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江桢川被抓，顾老爷子虽然愧疚但他伤害到无辜人的生命，所以对整个判刑流程并未插手。
只让人给江桢川带了一句话:不管他认不认自己这个爷爷，顾家欠他的，都会补偿回来。
伤养到后半期，宋母出去走亲戚，宋染需要换药，于是给了某个男人光明正大上门的机会。
他小心翼翼换下纱布，表情认真得跟拆弹似的。
她看着，不禁想笑。
"那么严肃干什么？"
顾向南替她上好药，闻言撩眼看她，反问道，"有吗？"
她用脚踢了踢他的小腿，"你自己照照镜子去，严肃得能吓哭五个小孩。"
"那我回去练练笑。"
宋染噎了一下，躺回床上，小声嘀咕道，"最近怎么这么听话。"
那天在码头上说完入赘后，顾向南越发听话。这段时间乖顺到，她说往西他就往西，任何要求都不带皱一下眉毛。
顾向南摸摸她的脸，将她圈在怀里，"说什么？"
宋染睁着眼睛望他，两个人侧躺在床上，身上穿的都是睡衣。还是同款，只不过一件是灰色，一件是蓝色，看起来像情侣款。
"你今晚不回去?"
顾向南的手撩开她的衣角，顺着脊椎爬上去，呼吸沉了沉，"我想留下来陪你。"
"我身上还有伤。"她提醒道，"你的身体也没恢复好。"
两个病号放在一块，他最好把那些花花心思都给她摁死在心里。
窗外夜幕降临，高楼底下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她听见一道很浅的叹息。
接着顾向南的头蹭上来，他的手抵着她的后背，两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块儿。
宋染没什么力气，懒得挣扎，下巴卡在他的肩处，掐了下他的腰，"别耍赖，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抱会儿不行?"他学着她的语气，反问。
"……"她面无表情一把摁住他的手，"抱归抱，你手别乱动。"
头顶处传来一声闷笑，顾向南听话地把手抽出来。
他抬手关掉屋内的吊灯，只留下床头一盏昏暗的小灯。
昏暗的灯线里，宋染渐渐闭上眼，困意来袭，顾向南的掌心顺着她的脊柱极其轻柔地一下又一下轻拍安抚。
意识即将消沉的那一秒，耳边冷不丁响起顾向南的声音。
"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转正?"
她费力地半睁开眼睛，含糊道，"快了。"
宋染的一句快了，直到十二月份顾向南还是没等到她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
其实在宋染看来，他俩早就默认和好，开始新的恋爱关系。
等真正意识到顾向南和她之间好像没对上频道，是他第一次去公司等她下班。
当时，她开完会，从会议室走出来，身后的助理立马贴上来，"那谁……在办公室等您。"
助理进公司两年，跟在宋染身后见过大大小小的场面。但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
她只处理过公事。
顾向南那一副正宫查岗的样子，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找宋染，肯定是私事。
年仅二十四岁的小助理，cpu都快干烧了，又不敢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太过明显。
宋染朝着办公室方向迈步的脚一顿，偏过头，“……谁？”
想到那尊大佛还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小助理硬着头皮悄声道，“顾总。”
“……”
知道的是顾向南，不知道的看她做贼的样子还以为是哪个见不得人的小三跑公司来找她闹事。
宋染头疼，面上不动声色，“知道了。”
说完，脚步加快几分，把助理丢在身后。
某个部门的策划上前，推了推助理的肩膀，好奇道：“你站这干什么？”
她抬头看自己老板火急火燎的样子，“宋总去干什么，感觉她好急。”
听见这话的助理，往左挪了几步，将滑落到鼻梁的眼镜推上去，正色道，“不知道。”
作为一名合格的总助，她誓死都不会对老板丰富的感情生活多说一个字。
于是板着脸，径直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策划。
宋染推门进去的时候，居然诡异地涌上一丝紧张。
这种感觉不好形容，很像在外努力打拼养活全家的丈夫突然遇上妻子探班。
明明没做亏心事，却很心虚。
偌大的办公室，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转身朝她望来。
他双手垂在裤侧，原本冰冷的神情，在看见她的那一秒，眉眼倏然温柔。
“来接我下班？”
宋染上前，环住他的腰，隔着一层衣物感受他劲瘦的身躯。
“昨天晚上你说让我来接你。”他低头看她，质问，"你忘了?"
