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特意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眼熟或是可疑的人,一扎身进了间卖男服的店铺。

    “小姐您看看,需要点什么?”

    “我有位叔叔……嗯,过生辰,想买套合适的衣服送给他。”

    “好,那位先生多大年纪?”

    “四、五十岁左右吧,他不喜太繁复的样式,简单些就好。”

    “好,小姐随我来。”

    店员引着林禾霁走到后面一点的地方,几个木质架排成一行,展着几套黑色及深灰色的礼服,色泽深沉,质感却极佳。

    林禾霁看着那几套衣服的同时,脑海中构思一位商人的外在形象应当是怎样的。低调、沉稳、风波不惊,但……她现在还没迈进门,是不是……过于隆重了?

    “我想起一事,也应为管家置办一套,上次无意间将墨水撒到他衣服上,理应赔置一身。”

    店员走到里面取来几件衣袍,也是沉沉的颜色,质感却不及在木质架上展着的几件。

    “就这个吧,包起来。”林禾霁指着一件深灰色的道。

    “好的,那您的叔叔?”

    “还有几天,不慌,到时候再来。”

    “好。”

    出了店,林禾霁有些纠结,既然要伪装,就应伪装个彻底,一旦被林立梵发现,自己最后这点儿希望会瞬时破灭。

    “头发……怎么办?”

    视线一转,遥遥望到一顶帽子,林禾霁心里顿时有了底。

    一番购置下来,所需已准备齐全,找了处地方将东西都寄存下,这才回了女校。

    许是解决掉心头一件难事,整个人都松快许多。散学后,孙亦蒽不由打趣,“小禾禾,你都乐一下午了,好好交代,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呀~”

    林禾霁抬手点了下孙亦蒽额头,“我又不是花痴,哪来得什么心上人。今天天气这么好,自然心情也好。”

    “唉,要是我也像你一样高兴就好了。”孙亦蒽眼中透着失落。

    “怎么了?”

    “你家嫂嫂要独守空房,半夜啼哭喽。爸爸跟我说,最近林立梵都在军中,之后还要出洋,痛!心太痛!”

    林禾霁有些迷,一时尬在原地,想说不知说什么好,人与人的悲欢……果真是相差甚远。

    “走吧,让我回去以茶代酒,抚慰我这一颗脆弱的心!”

    林禾霁扶额……

    路上,林禾霁算着自己空余的时间,最终决定于休息日去考察几间在城郊处的老式作坊。

    还未下车,就已看到一道白影奔了过来,“绛儿,慢点!”

    “禾霁姐姐,想我了吗?”小丫头甚是傲娇的神色。

    “当然想了,吃过饭了吗?”林禾霁递过去一颗巧克力,小丫头满眼放光地拆开吃掉了。

    “禾霁姐姐,我们去外面吃好不好?吃完饭想带姐姐去个好玩的地方。”

    “好,我与陈妈交代一声,在这儿等我,不要乱跑。”

    “嗯嗯!”小丫头又接过几颗巧克力,乖乖站在原地等着。

    吃过了饭,严绛神秘兮兮地拉着林禾霁回到车里,拿出一套衣服让她换上,小丫头也颇娴熟地置换好,背过身去让林禾霁换衣。

    林禾霁瞧着小丫头一番举动,莫名觉出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三两下置换好了,严绛转过身来在她人中下贴了些什么,又细心帮她将长发挽起,藏在一顶帽子里。

    “禾霁姐姐稍等,我马上好。”说着,严绛给自己贴上一片小胡子,也将长发藏在了帽中,“好啦,走吧!”

    严谨!相当严谨!

    林禾霁现在脑中一片空白,任由严绛拉着她在街上走,不多时,二人站定。

    硕大的字眼撞入眼中——昌乐季舞厅。

    霓虹灯将字体衬得格外瞩目,辅着门前往来如织穿着新潮的男男女女,平平无奇一个奢靡欢娱的地儿,却让林禾霁有种被雷劈了的恍惚感。

    一代更比一代强,诚不欺我。

    “丫头,你……你……你……”

    严绛看着林禾霁一副喘不上来气的样子,登时慌了神,“禾霁姐姐,是不是扣子系太多,憋住了?!”小手伸到林禾霁颈前就要帮她解开。

    “不,不是,你说的好玩的地方,是这里?”

    严绛看了看门前,又看了看林禾霁,眸子亮得出奇,“对啊!里面好多漂亮的哥哥姐姐,还能听歌,之前跟着大哥来的时候,有个漂亮姐姐还亲了我一口,可有趣了!”

    “严呈之,你……真是个奇葩。”转念一想,上辈子的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登时有些汗颜。

    “禾霁姐姐,走吧走吧,进去看一看,你也会喜欢这里的!”

