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居寒自己起了身,娇娇儿给她披上外衣,扶她坐起来。

    “没事,气病了。”宋居寒轻描淡写道:“那个男人呢?在外面?”

    娇娇儿点点头:“去厨房了。”

    她隐隐有了些猜测,但还是问道:“怎么气病了?”

    “老头给我灌药逼我娶赘婿,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木已成舟,加上药性没散,直接躺下了。”宋居寒有些自嘲:“也可能是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

    她连爹都不叫了。

    娇娇儿立刻捂住她的嘴,瞪她一眼:“胡说呢。”

    她起身去窗户边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还在厨房,又回来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临江城不准和离,却也不允许枉顾双方意愿成亲,去找县太爷取消婚约。”宋居寒道。

    “那,那这种情况下,老村长要坐牢的,还要受刑,他年纪这么大……”娇娇儿有些犹豫。

    虽说她也觉得老村长做的不厚道,可是若宋村长真的去告官,按照临江城的律法,老村长这种情况定会被扒下一层皮来。

    宋居寒沉默了,她自嘲道:“真是好笑啊,父母伤起子女来总是会被冠以为你好的名称,哪怕伤害了你也是为你好。而子女想报复一下,还要担心会不会真的伤到他们。”

    娇娇儿也不再说话。

    她刚跟宋母吵完架,她以为只是双方观念不同,可是当宋母说出“就不该生你!”那句话时,她的心都碎了。

    她也可以回:“我还不想你当我娘呢,脾气又爆家里又穷。”

    可是这话太伤人了,她喉咙被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窝囊地哭。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娇娇儿对于宋居寒的情况比自己还心痛,可是心痛之余,她又在想,原来,宋师长这么厉害的人也会有这么朴素的烦恼吗?

    生病的人最忌忧思,娇娇儿不想人宋师长继续烦恼,于是岔开话题,用玩笑的语气说起来自己最近的事儿。

    “您上次不是让我将舆图和游记给昭昭吗?可把她的心给养野了,她说等她成亲之后,就跟着夫家出海,见识见识这广阔的天地。”

    “我说早知道就不给她了,这以后天南海北通信不便的,可怎么找她胡说八道呀。”

    宋居寒也勾起嘴角,她知道娇娇儿的是想让她开心,配合地笑笑。

    她其实很累了,身体累,心更累,但是娇娇儿年轻,她的活力很能感染人,让她的心里轻快些。

    “她这么快就说人家了吗?哪家的?”宋居寒配合地问。

    “城北沈家,走镖的,听说家里兄弟姊妹大大小小十几个,她说的老五,叫沈渝,我乞巧那日见过一次,还……”

    说到这里,娇娇儿突然顿住了她想起昭昭说沈渝另外有心上人了,还碰见他俩游情人桥。

    昭昭看着大气不拘小节,实则心思缜密,她定是有十分把握才会说这个事的。

    “还什么?”宋居寒等了半天,不见她说下文。

    娇娇儿回过神来,连忙道:“还不错的,只是毕竟是昭昭的未婚夫,我不敢多看,你瞧瞧,你一问我才发现,忘记长什么样了。”

    宋居寒被她逗笑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宋居寒肉眼可见的精神好了很多,没多久,门外就传来敲门声,接着便将门推开。

    男子声音轻柔道:“小寒,吃药了。”

    一进门,他便大惊小怪道:“哎呀!小寒现在生者病呢,怎么能开窗户呢?你这孩子一点儿都不懂事呀!”

    娇娇儿尴尬地从床边站起,她不知道不能开窗户,只是觉得太暗了所以开了窗。

    此刻被训,双手并在腹部,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更尴尬的是,她不知该如何称呼男主,说是师爹吧,宋居寒未必承认,说不是吧,两人名义上也确实是夫妻。

    宋居寒从男子进门,面色就淡了下去,见他把窗户关上,帘子拉下,又细心地点了根蜡烛,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男子将药端给她时,她才道:“放下,出去吧。”

    男子面色有一瞬间扭曲,很快又恢复过来,他轻声应下,又换成倨傲的态度对娇娇儿道:“你师长要休息了,先回去吧,不要打扰她休息。”

    娇娇儿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被这样赤裸裸的赶人她还是头一趟,不想宋居寒为难,她立刻道:“是我考虑不周,待的有些久了,那我先回去了。”

    宋居寒是不想她离开的,但是此刻她待着只会非常尴尬,她自己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娇娇儿,便放了娇娇儿离开。

    还叮嘱道:“这段时间别耽误了看书,好好准备明年年初的考试,别的别多想。”

    娇娇儿点点头,拿着东西出了门,男子紧随其后。

    出于礼貌,娇娇儿还是像男子道别:“我先走了,您留步。”

    男上下扫了她一遍,嗤笑一声:“谁要送你?头一回见来看病人两手空空的。”

    娇娇儿的脸再次升温,眼前男子一张嘴如碳火烧屁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她转身匆匆离开。

    在宋居寒那里也不过坐了小半会儿,娇娇儿有些难堪,还不大想回家,但是此刻日头毒的很,晒的皮肤都泛粉。

    娇娇儿盯着石头看了半响,还是决定回去。

    到家时,宋母像个没事人似的和她报菜名:“中午做个炒黄瓜,煎鸡蛋,打个丝瓜汤清清火气?”

