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青年遐游,林慕南一行选择了自驾汽车的出行方式,日行程按计划一般只有三百至四百公里,规划里也留足了在重点城市停驻和游览的时间。

    出发后的第三天,一行人到达河德市,按计划将会逗留数日。

    河德市位于塔区边缘,是塔族聚居的塔区与全卞国政治文化中心的爻区相接壤的前沿,也是天河中游蓄力开山后的第一个百万人口城市。

    独特的地理条件造就了河德市独特的自然风光。

    到达城区,林慕南和左菁华两人的第一个项目是游览市图书馆,其他旅伴就依个人喜好分散游玩了。

    在市图书馆的水吧里,一杯茶、一本书、半晌的光阴。

    午间,有工作人员从旁经过,递来了两套印有河德市图书馆字样的笔和本,笔是一次性速干的,本比较薄、线装。

    沿着手臂去看来人的脸。

    工作人员解释:“送你们一套纪念品,读书的时候,连写带画,能辅助记忆和理解呦。”

    “谢谢。”林慕南一同接过了两套,分出一套给左菁华,“没事写几个字,别手生了。”

    “好,今天把整本写满了字才走。”

    工作人员笑了:“你们在等人吗?”

    林慕南反问:“何以见得?”

    “你在这里等过一个少年,后来移座到水吧里聊了挺久的,当时你身边是另外一个同伴。”

    “你记忆真强。”

    “是你好认,见一次能记很久。”工作人员说,“那个少年,后来又来过很多次,看得出真的是爱读书的,但是好像不再上学了。”

    “是。那是他的选择。”

    “挺可惜的。对了,服务台新增了茶饮售卖项目,有端到阅读桌上的特权,要来两杯吗?你们点了的话,我可以得到提成。”

    “呃……女士,比起看守服务台,也许你更适合做销售。”

    “点两杯吧,”左菁华说,手里摩挲着被作为纪念品送来的速干笔和车线本,“麻烦你帮忙选两杯畅销的单品。”

    这名女工作人员应声去准备了,待其走远,林慕南朝左菁华苦笑:“这哪里是纪念品,这是敲门砖呀。”

    “这也是旅行的意义,体验让行程丰富,碰到这种特别的人是福气。对了,南南,听你们的说法,你是不是跟昆子来过?”

    “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吧。主要关心一下徐禹航在这里的工作生活。我告诉过他,大约就是这几天,我来这里度假。”

    “原本我还担心你给那个‘深渊’的追评会不会删除得太快了,那么一闪而过地,徐禹航很可能根本看不到。”

    “上次徐禹航那个黑风衣同伴明显约束着他,追评保留得太久,我怕断送了这个联络渠道。”

    茶饮送上来了,是两杯花式蜜茶,还糅合进了薄荷的清凉。

    午后,徐禹航到底现身了,一句叙旧的话也没有,只是告诉林慕南:“你的委托,我想了想,最终还是照做了,你帮过我的忙,至此两清。”

    专程地来找徐禹航,只见上了几分钟,林慕南仿佛就十分满意了,随后在天河边采了一天的风,宿在观河景最好的酒店,次日即将开拔奔赴下一座城市。

    入夜,林慕南倚着沙发看窗外,初夏北天的亮星很多,一闪一闪地诱人睡眠,林慕南没看多久就合上了眼睛。

    从徐禹航那里离开,第二个方向是跳跳鼹栖居地。

    对宙和踪迹的追寻,始终是旅行的核心目标指向。

    路上,林慕南拜访了他长名单的第三号和第四号,听他们回忆顾延琢这个人,查找宙和活动轨迹。

    很多不涉及任务的时候,旅行的日子总是很让人欢喜。

    沿天河上溯,蓄力开山前,天河的上游河段,有太多的湖泊,如珍珠散落在侧。

    荡舟湖中,满目风光。

    天的蓝是淡些的蓝,透着白,就像磨白工艺。

    湖水的蓝更深更凝重。

    林慕南倚着船舷,问左菁华:“菁华,你发现没?湖水在阳光照耀下,才是蓝的,晒不到阳光的地方,水是黑的。水面像龙扬着的逆鳞。”

    左菁华说:“我才做过了攻略,不知道你查到没有,据说,水底下曾经有豢养华夏龙的村庄。”

    “我没看到这个传说。但是很正常地,山清水秀的地方往往流传着美丽的传说。”

