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后，夏凰澶就拿着笔和纸准备走了。
“好同桌，我去找何沁雪写检讨了，你帮我看着点课桌。”她临走前还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抽屉里面还有数位板和一大堆卷子，别让人动了。”
秦凤歌愣了愣，又想起一个小时前那场闹剧，手不自觉抖了抖，点头应好。
……他是真有点怕夏凰澶那个架势，而且看样子，之前夏凰澶也没有用全力，总感觉她只是意思意思给人一个教训而已。
黄逸恺还坐在前面和别的男生聊天。
夏凰澶抬眸，冷冷地扫了那儿一眼，便直接推开课室后门，悄悄溜走了。
-
“以后别打架了。”何沁雪看着夏凰澶的检讨书，感觉头疼，“你已经高二了，再过不到一年就高三了，高考完两个月你就要成年了！解决问题也别总是动手动脚的，要换个文明点的方式，懂吗？”
夏凰澶乖乖点头：“好的老师。”
“高一刚开学，你在那个班，有人骂你、有人惹你、有人造谣你，你一连反击回去，也不是过分的行为，但你以后走出校园，就不能这样了，所以啊，现在开始就要好好改一改这个习惯。”说话间，何沁雪已经给她的检讨签了字，“你回去吧——不对，黄逸恺怎么还没来？！”
夏凰澶：“……”
她就说怎么办公室这么安静呢。
何沁雪叹了口气，“算了，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儿亲自叫他过来办公室。”
夏凰澶点点头：“谢谢老师。”
她刚走出几步，忽然又转回来问了：“老师，我同桌说他报的是走读，但他好像没有走读卡来着——我帮他问一下走读生需要准备什么资料，拿表回去给他填。”
“不然他每天都得找您要请假条，有时候您下班了不在，会很麻烦。”
何沁雪思考了一下，想起来了：“你同桌？新转来的那个？我记得好像叫秦凤歌是吧，你让他去教务处拿张走读申请表，按流程走就行。”
“好嘞，谢谢老师。”
夏凰澶拿着检讨书就跑了，临走前不忘把办公室的门也关上。
她走出办公室后，便转身去了女洗手间，找了个隔间进去，从外套袖子里掏出手机开始发信息。
「邵滢，今晚我不过去南街了。」
过了两三分钟，邵滢回复：「大姐，怎么又不来了？」
「我同桌那走读卡还没申请到，」夏凰澶继续打字，「而且今天刚开学就打了人，估计会被盯得紧。你把你不会的题留言发给我，晚上我回去宿舍给你解来试试看。」
邵滢坐在课室里，对着手机无语了。
周围吵吵嚷嚷的，她只好戴上降噪耳机打字问对面：「你干什么了你？开学第一天，打人？那人惹你啥了？」
夏凰澶回复得很快：「我去打水嘛，然后纪委过来问同学我去哪里了，谁知我刚回来就听到我前桌嗤笑一声，说我和我爹妈都死了。」
邵滢：“……”
夏凰澶的父母健康状况确实不乐观，因此她很抵触在外面提到自己父母的任何事情，尤其是涉及到“死”这个字眼的时候，她会变得极其暴躁。
因此，过了半晌，邵滢才慢吞吞地回复：「打得好哇……」
然而等她回过神来，却见到夏凰澶两分钟前的留言：
「我回去上课了，你也好好学习。」
“哎……”邵滢叹了一口气，戴好降噪耳机，低下头继续看课本。
秦凤歌不知道夏凰澶做什么去了，只知道她回来的时候，手里除了那份检讨书以外，还多了一张申请表。
“拿着。”她递过来，“赶紧写，写完我帮你交过去教导处盖章，给你弄个走读卡。”
秦凤歌一脸懵：“……？”
夏凰澶有点不耐烦：“让你写你就赶紧写，不然今天晚上下课了你连校门口都出不去——今天不是何沁雪看晚自习，你就算请假也没老师批字同意！”
“哦……哦哦，谢谢你。”秦凤歌被她一说，也感觉有点慌，所幸申请表也只是简单地填一点个人信息，无非就是班级、班主任名字、学生名字，没过几分钟就写完了。
夏凰澶直接抽走他的申请表：“行了，写你的题，我去帮你找老师盖章。”
秦凤歌有点手足无措：“……”
“那……个，”他鼓起勇气开口问，“你不会觉得……很麻烦吗？”
夏凰澶闻言，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一声。
“我给你办走读卡，你以后出校门记得带上我。”
“好同桌，以后看你的了啊。”
秦凤歌更紧张了：“……”
“我写套物理冷静一下。”他慌忙低下头。
半节课过后，夏凰澶总算回来了。
她悄悄关上课室的后门，坐回位置的同时把一张小纸片递过去：“你的临时走读卡。”
