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碰到林海星了？”
电话那头，传来好友郁秋凉惊讶的叫喊，被扬声器放大，听起来有点扎耳。
正在敷面膜的舒棠搓了搓额角，向她解释了一番那次巧遇，又道出了心里的疑问：
“老实说，看到他在咖啡馆兼职，我还蛮意外的——毕竟以他的才华，我总觉得会掀起什么水花才对。”
“何止啊？”
郁秋凉静默着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应道：
“说起来，林海星从美院毕业之后，我就没再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了......”
关于林海星的现状，俩人讨论了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故此这段对话也就不了了之了。
抚平着面膜上精华液的滑腻褶皱，舒棠挑起了别的话头：“我爸妈又催婚了......”
舒棠仰卧在客厅的那张懒人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明明是待在自己租住的公寓小家中，她的心里却始终蒙着一团愁云。
自从搬离大学宿舍之后，舒棠就开始了独居生活。
毕业一段时间之后，工作逐渐稳定了下来，拿到并不算低的薪水，不时又有父母接济，她过得很是舒心。
滴水之恩，定会相报。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必须要理解和实现的事情，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年复一年，眼看着不少友人到了年纪也都成家立业，舒棠也逃不过被父母催促结婚的命运。
尤其是在舒棠的哥哥远洋留学之后，养父母对她就是再三嘱咐，说是至少要老有所依，让她交个往，得有个伴儿。
他们对她向来没有什么要求，却在这件事情上格外执着。
郁秋凉放声的笑，刺痛了舒棠的耳朵。
“我问你，棠棠，你最近还有没有被撺掇着去相亲？”
“唉......”
舒棠叹了口气，用手指推着面膜的边角，却感觉越是摁压越不平整。
“能推的都被我推掉了，只是爸爸生日就快到了，我总得要回家吃饭的。”
“你哥呢？”
“哥哥应该不回来吧......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听着她不满的怨怼，即使是隔着几千公里，舒棠也能想像出郁秋凉不屑的神情：
“太不巧了，地球怎么就这么点儿大——我居然在学校看到了你老哥。”
“哥哥前段时间好像是说过，要去意大利来着......”
郁秋凉翻了个白眼：“你哥倒是很聪明，往外跑得远远的，也不用被赶鸭子上架，做点什么违心事儿......”
“要不，让我来假扮你的女朋友吧？”
郁秋凉肆无忌惮地说着玩笑话，舒棠只听声音就知道此刻的她正在幸灾乐祸。
“干脆就说你对我情有独钟多年，打算终身不嫁了。”
舒棠止住了她的打趣，无奈道：
“这些年来，爸妈对我都没什么要求，说到底，还是看不得我孤身在外，更何况，现在哥哥也不在他们身边......”
舒棠说着，又叹了口气，养父母的那些心意，她不是不知道。
“你才二十四岁，说实在的，没必要太着急。”
郁秋凉忽然正色道：“再不济，你就找个人搭伴呗？”
说得轻巧，做起来难。
熄掉屏幕，舒棠走到梳妆台前掀拉起面膜。她还没清洁完脸部，桌面的手机就“嗡嗡”地响个不停。
舒棠点开弹窗，是郁秋凉发来的语音：
“棠棠，我打听过了——林海星，原来他家破产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几年吧......他们也都是道听途说，讲不太清楚。”
舒棠当然不知道郁秋凉指的“他们”是谁。
和沉郁的名字不同，郁秋凉天性热情，她所结交的故友比舒棠要多得多。
那些人或许是她的好友情报网中的一员，也有可能是林海星泛泛交际圈里的一位。
舒棠对此并不感到好奇。
只是，在听到郁秋凉的那句话之后，舒棠陷入了沉默。
郁秋凉的声音自听筒传来：“林海星早就和他们断联了，听说已经消失了好几年。”
是为林海星的经历感到唏嘘吗？
也不是，舒棠心想。
喷涌而出的疑惑将她包围，舒棠生发出了一种莫名的底气。