"……"
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宋染心虚到摸着自己的鼻子，"没忘。"
顾向南不语，静静注视着她。看得她心里直发虚。
昨天晚上折腾到半夜，迷迷糊糊可能说了一些梦话，结果被他当真了。
她哪能记得这些。
"你吃饭了吗？"
宋染想了想，换个话题道，"我等会儿和许浔他们吃饭，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两个人的交友圈几乎是分开的。顾向南那边，几个发小，身边关系好的朋友，平时能说的上话的商业伙伴，她倒一清二楚。至于自己这边，好像从来没有和他提过。
就连沈栀也是几个月前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想到这里，宋染抬头看他，晃了一下他的腰身。
"去不去?"
"去。"他干脆利落地答应。
十二月份，已经入冬。外面寒风瑟瑟，刚过六点，天色全黑。
宋染只穿了一件薄的驼色大衣，冷风直往领口钻。
正值公司下班的时间，大楼门口人来人往。
顾向南的长相本就引人注目，站在人堆里气质矜贵，身边的许浔和刘放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和他拉开距离，怕被比得一无是处。
沈栀瞄着周围不停朝他们看过来的路人，感叹道，"估计公司八卦群里现在消息满天飞了。"
"没有啊。"宋染掏出手机，看了眼毫无动静的群聊。
"我们背着你又新建了一个。"
"……"宋染默默将手机收回去，"我特意拿小号加的就为了听点八卦，你们哪个杀千刀的暴露我了？"
她扫视着身后几人，最终锁定在不敢和她对视的刘放身上。
"老大，我那天喝多了。"他哀嚎道。
沈栀:"他不甘心自己被踢出群，所以把你的小号暴露了。"
"……"
好缺德的行为。
没等她唾弃他，刘放连忙扯着许浔和沈栀去车上。
剩下宋染和顾向南站在门口。
她瞥了眼身侧的男人，视线下滑到两个人交握的双手。
下电梯的时候，好像没牵上……
估计是刚刚趁她说话时，悄悄握住的。
他们停留的时间太久，动作亲密，来往有胆大的员工偷偷拍照发到大群。
[今天放假:卧槽，我刚在楼下看见咱老板和顾氏总裁!]
[不想上班:我也看见了!他俩还拉着手呢。]
[好男人都死哪了:那可是顾向南啊!居然被咱们老大拿下了。前几天，我听我朋友说A大校庆当天，顾向南英雄救美救了老大，我当时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壮壮妈:所以老板以后直接嫁入豪门?]
[壮壮:咱宋总也不差，你怎么不说是顾向南嫁给我们宋总。]
[吃西瓜小铁:宋总年纪轻轻身价过亿，还是白手起家。顾向南这算高嫁好嘛:(]
[不想上班:总结:宋总NB。各方面，都很NB。]
[花钱上三亚:老大NB]
[好男人都死哪了:老大NB]
……
沈栀截图给她发过来的时候，满屏的老大NB看得她都快不认识这几个字了。
宋染摁灭手机，歪头看正在开车的他。
"故意的？"
顾向南分了个眼神给她，"什么？"
她托着下巴，没再说话。本来俩人就是光明正大的恋爱关系，早晚会有一天面对众人的议论。
所以他是不是故意的，也不重要了。
冬天适合吃火锅，几个人吃饭挑了家常去的店。沈栀超级爱这家店，甚至在他家办了一张会员卡。
包厢里，空调的暖风循环过整个房间，温度比外面高很多。
她刚脱下大衣搭在椅背上，沈栀就啧啧两声。
"你下回穿多点呗，不然可把顾总累死了。"
宋染莫名望她，"衣服在我身上，他累什么？"
沈栀眼角弯弯，朝她笑，不说话，让她自己领悟去。
一路上，顾向南牵着宋染，替她挡风，动作就没歇过。
好几次，眼神落在领口又欲言又止的模样，沈栀在后头都快笑抽过去。
宋染没管她，接过菜单，点了几样顾向南能接受的，剩下就撒手交给他们。
菜上齐，他们还点了酒。
宋染有些蠢蠢欲动，想伸手去拿。
"过几天是你生理期。"他摁住她的手，在桌下五指交缠挤进去，和她十指相扣，"又想疼到哭?"
