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累月日日摧折，受了一身的伤亦将尊严抛却，如此得以在这等富贵地立了足。
堂上妇人仪态端庄，嗅茶的空档闲闲瞥他一眼，“自明日起你便在那处待着，平日里市井间有何消息、京城王族有何异动、便是于茶客处所获再细小不过的事项统统上报，听明了没有？”
跪身恭敬行礼，音色平平不现起伏，“是，娘娘。”
是人还是行尸走肉于他而言已无异，只在重见日光时唇角微微牵动了些，可他明白，以后所历路途通向的不是自由快活，而是永不得摆脱的阴郁束缚。
“就这儿了，若不是得了主子赏识你这小子能活到现在？还能任了一间茶肆的掌柜？拎清楚自己个的立场站位，好好为主子办事儿，以后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是。”
目送着那人走后，他神色木然转进小楼中，提线木偶般来回游荡了三转。
直到街上耍杂技者敲锣打鼓一阵忽地惊醒，“我……竟成了这处的掌柜，我能养活自己了，我……活下来了。”
男人蓦地跪倒在地破声痛哭，是为先前饥迫还是为日后不得，他也分不清了……
“子闻，乌子闻，醒醒吧。”
头下意识一侧，一粒泪珠已极快地从旁滑落，“我睡了多久？”
“两个小时，片段已转存在屏卡里了，你现在感觉怎样？”
缓缓坐直了身，接过那张卡却不敢再去打开看，“比之前好多了，起码没那么茫然了……”
这老头是我叔公，却还要装作不识的样子，真是难为他了。
倒是她，应该没误会我和沐湛的关系吧？方才我可是刻意距了他一米的距离走的。
还有必要挑衅这老头吗？算了，尊重流程，该怎样就怎样吧。
两人照旧打了一场嘴仗，末了，老头又气成了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你给我滚！”
“老头，别看眼下你占势上乘，可我尚年幼，取你代之不过是时日长久的问题。”
“丞徽，别乱说话……”
“沐湛！你让他说，我看看这小兔崽子还敢说出什么惊天之语来？！”
“若无事我便走了，还得早做图谋把你这位给顶了，没那么多时辰给你耗。”
“滚滚滚！”
人哪是任由摆布找气受的性子，第一字尚未出口时少年郎已没了影子。
“师傅您别气，丞徽他尚小，言语难免没个轻重。”
“嗐！我能跟那黄毛小儿一般见识？少年人傲气点也好，有斗志不是，沐湛啊，你可千万督促着他把剑法习好，这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有些人事不得不防……”
“弟子谨遵师傅所指！”
“走了？”特意四下转了转，哪还有两人的影子。
“少爷，别走呐~进来同哥几个快活哇~”
面色蓦地变沉，当即两步并作一步离了这处。
“小……呸！公子！公子快别喝了！您这是何必呢……”
“别，别拦我，今儿我心情不好，势必得寻法子发泄发泄！”
“公子，没准只是误会呢，二少爷岂会喜欢男人？”
“可也没见他喜欢哪个女人啊！抚枫，我……我就是觉得心口堵得慌，说不清的堵！”
抚枫细细想过一阵，末了面色困窘着嘀咕了句，“这倒也是，二少爷似乎就与沈公子走得近……”
沐皎儿醉眼惺忪地抬头去看她，“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听不清？”
“没什么没什么，公子您听错了。”
“罢了，正事儿还没做呢，老爷子最近可又寻着快活了，不得给他备些苦果子吃。”
“小……呸！公子，您想做什么？”
“跟……跟好我啊，不然再被那群给拉走喽。”
“是！”
“子闻，我是想着近期就开始做基础架构了，这样你也好早些摆脱那些东西带来的烦扰。”
持着刀叉的手一顿，“那那些还未看到的画面还能看吗？”
“能，不然理不出症结所在，这法子只是为了在症结未明前帮你拢上一层纱，平日这纱是覆着的，只疗愈时揭开纱的一角继续探根溯源。”
“不用了，我想清醒着将一切重历一遍，我能承得住。”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若期间你的想法有任何变动随时跟我沟通就是。”
“不会的。”
吃过饭后乌子闻硬拉着尤苡苡陪他在海岸边散步，美其名曰消消食。
“等这段疗程结束，我会去参加一个测试项目。”
尤苡苡正被晒得难受，一路小跑着挨个地方寻阴凉，“什么项目？”
“MX公司推出的虚拟航行，这其中最吸引我的就是横跨时空节点，我想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我支持你！子闻，你一定会越来越好。”
