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夏青璇指引,车辆驶进宽敞的公路,很快被熙来攘往的人群和车流淹没,游弋大约二十分钟,来到了沥图南路小吃街入口。

    车辆停下来,邓黎等着下一步指示。

    夏青璇侧过头来跟林慕南商量:“把车停到街角的停车场,我们慢慢走过去,好吗?”

    “好。”林慕南一口答应,目光朝着意欲前往的街道望一眼,道路宽敞,车辆稀稀落落,路基以上、商铺门前时有空余的停车位,除了停车费用是个问题之外,总得来说是适合车辆开入的。

    经过跟夏青璇接近一年的相处,林慕南发现,她是一个闲来很喜欢走路的姑娘。

    “夏姑娘,”邓黎开口,主动提议说,“我去你家查收搬运公司运送过去的行李,好吗?”

    夏青璇询问地看向林慕南,后者点了点头。

    “那你等我一下,我有礼品要送给你。”夏青璇褪下自己随身携带的双肩包,取出一个长方体小盒子,目测大约两个立方分米大小,可以从穿绳孔里抽出藏于盒内的手提绳来。

    邓黎连忙接过盒子来:“夏姑娘你太有心了!谢谢你!”

    邓黎走后,林慕南和夏青璇两人便单独散步起来。

    夏青璇最后选定的是家夏国风味餐馆。粗略看来,这家餐馆的经营场所仅是一个约有六七十平米的大厅,里面三横四纵地摆着十二张桌子,没有单独的包间。

    林慕南随着夏青璇进来的时候,整个大厅里只余下了两张空桌。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走到一个邻近落地窗的位置落座。因为窗口足够大,从这个位置望出去,目光能覆盖对面大半个街道。

    这边刚刚坐下来,就有服务员拿了电子菜谱来帮忙点菜。

    林慕南对这里的食物不太了解,接过电子菜谱后只快速地点了个萝卜汤,剩下的就交给了夏青璇:“青璇,你来吧。”

    夏青璇接过电子菜单一看:“只点了一个萝卜汤啊?”

    林慕南说:“不瞒你说,我虽然生长在沥央城,但对街头餐饮接触很少。”

    “只吃大饭店和私人会所吗?”

    “按照天佑庄园的规定,我每年四分之三的餐数要由家里的营养师掌握,上大学以后才宽松了一些。”

    夏青璇心知林慕南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悉,也没多客气,随手点了酸辣白菜、扒三样、酱泼茄子和糖醋丸子,这四个菜她都曾吃过,至今还很怀念。

    林慕南伸手复又将电子菜单从夏青璇手里接了过来,结了账。

    在等着菜端上来的间隙,夏青璇将头侧向窗外,指着对面的一个牌匾问林慕南:“看见那个牌子没?”

    林慕南顺着夏青璇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幅黄底红字的牌匾正在一闪一闪地亮着,看清上面的文字后,林慕南问:“大王面?”

    “对,大王面。”夏青璇点头,“那家面馆的老板就姓王,他做起面来那可是一绝。在考古队附近吃便餐的话,我常去那家面馆,找机会偷师。”

    “那我们刚刚为什么不去那里?”

    “我还想将来也许有机会露一手的,”夏青璇说,“你如果尝过了师傅的手艺,就看不上徒弟的了。”

    林慕南摇头:“搞不好我会先入为主。”

    刚刚点过的那四菜一汤除糖醋丸子之外都已经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林慕南拆开一套餐具,取出朴素的白瓷碗,用汤匙向里面盛了多半碗的汤,递给夏青璇,又盛自己的。

    还别说,这份汤水确实是不油不腻,入口润滑。夏国古谚说“冬吃萝卜夏吃姜”,想来这点餐还是有讲究的。

    最后一道“糖醋丸子”真的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却也正赶上这餐饭中最酣畅淋漓的时候。

    夏青璇从筷筒里取出一双新筷子,夹了一颗丸子放到林慕南的餐盘中,说:“这个是这里的招牌菜,你尝尝看。”

    林慕南用筷子夹起夏青璇放在自己盘子里的丸子,试探着咬了一口,细细地品尝。

    林慕南其实并不喜甜食,但这份丸子糖油用得还算恰当,肉质鲜美不显油腻,而且烧得外焦里嫩,口感确实不错。

    “好不好吃?”夏青璇轻声问,安安静静地看着林慕南,等他的答复。她的脸颊此时泛着浅浅的粉,眼睛闪闪发亮。

    “那多吃点。”夏青璇笑着又夹了一个丸子放在林慕南的餐盘里。

    林慕南点头,放下筷子看向夏青璇,漆黑的瞳仁满映着她的影子,心里突然间就变得很柔软。

    耳畔,夏青璇还在用清冽而柔和的声音介绍着:“这里的糖醋酱汁是祖传秘方,很难得的。店在这里开了二十多年了,只此一家。”

    “二十多年的老店?老板没有想过扩张店面或者开几家分店吗?”

