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会来？”
“我也以为自己不会来。”
极短的对话过后，二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本是亲密无间的兄妹，如今竟变得如此生疏，相顾无言。
齐月眼睛低垂，落在手上洁白的布条上，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那天她杀了黑衣人之后，骤然见到齐振出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大片的鲜血覆盖在她身上，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儿，长发凌乱，而且也被那些血弄得一缕一缕的黏在她的身上。
寒风吹过，齐月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你快去洗个澡，穿上衣服吧！”
齐振偏过头，淡淡说道，齐月愣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与齐振赤诚相对了这么久。
在前世的时候，他们衣不蔽体相依为命生活了很长的时间，加上他们此时年纪小，又是兄妹，照理说，应该没什么避忌的。
可她忘了自己已经经过药浴的浸泡，身高比之前高上许多，也发育出浅浅的女性特征，看起来已经脱离了幼态，像个少女了。
直到齐振偏过头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不适合像记忆中的小孩子模样去面对齐振了。
齐月连忙转身，找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又拿了一套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过程中看也没看齐振一眼。
齐月来到了上次药浴的地方，到了这个时间，只有这里的浴池的水依然是热的，这里本是一口温泉，天生的活水翻涌着白色的雾气。
直到泡在浴池里，齐月才觉得自己的反应未免太大了些。
她的灵魂并不是十几岁的少女，多少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怎么忽然面对齐振这个孩子尴尬地跑开了。
也许是前世齐振给她的印象太深，所以她下意识地依靠齐振，在他面前手足无措，仿佛自己又变成了七八岁的小女孩。
前世她自从进了秀芳院，又入了宫，为了避嫌，不让轩辕决对齐振有更多的猜疑，所以与齐振见面的次数已经很少了，齐振并不知道她在宫中的岁月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她吃过不少的亏，也狠狠报复过其他人，早已不是从前那个纯白如纸的少女，可她依然不想在齐振面前呈现出自己真实的样子。
可她再不想对方见到，如今也见到了。
齐月不知道齐振会怎么看待自己，会不会就此讨厌她呢？
飘散的水汽打湿了齐月的眉眼，血色从她的身上一点点脱离，显出里面洁白柔嫩的肌肤，柔润的长发慢慢显出纯黑的底色，白与黑，完全相反的颜色在她身上交织出奇异的魅力。
直到齐月重新从浴池中起身，她又变成了那个干干净净，活色生香的美人儿。
回到自己屋子的之前，齐月特地绕了绕路，去探查了一下其他人房间，果然不出她所料，他们全都沉沉地进入了睡梦里，丝毫不为外面的声响所动。
她在房间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人来，齐月的心中隐隐有了数，一个模糊的猜想在她脑中渐渐生成。
推开门的时候，齐月微微一怔。
黑衣人的尸体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被劈坏的窗户也完好无损，地上的碎布和血色也消失不见了，就连床铺都叠得整整齐齐。
若不是齐振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抬眼看她，她几乎错觉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旺旺的，一室的温暖随着齐月开门灌入的冷风稍稍有些冷却。
齐月关好了房门，在齐振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们中间隔了一张桌子，齐月摸了摸茶壶，柔下了眉眼。
果然，虽然此时年纪尚小，齐振依然还是那个温柔可靠的哥哥。
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递到齐振面前，齐月温声道：“哥哥，谢谢你。”
她不必多问，就知道这一切都是齐振为她处理的，果然，不管发生了什么，齐振永远是在背后默默支持她的人，一如前世。
出乎她的意料，齐振并未去接那杯茶。
雾气一点点飘散，滚烫的茶水一点点冷却下去，就像齐月慢慢冷却的心。
等到茶水完全冷下去，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冷了，炭火依然熊熊燃烧着，一点点燃尽自己的价值，一室的温暖却暖不到他们身上。