她眨眨眼，"喝一点，我保证不喝醉。"
"不行。"顾向南无视她的卖乖，"你的酒量，给他们都喝趴下，你也不会醉。"
"我不喝，等会儿他们就要让你喝。"
顾向南淡淡道，"可以。"
"你不是最近不喜欢喝酒吗？"
"他们是你的朋友，不一样。"
和他厌恶的应酬往来不一样，这些是她的朋友，思及到她，那些被倦烦的人际交往也忽然变得不同。
饭过中旬，刘放已经醉得开始找不着北。
沈栀嫌弃地把他从地面拽回到椅子上，"一杯倒的酒量，你只配跟小孩儿一桌。"
她眼神飘向隔壁的许浔，"老许，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往常这个时候，他一般不在桌面，而在地面，和刘放一起找不着北。
猝不及防被点名，许浔清清嗓子，"最近感冒，不能喝酒。"
"……"沈栀再次把滑到地面的刘放扯起来，无语道，"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不说话。"
"有吗，我感觉我说了挺多话。"他眼神止不住地往顾向南那边飞。
宋染察觉到他的眼神，指关节敲敲桌面，"别欺负我对象，有话说话。"
她见不得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许浔这人白切黑，指不定心里在盘算要给顾向南灌多少酒。
话尾落下的一瞬，包厢安静如鸡。
许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唰一下红了。
沈栀则是被她的霸气和突如其来的直球吓得筷子都掉了。
她把脚边的刘放踢到一边，捡起筷子，"染染，你俩把狗骗进来杀啊？"
怪不得请客吃饭，原来是准备在饭桌上给他们秀把大的。
宋染刚想开口辩驳，肩上一沉，温热的呼吸声撒在耳廓，磁性微哑的男声响起，"我喝醉了。"
仿佛有细小酥麻的电流跟着声音钻进她的大脑，宋染脑袋有些宕机，"我们回家?"
"嗯。"
她拾起大衣，扶着喝醉的顾向南，一边跟他们打着招呼，一边朝外走。
许浔今天晚上没沾酒，沈栀也没醉，这几个人都不用她操心。
其实说喝多了，但宋染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塞进车里。
顾向南喝醉之后，很乖。
只有耳垂发红。
她站在车外，欣赏了几秒他的睡颜，然后扶着副驾驶的车顶，一只腿跪在座椅上去够安全带。
指尖碰到安全带的那刻，手腕倏地一股力道把她拉向前方，后脑被人扣住。
细密的吻夹杂着甜腻的酒气，顾向南闭着眼，力气大到要把她嵌进怀里。
这个吻持续时间并不长。
他用指腹极其暧昧地擦着她的唇瓣，"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亲到大脑缺氧而有些发懵的宋染轻喘气，雾气朦胧地看他，"什么？"
她在包厢里说的话可多了，她哪知道是哪句话。
顾向南不说话，又贴上来，这回他没有深入，只在表层辗转厮磨。
"等会儿。"灵光乍闪，她找回力气，推他。
"顾向南。"
她全力恢复自己的理智，良久，不可置信道，"你不会以为我俩一直是情人关系吧?"