“啊？”秦凤歌愣住，“临时的？”
“有效期七天，如果你七天后还是决定走读的话，教导主任才会给你正式走读卡。”夏凰澶小声说，“七天以后我出学校就看你的了，好同桌。”
秦凤歌有点绝望：“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
谁知他同桌不以为意：“那就做套很难的数学，负负得正，抵消压力。”
秦凤歌想晕过去：“……”
走读生在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就可以离校了。
秦凤歌简单收拾了一下卷子和下午新发的课本，便背着书包准备离开课室。
他脚步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慢吞吞地朝旁边的夏凰澶挥了挥手：“明天见。”
“……？”夏凰澶疑惑地抬起头，呆呆地开口，“明天……”
“见”字还没说出口，秦凤歌已经匆匆走了。
夏凰澶转过头看向他慌张离开的方向，嘀咕道：“这人是不是有点社恐啊……？”
-
“秦哥！”步拾清和另外几个男生排排坐在秦凤歌家门口的石阶上，见他走过来，便朝他挥手，“这里这里！”
秦凤歌一改在湾铭的社恐状态，直接朝这群熟人翻了个白眼：“你们到底能不能换个位置，坐在我家门口怎么个事？请问我怎么进去啊？”
“诶嘿嘿，”步拾清连忙挪了挪，“您请，今天还得听您讲数学。”
秦凤歌：“……”
还有人起哄：“秦哥，今天去湾铭感觉怎么样啊？有同桌吗？”
“许施成，你少起哄好吗？”步拾清转过头去，“只要秦哥没跟他们南街老大坐一块，那都不是事！”
秦凤歌从屋里出来刚好听到这句话，还是没忍住问：“老早就听你们讲南街的老大了，什么个事？”
“……”步拾清瞬间怂了，许施成也闭麦了。
一群人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步拾清鼓起勇气开口了。
“就，她吧……我们北街的不清楚她的名字，但如果惹到她了，她就会打人，下手快准狠，南北街没人是她对手……老大你除外！”
“而且她这人学习劲头到了一种疯魔的地步，有时候晚上还带着一群男生女生乖乖闷头写题，就算是只流浪猫路过，都要被南街的老大带去学习一遭数理化生！”
“她撸猫的技术特别好，猫全跑他们南街那儿了！”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秦凤歌：“……”
他问：“你到底是在破防被她打过，还是在破防你没有摸猫的机会啊？”
步拾清很实诚：“都有。”
秦凤歌：“……够了，你坐下，我给你们讲数学。”
他外婆还在屋里看电视，大概十点多才会去睡觉，而秦凤歌每天晚上一点左右才能写完卷子睡觉，早上还习惯了很早起来。
有时候晚上还得给步拾清他们几个讲课，时长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作为交换，步拾清他们只要一有钱就会直接打给他，当做补课费，不行的话就会换成帮忙带早餐作为补偿。
“这也是跟南街他们学的！”当时暑假刚开始，提出这个计划的许施成得意地说，“南街他们美其名曰：‘这是补课费！作为交换，我们老大会给你讲课，给你答疑，还能一对一教你写作业，保证让你听懂！’也不知道在骄傲什么，我们北街老大也很厉害的好吧！”
秦凤歌都懒得喷：“……”
穗城的夏夜很闷，云层压得很低，模糊了天上浅金色的月亮。
所幸秦凤歌家里空调冷气开得特别足，吹得屋门口坐着的几个男生都瑟瑟发抖。
“你这个公式背得不熟练，课本呢？”
秦凤歌刚说完就捂着脸打了个喷嚏，“哎——你看这个啊，cosα可以化成这样……cos二分之α的平方减去sin二分之α的平方……然后再接着化简……”
许施成震惊：“大师，我悟了！”
“你悟什么了？待会儿换个题你又不会了。”步拾清瞟他一眼，又看向秦凤歌：“哥，你再讲讲类似的题呗？”
秦凤歌又叹了一口气，接过笔在草稿纸上开始写新题目：“等我写完题目，你们解出来给我看看。”
与此同时，湾铭校内。
夏凰澶抱着卷子，偷偷摸摸地从课室后门溜了出去。
整个学校安静得让人心慌，夏凰澶快步走着，向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老师后急急忙忙溜进楼道里，疾步下了楼。