齐振的目光牢牢锁在齐月身上，眼中光芒闪动，似有千言万语在他的眼中汇聚。
齐月低下了眉眼，微微晃动的烛影在她素白的脸上交错出深深浅浅的阴影。
她明白，其实齐振是希望她先开口解释这一切的，可她如何能说，又能说什么？
她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察觉到有人前来杀她自己，而她提前做了陷阱迷惑对方，又利用自己美色故意示弱，让对方放下戒心，再趁其不备一举了结他的性命。
这等心机，这等手段，绝不是一个小女孩能做的出来的，也不是齐振所认识的齐月能够做的出来的。
旁人或许会把她这种异常归结于赵华瑾的教导，可这种理由又怎么能让身为看着齐月长大的齐振信服呢？
而且，她也不想骗齐振。
前世，为了在宫中生存，她掩藏了自己真实的性格，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宫中女子，日日与这些人勾心斗角，争风吃醋。
她说了无数的谎话，不管是对轩辕决，还是对其他人，如今，面对齐振这个前世唯一一个全心全意对她，为她付出一切的人，她哪里能用对付其他人的手段那样对他呢？
“那具尸体你放在了何处？”
终于，齐月开了口，说出的却不是他想听到的话。
齐振的目光暗了下去，闷闷道：“公主府门口。”
“？”齐月诧异地挑了挑眉，又问了一个问题，“你是怎么不惊动任何人来到这里的？”
公主府的侍卫有轮班看守，特别是秀芳院，虽然地处偏僻了些，来到这里的路上的侍卫却是一个都不少，反而比起其他地方更加严密。
黑衣人身怀武功，没人发现他来到秀芳院并不出奇，齐振也能来才是奇怪，若是能像齐振每次偷出公主府那般容易，他恐怕早就来看望齐月了。
齐振看起来更不开心了，皱着眉，眼里露出一丝嫌弃，道：“我从外面回公主府的时候，发现他们都在睡觉，我担心你出事，所以来看看你怎么样。”
谁知道见面的时候齐月会送这么大的惊喜给他呢？
“全都在睡觉……”
齐月若有所思，看来派出黑衣人的人力量比她想象中还要大，居然能出入公主府于无人之境，这份手笔，一出手就是不俗。
看来，她还真是小瞧了对方。
正当她思考的时候，齐振忽然道：“派人来杀你的人是谁？”
齐月下意识回道：“京兆府尹赵……”
等她回过神，对上齐振惊异的眼神，才开始懊恼自己在齐振面前怎么这么没有防备。
而齐振已经有些急了，一把拉住齐月的手，问道：“赵怀瑾为什么要杀你？！”
“你久居公主府，连门都没出去过，而赵怀瑾与公主府素无交集，你与他素未谋面，他为什么要对你下这样的死手？！”
齐振脸上的焦急清晰可见，而他因为紧张与不安，不知不觉中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手上隐隐作痛，齐月却无暇顾及。
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平静，“我杀了他的妹妹赵华瑾。”
手上的隐痛忽然消失了，齐月抬眸，对上了齐振那双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眼睛。
他一直以为，这次只是因为为保性命，齐月才迫不得已才杀死对方，他虽然惊讶齐月的冷静与智慧，却不觉得她做的有哪里不对，生死相搏，又有什么做不得的。
可他没想到，在此之前，齐月居然已经杀过人了！
“你……”
不等齐振说完，齐月已经说出了他想问的问题的答案，“是我主动招惹她的，而她从一开始并没有置我于死地的意思，但后来她有这个想法，然后被我反击，最后，她失败了，被清瑶公主厌弃打了三十大板。”
齐振静静听着她说的话，他没想到，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齐月居然经历了如此复杂的经历，而这秀芳院，实在是步步危机。
“既然她已经一败涂地，你为什么要杀她？”
齐月轻声道：“因为她身上有我要的东西，而且，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竟然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她便如此轻而易举地结束掉一个人的性命，而且毫无悔意，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平淡的事。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那个心软善良，连只鸡都不敢杀的妹妹吗？
“你斩草除根了，那你今天为什么会经历这一遭？”
齐月沉默，齐振的声音更加激动，“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你本可以——”
“我可以解决，”齐月毫不掩饰地对上齐振的目光，“你没来之前，我也单凭自己就杀了他，事后就算没有你，我也能解决好这件事。”
她的目光甚至压过了齐振，眸中锋芒毕现，“我做的事情，我愿意承受住代价。”
“不管是谁，只要挡了我的路，我都会一一铲除，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从你答应我的那天起，你就应该也有这样的觉悟。”
