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冲上前去抓住那个为首的小太监竖在空中的手,狠狠将他的手甩到一边。

    那小太监瞪起眼,撩起袖袍朗声骂道,可在看见来人后,又立马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

    “妈的,多管闲事,看老子弄不死你个臭……景和姐姐?呀,景和姐姐是你呀!今儿个吹什么风,竟把您给吹来了?”

    翻脸比翻书还快,真真是恭维奉承的一把好手!

    景和翻了个白眼。

    她不愿与他多说,侧了侧身,将身后的叶皎皎暴露于几人视野之中。

    那些人一见,立时脸色煞白,齐刷刷跪了一地。

    “参见长公主殿下,长公主长乐未央。”

    中间那人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口中含着血,死死咬着破裂的下唇,神情之中像一条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野狗一般,纵使被打断了脊骨,也依旧露着不甘和不服气。

    而在他模糊的视野里看去,叶皎皎就好像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长身玉立的女鬼。

    不过,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鬼。

    是来接他下地狱的吗?

    他被那几人打得神志不清,连思维都混乱了。

    叶皎皎一脸病态,她虚弱地咳嗽几声,有气无力地问他们,但威严却不因她的病情虚弱半分。

    她看向地上的那位伤痕累累,体无完肤的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问几人道,“地上何人?”

    为首的太监眼神中闪过轻蔑,连语气也不屑一顾,他道“是裴国来的质子,那裴国被打的只剩个弹丸之地,根本不足为惧!”

    “放肆!”景和看了一眼叶皎皎,伸手狠狠刷在那个小太监的脸上。

    “殿下没发话,谁准你说话的!”

    “咳咳……”叶皎皎掀起袖子将下半张脸埋在袖子里,不重不轻地咳了几声,看起来很弱不禁风的模样。

    “饶是裴国只剩下方寸之地,我们也该尽到大国礼遇。你们如此张狂,欺负质子,要是让外人看见,说出去,我们叶国的面子可还挂得住?”

    叶皎皎说了这些话,觉得十分费力,她本还想再多说几句,但由于身体原因,她实在疲于开口。

    只道,“仅此一次,若下次再犯即刻驱逐出宫,永不录用。”

    “是。”

    一群小太监得令后慌不择路,赶紧退下了。

    叶皎皎则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那个脸上满是血污,身上鞭痕掐痕,伤痕累累的质子身前。

    她悲悯地蹙起眉,从腰间拿出帕子擦拭他血污的脸。

    那人不知哪来的力气,他猝然伸出手,死死攥住叶皎皎的手帕。

    他的手掌心全是血,接触到她帕子的那一刻,血迹瞬间染了大半条手帕。

    叶皎皎捏紧手帕往外拽了拽,发现拽不动。

    她尚在病躯,力气自然没他大,也不屑为一条帕子争抢。

    她本想唤景和把他抱回莳様阁,再找个太医给他医治,但她不知怎的,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心中顿生恻隐。

    她松开手,叹了口气,张开臂膀将他打横抱起来。

    叶皎皎本以为自己应该抱不动他,但将他抱在手中之后,她却惊奇的发现,这质子的体重真轻!

    明明看起来十五六岁,可跟发育不良似的,长得瘦瘦小小的。

    但力气却大得惊人。

    他伸出手,执拗地拽住把他抱在怀里叶皎皎的衣袖,猩红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看,好似要将她的模样牢牢记在脑中。

    似乎她不回答,他就一定不松手似的。

    “告诉我,你的名字。”

    叶皎皎垂下头望着自己的衣袖被他血污的手给弄脏。

    只不过她也不恼,苍白着脸,病美人一般地朝他微笑,那笑容似是春日里的阳光,他冰封冷寂的心脏也不免为之一动。

    “叶皎皎。”

    “明月何皎皎的皎皎。”

    一段莫名之缘在他心中播下渺小的种子,此后她这一次的微笑将永远留在这位从裴国而来,可怜、任人欺凌的小世子心中。

    这颗种子也随着时间,在他的心中发芽迅猛成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无数个刀光剑影的日夜,这个微笑便成了他唯一追逐的希望。