“……谢了。”
“系统警报，正在退出……”
许徽安猛地坐起，眸子里无故多了些怒意，“怎么回事？”
“许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系统部分数据突然出现载入异常的症状，连带着导致场景的局部架构溃塌，为防止对您产生影响，这才不得不直接关闭了系统。”
“场景局部架构溃塌？对我产生影响？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一脸为难，却不得不在他的疑视下坦然告知，“因数据出现异常，直接导致系统内部时空出现紊乱，具体表现在……青空之下雷鸣电闪，房屋颓塌弯折，平路忽生枯枝……总而言之，在数据未复原之前，系统内部时空会生异象。”
“什么？！那其中的人呢？会不会受影响？！”
“……会，许先生您别担心，他们是基于数据之上的虚拟人，纵使失了性命也能录入数据后重生，一切终会复原。”
“虚拟人！他们……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现状，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假的！那一个个有血有肉，你空空一句‘虚拟人’就给他们定了性？！”
“许先生您别急，是我失言了，您放心，团队定尽快修复系统，尽可能控制波及范围！”
只是自欺欺人的，安慰着自己那方一切再真实不过，他们是身处洪流之下平凡真实的人，而不是区区一串数据搭载的影像。
可又怎么辩驳得过事实？他们再怎么鲜活，也不过是他费劲心力多方奔走搭建起的一场荒唐梦，只一处小小崩塌，这一切……也就不存在了。
“砰！哗啦……”
“快跑！快跑啊！城门塌了！”
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渐成瓢泼之势，人人面带惧色仓惶奔逃，只望这场天灾不会击塌了自家的房屋。
“这是……下雨了？”
“是啊，可方才还是晌晴的天儿，怎么就忽地下了雨呢？”
“砰！卡擦！”
一道巨响，窗前葱郁的百年古树已被劈折成了数段。
“小姐小心！快别在那窗边了……”
“今儿这天色倒是极好，归子，吩咐下去，盯紧京城之中可有我儿的消息。”
“是，娘娘。”
他领着密旨出了宫，坐在马车中悠悠向前行着忽觉遇了怪事，“这半晴半阴是个什么气象？”
又掀帘回头看了看宫城的方向，面上不觉虔诚，“龙气啸天，便是雷公也得避退三分啊！”
“呵呵，便是这老天也瞧扁了我！生怕我有半分快活！”
少年周身怒气蒸腾，狠狠一拳挥下，被牢牢制住的汉子顿时绝了生息。
“独枭，我们走……”
“叮！”难以遮掩疲惫，尤苡苡揉着肩颈走出电梯。
“啪嗒！”脚步顿住，抬头便见男人拎着纸袋走了出来。
许徽安瞧清来人后亦是一怔，更逢着眼下这一节点，系统空间中的她生死不明，眼前的她对他百般警惕，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我……我还没质问呢，这男人眼眶怎么就红了？！
我瞪他了吗？不能啊，毕竟身处服务业，咱这表情管理还是在线的啊！
他怎么……怎么，嘶~柔弱？
“呃，那个……你……你……”
说啥呀？这男人怎么懵懵怔怔的，莫非脑壳不记事？
也没法问呐，毕竟……毕竟，真真郁闷，要是这人态度强硬点我还能跟他硬掰，可这总柔柔弱弱的，反倒衬得我成了那个强取豪夺的人！
白长这副皮相了，能不能走个霸总风！现在这纯纯是个小白花么！
“家里忘关煤气了，我……我先走了啊！”话还没落地人已几步蹿出，数着秒数开了门后利落一关。
许徽安脑海中思绪繁杂，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煤气？不都是嵌入式电器么？”
再一个便是，“她似乎没那么抵触我……是我的错觉吗？”唇角不觉弯起，眼中幽色亦淡了几分。
尤苡苡草草收拾些解决了晚饭，便窝到客厅摆弄起设备。
近期的客户数据还一直没来得及归总，想着早些做了总比拖到最后做要强，索性一气将数据都调了出来。
时间匆匆流过，转眼间未整理的文件夹中只剩了那人的名字——许徽安。
载入的数据总比网页中调出的资料要详实些，一行又一行读着那些文字，最后怔怔瞧着他的相片愣了许久。
对外他似乎总是一副西装革履的样子，眉眼冷淡不似凡人。
可短短几次的交道，那双红透的桃花眼构成了她对他再深不过的印象，以及自他口而出一声声勾魂摄魄的“夫人”二字。