要赶紧回宿舍。她这么想着，却在教学楼门口遇到了只黑猫。
它疑惑地看了一眼夏凰澶，眨了眨那双浅绿色的瞳眸，“喵”了一声后就跑了。
夏凰澶抓抓脑袋，最后还是没追上去，心里猜它可能是新来的流浪猫。
湾铭附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多流浪猫，有的脾气温和，总喜欢蹭人，有的一旦被人靠近就会抓狂一样地尖声大叫。
学生们有时候会一起买猫粮给它们吃，顺便摸摸它们。
夏凰澶也不例外。
她继续抱着卷子，匆匆忙忙地走着，到了最后干脆跑了起来——左转，再右转，然后直接冲进了宿舍楼的门口。
“九点半。”她看了眼表，嘀咕着走上楼梯。
湾铭高中的老师们自从发现住宿生总是会在晚自习时偷偷溜回宿舍后，就决定在学生上课的时间段里面将宿舍楼锁上，然后在晚自习下课前的半个小时将宿舍楼的锁打开。
——以及，湾铭的宿舍楼，没有电梯。
夏凰澶上了楼，回到宿舍里立刻开灯，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便爬到上铺，拉上床帘，然后给邵滢拨了个语音电话。
邵滢很快就接了：“老夏！”
夏凰澶无力吐槽她这个新称呼：“……”
“赶紧的，你把你卷子拿出来，我给你讲你不会的生物题。”
“你那边不会被舍友发现吧？”邵滢有点担心。
“不会，”夏凰澶拿出笔和纸开写，“我跟她们聊不到一块去，就算是一个班的，也不算熟。”
邵滢在手机屏幕前使劲点头——虽然夏凰澶看不到：“那好，你小心点，别被老师发现了。讲讲讲，就我问你的那十几个题！”
“……行吧，我看看啊……卷子第三题？B为什么不对？你看看那个题目，这种膜蛋白是在核糖体上合成的嘛，然后后面不就要通过内质网和高尔基体吗……作用是加工来着。
“那题目说它在内质网合成就是错的啊，这个是背的，拜托。”
夏凰澶深吸一口气，翻了翻书，又道：
“十三题考的是遗传病，呃……我们老师好像教过一个口诀来着？我想想。”
她顿了顿，“说是……无中生有为隐形，你看题图这里没有无中生有啊，那一定不是伴X染色体隐性遗传病或者伴Y染色体的遗传病，你可以认为它是常染色体的显性或者隐性遗传病，或者伴X的显性也有可能……”
……
半个小时后，夏凰澶讲题的声音慢了下来。
“歇一会儿，”她说，“我喝点水。”
一旦开始聊天休息了，邵滢就喋喋不休的：“老夏，我听说这个学期，那个暑假刚来北街、结果就成为北街老大的那个家伙，转去你们湾铭了诶！”
夏凰澶咕咚一声喝完水，面无表情地回答：“不认识，没兴趣。”
邵滢好奇问：“诶老大，那你这学期的大考有什么目标吗？”
“目标吗？目标是不要再考倒数了。”夏凰澶没好气地开口，“上个学期物理老师天天把我叫过去，吐槽我物理倒一语文正一，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偏科大户。”
邵滢沉默了一小会儿：“……”
“那你有想过考什么大学吗？”她在那头又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夏凰澶笔尖顿了顿，“我没想过。我也不敢想。”
因为害怕期待过后的失望，那样的打击实在太令人难受，因此像她这样成绩不好又有点自卑的学生……似乎根本没有勇气去讨论梦想。
两个人打着语音电话，讲题的过程中偶尔聊聊天——内容无非是想去的城市和大学，想考的分数和讨厌的科目，擅长的题型和连思路都没有的题目。
十点四十分，宿管阿姨进来把宿舍的灯都关了，两人也终于在电话上一起研究和讨论完一张卷子。
舍友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伴回来了，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班里谁又和谁搞暧昧啦，谁家的明星又塌房啦，什么样的口红最有女神味啦，总之没一句是在学习上。
夏凰澶挂了电话，摘下耳机，退出聊天框后，却对着手机壁纸发了好久的呆。
那是她暑假设置的，会自动随着日期而变化。
如今上面写着——
2022年8月31日。
距离高考还有646天。