——是再去一次咖啡馆的时候了。
隔天，舒棠来到咖啡馆里还伞。
在等待他研磨咖啡的间隙，舒棠悄声地将林海星端详了个遍。
眼前的林海星，虽说染了一头显眼的浅金发，可是从前常爱佩戴在身上的指环、吊坠和耳钉，却不见了踪影。
好像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安静地把心绪内敛起来，言辞间难见情感波动。
“你现在还有在弹琴吗？”
林海星愣了一下，似乎没意料到舒棠会这么发问，还以为她会追问自己：你怎么没有继续画画？
林海星扬了扬眉：“偶尔吧？”
“听起来像是你自己也不太确定。”
林海星耸了耸肩：“我本来就不是学音乐的。”
“你之前也不是咖啡师。”
“我确实不是，所以呢？”
林海星的语气，突然外泄出一丝愠怒。
舒棠闻言，感到有些讶异，就抬头去看林海星的表情。
只见他神色自若，很是淡然地看着她，眼里却透露出几分迫切，像是等着她再探问些什么似的。
就像是一只被雨水浇淋过的小猫。
无人为它撑伞，又不愿露怯，只能伸出舌尖舔舐起沾湿了的肉爪。
——看起来，他有点闷闷不乐。
舒棠得了趣儿，索性不再斟酌用语：“你没跟别人提起过你的近况吧？”
林海星也像撕下了伪装的面具，随之浅笑了起来：“你的所见即所得。”
“林海星，你是不是很缺钱？”
林海星斜觑了她一眼：“你说呢？”
舒棠忽感，他的瞳孔和猫最为相像。
林海星掀眉抬眸看人的那一眼，眼白挤占了大半的空间，泛黑的眼珠映出光影的掠痕，就像是骄矜的猫将来人上下打量。
但他这无聚焦的一眼，轻飘飘地落在了你身上，不夹杂审视的情感，却是有些令人生畏的，让人疑心他是不是将自己看了个透彻。
舒棠托起腮，嘟哝道：“我知道的可不比你多。”
“我家做生意，把钱都赔光了。”
舒棠意有所指地接了一句：“但是你的画作很好，也写得一手好字。”
林海星却眯了眯眼，用指尖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卖字画又能赚多少？”
愣神盯了他好一会儿，舒棠忽然感觉眼底有点发酸。
舒棠印象中的林海星，虽然散漫，但也清高。
毕竟举起墨笔的公子哥，最是难为五斗米折腰。
现如今，舒棠也只是听到了林海星告诉她的那一部分境遇。
而他没说的那些过往，到底埋藏了多少令人失意的信仰危机？
无人知晓。
舒棠张了张嘴，柔声道：“你变了不少。”
“舒棠。”
这似乎是林海星第一次当面完整地喊出她的姓名。
“你也和他们一样吗？”
舒棠歪头，狐疑地看向他。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是你把我设想成了那样的存在。”
听到林海星的说辞，舒棠反而轻笑了一声：“非要这么说的话，你倒是冤枉我了。”
她状似无辜地眨了眨眼，在林海星面前抬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来钱快的路子，我倒是有一条。”
“和我签个恋爱合约——”
话还没有说完，舒棠就看到林海星微微蹙起了眉。
“先别急着拒绝，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嘛......”
舒棠嘟哝着，莫名显得有点娇软。
她低下头去，一边用吸管搅了搅杯中消融了大半的碎冰块，一边补充道：“做我男朋友几个月，就当是逢场作戏，完事儿了就给你打钱。”
“为什么？”
林海星薄唇翕动，更像是在问舒棠：为什么是我？
“也没什么原因......你很好用，不是吗？”
舒棠眉目弯弯，笑得明媚，眼眸里漾出了几分逗引人的灵动之意。
让人有点心痒。
她抬手指了指林海星的一头浅发，笑道：
“只要你把头发染回去——那就是我爸妈眼里的完美女婿了。”
电话那头，传来好友郁秋凉惊讶的叫喊，被扬声器放大，听起来有点扎耳。
正在敷面膜的舒棠搓了搓额角，向她解释了一番那次巧遇，又道出了心里的疑问：
“老实说，看到他在咖啡馆兼职，我还蛮意外的——毕竟以他的才华，我总觉得会掀起什么水花才对。”
“何止啊？”
郁秋凉静默着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应道：
“说起来，林海星从美院毕业之后，我就没再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了......”