指尖轻抚上他的眉眼，“你到底是谁……”
堂上妇人仪态端庄，嗅茶的空档闲闲瞥他一眼，“自明日起你便在那处待着，平日里市井间有何消息、京城王族有何异动、便是于茶客处所获再细小不过的事项统统上报，听明了没有？”
跪身恭敬行礼，音色平平不现起伏，“是，娘娘。”
是人还是行尸走肉于他而言已无异，只在重见日光时唇角微微牵动了些，可他明白，以后所历路途通向的不是自由快活，而是永不得摆脱的阴郁束缚。
“就这儿了，若不是得了主子赏识你这小子能活到现在？还能任了一间茶肆的掌柜？拎清楚自己个的立场站位，好好为主子办事儿，以后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是。”
目送着那人走后，他神色木然转进小楼中，提线木偶般来回游荡了三转。
直到街上耍杂技者敲锣打鼓一阵忽地惊醒，“我……竟成了这处的掌柜，我能养活自己了，我……活下来了。”
男人蓦地跪倒在地破声痛哭，是为先前饥迫还是为日后不得，他也分不清了……
“子闻，乌子闻，醒醒吧。”
头下意识一侧，一粒泪珠已极快地从旁滑落，“我睡了多久？”
“两个小时，片段已转存在屏卡里了，你现在感觉怎样？”
缓缓坐直了身，接过那张卡却不敢再去打开看，“比之前好多了，起码没那么茫然了……”
这老头是我叔公，却还要装作不识的样子，真是难为他了。
倒是她，应该没误会我和沐湛的关系吧？方才我可是刻意距了他一米的距离走的。
还有必要挑衅这老头吗？算了，尊重流程，该怎样就怎样吧。
两人照旧打了一场嘴仗，末了，老头又气成了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你给我滚！”
“老头，别看眼下你占势上乘，可我尚年幼，取你代之不过是时日长久的问题。”
“丞徽，别乱说话……”
“沐湛！你让他说，我看看这小兔崽子还敢说出什么惊天之语来？！”
“若无事我便走了，还得早做图谋把你这位给顶了，没那么多时辰给你耗。”
“滚滚滚！”
人哪是任由摆布找气受的性子，第一字尚未出口时少年郎已没了影子。
“师傅您别气，丞徽他尚小，言语难免没个轻重。”
“嗐！我能跟那黄毛小儿一般见识？少年人傲气点也好，有斗志不是，沐湛啊，你可千万督促着他把剑法习好，这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有些人事不得不防……”
“弟子谨遵师傅所指！”
“走了？”特意四下转了转，哪还有两人的影子。
“少爷，别走呐~进来同哥几个快活哇~”
面色蓦地变沉，当即两步并作一步离了这处。
“小……呸！公子！公子快别喝了！您这是何必呢……”
“别，别拦我，今儿我心情不好，势必得寻法子发泄发泄！”
“公子，没准只是误会呢，二少爷岂会喜欢男人？”
“可也没见他喜欢哪个女人啊！抚枫，我……我就是觉得心口堵得慌，说不清的堵！”
抚枫细细想过一阵，末了面色困窘着嘀咕了句，“这倒也是，二少爷似乎就与沈公子走得近……”
沐皎儿醉眼惺忪地抬头去看她，“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听不清？”
“没什么没什么，公子您听错了。”
“罢了，正事儿还没做呢，老爷子最近可又寻着快活了，不得给他备些苦果子吃。”
“小……呸！公子，您想做什么？”
“跟……跟好我啊，不然再被那群给拉走喽。”
“是！”
“子闻，我是想着近期就开始做基础架构了，这样你也好早些摆脱那些东西带来的烦扰。”
持着刀叉的手一顿，“那那些还未看到的画面还能看吗？”
“能，不然理不出症结所在，这法子只是为了在症结未明前帮你拢上一层纱，平日这纱是覆着的，只疗愈时揭开纱的一角继续探根溯源。”
“不用了，我想清醒着将一切重历一遍，我能承得住。”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若期间你的想法有任何变动随时跟我沟通就是。”
“不会的。”
吃过饭后乌子闻硬拉着尤苡苡陪他在海岸边散步，美其名曰消消食。
“等这段疗程结束，我会去参加一个测试项目。”
尤苡苡正被晒得难受，一路小跑着挨个地方寻阴凉，“什么项目？”
“MX公司推出的虚拟航行，这其中最吸引我的就是横跨时空节点，我想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我支持你！子闻，你一定会越来越好。”
“……谢了。”
“系统警报，正在退出……”
许徽安猛地坐起，眸子里无故多了些怒意，“怎么回事？”