夏凰澶不知道的是，此时秦凤歌也站在自己的房间里，从挂历本撕下一张纸，新的纸上那鲜红的“646”三个数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好同桌，我去找何沁雪写检讨了，你帮我看着点课桌。”她临走前还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抽屉里面还有数位板和一大堆卷子，别让人动了。”
秦凤歌愣了愣，又想起一个小时前那场闹剧，手不自觉抖了抖，点头应好。
……他是真有点怕夏凰澶那个架势，而且看样子，之前夏凰澶也没有用全力，总感觉她只是意思意思给人一个教训而已。
黄逸恺还坐在前面和别的男生聊天。
夏凰澶抬眸，冷冷地扫了那儿一眼，便直接推开课室后门，悄悄溜走了。
-
“以后别打架了。”何沁雪看着夏凰澶的检讨书，感觉头疼，“你已经高二了，再过不到一年就高三了，高考完两个月你就要成年了！解决问题也别总是动手动脚的，要换个文明点的方式，懂吗？”
夏凰澶乖乖点头：“好的老师。”
“高一刚开学，你在那个班，有人骂你、有人惹你、有人造谣你，你一连反击回去，也不是过分的行为，但你以后走出校园，就不能这样了，所以啊，现在开始就要好好改一改这个习惯。”说话间，何沁雪已经给她的检讨签了字，“你回去吧——不对，黄逸恺怎么还没来？！”
夏凰澶：“……”
她就说怎么办公室这么安静呢。
何沁雪叹了口气，“算了，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儿亲自叫他过来办公室。”
夏凰澶点点头：“谢谢老师。”
她刚走出几步，忽然又转回来问了：“老师，我同桌说他报的是走读，但他好像没有走读卡来着——我帮他问一下走读生需要准备什么资料，拿表回去给他填。”
“不然他每天都得找您要请假条，有时候您下班了不在，会很麻烦。”
何沁雪思考了一下，想起来了：“你同桌？新转来的那个？我记得好像叫秦凤歌是吧，你让他去教务处拿张走读申请表，按流程走就行。”
“好嘞，谢谢老师。”
夏凰澶拿着检讨书就跑了，临走前不忘把办公室的门也关上。
她走出办公室后，便转身去了女洗手间，找了个隔间进去，从外套袖子里掏出手机开始发信息。
「邵滢，今晚我不过去南街了。」
过了两三分钟，邵滢回复：「大姐，怎么又不来了？」
「我同桌那走读卡还没申请到，」夏凰澶继续打字，「而且今天刚开学就打了人，估计会被盯得紧。你把你不会的题留言发给我，晚上我回去宿舍给你解来试试看。」
邵滢坐在课室里，对着手机无语了。
周围吵吵嚷嚷的，她只好戴上降噪耳机打字问对面：「你干什么了你？开学第一天，打人？那人惹你啥了？」
夏凰澶回复得很快：「我去打水嘛，然后纪委过来问同学我去哪里了，谁知我刚回来就听到我前桌嗤笑一声，说我和我爹妈都死了。」
邵滢：“……”
夏凰澶的父母健康状况确实不乐观，因此她很抵触在外面提到自己父母的任何事情，尤其是涉及到“死”这个字眼的时候，她会变得极其暴躁。
因此，过了半晌，邵滢才慢吞吞地回复：「打得好哇……」
然而等她回过神来，却见到夏凰澶两分钟前的留言：
「我回去上课了，你也好好学习。」
“哎……”邵滢叹了一口气，戴好降噪耳机，低下头继续看课本。
秦凤歌不知道夏凰澶做什么去了，只知道她回来的时候，手里除了那份检讨书以外，还多了一张申请表。
“拿着。”她递过来，“赶紧写，写完我帮你交过去教导处盖章，给你弄个走读卡。”
秦凤歌一脸懵：“……？”
夏凰澶有点不耐烦：“让你写你就赶紧写，不然今天晚上下课了你连校门口都出不去——今天不是何沁雪看晚自习，你就算请假也没老师批字同意！”
“哦……哦哦，谢谢你。”秦凤歌被她一说，也感觉有点慌，所幸申请表也只是简单地填一点个人信息，无非就是班级、班主任名字、学生名字，没过几分钟就写完了。
夏凰澶直接抽走他的申请表：“行了，写你的题，我去帮你找老师盖章。”
秦凤歌有点手足无措：“……”
“那……个，”他鼓起勇气开口问，“你不会觉得……很麻烦吗？”
夏凰澶闻言，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一声。
“我给你办走读卡，你以后出校门记得带上我。”
“好同桌，以后看你的了啊。”
秦凤歌更紧张了：“……”
“我写套物理冷静一下。”他慌忙低下头。
半节课过后，夏凰澶总算回来了。
她悄悄关上课室的后门，坐回位置的同时把一张小纸片递过去：“你的临时走读卡。”
“啊？”秦凤歌愣住，“临时的？”
