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家不过是庥国都城宿州郊外的一户最寻常不过的小户,男耕女织靠天吃饭,可訾家却有七八口人,她排行第七,村里人人皆习惯唤的一声行七以来区别。家中人口众多,粮食收成时好时坏,导致家中总是食不果腹,权衡利弊之下,父亲还是将她和行九分别卖进了城中两处富庶人家。

    其中行七被卖进了孙家,孙家瞧得行七乖静便又送到了嫡子屋中叫她做了贴身婢子,平日里伺候公子饮食起居,然自古貌美婢子不过恰恰出头便又会被纳作通房。

    想那时她不过九岁,行九不过六岁!

    然六年过去,今年行七恰恰十五年华!

    书房里

    行七着着一件浅绿色的婢子服,扎着坠马髻,结发处有支短银簪装饰,区别等级,她收拾着书案,一双纤纤玉手卷着竹简,不时抬眸瞧四下无人便又放慢了手中的动作读的认真,平日里孙家聘请的夫子会到书房来为长公子孙江授课,从前她年纪尚小孙江总叫她于一旁研墨,打个下手,慢慢的她耳濡目染便记得了一些字,会读一些诗,每每趁打理书房时,她便会偷偷翻阅书卷。

    午时分,阳光正盛,窗外光线攀入,悄悄打在了行七的身上,她发丝映光,周身如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跽坐于那书案前实乃是楚腰卫鬓,软玉温香。

    从外头回来的孙江见得,倒是一惊,想不成这行七竟这般出落动人,他轻轻关上了书房的门。

    行七读的正憨,咕哝着:“月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话音刚落下,一双大手便盖在了她的小手上,原是孙江从后将她圈在了怀中,更是油滑的将脸凑在了行七的耳畔,孙江的气息吐纳在她颈间,未免发痒,她浑身抗拒可身份地位却叫她不敢明目反抗。

    只见得孙江轻轻呢喃问着:“我好似记得七儿今年满十五了?”

    行七并未说话,过于紧张至使她身子有些不自发的颤抖。

    “七儿勿怕!”孙江说罢慢慢的将手转移到了行七的腹部,用力一扯,行七便跌坐在了孙江的怀中,她难受的挪了挪身子想起来,然这动作无疑叫男人欲罢不能,更何况是孙江这般酒色之徒。

    孙江讲着:“七儿,我实在是难受,日后我教七儿读书识字,只要七儿从了我!”

    听罢这话行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逃出虎口的心已经至顶,她颤声讲,“长公子,屋外还有杂活……”她要走,可孙江却将她死死抱在怀里。

    “交于下人去做罢!”孙江道。

    行七嗤笑,她不就是下人吗?

    孙江瞧着行七那细嫩白净的脖子,咽了咽口水,凑了近去,香,实在是香的迷糊!他一只手捂住了行七的嘴,另一手很快探进了行七的领口隔着抱腹兴奋揉捻,行七疼出了泪花想扯开孙江却根本使不出力来。

    门外婢子听见了书房里的动静纷纷趴在门口偷瞧,见了这羞耻的一幕,红了脖子却也紧着红了眼。

    行七被他捂着嘴压在书案上,竹简扫落一地,只见他将手伸进了行七的裙子里不停摩挲着她的腿,她的裙摆被撩起顿时春光乍泄,正当孙江要虎躯一震大展雄姿之时门外的老媪连连叩门。

    “长公子~家主有请!”

    “没空!”

    “家主说,架也要将公子架过去!”

    孙江瞧着身下的行七顿了顿踟蹰了会儿还是起身,极其不悦的整理了衣裳,行七见罢也立即放下了裙子连滚带爬的,只顾躲向不远处的书架角落里,她蜷缩成团隐隐抽泣像极了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我晚些在唤你!”孙江笑着离开。

    这话就像那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里,她却只能瞪着他离开的背影无能为力,可孙江是这孙家的嫡长子,父母溺爱,家境富庶,平日里不学无术,沉迷酒色,院里通房成群,她此前幸在未及笄,可如今她只能沦落成他这纨绔子弟的新玩物吗?

    她不愿!

    镇定下来后,行七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裳,面对着外面嘀嘀咕咕的议论声,她鼓足勇气走出了书房,本就羞愧难当,见此她不竟揪着袖子垂下了头,回避着众人炙热的目光,可忽然一名同她一样装束的婢子将她扯住,那婢子扬起了手,“啪”一声,好响的一巴掌。

    行七捂着脸,人都被扇蒙了。

    而其余人看着甭说帮忙,个个眼神满是耻笑,俨然充斥满了羞辱于讥讽,行七望着众人,目光最终落在了掌掴自己的青枝身上,两眼湿润,怫然反手扇了回去,一声质问:“同为这院里的掌事婢子,凭什么打我?”

