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公交车驶近,机械女声乘风而来:“下一站,清河镇。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上车的乘客从前门上车。”

    车上下来的少年身穿校服,冲着荷皛喊了句:“姐!你跟谁说话呢?”

    荷皛乍然想起弟弟是知道自己是迟昉的粉丝的,眼见着弟弟越走越近,“不好意思,迟…迟昉。”她还不太习惯当正主的面叫名字,“我找我弟说点事儿。”

    荷皛疾步变小跑率先拉住弟弟,把他往外祖家方向推,“荷文博,姥姥说让你去家里一趟。”

    荷文博满脸抗拒,擒住姐姐的手,恶狠狠地说:“我知道你想看我挨骂。我去了姥姥指定问我成绩。”说罢他转身要回家。

    一不做二不休,拿钱消灾最管用。

    荷皛挡住迟昉方向,以极低的声音打着商量:“模型车手办一个,你最想要的那个。姐立马转账。”

    “我去,荷三白,你真给我买?”荷文博相信他姐答应了一定会做到,然而反常的主动性行为一定有值得探究的动机,“为什么?你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你赔钱了?”

    胳膊等来一拳,还有荷皛手机明晃晃的转账证明。他见好就收,眼睛极快地瞥了眼红夹克男人,身条极好,气质偏硬朗,据经验是练过的。

    打发了狗皮膏药弟弟,荷皛简单说了下小院的租金和租赁方式,迟昉都接受。

    他只想找个远离喧哗的地方散散心。

    小院出租一直是荷皛母亲负责。

    荷母在镇上经营着镇上唯一一家宾馆,生意马马虎虎。因为熬死了许多竞争者,所以收入说得过去。

    于是迟昉主动提出载荷皛去镇上。

    等车屁股都模糊,藏在角落的荷文博才敢现身,激动地嘟囔一句:“我嘞个豆,怪不得荷三白这么大方,这不是那谁吗?666~”

    荷母听说有生意还不挑刺,欣然答应。双方拍板,直接定下,直言:“同志,你可以无限续租。”

    来时荷皛搭乘迟昉的车,坐在后座。

    走时,她惯性去后面。

    可没想到迟昉先打开副驾驶,“请。”简短有力,正敲中荷皛心弦。

    荷皛看出他的真诚,不再扭捏,怀着兴奋的心情上副驾。趁着迟昉还没上车,她细细看着驾驶位。

    没有任何恋爱的痕迹,确认此点后,她立马暗自提醒自己是事业粉。

    如今这内娱,不嫖不赌按时缴税就够了。

    操作台上摆着一只橘猫的摆件,她认出这是迟昉自养的其中一只猫。他在刚出道的时候很喜欢分享自己的爱宠,经常收养流浪猫。这只橘猫就是流浪猫,性情温驯爱粘人极了。但是自从他名气流量攀升,关注度和曝光多了,迟昉就很少发这些生活动态。

    思及此处,荷皛还有些遗憾。

    迟昉启动车子调头准备出发,

    “怎么走?我路痴。”

    “你路痴?”虽然是在小镇没有红绿灯,荷皛还是系上安全带,她从不知道现实中的迟昉竟然记不住路,莫名还有些反差萌怎么说。

    “放心,一切有我在。”

    一路上,除了指路两个人没什么交流,迟昉一向话少,这是粉丝公认的。

    荷皛试图打破这个僵硬的局面,视线再次落到橘猫,“你的小猫?”

    “对,叫橙子。”

    我知道它的名字,荷皛在心里说。

    有关于自己喜欢的事物都会忍不住说两句,“我养了9只猫,一开始买了两只,后来生了两只。我就给它们做了绝育。剩下的五只有朋友送的,有的是流浪猫喂出感情就收养了。”

    迟昉说了一串话,怕荷皛不感兴趣,转脸去观察她的情绪。

    一下子对视上,她炽热的目光不容忽视,也许连荷皛自己都没发现。

    他联想到什么,问她:“荷小姐,我们之前认识吗?”

    “不不不,我不认识你。”荷皛反应过来,“你长得太帅了,不像是我们这儿的人,忍不住多看你两眼。”

    直白的话语让迟昉说不出话,暂时放下怀疑。

    一路开到小院。

    推开大门,坐北朝南的二层小楼,一楼有围厦,东西是两间平房,整体是四合院,院子里种着些花草果木,水缸里种着莲花,低头看游着几尾活泼的金鱼。

    “这房子原本是我爷爷的,这鱼也是他的。院子里的花草果木和鱼都拜托你们房客来照顾一下。”荷皛指着二楼最东侧的窗户说:“那里是我跟你说的另一个房客,据说是个画家。叫他流浪家。”

    流浪家性情比较古怪,她叮嘱他:“他人不坏,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你只要不去过多打扰他就好。”

    荷皛娓娓道来小院的其他细节,“房间的私人卫生你们自己负责,院子是公共的,一起负责,东边的平房是厨房,基本齐全。西边是浴室,你们商量怎么安排。”

    荷皛怎么说,迟昉就怎么一言不发耐心听着,话到着重之处他还会点头答应,总之这次租赁是一次愉快的合作。

    “一楼有三个房间,分别是客厅餐厅。还有一个,自由定义吧。厕所在那儿。”荷皛指着西南角,“我们这儿都是干湿分离的,厕所和洗澡分开。”

    荷皛搓搓手把钥匙交给她,“迟日方?我可以叫你这个吧?”

