见过面,纪兰因也能笃定,这少年就是一直和秦麓湖不对付的乔皖——从他进门开始,两人间的针锋相对就没停过,火星四溅。

    秦麓湖嗤了一声,先是关掉了网页才道:“来不来关你屁事,又来领任务了,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啊?”

    “如果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就说不出这种话了。”他顿了顿,通过罗帷胸前的工作牌确定姓名后道,“罗老师,刚才你们班有学生因为感情问题自杀了,你不知道吗?校长让你过去一趟。”

    罗帷站起身,表情凝重地开口,“我会过去的。”她轻轻拍了下秦麓湖的肩膀,示意她控制自己的情绪。

    “还有,这位同学,请你和我们会长走一趟吧,这些事情需要你配合。”少年的视线从纪兰因身上掠过,半天想不出她的名字,只好说,“别让他久等了。”

    站在门口的人点了点头,他只露出小毫无血色,纤细而白皙的面庞,像用炭笔描绘的眉和眼,瞳仁微圆而饱满,唇色非常浅,微微向上勾勒,又以淡墨绘神与骨,正对她露出一缕蜻蜓点水般的在意,并不露骨。

    ——他明明……那闪烁的神念被纪兰因飞速掐灭在喉中。

    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她也不应该再想起这些事才对啊。当初说好要交付给她的记忆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画面?

    ……也曾经有谁这样注视过她吗?

    在那眼神的催促下,纪兰因开始挪动步子,把衣袖从维瑞拉的掌心抽出,朝门口走去。

    身后的人还在说着,“至于你……就留在这里吧,我也有事要跟你说。”至于秦麓湖的存在,则是被他完全无视了。

    “这样好吗?我不想和纪老师分开。”

    “……由我来处理你刚才的事比较合适。”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维瑞拉和秦麓湖交换了一个眼神,五指交叉握拳搁在下颚,笑容甜美得像个假人娃娃,“那就麻烦你了,乔同学,谢谢你的关心呀。”

    “那没办法了,我就和你一起走吧罗老师,现在两边都不太欢迎我,希望校长别把我赶出去才好啊。”秦麓湖抬起的手又重重放下,拽着罗帷飞快消失在办公室内,还不忘撞了下她的肩膀。

    罗帷的声音也只剩下前半段,“喂,我还没同意呢麓湖……你就不再争取一下吗……”

    错肩而过的瞬间,纪兰因察觉到她把某个沉甸甸东西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手指能感受到的,那被包裹着的温暖和濡湿感不是错觉。

    ——是那只布包。

    黏腻腻的血很快打湿了她的外套和衬衫,粘连在皮肤上非常不舒服。

    走在千方的学生会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回头对她微笑着说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没事的……!”纪兰因正欲把它挪开的指尖冷不防被咬住,无法抽开,表情僵硬了一瞬,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是没想到会长会来找我。”

    午间的走廊静悄悄的,除了他们两人再无其他,如薄暮时分般铜色的光照到手背,传来细微的痛感。她刚才想要移动布包的指尖被烙上了一圈齿痕,伤口发紫发青,只怕再晚一分钟从口袋里拿出来,它能把自己一截指骨都咬下来。

    “没想到吗?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他看上去有些惊讶,两人很快走到了转角的楼梯口,学生会长冷不防抛出的一句话,让纪兰因愣在了那里。

    ——之前不是还说过,要和我表白吗?都已经到了要决定去和人鱼大人见面的地步了,那只我送给你的漂流瓶,还在手上吧。

    ——只过了一天就不喜欢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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