怪不得，一听见她说对象，立马装醉拉着她回家。
依照自己对他的了解，酒量不说多好，但也没差到几杯就醉了。
顾向南沉默，像只大狗似地蹭上来。
虽然车停在车库的最里面一个角落里，但毕竟是在外面，宋染平复呼吸，摸摸他的脑袋，下车关好车门，坐进主驾。
一踏进家门，她就被摁在玄关处。
肩窝处压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顾向南委屈地贴着她不说话。
天知道，在他听见对象两个字时有多开心。
心里像炸烟花一样，噼里啪啦乱成一遭，喜悦挤满每个角落，以至于他觉得自己高兴到有些喘不过气。
结果，现在反过头告诉他，几个月前他就转正了。
"你干嘛，在哭吗？"宋染没皮没脸道，"因为和我谈恋爱而荣幸到哭，也是蛮正常的，毕竟我这么优秀。"
没说完的话被打断，顾向南轻轻咬了下她的锁骨，"对啊，能和宋染谈恋爱，我快荣幸死了。"
"所以我到底给了你什么错觉，才会让你觉得自己一直在当备胎?"
闻言，顾向南抬起头，眼角泛红，耳垂比在车上还要红，"我上上回问你什么时候让我转正，你说快了。"
"上回问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你说不要。"
天降一口大锅砸在脑袋上，丝毫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些话，宋染陷入思忖。
真她说的？
哇撒，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什么时候问的？"
"你睡觉前。"
宋染觉得此处的睡觉有些少儿不宜。每回累到无法思考，在沉睡的边缘时回答问题，她当然会胡言乱语!
她想了想，组织语言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意识不清醒。"
"人在睡觉之前，都是会胡言乱语的。"
她清清嗓子，正色道，"下次可以直接白天问我。"
忽而想到饭桌上许浔老瞟他，宋染坐在玄关处，脚踢了踢他的小腿，"许浔今天为什么见你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顾向南替她换好拖鞋，"你开会的时候，他来办公室找你。"
"你俩遇上了？"
"他管我喊老板娘。"
听见回答，宋染一下笑出来。
这大概是顾总三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被叫老板娘，平时巴结他的人，顾总，顾少，轮着叫。
一想到他冷着一张脸，被喊老板娘，还不一本正经地答应，她就想笑。
"笑够没？"
顾向南垂眼看她，神色无奈。
宋染双手捧着他的脸，眼尾上扬，笑眯眯道，"那老板娘愿不愿意和宋总共度余生?"
他咬了一口她的下唇，"愿意。"
于是此后岁月，他们不再孤行。
[全文完。]
只让人给江桢川带了一句话:不管他认不认自己这个爷爷，顾家欠他的，都会补偿回来。
伤养到后半期，宋母出去走亲戚，宋染需要换药，于是给了某个男人光明正大上门的机会。
他小心翼翼换下纱布，表情认真得跟拆弹似的。
她看着，不禁想笑。
"那么严肃干什么？"
顾向南替她上好药，闻言撩眼看她，反问道，"有吗？"
她用脚踢了踢他的小腿，"你自己照照镜子去，严肃得能吓哭五个小孩。"
"那我回去练练笑。"
宋染噎了一下，躺回床上，小声嘀咕道，"最近怎么这么听话。"
那天在码头上说完入赘后，顾向南越发听话。这段时间乖顺到，她说往西他就往西，任何要求都不带皱一下眉毛。
顾向南摸摸她的脸，将她圈在怀里，"说什么？"
宋染睁着眼睛望他，两个人侧躺在床上，身上穿的都是睡衣。还是同款，只不过一件是灰色，一件是蓝色，看起来像情侣款。
"你今晚不回去?"
顾向南的手撩开她的衣角，顺着脊椎爬上去，呼吸沉了沉，"我想留下来陪你。"
"我身上还有伤。"她提醒道，"你的身体也没恢复好。"
两个病号放在一块，他最好把那些花花心思都给她摁死在心里。
窗外夜幕降临，高楼底下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她听见一道很浅的叹息。
接着顾向南的头蹭上来，他的手抵着她的后背，两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块儿。
宋染没什么力气，懒得挣扎，下巴卡在他的肩处，掐了下他的腰，"别耍赖，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抱会儿不行?"他学着她的语气，反问。
"……"她面无表情一把摁住他的手，"抱归抱，你手别乱动。"
头顶处传来一声闷笑，顾向南听话地把手抽出来。
他抬手关掉屋内的吊灯，只留下床头一盏昏暗的小灯。
昏暗的灯线里，宋染渐渐闭上眼，困意来袭，顾向南的掌心顺着她的脊柱极其轻柔地一下又一下轻拍安抚。
意识即将消沉的那一秒，耳边冷不丁响起顾向南的声音。
"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转正?"