    “可以。”迟昉接过行李箱,“以后麻烦你们。”

    迟昉刚要进客厅正门,脚还在围厦的台阶上,就听见走到大门口的荷皛叫他。

    “迟日方,你记得跟流浪家先聊聊。”

    “好。”

    “这里没有热水器,是太阳能!”荷皛看向房顶的太阳能。

    “我看到了。”

    “门口有个亭子,烦了可以赏月赏夕阳!”

    “我知道了。”

    太阳撒下最后的光辉,门口的荷三白热烈有趣,吹乱的碎发贴在额头,他才注意到原来她的眼睛熠熠生辉,清澈见底。

    迟昉其实有些受宠若惊,想不通这个第一天见面的房东为什么这么热情,面面俱到。

    最东侧的窗户打开,随之一副遮掩在乱发之中愠怒的面容,他张口怒吼:“荷三白!你看看,你看看,哪儿有太阳!哪儿有月亮!我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你奶孩子呢你,絮叨这么多!”

    荷皛一激灵拔腿就要走,双手合十,“不好意思,流浪家。”

    下一秒是大门合上的碰撞声,可见楼上人的震慑力。

    “迟昉是吗?荷三白跟我说了,以后多多指教。”流浪家舒缓的语气,变化得丝滑,跟刚才仿若不是一个人,“叫我流浪家。”

    迟昉探头对上他的眼,“迟日方。”

    大门响了,荷皛探头问:“喂,迟日方!我们做朋友吧!在清河镇我罩着你!”说完就不见人影,迟昉被逗笑了,低声说了句:“好。”

    迟昉的房间在中间,推开窗户,窗下樱桃树的枝条探进房间,如今四月,已经缀满了鲜红欲滴的水润果实,小巧可爱。伸个手就能摘到顶上成熟的果实。

    他想起老汉给的樱桃,起身去停车场拿。

    注意到那辆机车,通体黑色,车型酷飒不羁。

    其实他在跨江大桥上跟荷皛擦肩而过,她超车时有过短暂的并行。

    她骑行夹克的袖子上别着一个金色蜜蜂,让他印象深刻。

    后来她停在小院门口,他一下认出来。

    她摘下头盔,黑发如瀑随风扬,露出的是一张温柔阳光的脸。

    荷皛回到房间,

    “啊~”一口长气息的发泄,心脏狂跳。

    心里压抑住的过激情绪反映到身体上,浑身发麻,像是千万只小虫乱撞。

    她想给姜唯发消息,手哆哆嗦嗦却打不出一个想说的字,她调整好呼吸,平复情绪。仿佛从水里憋气出来,她一瞬间清醒过来,“不对不对,我先不能告诉她,要先保密。他是私人行程,要装作不认识他。”

    跟闺蜜了解小店具体的情况,去评论区看过大多是在质疑产品的质量。

    打着视频会议,“唯子,先把退货处理了。耐心回复质疑,我们的蜂蜜刚买没多久,知名度不高,口碑很重要。”

    这时候不容自乱马脚,她找出经销商的微信,“不要陷入自证陷阱。本来就是空口质疑,我们的蜂蜜不是伪劣产品。”

    蜂蜜的公关宣传和网店一直是闺蜜在负责,荷皛是蜂学专业出身,硕士导师是蜜蜂养殖方面的教授,所以她主抓蜜蜂养殖,顺便负责加工和联系销售。

    她联系了认识的几家超市老板,准备把网店削减下来的蜂蜜分销到实体,避免货物堆积。

    赶在睡觉前,把蜂蜜辨别真伪的方法做了视频,尤其针对现在主上市的槐花蜂蜜。她发给姜唯,让她发在网店产品主页和各个宣传平台。

    荷皛大学导员的老公是做法律方面的,于是拜托她咨询一下,一直没有回答。

    忙完了这些,她才有功夫去微博上逛。

    热搜已经压下去,现在排在第一位的是有关于迟昉和张西维角逐《生门》电影拍摄的话题,点进去营销号说辞含糊两方不得罪。

    再刷就是双方粉丝各执一词。

    往下拉词条,第七位是迟昉工作室起诉似蜜的热搜。目前已经有主流媒体在借话题和流量,提醒广大消费者注意,呼吁维护消费者权益。

    荷皛自说自话:“谁来帮我们本分蜂农宣扬良心蜂蜜?小作坊难死。”

    伪劣品牌叫“似蜜”,果真是劣质产品。跟蜂蜜相似,多讽刺。

    她在热搜广场上发布了制作的视频,文案是:“似蜜”的槐花蜜,是勾兑了大量的甜味剂,每斤的成本也就是三四块,绝对的暴利。再往老年小孩儿或过节送礼方面宣传,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害。

    洗澡回来,这条微博已经被顶到上面,评论区就有一拨人附和,感谢荷皛科普。

    今夜难得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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