    得到答案之后,他缓缓松开手,垂下脑袋,彻底晕在叶皎皎的怀里。

    对于叶皎皎来说,这只是她善心大发做的一次善举而已,她并不记在心上。

    但对于这位少年的容貌……

    他的眉骨较常人略高一些,他一双剑眉,眉尾略向上挑起,肉眼给人一种刚劲勇武的感觉。

    他的眼窝较深,一双瑞凤眼中透着倔强与不屈。

    他给人一种似是一种生长在荒野沙漠中的野草,纵使遭遇干涸贫瘠,遭遇雷电霹雳,也能屹立不倒,挺直胸背。

    甚至千磨万击还坚劲,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越长越高大,越长越壮实。

    带着这么一个想法,叶皎皎也无心欣赏花儿,一路抱着他回长生殿。

    她刚进屋门那一刻,便注意到叶云州此时长身负手而立站在那一盆枯萎的鲜花前,细细端详着它们的死气沉沉。

    眉眼间淡淡的疏离与冷漠。

    叶皎皎的一颗心立马提到嗓子眼,生怕他发现什么。

    她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病态讨好的微笑,看起来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她在屋外轻轻咳嗽一声,叶云州立刻注意转身,他急忙走上前扶住叶皎皎,一脸责怪和担忧地看向她,道,“皇姐身子虚弱,仍如同小时候般贪玩!若沾染凉气,皇姐又该受罪……”

    他的笑容在看到叶皎皎怀中抱着的那个满身是血的少年之后猛地滞住。

    叶云州的目光也逐渐停滞在那个将叶皎皎的右袍弄得满身是血的这个昏迷不醒的质子身上。

    目光中的阴狠一闪而过,转而他又扯起一抹温柔的微笑,问道,“皇姐,这是……?”

    他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看起来很善意但落在叶皎皎眼里却显得很虚情假意的笑容。

    她看着叶云州表面装得人畜无害,但内心不知道在憋着什么阴暗的想法,就觉得他这个人十分的可怕。

    但如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别人手上,他为了保持在外的贤名,是绝对不会明目张胆地对她下毒手。

    表面也必得做出兄友弟恭的模样来。

    他也只能暗地里做些手段,徐徐图之。

    她也笑道,“这是裴国的质子,我方才去御花园赏花,见他被几个太监欺负,打得遍体鳞伤,又晕了过去,便将他抱回宫,请个太医来好好给他诊治。”

    叶云州实在是不能容忍叶皎皎的怀里抱着其他男子,他的太阳穴狠狠一跳,忍住不悦,想将这个裴国质子抱到自己怀里。

    他不动声色,温温柔柔,旁若无事地笑着对叶皎皎道,“皇姐的衣袖好像有些脏了呢……不过是一个质子,竟敢劳动皇姐……”

    叶皎皎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接裴国质子的手,将他抱到内殿,放到内殿她最喜欢的贵妃椅上。

    完成后,她看了一眼右袖上脏污的血渍,笑着应道,“是裴国的质子。他在宫里头被几个小太监打得浑身是血。我一时看不过眼,出手教训了他们,这衣服上的血迹是那小质子不小心弄脏的。”

    “深深,去请个太医来。”

    “是。”

    叶云州跟过来,看着叶皎皎贵妃椅上洁白的毛垫被这个质子弄得脏兮兮,还沾染了几丝血迹,他埋藏在袖袍底下的手紧紧攥紧,似乎都能扣出血来!

    之间叶皎皎忽然正色地看向叶云州,十分严肃道,“云州,宫中最忌讳拜高踩低。裴国送来的既是质子,也是太子。虽说裴国国力低微,我们就算不礼遇,但也不可过分苛待他们的太子,否则传去宫外,说我叶国没有容人之量,无大国风范,恐失民心。”

    叶云州闻言,凛了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应道,“是,皇姐教诲,皇弟谨记于心。”

    “云州,我们虽同父不同母,但在这深宫里面你我二人相依为命长大。小时候二皇妹和七皇弟跋扈,时常欺负于你。皇姐次次维护你,保护你,不让你在他们手底下受尽磋磨。”

    “如今你已长大,也有自己的想法。皇姐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皇姐,一定不要怪皇姐,想对皇姐不好,知道吗?”

    叶皎皎的浅下意思便是:你要是有点良心,念着点旧恩,就别再做出那些暗戳戳下毒害人的事情!!

    叶云州听着叶皎皎的一番话,眸中眼波流转,似是触动情肠。

    他的眸中露出少有的坚定,看着叶皎皎道,“皇姐放心,有皇弟在,无人敢暗害皇姐。”

    叶皎皎听他这一番话,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

    可是如今,最想害死自己的,就是你啊!

    叶云州的目光仍死死盯着这个裴国质子,他左右思索一番,说道,“皇姐的身子本就需要静养,如今若要再照顾裴国质子,恐怕皇姐无法静心养病……不如将他送回莳様阁,由皇帝亲自照料,如何?”

    叶皎皎蹙着眉,她偏头看了一眼尚在昏迷的质子,刚想说什么反对的话,只听叶云州已经很强硬地下达命令。

    “来人,把裴国质子送回莳様阁,让陈太医令好生医治他。”

    说罢,他看向叶皎皎右袖上的血污,死死攥住她的衣袖,笑道,“皇姐,可不可以,换一件衣裳?”

    “那件绛紫色牡丹云纹的衣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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