她费力地半睁开眼睛，含糊道，"快了。"
宋染的一句快了，直到十二月份顾向南还是没等到她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
其实在宋染看来，他俩早就默认和好，开始新的恋爱关系。
等真正意识到顾向南和她之间好像没对上频道，是他第一次去公司等她下班。
当时，她开完会，从会议室走出来，身后的助理立马贴上来，"那谁……在办公室等您。"
助理进公司两年，跟在宋染身后见过大大小小的场面。但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
她只处理过公事。
顾向南那一副正宫查岗的样子，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找宋染，肯定是私事。
年仅二十四岁的小助理，cpu都快干烧了，又不敢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太过明显。
宋染朝着办公室方向迈步的脚一顿，偏过头，“……谁？”
想到那尊大佛还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小助理硬着头皮悄声道，“顾总。”
“……”
知道的是顾向南，不知道的看她做贼的样子还以为是哪个见不得人的小三跑公司来找她闹事。
宋染头疼，面上不动声色，“知道了。”
说完，脚步加快几分，把助理丢在身后。
某个部门的策划上前，推了推助理的肩膀，好奇道：“你站这干什么？”
她抬头看自己老板火急火燎的样子，“宋总去干什么，感觉她好急。”
听见这话的助理，往左挪了几步，将滑落到鼻梁的眼镜推上去，正色道，“不知道。”
作为一名合格的总助，她誓死都不会对老板丰富的感情生活多说一个字。
于是板着脸，径直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策划。
宋染推门进去的时候，居然诡异地涌上一丝紧张。
这种感觉不好形容，很像在外努力打拼养活全家的丈夫突然遇上妻子探班。
明明没做亏心事，却很心虚。
偌大的办公室，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转身朝她望来。
他双手垂在裤侧，原本冰冷的神情，在看见她的那一秒，眉眼倏然温柔。
“来接我下班？”
宋染上前，环住他的腰，隔着一层衣物感受他劲瘦的身躯。
“昨天晚上你说让我来接你。”他低头看她，质问，"你忘了?"
"……"
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宋染心虚到摸着自己的鼻子，"没忘。"
顾向南不语，静静注视着她。看得她心里直发虚。
昨天晚上折腾到半夜，迷迷糊糊可能说了一些梦话，结果被他当真了。
她哪能记得这些。
"你吃饭了吗？"
宋染想了想，换个话题道，"我等会儿和许浔他们吃饭，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两个人的交友圈几乎是分开的。顾向南那边，几个发小，身边关系好的朋友，平时能说的上话的商业伙伴，她倒一清二楚。至于自己这边，好像从来没有和他提过。
就连沈栀也是几个月前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想到这里，宋染抬头看他，晃了一下他的腰身。
"去不去?"
"去。"他干脆利落地答应。
十二月份，已经入冬。外面寒风瑟瑟，刚过六点，天色全黑。
宋染只穿了一件薄的驼色大衣，冷风直往领口钻。
正值公司下班的时间，大楼门口人来人往。
顾向南的长相本就引人注目，站在人堆里气质矜贵，身边的许浔和刘放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和他拉开距离，怕被比得一无是处。
沈栀瞄着周围不停朝他们看过来的路人，感叹道，"估计公司八卦群里现在消息满天飞了。"
"没有啊。"宋染掏出手机，看了眼毫无动静的群聊。
"我们背着你又新建了一个。"
"……"宋染默默将手机收回去，"我特意拿小号加的就为了听点八卦，你们哪个杀千刀的暴露我了？"
她扫视着身后几人，最终锁定在不敢和她对视的刘放身上。
"老大，我那天喝多了。"他哀嚎道。
沈栀:"他不甘心自己被踢出群，所以把你的小号暴露了。"
"……"
好缺德的行为。
没等她唾弃他，刘放连忙扯着许浔和沈栀去车上。
剩下宋染和顾向南站在门口。
她瞥了眼身侧的男人，视线下滑到两个人交握的双手。
下电梯的时候，好像没牵上……
估计是刚刚趁她说话时，悄悄握住的。
他们停留的时间太久，动作亲密，来往有胆大的员工偷偷拍照发到大群。
[今天放假:卧槽，我刚在楼下看见咱老板和顾氏总裁!]