    “为什么要扩大规模呢?这家店有稳定的客源,能保证一家人的生计,店门一关,就能一家人一起,让身心彻底休息,用不着费尽心机谋划,也没有多得应付不过来的应酬。”夏青璇说到这里停下来笑了,眼中带着些许狡黠,“这番话是他们老板说的。我当时也问过跟你类似的问题。咦,下雪了!”

    林慕南便也沿着夏青璇目光看窗外,果见漫天飞雪。

    晚饭结束后,两人起身走出餐厅,融进夜色里。

    来的时候没有把车开进来,两人此时便乐得在彩砖上慢慢步行。雪下得大起来,洁白的雪花被路灯、牌匾的光芒染上了颜色,在暗夜中如同只存在于极地上空的极光。偶尔有风吹过来,将快要落地的“花瓣”重新托起,如此造成那番起落姿态。

    初春的这段时间依然比较冷,却已经不算难熬,此时漫步雪中,还别有一番情趣。

    雪映灯光,视野里,于是更显明亮。

    风把碎发吹得不那么妥贴,衣着也略微凌乱,林慕南眼底纯净,经得起最苛刻的目光审视。

    快走到小吃街尽头的时候,夏青璇似乎猛地想到了什么,突然驻足不前。

    林慕南同样停下来,准备询问。

    夏青璇柔和地笑了,看着他,问:“突然想到一个地方,有没有兴趣跟我去?”

    林慕南并没有询问去哪里的欲望,甚至没来得及想清楚夏青璇问的是什么,就快速地吐出一个字“好!”

    这条路不似小吃街那边行人扰攘,所以雪地里还没有什么脚印,林慕南和夏青璇走过去,留下的痕迹历历清晰。

    夏青璇想要去的是陶塑店“无忧阁”,两人曾经在“无忧阁”体验过手工制陶,中途因为担心雷修出事而匆匆离开,今又来一起完成他们未完的作品。

    两人慢慢行走在各色泥土间,林慕南看夏青璇已经走了大半个屋子,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随手从架子上端下一盒白色黏土,叫住夏青璇,刚想建议用这盒算了,就被夏青璇伸手接了过去,后者声音中带着明显惊喜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个?”

    “我不知道啊。你要找这个吗?”林慕南一思忖,“你是不是想借鉴类似‘唐三彩’的制作工艺,这类陶器通常都会用白色黏土制造最初的胎体。走吧,我们去试试看。”

    把一盒黏土通通倒进盆子里,提起水壶的时候才发现几乎是没水的,林慕南拎着水壶站起来,四下打量一番,在一面墙壁上发现了几支水龙头。于是把为数不多的水倒入泥土中,对夏青璇说道:“等我一下,我去打点水。”

    水打回来的时候夏青璇已经挽起了袖子,就着刚刚那明显不太够的水和起了泥,抬头看见林慕南拎着壶回来,连忙招呼:“快过来!再加点水。”

    林慕南蹲下.身来,把水壶放在地上,伸手抹去夏青璇脸颊上的泥点,淡笑着侧头向西北角落处示意:“窑炉在那边,黏土放你脸上可烤不出花儿来。”

    林慕南微凉的手指触及脸上的皮肤时,夏青璇轻轻地颤了颤。这根本不是人们常说的“触电”般的感觉,而是一股暖流以心脏为中心,缓慢地向肢端扩散,远没有预想的那般激烈,却绵延持久。

    夏青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心如止水,温和地笑:“这事儿啊,是看着容易做起来难,你一会儿也不会比我好看多少!”

    林慕南拿起壶向盆子里倒了些水,然后挽起袖子:“没关系,一样了也好!”

    这种白色黏土还算好操纵,两人没费多大功夫就差不多都捏成了娃娃的模样,反复做了修改后,小心地把陶人安置在窑炉里,林慕南想了想,最后把炉温调成了1100℃。

    夏青璇在旁边看着林慕南对窑炉的操纵,满意地点头:“想不到你还做得有模有样!”

    林慕南仔细核对过数据,才离开窑炉,在旁边的小凳坐了,仰头对夏青璇说:“装模作样罢了,这还是处女作。”

    将素胎焙烧并冷却后,两人又给陶人涂了各色釉料,重新放进窑炉里进行二次煅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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