    青枝一脸不可置信,扬起爪子,一个虎扑便将行七扑在地上一顿撕扯,其余婢子见罢,纷纷加入进去,可一个两个都在拖着行七,不知是在劝架还是在帮青枝的忙,很快行七便被青枝一行人压在了身下连连扇了几巴掌。

    “素日里装的清高好比那塘里的芙蕖,可背地里却勾引公子,如今光天白日里更是惹的公子在那书房里就欲行苟且之事,不怕有辱圣贤?”说罢,青枝起身狠狠又是一脚踹在了行七的腰上,行七吃疼的蜷缩在地,她怎么都不明白,明明她才是那受害之人,为何众人却是非不分反来殴打诋毁她?

    “我没有勾引长公子!”行七趴在地上无助的哭诉。

    那婢子几人继续嗤笑,又故作忙活扫着自己脚下那一亩三分地,以免被管妇所见遭了家罚。

    一人嘀咕:“做没做,你心里门清!”

    行七哆哆嗦嗦才爬了起身,面对着质疑声,她委屈的泼天一声怒喝:“我说了我没勾引长公子,是他……”她欲言又止,不知如何解释这难以启齿之事,告诉她们孙江是如何对她的,她自己都觉得令人作呕。

    老远,老管妇便听见了院里的动静,拿着戒尺走来,站在院门下一双眼犀利的将院中扫视一遍,众婢子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喘,规规矩矩的做着手中的活,很快老管妇的目光就自然而然得落在了衣冠不整的行七身上,见得老管妇朝自己走来,行七不免怯步。

    老管妇二话不说就捏过她的下巴,左右瞧了瞧她脸上脖子上的抓痕,又是看了眼院中的人:“聚众斗殴,你们一个两个贱皮子痒了不成。”

    此声划过她们耳朵,又疼又怕,统统跪在了地上:“黄管妇饶命!”

    行七也一同跪下,可青枝却出头巧辩:“姑姑,我等规规矩矩一直于院中洒扫,不知她为何如此,院中人人皆可作证,她自己从书房出来就是这般,还请姑姑明鉴!”

    二人是姑侄,青枝向来于私底下跋扈嚣张,见此状,一众人串通,接二连三的应声附和,行七泪潸潸瞧着冤天屈地,不想在辩,无奈抬起双手,戒尺起起落落,足有十尺,她咬着牙,手心早已红肿。

    黄管妇厉声:“若是我在瞧见谁人衣衫不整于庭院有伤风化,就不是这戒尺了,而是板子!”

    见得黄管妇走了,众人起身拍了拍膝上的灰,一婢子瘪着嘴撇了眼她,嘀咕道:“真是叫人恶心!”

    行七回到了婢子小院,躲进了自己的被褥之中。

    ……

    宿州北郊外,一只小鹿于林间埋头吃着草,尾巴不时甩两下,耳朵一抖一抖,不知何方蓦地传来“咔呲”一声,枯枝在少年的鞋底下断裂,眼见小鹿要跑,少年手一松,弓上的箭带着凌冽的寒光飞射出去,瞬息之间射穿了小鹿的脖子。

    北境风光磅礴大气,草原辽阔,林子秀美,高山湖泊,雪山溪流,美的动人心弦,心旷神怡,若有仙境,庥国当之无愧!

    “常命!”

    一个黑衣男人驾马而来,看着不远处蹲着的白衣少年喊了一声。

    常命回头见来者站起了身兴奋的招呼着:“哥~”

    如今的他满是稚气未脱的模样,头发被树枝勾得糟乱,身上的衣裳因在林子里穿梭有些脏污,斜挎着箭筒,手握着长弓,叫谁瞧了也不过是一个年少的少年君子,殊不知他下月便满二十,已是成家立业良时。

    “我猎了头鹿,可见这箭术有所长进,所以哥~你看你何时带我去那边那野林里狩猎?”常命看着哥哥傲娇的讲着,语气里掩不住的高兴带着炫耀又带着点儿撒娇的姿态。

    子昀挡在他身前,提起那头鹿就带着他离开,而不远处一个人也收脚。

    “那暮归林太深太大,沼泽众多分布不匀,危险重重又及易迷路,你是储君,未来的国君,不可贸然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这王家围场还不够你玩儿的?”