“哥哥。”
“我也以为自己不会来。”
极短的对话过后，二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本是亲密无间的兄妹，如今竟变得如此生疏，相顾无言。
齐月眼睛低垂，落在手上洁白的布条上，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那天她杀了黑衣人之后，骤然见到齐振出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大片的鲜血覆盖在她身上，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儿，长发凌乱，而且也被那些血弄得一缕一缕的黏在她的身上。
寒风吹过，齐月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你快去洗个澡，穿上衣服吧！”
齐振偏过头，淡淡说道，齐月愣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与齐振赤诚相对了这么久。
在前世的时候，他们衣不蔽体相依为命生活了很长的时间，加上他们此时年纪小，又是兄妹，照理说，应该没什么避忌的。
可她忘了自己已经经过药浴的浸泡，身高比之前高上许多，也发育出浅浅的女性特征，看起来已经脱离了幼态，像个少女了。
直到齐振偏过头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不适合像记忆中的小孩子模样去面对齐振了。
齐月连忙转身，找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又拿了一套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过程中看也没看齐振一眼。
齐月来到了上次药浴的地方，到了这个时间，只有这里的浴池的水依然是热的，这里本是一口温泉，天生的活水翻涌着白色的雾气。
直到泡在浴池里，齐月才觉得自己的反应未免太大了些。
她的灵魂并不是十几岁的少女，多少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怎么忽然面对齐振这个孩子尴尬地跑开了。
也许是前世齐振给她的印象太深，所以她下意识地依靠齐振，在他面前手足无措，仿佛自己又变成了七八岁的小女孩。
前世她自从进了秀芳院，又入了宫，为了避嫌，不让轩辕决对齐振有更多的猜疑，所以与齐振见面的次数已经很少了，齐振并不知道她在宫中的岁月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她吃过不少的亏，也狠狠报复过其他人，早已不是从前那个纯白如纸的少女，可她依然不想在齐振面前呈现出自己真实的样子。
可她再不想对方见到，如今也见到了。
齐月不知道齐振会怎么看待自己，会不会就此讨厌她呢？
飘散的水汽打湿了齐月的眉眼，血色从她的身上一点点脱离，显出里面洁白柔嫩的肌肤，柔润的长发慢慢显出纯黑的底色，白与黑，完全相反的颜色在她身上交织出奇异的魅力。
直到齐月重新从浴池中起身，她又变成了那个干干净净，活色生香的美人儿。
回到自己屋子的之前，齐月特地绕了绕路，去探查了一下其他人房间，果然不出她所料，他们全都沉沉地进入了睡梦里，丝毫不为外面的声响所动。
她在房间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人来，齐月的心中隐隐有了数，一个模糊的猜想在她脑中渐渐生成。
推开门的时候，齐月微微一怔。
黑衣人的尸体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被劈坏的窗户也完好无损，地上的碎布和血色也消失不见了，就连床铺都叠得整整齐齐。
若不是齐振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抬眼看她，她几乎错觉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旺旺的，一室的温暖随着齐月开门灌入的冷风稍稍有些冷却。
齐月关好了房门，在齐振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们中间隔了一张桌子，齐月摸了摸茶壶，柔下了眉眼。
果然，虽然此时年纪尚小，齐振依然还是那个温柔可靠的哥哥。
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递到齐振面前，齐月温声道：“哥哥，谢谢你。”
她不必多问，就知道这一切都是齐振为她处理的，果然，不管发生了什么，齐振永远是在背后默默支持她的人，一如前世。
出乎她的意料，齐振并未去接那杯茶。
雾气一点点飘散，滚烫的茶水一点点冷却下去，就像齐月慢慢冷却的心。
等到茶水完全冷下去，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冷了，炭火依然熊熊燃烧着，一点点燃尽自己的价值，一室的温暖却暖不到他们身上。
齐振的目光牢牢锁在齐月身上，眼中光芒闪动，似有千言万语在他的眼中汇聚。