“许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系统部分数据突然出现载入异常的症状，连带着导致场景的局部架构溃塌，为防止对您产生影响，这才不得不直接关闭了系统。”
“场景局部架构溃塌？对我产生影响？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一脸为难，却不得不在他的疑视下坦然告知，“因数据出现异常，直接导致系统内部时空出现紊乱，具体表现在……青空之下雷鸣电闪，房屋颓塌弯折，平路忽生枯枝……总而言之，在数据未复原之前，系统内部时空会生异象。”
“什么？！那其中的人呢？会不会受影响？！”
“……会，许先生您别担心，他们是基于数据之上的虚拟人，纵使失了性命也能录入数据后重生，一切终会复原。”
“虚拟人！他们……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现状，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假的！那一个个有血有肉，你空空一句‘虚拟人’就给他们定了性？！”
“许先生您别急，是我失言了，您放心，团队定尽快修复系统，尽可能控制波及范围！”
只是自欺欺人的，安慰着自己那方一切再真实不过，他们是身处洪流之下平凡真实的人，而不是区区一串数据搭载的影像。
可又怎么辩驳得过事实？他们再怎么鲜活，也不过是他费劲心力多方奔走搭建起的一场荒唐梦，只一处小小崩塌，这一切……也就不存在了。
“砰！哗啦……”
“快跑！快跑啊！城门塌了！”
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渐成瓢泼之势，人人面带惧色仓惶奔逃，只望这场天灾不会击塌了自家的房屋。
“这是……下雨了？”
“是啊，可方才还是晌晴的天儿，怎么就忽地下了雨呢？”
“砰！卡擦！”
一道巨响，窗前葱郁的百年古树已被劈折成了数段。
“小姐小心！快别在那窗边了……”
“今儿这天色倒是极好，归子，吩咐下去，盯紧京城之中可有我儿的消息。”
“是，娘娘。”
他领着密旨出了宫，坐在马车中悠悠向前行着忽觉遇了怪事，“这半晴半阴是个什么气象？”
又掀帘回头看了看宫城的方向，面上不觉虔诚，“龙气啸天，便是雷公也得避退三分啊！”
“呵呵，便是这老天也瞧扁了我！生怕我有半分快活！”
少年周身怒气蒸腾，狠狠一拳挥下，被牢牢制住的汉子顿时绝了生息。
“独枭，我们走……”
“叮！”难以遮掩疲惫，尤苡苡揉着肩颈走出电梯。
“啪嗒！”脚步顿住，抬头便见男人拎着纸袋走了出来。
许徽安瞧清来人后亦是一怔，更逢着眼下这一节点，系统空间中的她生死不明，眼前的她对他百般警惕，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我……我还没质问呢，这男人眼眶怎么就红了？！
我瞪他了吗？不能啊，毕竟身处服务业，咱这表情管理还是在线的啊！
他怎么……怎么，嘶~柔弱？
“呃，那个……你……你……”
说啥呀？这男人怎么懵懵怔怔的，莫非脑壳不记事？
也没法问呐，毕竟……毕竟，真真郁闷，要是这人态度强硬点我还能跟他硬掰，可这总柔柔弱弱的，反倒衬得我成了那个强取豪夺的人！
白长这副皮相了，能不能走个霸总风！现在这纯纯是个小白花么！
“家里忘关煤气了，我……我先走了啊！”话还没落地人已几步蹿出，数着秒数开了门后利落一关。
许徽安脑海中思绪繁杂，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煤气？不都是嵌入式电器么？”
再一个便是，“她似乎没那么抵触我……是我的错觉吗？”唇角不觉弯起，眼中幽色亦淡了几分。
尤苡苡草草收拾些解决了晚饭，便窝到客厅摆弄起设备。
近期的客户数据还一直没来得及归总，想着早些做了总比拖到最后做要强，索性一气将数据都调了出来。
时间匆匆流过，转眼间未整理的文件夹中只剩了那人的名字——许徽安。
载入的数据总比网页中调出的资料要详实些，一行又一行读着那些文字，最后怔怔瞧着他的相片愣了许久。
对外他似乎总是一副西装革履的样子，眉眼冷淡不似凡人。
可短短几次的交道，那双红透的桃花眼构成了她对他再深不过的印象，以及自他口而出一声声勾魂摄魄的“夫人”二字。
指尖轻抚上他的眉眼，“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