“有效期七天，如果你七天后还是决定走读的话，教导主任才会给你正式走读卡。”夏凰澶小声说，“七天以后我出学校就看你的了，好同桌。”
秦凤歌有点绝望：“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
谁知他同桌不以为意：“那就做套很难的数学，负负得正，抵消压力。”
秦凤歌想晕过去：“……”
走读生在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就可以离校了。
秦凤歌简单收拾了一下卷子和下午新发的课本，便背着书包准备离开课室。
他脚步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慢吞吞地朝旁边的夏凰澶挥了挥手：“明天见。”
“……？”夏凰澶疑惑地抬起头，呆呆地开口，“明天……”
“见”字还没说出口，秦凤歌已经匆匆走了。
夏凰澶转过头看向他慌张离开的方向，嘀咕道：“这人是不是有点社恐啊……？”
-
“秦哥！”步拾清和另外几个男生排排坐在秦凤歌家门口的石阶上，见他走过来，便朝他挥手，“这里这里！”
秦凤歌一改在湾铭的社恐状态，直接朝这群熟人翻了个白眼：“你们到底能不能换个位置，坐在我家门口怎么个事？请问我怎么进去啊？”
“诶嘿嘿，”步拾清连忙挪了挪，“您请，今天还得听您讲数学。”
秦凤歌：“……”
还有人起哄：“秦哥，今天去湾铭感觉怎么样啊？有同桌吗？”
“许施成，你少起哄好吗？”步拾清转过头去，“只要秦哥没跟他们南街老大坐一块，那都不是事！”
秦凤歌从屋里出来刚好听到这句话，还是没忍住问：“老早就听你们讲南街的老大了，什么个事？”
“……”步拾清瞬间怂了，许施成也闭麦了。
一群人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步拾清鼓起勇气开口了。
“就，她吧……我们北街的不清楚她的名字，但如果惹到她了，她就会打人，下手快准狠，南北街没人是她对手……老大你除外！”
“而且她这人学习劲头到了一种疯魔的地步，有时候晚上还带着一群男生女生乖乖闷头写题，就算是只流浪猫路过，都要被南街的老大带去学习一遭数理化生！”
“她撸猫的技术特别好，猫全跑他们南街那儿了！”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秦凤歌：“……”
他问：“你到底是在破防被她打过，还是在破防你没有摸猫的机会啊？”
步拾清很实诚：“都有。”
秦凤歌：“……够了，你坐下，我给你们讲数学。”
他外婆还在屋里看电视，大概十点多才会去睡觉，而秦凤歌每天晚上一点左右才能写完卷子睡觉，早上还习惯了很早起来。
有时候晚上还得给步拾清他们几个讲课，时长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作为交换，步拾清他们只要一有钱就会直接打给他，当做补课费，不行的话就会换成帮忙带早餐作为补偿。
“这也是跟南街他们学的！”当时暑假刚开始，提出这个计划的许施成得意地说，“南街他们美其名曰：‘这是补课费！作为交换，我们老大会给你讲课，给你答疑，还能一对一教你写作业，保证让你听懂！’也不知道在骄傲什么，我们北街老大也很厉害的好吧！”
秦凤歌都懒得喷：“……”
穗城的夏夜很闷，云层压得很低，模糊了天上浅金色的月亮。
所幸秦凤歌家里空调冷气开得特别足，吹得屋门口坐着的几个男生都瑟瑟发抖。
“你这个公式背得不熟练，课本呢？”
秦凤歌刚说完就捂着脸打了个喷嚏，“哎——你看这个啊，cosα可以化成这样……cos二分之α的平方减去sin二分之α的平方……然后再接着化简……”
许施成震惊：“大师，我悟了！”
“你悟什么了？待会儿换个题你又不会了。”步拾清瞟他一眼，又看向秦凤歌：“哥，你再讲讲类似的题呗？”
秦凤歌又叹了一口气，接过笔在草稿纸上开始写新题目：“等我写完题目，你们解出来给我看看。”
与此同时，湾铭校内。
夏凰澶抱着卷子，偷偷摸摸地从课室后门溜了出去。
整个学校安静得让人心慌，夏凰澶快步走着，向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老师后急急忙忙溜进楼道里，疾步下了楼。
要赶紧回宿舍。她这么想着，却在教学楼门口遇到了只黑猫。