齐月低下了眉眼，微微晃动的烛影在她素白的脸上交错出深深浅浅的阴影。
她明白，其实齐振是希望她先开口解释这一切的，可她如何能说，又能说什么？
她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察觉到有人前来杀她自己，而她提前做了陷阱迷惑对方，又利用自己美色故意示弱，让对方放下戒心，再趁其不备一举了结他的性命。
这等心机，这等手段，绝不是一个小女孩能做的出来的，也不是齐振所认识的齐月能够做的出来的。
旁人或许会把她这种异常归结于赵华瑾的教导，可这种理由又怎么能让身为看着齐月长大的齐振信服呢？
而且，她也不想骗齐振。
前世，为了在宫中生存，她掩藏了自己真实的性格，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宫中女子，日日与这些人勾心斗角，争风吃醋。
她说了无数的谎话，不管是对轩辕决，还是对其他人，如今，面对齐振这个前世唯一一个全心全意对她，为她付出一切的人，她哪里能用对付其他人的手段那样对他呢？
“那具尸体你放在了何处？”
终于，齐月开了口，说出的却不是他想听到的话。
齐振的目光暗了下去，闷闷道：“公主府门口。”
“？”齐月诧异地挑了挑眉，又问了一个问题，“你是怎么不惊动任何人来到这里的？”
公主府的侍卫有轮班看守，特别是秀芳院，虽然地处偏僻了些，来到这里的路上的侍卫却是一个都不少，反而比起其他地方更加严密。
黑衣人身怀武功，没人发现他来到秀芳院并不出奇，齐振也能来才是奇怪，若是能像齐振每次偷出公主府那般容易，他恐怕早就来看望齐月了。
齐振看起来更不开心了，皱着眉，眼里露出一丝嫌弃，道：“我从外面回公主府的时候，发现他们都在睡觉，我担心你出事，所以来看看你怎么样。”
谁知道见面的时候齐月会送这么大的惊喜给他呢？
“全都在睡觉……”
齐月若有所思，看来派出黑衣人的人力量比她想象中还要大，居然能出入公主府于无人之境，这份手笔，一出手就是不俗。
看来，她还真是小瞧了对方。
正当她思考的时候，齐振忽然道：“派人来杀你的人是谁？”
齐月下意识回道：“京兆府尹赵……”
等她回过神，对上齐振惊异的眼神，才开始懊恼自己在齐振面前怎么这么没有防备。
而齐振已经有些急了，一把拉住齐月的手，问道：“赵怀瑾为什么要杀你？！”
“你久居公主府，连门都没出去过，而赵怀瑾与公主府素无交集，你与他素未谋面，他为什么要对你下这样的死手？！”
齐振脸上的焦急清晰可见，而他因为紧张与不安，不知不觉中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手上隐隐作痛，齐月却无暇顾及。
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平静，“我杀了他的妹妹赵华瑾。”
手上的隐痛忽然消失了，齐月抬眸，对上了齐振那双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眼睛。
他一直以为，这次只是因为为保性命，齐月才迫不得已才杀死对方，他虽然惊讶齐月的冷静与智慧，却不觉得她做的有哪里不对，生死相搏，又有什么做不得的。
可他没想到，在此之前，齐月居然已经杀过人了！
“你……”
不等齐振说完，齐月已经说出了他想问的问题的答案，“是我主动招惹她的，而她从一开始并没有置我于死地的意思，但后来她有这个想法，然后被我反击，最后，她失败了，被清瑶公主厌弃打了三十大板。”
齐振静静听着她说的话，他没想到，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齐月居然经历了如此复杂的经历，而这秀芳院，实在是步步危机。
“既然她已经一败涂地，你为什么要杀她？”
齐月轻声道：“因为她身上有我要的东西，而且，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竟然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她便如此轻而易举地结束掉一个人的性命，而且毫无悔意，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平淡的事。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那个心软善良，连只鸡都不敢杀的妹妹吗？
“你斩草除根了，那你今天为什么会经历这一遭？”
齐月沉默，齐振的声音更加激动，“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你本可以——”
“我可以解决，”齐月毫不掩饰地对上齐振的目光，“你没来之前，我也单凭自己就杀了他，事后就算没有你，我也能解决好这件事。”
她的目光甚至压过了齐振，眸中锋芒毕现，“我做的事情，我愿意承受住代价。”
“不管是谁，只要挡了我的路，我都会一一铲除，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从你答应我的那天起，你就应该也有这样的觉悟。”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