    此行,所幸还真的找到了跳跳鼴,林慕南用有氧密闭箱,把小家伙装了进去。

    安全测算团队的联合支援飞机随后到达,将跳跳鼴空运回了沥央市左记医学研究院。

    次日天刚破晓,林慕南便醒了过来,头脑早已清明,却并没立刻睁眼,而是闭着眼睛,就着醒来的姿势,冥神串联旅行里的一系列经历。

    一场旅行,在外迁延日久,眼看就到了开学时候,既已完成了出行前预设的目标,林慕南一行不久即结束这场遐游,直飞回了沥央城。

    公元2026年的秋季新生入学报道的时间,沥央大学自主定于9月7日,林慕南一行经过两个多月的青春期遐游返回沥央市的时间,正压着纪门牵头的三大集会的会期,距离开学时间已经不足两周。

    晚上,林慕南常规地检查邮箱,在指端通讯邮箱里发现了一封来自沥央大学的邮件。

    阅后,林慕南面沉如水——葛眷取消了对林慕南的录用。

    随后接连几封邮件,沥央大学提供了几个导师供林慕南调换,还表示处于补偿,林慕南也可以任意再挑选一个沥央大学开设的专业。

    周围安静得连自己的呼吸都仿佛消失了。

    林慕南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打听的结果如他所料——葛玄成去世了。

    这个猜测被确认的刹那,林慕南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几分遗憾,几分悲凉,五味杂陈。

    公历8月27日,夏历七月十五,是祭祖节,纪门主持祭祖与秋社活动,筹办花会和青年子弟榷谈会。

    两个月不见,归晚对林慕南仍然亲络,林慕南带着她玩的同时,就与她讲起了祭祖节与秋社活动的文化与习俗。

    “我知道,”归晚说,“这是一个鬼节,马兰英如果死了,我应该在这一天祭祀她。南哥哥,马兰英已经死了,对吗?”

    林慕南错愕归晚的用词,转而又觉得,不更事的儿童大概并不懂得忌讳还有婉言。

    马兰英早已离世在春天,如今秋风已起,隔了一季有余,早想好了马兰英的话题不聊也罢,无奈归晚自行说到了这里,林慕南也不知道怎么去隐瞒。

    “小晚,你马妈妈她……”

    归晚扬头定定看林慕南,林慕南在她清澈晶亮的眼神中不自觉地住了声,一时不禁心酸泛起。

    半晌,看着归晚的眼睛,林慕南还是决定正面回答归晚的提问:“小晚,这个事吧,坏事,我慢慢说给你听,你接受不了的话要告诉我,跟我求助,我会回应你的,好不好?”

    归晚点了点头。

    林慕南从座椅站起,在归晚面前蹲下.身去,将归晚往身前揽进一些。

    归晚顺势主动趴伏在林慕南肩头,软嫰的小手绕到另一边抚摸他的侧脸。

    “小晚,”林慕南顿了一下,说,“你马妈妈她……她确实……已经去世了。”

    归晚岿然不动。

    林慕南试探着问:“你能理解……什么是去世,对吗?”

    “就是死了,消失了。”

    林慕南没有纠正她的措辞,只是接着又说:“你想看看她的葬地茔(yíng)窟吗?”

    归晚细滑的脸蛋轻轻贴着林慕南侧脸,在林慕南耳畔轻轻地“嗯”了一声。

    “如果你爸爸妈妈愿意,或者等你长大了,我陪着你去看她,好吗?”

    归晚又“嗯”了一声。

    林慕南放开归晚,带她去拿食品饮料。

    身后,归晚却立即问了归道子:“爸爸,我可不可以去看马妈妈?”

    “你马妈妈,她……她……”

    “我去看看她下葬的地方。”

    归道子朝林慕南看去一眼,知道是林慕南告知了归晚马兰英离世的消息。

    归晚晶亮的眼睛还是盯着归道子。渴望去看养母,归晚想,这大概是林慕南希望她表现出来的样子。

    归道子思索良久,不想在和归晚相处之初就强行违逆她的意思,就答应带归晚去祭拜。

    归晚得到了应允,找到林慕南的眼睛:“南哥哥……”

    林慕南表示:“我和你们一起去。阿黎,你跟着我。”

    “好的。”

    归道子又选了两个人随同。

    一行六人于次日上午下了一次塔窟。

    原本在马兰英的寄灵窟前,林慕南有意要给归道子和归晚留出空间,供两人说些私密话题,便走远一些。

    在一个寄灵窟前顿住,那里立着一个新墓碑——葛玄成之灵位。祭品台里,摆放着一块时光格,以及,一套骨贝声系!骨贝声系在钢玻覆罩中,碰触不着,但看得清清楚楚。

    林慕南蹲下.身来,细细审视。

    邓黎不声不响地跟着林慕南,站在林慕南旁边等待。

    林慕南顺口委托邓黎:“阿黎,这个窟主,葛玄成,你去联系一下他的家属,尽快约家属跟……跟骨贝声系考古队的人见面。”

    邓黎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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