    娇娇儿顿了一下,回道:“好。”

    “那我去切菜,你先把柴火抱过去,把灶点了。”

    “好。”

    这事再一次翻篇。

    许是这次吵过火了,宋母对娇娇儿的态度又好了起来,孙文礼来时,娇娇儿刁难他好几次,都以为宋母肯定要说她,但是还是没说什么。

    第二次考验很快出来,当孙文礼约她去山坡上时,她就猜到了。

    半夜,两人一直爬到半山坡,然后孙文礼让她在一颗树下等着,接着,娇娇儿便看见满天白色的细纸屑从头顶纷纷扬扬落下。

    天上繁星点点,星空璀璨,白色纸屑果然如飞雪般美好。

    娇娇儿静静坐着,直到最后一片纸花落下,她才伸手去接,纸屑打着旋儿落在她的指尖。

    过了一会儿,孙文礼从山上跑下来,满天大汗,眼睛亮晶晶的。

    他道:“怎么样?娇娇儿喜欢吗?”

    娇娇儿看着他,举起手中的纸屑,递到他的面前:“喜欢,用了几刀纸?”

    孙文礼将纸屑从她的手心捻了丢掉,听见她的话很是高兴,道:“用了整整三刀。不过只要娇娇儿高兴,多少刀都值得。”

    娇娇儿的笑容淡了一些,她又弯腰下去捡那些碎纸屑,被孙文礼一把抓住:“别,脏。”

    许是这场纸雪他很是满意,对于娇娇儿也很是势在必得,他迫不及待地问道:“第三个考验呢?”

    娇娇儿还是没能从地上捞起一个纸片,她想了想道:“没有第三个考验。”

    孙文礼懵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强烈的欢喜,他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抓住娇娇儿的手腕:“真的吗?真的吗?没有第三个考验?”

    他哆哆嗦嗦道:“那、那意思是不是,娇娇儿要嫁给我?”

    他反复确认询问:“是吗?是这个意思吗?”

    娇娇儿微笑着点头,仿佛一颗定心丸,强烈的狂喜瞬间将孙文礼冲昏头脑,他一把抱起娇娇儿原地转圈,带起的裙边风滑动地上的纸屑,白雪纷纷扬扬,若飞花般轻盈。

    回到家中,娇娇儿就宣布了这件事。

    宋母早就想娇娇儿嫁人了,此刻听到这个消息更加欢喜地鼓起掌来:“好事多磨,好事多磨,这事儿一定下,我的一桩心事也算了了。”

    小弟模模糊糊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就是离开这个家,去另外一个家,虽然娇娇儿总和他吵架、抢肉吃,还总让他背黑锅。

    可是确实也非常照顾他,有什么好吃的有她一份就有自己一份。

    想到姐姐要离开,他顿时不依地躺在地上打起滚来:“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姐姐嫁人!我不要!”

    宋母乐不可支,她道:“你姐姐嫁人了,你就多一个姐夫照顾你,不好吗?”

    “我不要姐夫!我就要姐姐!”小弟打滚耍赖,他才不喜欢孙文礼呢。

    宋春白问过他好几次觉得孙文礼怎么样,每次他觉得还行时,宋春白就会说那比起他呢?

    那孙文礼和宋春白就差太远了呀!肯定是宋春白好!

    久而久之,他自己心里也会对比,觉得孙文礼哪哪儿都比不上宋春白,那为什么还要多一个不优秀的姐夫?

    宋母并没有把他的撒泼当回事,转头对宋春白道:“春白呀,小明还不懂事儿,到时候接亲,还得你背娇娇儿出门。”

    接亲时,要先由娘家兄弟背新娘出门,交到新郎官手中,表示以后有娘家人撑腰。

    宋春白几乎无法想象自己要将娇娇儿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中的场景。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偏偏此刻,除了娇娇儿,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都在等他说出答案,并且那个答案只有“好”一个选择。

    放在桌下的拳头被用力攥紧,宋春白微笑道:“应该的。”

    她应该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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