关于林海星的现状，俩人讨论了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故此这段对话也就不了了之了。
抚平着面膜上精华液的滑腻褶皱，舒棠挑起了别的话头：“我爸妈又催婚了......”
舒棠仰卧在客厅的那张懒人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明明是待在自己租住的公寓小家中，她的心里却始终蒙着一团愁云。
自从搬离大学宿舍之后，舒棠就开始了独居生活。
毕业一段时间之后，工作逐渐稳定了下来，拿到并不算低的薪水，不时又有父母接济，她过得很是舒心。
滴水之恩，定会相报。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必须要理解和实现的事情，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年复一年，眼看着不少友人到了年纪也都成家立业，舒棠也逃不过被父母催促结婚的命运。
尤其是在舒棠的哥哥远洋留学之后，养父母对她就是再三嘱咐，说是至少要老有所依，让她交个往，得有个伴儿。
他们对她向来没有什么要求，却在这件事情上格外执着。
郁秋凉放声的笑，刺痛了舒棠的耳朵。
“我问你，棠棠，你最近还有没有被撺掇着去相亲？”
“唉......”
舒棠叹了口气，用手指推着面膜的边角，却感觉越是摁压越不平整。
“能推的都被我推掉了，只是爸爸生日就快到了，我总得要回家吃饭的。”
“你哥呢？”
“哥哥应该不回来吧......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听着她不满的怨怼，即使是隔着几千公里，舒棠也能想像出郁秋凉不屑的神情：
“太不巧了，地球怎么就这么点儿大——我居然在学校看到了你老哥。”
“哥哥前段时间好像是说过，要去意大利来着......”
郁秋凉翻了个白眼：“你哥倒是很聪明，往外跑得远远的，也不用被赶鸭子上架，做点什么违心事儿......”
“要不，让我来假扮你的女朋友吧？”
郁秋凉肆无忌惮地说着玩笑话，舒棠只听声音就知道此刻的她正在幸灾乐祸。
“干脆就说你对我情有独钟多年，打算终身不嫁了。”
舒棠止住了她的打趣，无奈道：
“这些年来，爸妈对我都没什么要求，说到底，还是看不得我孤身在外，更何况，现在哥哥也不在他们身边......”
舒棠说着，又叹了口气，养父母的那些心意，她不是不知道。
“你才二十四岁，说实在的，没必要太着急。”
郁秋凉忽然正色道：“再不济，你就找个人搭伴呗？”
说得轻巧，做起来难。
熄掉屏幕，舒棠走到梳妆台前掀拉起面膜。她还没清洁完脸部，桌面的手机就“嗡嗡”地响个不停。
舒棠点开弹窗，是郁秋凉发来的语音：
“棠棠，我打听过了——林海星，原来他家破产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几年吧......他们也都是道听途说，讲不太清楚。”
舒棠当然不知道郁秋凉指的“他们”是谁。
和沉郁的名字不同，郁秋凉天性热情，她所结交的故友比舒棠要多得多。
那些人或许是她的好友情报网中的一员，也有可能是林海星泛泛交际圈里的一位。
舒棠对此并不感到好奇。
只是，在听到郁秋凉的那句话之后，舒棠陷入了沉默。
郁秋凉的声音自听筒传来：“林海星早就和他们断联了，听说已经消失了好几年。”
是为林海星的经历感到唏嘘吗？
也不是，舒棠心想。
喷涌而出的疑惑将她包围，舒棠生发出了一种莫名的底气。
——是再去一次咖啡馆的时候了。
隔天，舒棠来到咖啡馆里还伞。
在等待他研磨咖啡的间隙，舒棠悄声地将林海星端详了个遍。