它疑惑地看了一眼夏凰澶，眨了眨那双浅绿色的瞳眸，“喵”了一声后就跑了。
夏凰澶抓抓脑袋，最后还是没追上去，心里猜它可能是新来的流浪猫。
湾铭附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多流浪猫，有的脾气温和，总喜欢蹭人，有的一旦被人靠近就会抓狂一样地尖声大叫。
学生们有时候会一起买猫粮给它们吃，顺便摸摸它们。
夏凰澶也不例外。
她继续抱着卷子，匆匆忙忙地走着，到了最后干脆跑了起来——左转，再右转，然后直接冲进了宿舍楼的门口。
“九点半。”她看了眼表，嘀咕着走上楼梯。
湾铭高中的老师们自从发现住宿生总是会在晚自习时偷偷溜回宿舍后，就决定在学生上课的时间段里面将宿舍楼锁上，然后在晚自习下课前的半个小时将宿舍楼的锁打开。
——以及，湾铭的宿舍楼，没有电梯。
夏凰澶上了楼，回到宿舍里立刻开灯，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便爬到上铺，拉上床帘，然后给邵滢拨了个语音电话。
邵滢很快就接了：“老夏！”
夏凰澶无力吐槽她这个新称呼：“……”
“赶紧的，你把你卷子拿出来，我给你讲你不会的生物题。”
“你那边不会被舍友发现吧？”邵滢有点担心。
“不会，”夏凰澶拿出笔和纸开写，“我跟她们聊不到一块去，就算是一个班的，也不算熟。”
邵滢在手机屏幕前使劲点头——虽然夏凰澶看不到：“那好，你小心点，别被老师发现了。讲讲讲，就我问你的那十几个题！”
“……行吧，我看看啊……卷子第三题？B为什么不对？你看看那个题目，这种膜蛋白是在核糖体上合成的嘛，然后后面不就要通过内质网和高尔基体吗……作用是加工来着。
“那题目说它在内质网合成就是错的啊，这个是背的，拜托。”
夏凰澶深吸一口气，翻了翻书，又道：
“十三题考的是遗传病，呃……我们老师好像教过一个口诀来着？我想想。”
她顿了顿，“说是……无中生有为隐形，你看题图这里没有无中生有啊，那一定不是伴X染色体隐性遗传病或者伴Y染色体的遗传病，你可以认为它是常染色体的显性或者隐性遗传病，或者伴X的显性也有可能……”
……
半个小时后，夏凰澶讲题的声音慢了下来。
“歇一会儿，”她说，“我喝点水。”
一旦开始聊天休息了，邵滢就喋喋不休的：“老夏，我听说这个学期，那个暑假刚来北街、结果就成为北街老大的那个家伙，转去你们湾铭了诶！”
夏凰澶咕咚一声喝完水，面无表情地回答：“不认识，没兴趣。”
邵滢好奇问：“诶老大，那你这学期的大考有什么目标吗？”
“目标吗？目标是不要再考倒数了。”夏凰澶没好气地开口，“上个学期物理老师天天把我叫过去，吐槽我物理倒一语文正一，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偏科大户。”
邵滢沉默了一小会儿：“……”
“那你有想过考什么大学吗？”她在那头又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夏凰澶笔尖顿了顿，“我没想过。我也不敢想。”
因为害怕期待过后的失望，那样的打击实在太令人难受，因此像她这样成绩不好又有点自卑的学生……似乎根本没有勇气去讨论梦想。
两个人打着语音电话，讲题的过程中偶尔聊聊天——内容无非是想去的城市和大学，想考的分数和讨厌的科目，擅长的题型和连思路都没有的题目。
十点四十分，宿管阿姨进来把宿舍的灯都关了，两人也终于在电话上一起研究和讨论完一张卷子。
舍友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伴回来了，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班里谁又和谁搞暧昧啦，谁家的明星又塌房啦，什么样的口红最有女神味啦，总之没一句是在学习上。
夏凰澶挂了电话，摘下耳机，退出聊天框后，却对着手机壁纸发了好久的呆。
那是她暑假设置的，会自动随着日期而变化。
如今上面写着——
2022年8月31日。
距离高考还有646天。
夏凰澶不知道的是，此时秦凤歌也站在自己的房间里，从挂历本撕下一张纸，新的纸上那鲜红的“646”三个数字刺痛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