[不想上班:我也看见了!他俩还拉着手呢。]
[好男人都死哪了:那可是顾向南啊!居然被咱们老大拿下了。前几天，我听我朋友说A大校庆当天，顾向南英雄救美救了老大，我当时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壮壮妈:所以老板以后直接嫁入豪门?]
[壮壮:咱宋总也不差，你怎么不说是顾向南嫁给我们宋总。]
[吃西瓜小铁:宋总年纪轻轻身价过亿，还是白手起家。顾向南这算高嫁好嘛:(]
[不想上班:总结:宋总NB。各方面，都很NB。]
[花钱上三亚:老大NB]
[好男人都死哪了:老大NB]
……
沈栀截图给她发过来的时候，满屏的老大NB看得她都快不认识这几个字了。
宋染摁灭手机，歪头看正在开车的他。
"故意的？"
顾向南分了个眼神给她，"什么？"
她托着下巴，没再说话。本来俩人就是光明正大的恋爱关系，早晚会有一天面对众人的议论。
所以他是不是故意的，也不重要了。
冬天适合吃火锅，几个人吃饭挑了家常去的店。沈栀超级爱这家店，甚至在他家办了一张会员卡。
包厢里，空调的暖风循环过整个房间，温度比外面高很多。
她刚脱下大衣搭在椅背上，沈栀就啧啧两声。
"你下回穿多点呗，不然可把顾总累死了。"
宋染莫名望她，"衣服在我身上，他累什么？"
沈栀眼角弯弯，朝她笑，不说话，让她自己领悟去。
一路上，顾向南牵着宋染，替她挡风，动作就没歇过。
好几次，眼神落在领口又欲言又止的模样，沈栀在后头都快笑抽过去。
宋染没管她，接过菜单，点了几样顾向南能接受的，剩下就撒手交给他们。
菜上齐，他们还点了酒。
宋染有些蠢蠢欲动，想伸手去拿。
"过几天是你生理期。"他摁住她的手，在桌下五指交缠挤进去，和她十指相扣，"又想疼到哭?"
她眨眨眼，"喝一点，我保证不喝醉。"
"不行。"顾向南无视她的卖乖，"你的酒量，给他们都喝趴下，你也不会醉。"
"我不喝，等会儿他们就要让你喝。"
顾向南淡淡道，"可以。"
"你不是最近不喜欢喝酒吗？"
"他们是你的朋友，不一样。"
和他厌恶的应酬往来不一样，这些是她的朋友，思及到她，那些被倦烦的人际交往也忽然变得不同。
饭过中旬，刘放已经醉得开始找不着北。
沈栀嫌弃地把他从地面拽回到椅子上，"一杯倒的酒量，你只配跟小孩儿一桌。"
她眼神飘向隔壁的许浔，"老许，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往常这个时候，他一般不在桌面，而在地面，和刘放一起找不着北。
猝不及防被点名，许浔清清嗓子，"最近感冒，不能喝酒。"
"……"沈栀再次把滑到地面的刘放扯起来，无语道，"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不说话。"
"有吗，我感觉我说了挺多话。"他眼神止不住地往顾向南那边飞。
宋染察觉到他的眼神，指关节敲敲桌面，"别欺负我对象，有话说话。"
她见不得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许浔这人白切黑，指不定心里在盘算要给顾向南灌多少酒。
话尾落下的一瞬，包厢安静如鸡。
许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唰一下红了。
沈栀则是被她的霸气和突如其来的直球吓得筷子都掉了。
她把脚边的刘放踢到一边，捡起筷子，"染染，你俩把狗骗进来杀啊？"
怪不得请客吃饭，原来是准备在饭桌上给他们秀把大的。
宋染刚想开口辩驳，肩上一沉，温热的呼吸声撒在耳廓，磁性微哑的男声响起，"我喝醉了。"
仿佛有细小酥麻的电流跟着声音钻进她的大脑，宋染脑袋有些宕机，"我们回家?"