    严绛拉着林禾霁走到半路,突然回过头来郑重地交代道:“禾霁姐姐,一会儿在里面你叫我小少爷,我叫你大少爷,不然会有人当我们是变态。”

    林禾霁捂住脸,气若游丝回了一声,“知道了。”

    门侍将玻璃门打开后,一道温婉的嗓音传到林禾霁耳中,像一只羽毛落在心尖上,轻柔而又缠绵。

    严绛拉着林禾霁在卡座中坐下,舞池中正有几对恋人在随歌慢舞,林禾霁打量了一圈,确实是个好地方,并没有想象中的嘈杂混乱。

    “大少爷,不错吧!”严绛像个等着被夸奖的小孩子,眼睛晶晶亮地瞅着林禾霁。

    “挺好的,是个适合放松的地方。”

    “二位,想来点什么?”一位酒侍走了过来,放下两杯水,随后立在一旁等着二人回应。

    “嗯……两杯果汁好了。”

    “好,二位稍等。”

    “大少爷,我大哥说过的,年纪小不能喝酒,不然酒会把脑子吃掉。”严绛神色间有些惧意。

    林禾霁眉尾轻挑,“怪不得,严呈之小时候没少喝啊~”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估计是自己脑子没了良心还在,所以才不让我碰。”严绛覆到林禾霁耳边轻声道:“禾霁姐姐虽然是个大人,但一定要做个很聪明的人,所以姐姐也不要碰酒哦!”

    林禾霁哭笑不得,拍了拍严绛帽顶,“知道了!”

    二人被歌声吸引,静静地看着台上穿着一袭华服正对着麦克风婉转浅唱的那人。

    暖黄色灯光从四面八方打出,温柔地衬着站在台中央的美人,那是位极标致的美人,一颦一笑不显风情却自有一派风度,自然而然给人一种她唱只是因为喜欢,而非为人所迫。

    “大少爷,那个姐姐你知道是谁吗~”

    林禾霁在脑海中回想,只觉那人很是眼熟,却记不起名字,“不知道。”

    “她是歌星温宛,特别特别红!许多店铺都有她的海报,今天是我得了小道消息,说她会来这里,要不早就被人挤满了。可怕!”

    怪不得觉得她眼熟,原来无意间从许多地方见过她的画报。

    “听说这个舞厅的老板是她的哥哥,也是,若不是有这层关系,怎么能将她请来。”

    林禾霁笑着看严绛,“丫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还不是严呈之嘛!迷上这个迷那个,手里最不缺花边小报了。”

    “您好,那边有位先生替您二位把单买了,二位慢用。”酒侍将两杯果汁放在桌上,回身大致指了个方向,便走了。

    林禾霁朝那边看去,可光影朦胧,一切像是蒙在雾中,加之对面人也不少,看了许久也没看出是谁。

    “哇!该不会是哪个漂亮姐姐吧。”严绛仰头对着天花板道了三声谢,拿起果汁喝了个干净。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林禾霁感到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抬眼望去却又分辨不清,真是奇怪……

    到家时已月升中天,林禾霁睡意不深,索性松松拢了件披风,坐到阳台上瞧月亮。

    心境久违的平和,严绛的出现给林禾霁带来了渴求已久的安全感,因为知道她就在那里,知道她永远坚定地选择相信自己,亦知道她会一直陪伴在侧。

    林禾霁感到自己有了些力气,既然周遭一片混沌,不如奋力一搏挣出条路子,倘若那条路通向的是自由,也算不枉此生。

    憧憧树影掩住了一个男人,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浴在月光下的那人,渐渐红了眸子,“沐……皎儿,我的皎儿,我知道,会再见到你的。”

    “小姐小姐,快别睡了,白师叔找您呢!”抚枫拿着白羽,也不敢使大力气,小手一戳一戳埋头在衾被里的人。

    白羽下系着的绸带换了颜色,是条红枫色的带子,也就意味着白师叔有急事寻沐皎儿。

    “唉,气不顺做梦都梦到那混蛋,怎么就没多来几脚?!”

    “小姐,要不您半夜里去揍他一顿出出气。”

    沐皎儿撑住自己的头,苦笑道:“我倒是想,揍了他惊动二哥怎么办,谁知道他俩在不在一个被窝里!”

    “算了!不想了,抚枫把衣服换上,咱去趟白师叔那儿。”

    一盏茶的功夫,二人收拾妥当,特意四下瞧了瞧,才疾步跑到后门翻墙出府。

    “白师叔,怎么了?”

    沈墨为二人各倒了杯茶,“请叫我小道消息第一能人。”

    沐皎儿眼中闪出精光,“宫里事儿有下文了?!”

    “对,和我想得也没差儿,就给你们说说细节。”

    沈墨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推出来个婉妃,当年的事全由她顶下了。你们也不必同情她,这女人这么多年做下的恶也不少,单拿出一件就够她受的,估计是那害虫将她把柄握手里,横竖都是死,索性为她人做个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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