眼前的林海星，虽说染了一头显眼的浅金发，可是从前常爱佩戴在身上的指环、吊坠和耳钉，却不见了踪影。
好像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安静地把心绪内敛起来，言辞间难见情感波动。
“你现在还有在弹琴吗？”
林海星愣了一下，似乎没意料到舒棠会这么发问，还以为她会追问自己：你怎么没有继续画画？
林海星扬了扬眉：“偶尔吧？”
“听起来像是你自己也不太确定。”
林海星耸了耸肩：“我本来就不是学音乐的。”
“你之前也不是咖啡师。”
“我确实不是，所以呢？”
林海星的语气，突然外泄出一丝愠怒。
舒棠闻言，感到有些讶异，就抬头去看林海星的表情。
只见他神色自若，很是淡然地看着她，眼里却透露出几分迫切，像是等着她再探问些什么似的。
就像是一只被雨水浇淋过的小猫。
无人为它撑伞，又不愿露怯，只能伸出舌尖舔舐起沾湿了的肉爪。
——看起来，他有点闷闷不乐。
舒棠得了趣儿，索性不再斟酌用语：“你没跟别人提起过你的近况吧？”
林海星也像撕下了伪装的面具，随之浅笑了起来：“你的所见即所得。”
“林海星，你是不是很缺钱？”
林海星斜觑了她一眼：“你说呢？”
舒棠忽感，他的瞳孔和猫最为相像。
林海星掀眉抬眸看人的那一眼，眼白挤占了大半的空间，泛黑的眼珠映出光影的掠痕，就像是骄矜的猫将来人上下打量。
但他这无聚焦的一眼，轻飘飘地落在了你身上，不夹杂审视的情感，却是有些令人生畏的，让人疑心他是不是将自己看了个透彻。
舒棠托起腮，嘟哝道：“我知道的可不比你多。”
“我家做生意，把钱都赔光了。”
舒棠意有所指地接了一句：“但是你的画作很好，也写得一手好字。”
林海星却眯了眯眼，用指尖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卖字画又能赚多少？”
愣神盯了他好一会儿，舒棠忽然感觉眼底有点发酸。
舒棠印象中的林海星，虽然散漫，但也清高。
毕竟举起墨笔的公子哥，最是难为五斗米折腰。
现如今，舒棠也只是听到了林海星告诉她的那一部分境遇。
而他没说的那些过往，到底埋藏了多少令人失意的信仰危机？
无人知晓。
舒棠张了张嘴，柔声道：“你变了不少。”
“舒棠。”
这似乎是林海星第一次当面完整地喊出她的姓名。
“你也和他们一样吗？”
舒棠歪头，狐疑地看向他。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是你把我设想成了那样的存在。”
听到林海星的说辞，舒棠反而轻笑了一声：“非要这么说的话，你倒是冤枉我了。”
她状似无辜地眨了眨眼，在林海星面前抬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来钱快的路子，我倒是有一条。”
“和我签个恋爱合约——”
话还没有说完，舒棠就看到林海星微微蹙起了眉。
“先别急着拒绝，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嘛......”
舒棠嘟哝着，莫名显得有点娇软。
她低下头去，一边用吸管搅了搅杯中消融了大半的碎冰块，一边补充道：“做我男朋友几个月，就当是逢场作戏，完事儿了就给你打钱。”
“为什么？”
林海星薄唇翕动，更像是在问舒棠：为什么是我？
“也没什么原因......你很好用，不是吗？”
舒棠眉目弯弯，笑得明媚，眼眸里漾出了几分逗引人的灵动之意。
让人有点心痒。
她抬手指了指林海星的一头浅发，笑道：
“只要你把头发染回去——那就是我爸妈眼里的完美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