    “哥都可以,我也可以!”常命讲,目光坚定像是其中住着一颗启明星,他一直都想成为兄长一样的人,以兄长、父亲为目标,要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才是他对自己的标准。

    子昀见罢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想叫他在将注意力继续打到那片暮归林上,忽悠道:“在说罢,待你下月过了加冠礼,哥哥找时间偷偷带你去!”

    常命一听这许诺高兴了起来,搭过哥哥的肩膀灿烂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哥哥可要言而有信啊!”

    天色不早,日落黄昏,围场里一片金光笼罩,二人走在旷野之上,马背上的白衣少年是那样风华正茂恣意潇洒,可庥国却流传那样一句话,庥王嫡子早产而诞,福薄命短,活不过二十!

    “下个月便是二十,离那荒唐谣言不过几十日,于二十大早我定要好好的站在众人眼前叫他们好生瞧瞧,我可是活不过二十的!”常命讲,攥紧了缰绳迎风奔驰着,他张开双臂感受着风的阻力,感受着自由,这是他对自己命数的抗争和谣言的讥讽,“我当青春年少,与天争以命搏之,无悔!”

    “我常命~必将长命百岁!”他挥舞着拳头,在这旷野之上放声呐喊。

    身后的子昀迎着笑意追了上去,眼里满是宠溺,他也高声为他呐喊:“常命百岁!”

    这是他唯一的弟弟,他不宠着谁宠着?

    回到城中已是酉时,夕阳落幕,黑云下压,天将黑不黑于天际残余一刹光亮,宿州城外万亩良田,城中万家灯火通明,街市之上人潮拥挤,摊贩众多纷纭,二人牵着马游走于间,深入其中切身感受这热闹,如此繁荣昌盛的景象全在庥王子燊的治理之下所得!

    “哥~,你说将来我会成为父亲一样厉害的人吗?若是我治理不好庥国怎么办?”看着这景象,常命不竟产生了许多顾虑,他是嫡子,天子有令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贤,他从出生一刻起便被册立为储君,将来他势必会继承父亲的王位,治理庥国,可治国齐家谈何容易,他如今对自己产生了些许迷茫于自卑,怕自己将来的所作所为不尽人意!

    “所以啊,如今你才要万般刻苦习以治国之道,在将来才能对的起家国百姓。”子昀讲,在回头却不见了他人。

    街市人流量大直直将二人冲散,子昀一慌,四下寻找着,然常命却看中了一旁铁铺上一把未开刃的匕首,他付了钱币,正要离开,一旁一个穿着怪异的老妇人却抓住了他,常命吓的惊恐的退了半步。

    “短命鬼,切记~‘水’可解你命数!”妇人无双目,眼窝处只剩两个深坑,花白糟乱的头发,衣着亦是脏乱诡异还浑身散发着恶臭,这常命倒无所谓,然他气的挣脱开了被妇人抓着的胳膊,他气,只气在这老妇人神神叨叨的张嘴便唤他一句:短命鬼!

    他没理会将匕首塞在了衣兜里就走了,他自觉后颈凉飕飕一阵,时不时回头打量,那老妇人一直朝着他,她虽没了眼睛可却要人感觉到了目光的盯视,真是惊悚,常命一哆嗦牵着马小跑离开。

    “哥!”他挥手朝寻找在人群里的子昀呼唤。

    子昀上前生气的推了他一下,怒道:“我说过什么,出了王城便跟紧我别私自乱跑,人多眼杂需谨防万一,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同父亲交代!”

    常命捂着胸口傻笑,反拍了下他:“谨记,绝无下次!”

    ……

    夜里,行七还是得恪尽职守前去伺候服侍好孙江,来时她便将发间的短簪磨的锋利,她端着铜盆的手发紧,温水在盆中晃荡,她瞧着那通明的屋子从未如此恐惧过,直到她将脸盆端进净房中,路过堂上时,听见了里屋里传来的羞耻声,在这院里的婢子皆以习以为常,然往昔都是闭着门,而今日那门却是虚掩着,随她一起进去的婢子瞧红了脸,步子都有些慌乱了。

    她二人守在净房中,只乖乖等着孙江来,那声音此起彼伏,时朗时娇软,叫她二人听的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那孙江身上的女子前些天还同她们一起伺候,而现在却变在了那床上服侍,行七不明白这院里的人为何争先恐后的将自己献给孙江,但她还是说服自己去理解!