"嗯。"
她拾起大衣，扶着喝醉的顾向南，一边跟他们打着招呼，一边朝外走。
许浔今天晚上没沾酒，沈栀也没醉，这几个人都不用她操心。
其实说喝多了，但宋染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塞进车里。
顾向南喝醉之后，很乖。
只有耳垂发红。
她站在车外，欣赏了几秒他的睡颜，然后扶着副驾驶的车顶，一只腿跪在座椅上去够安全带。
指尖碰到安全带的那刻，手腕倏地一股力道把她拉向前方，后脑被人扣住。
细密的吻夹杂着甜腻的酒气，顾向南闭着眼，力气大到要把她嵌进怀里。
这个吻持续时间并不长。
他用指腹极其暧昧地擦着她的唇瓣，"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亲到大脑缺氧而有些发懵的宋染轻喘气，雾气朦胧地看他，"什么？"
她在包厢里说的话可多了，她哪知道是哪句话。
顾向南不说话，又贴上来，这回他没有深入，只在表层辗转厮磨。
"等会儿。"灵光乍闪，她找回力气，推他。
"顾向南。"
她全力恢复自己的理智，良久，不可置信道，"你不会以为我俩一直是情人关系吧?"
怪不得，一听见她说对象，立马装醉拉着她回家。
依照自己对他的了解，酒量不说多好，但也没差到几杯就醉了。
顾向南沉默，像只大狗似地蹭上来。
虽然车停在车库的最里面一个角落里，但毕竟是在外面，宋染平复呼吸，摸摸他的脑袋，下车关好车门，坐进主驾。
一踏进家门，她就被摁在玄关处。
肩窝处压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顾向南委屈地贴着她不说话。
天知道，在他听见对象两个字时有多开心。
心里像炸烟花一样，噼里啪啦乱成一遭，喜悦挤满每个角落，以至于他觉得自己高兴到有些喘不过气。
结果，现在反过头告诉他，几个月前他就转正了。
"你干嘛，在哭吗？"宋染没皮没脸道，"因为和我谈恋爱而荣幸到哭，也是蛮正常的，毕竟我这么优秀。"
没说完的话被打断，顾向南轻轻咬了下她的锁骨，"对啊，能和宋染谈恋爱，我快荣幸死了。"
"所以我到底给了你什么错觉，才会让你觉得自己一直在当备胎?"
闻言，顾向南抬起头，眼角泛红，耳垂比在车上还要红，"我上上回问你什么时候让我转正，你说快了。"
"上回问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你说不要。"
天降一口大锅砸在脑袋上，丝毫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些话，宋染陷入思忖。
真她说的？
哇撒，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什么时候问的？"
"你睡觉前。"
宋染觉得此处的睡觉有些少儿不宜。每回累到无法思考，在沉睡的边缘时回答问题，她当然会胡言乱语!
她想了想，组织语言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意识不清醒。"
"人在睡觉之前，都是会胡言乱语的。"
她清清嗓子，正色道，"下次可以直接白天问我。"
忽而想到饭桌上许浔老瞟他，宋染坐在玄关处，脚踢了踢他的小腿，"许浔今天为什么见你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顾向南替她换好拖鞋，"你开会的时候，他来办公室找你。"
"你俩遇上了？"
"他管我喊老板娘。"
听见回答，宋染一下笑出来。
这大概是顾总三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被叫老板娘，平时巴结他的人，顾总，顾少，轮着叫。
一想到他冷着一张脸，被喊老板娘，还不一本正经地答应，她就想笑。
"笑够没？"
顾向南垂眼看她，神色无奈。
宋染双手捧着他的脸，眼尾上扬，笑眯眯道，"那老板娘愿不愿意和宋总共度余生?"
他咬了一口她的下唇，"愿意。"
于是此后岁月，他们不再孤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