    “哎~行七,你若伺候了公子是不是便可以从后门出府逛逛了?”一旁的婢子连想起午时那会的事,小声问。

    然行七捏紧了手,并不想理会,她对此默不作答。

    那婢子见她这般,也显得无趣便闭了嘴乖乖站好。

    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外边的景象,自从被卖进了孙家后,除了夜里偷爬上房前那颗树瞧瞧夜里睡着了的宿州城便在没了其他。

    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她二人大抵是知道那孙江完事了,只见得那通房着好衣服离开,孙江披着件外衫袒胸露乳的走了进来,瞧着乖乖站着的二人,先是摸了摸一旁婢子的小脸,点了点头,接着瞧见了行七正准备伸手摸去,行七却立即转到了一旁的铜盆边拧好了帕子递去,然那孙江却偏偏要摸过她的手。

    “行七十五,你呢?”孙江问道那婢子。

    婢子糯糯应答:“回公子,婢子今年也满十五!”

    孙江笑了笑,上下打量,目光停在了那婢子的胸口,“你将衣裳脱了!”

    婢子惶恐,看了眼行七转而看着孙江,见空气寂静沉默,那婢子不得不扭扭捏捏的褪去衣裳,而行七松了口气,算是躲过一劫,她正自觉要退出去时却被孙江又扯回:“你在一旁伺候着!”

    行七垂着头不敢于他硬刚,憋着气乖乖站在墙边。

    孙江此人有几分容貌,身材不算健壮倒也不油腻,风流成性,秦楼楚馆的常客,只见他拿过袖中小药罐倒出两粒药丸喂在了那婢子嘴里,他将那婢子扯到怀中便啃着,双手一点也不闲置,他时不时看眼一旁的行七,见行七垂着头就伸手捏过她的小脸,强迫她看着。

    只见那脱了衣裳的婢子眼神迷离,脸在这昏黄的光线下肉眼可见的潮红,在那孙江身上磨蹭来磨蹭去,此目辣眼可也叫人脸红。

    “给老子睁眼瞧着!”孙江怒斥,“我怜惜你,今夜给我好生学学,明日若伺候舒服我了,就纳你做妾,你可是我这院里的头妾!”孙江讲着,不仔细听倒以为是想娶她为妻。

    行七挣脱开孙江的手,别过头,十分犟拗,这一举动也惹怒了孙江,只见孙江走到了她跟前一把捏过她的下颚,不屑:“从前还没见识到你这般有性子!”他讲着见她这生气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今夜我便先饶了你,好东西都是要慢慢把玩,不可急于一时。”到底这行七也算他从小看到大,他不急,只是留下一番玩味的笑,“不知慢慢调教出来的又是一番何种趣味!”他松了手,转而将那婢子拽进了浴桶中。

    行七背过身去,面壁思过,算下来这孙江的通房便又有了五个,先前还死了三个,转赠过两个。

    这半个时辰行七脚都要站僵了,然浴桶里那婢子叫孙江折磨的快晕了过去,他也摊靠在浴桶中。

    这夜里难熬,服侍完孙江净完身,还得被那新通房使唤,见孙江出了净房,那婢子趴在浴桶边懒散的喊了一声:“行七,你给我也搓搓!”那婢子硬气起来,方才那幅娇软的模样荡然无存,变得吝厉。

    “我是伺候大公子的,不伺候通房!”行七真诚,就是有意膈应她,“还请这位通房娘子抓紧了沐浴,不然我叫人进来放水了!”

    “郎君,妾想洗洗,行七似乎不太愿意!”那婢子喊。

    躺在床上的孙江有气无力的又吩咐了一声:“行七,将她给我洗干净了送到后院里去!”

    那婢子得逞的笑着,小声嘀咕:“我是通房,可我们皆是卖身为奴,若想出头除了这通房、妾氏便没了它处,想赎身,想出去那不过是白日做梦,谁比谁清高倒哪去!”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行七只管给她搓着,虽有道理可她还是不愿将自己随便交给孙江这种人,有句话说的好,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她宁可奋起反击,一死了结,若能逃之夭夭最好不过。

    “那是你们,不是我,我们不一样!”行七小声抨击。

    那婢子摆了摆手也不想在争论什么,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日后只管擦擦粉,抹抹面其余什么活儿都不用干,只管漂亮动动身子等着过舒服日子!

    回到房间已经是深夜,行七不由开始筹谋着如何逃出这关押了她六年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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