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越发不可控,子受行事肆无忌惮,为了维持摘星阁的修建,赋税劳役一次又一次加重,更要求诸侯国进贡奇珍异宝以满他新王之兴,许是上天降罚,朝歌连续六月未曾降雨,子受下令无论是谁有降雨之法加官进爵,重金之下倒却有能人,大祭司新收了一个徒弟名祈一,据说来自蛮荒之城,还是主动找的大祭司拜师,大祭司见他根骨甚佳便收了他。

    那人拜师时,正值盛夏,正午日头毒的很,祈一孤零零地跪在天机堂外。

    那日也巧,大祭司寻她解命盘,那人低头跪在那一动不动,那日或许是缘分使然又或者殷曜终归不过是个刚满豆蔻的小姑娘,她好奇心起,想看他是晕了还是醒着,她蹲在祈一面前,一点点凑近,仰着脖子低头看他,那人此刻却突然抬起头,殷曜见此转折也不惧,直直的看着他,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像是雨后初洗般的天空,澄澈的蓝,容不得一点脏污。

    那人皱着眉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长时间的暴晒令他喉咙干涸说不出一句话,纵使突兀,祈一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女子是如此鲜活,祈一的世界从那场神罚开始便一直是黑色的,是静态的,像是一幕巨大的傀儡戏,但面前的一抹白突然出现在面前,炎热焦灼的空气里好似因为她的到来都变得清爽了不少,只是她实在太过奇怪,怎么有女子初次见面蹲在地上只为窥视男子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殷曜今天心情很好,她将原本用来遮阳收起的伞又撑开,将伞柄递到男子面前,语气轻快,颇为向往的说着:

    “你的眼睛这般好看,不该遭难,无论有何所求都应爱惜自己”,

    祈一艰难的抬头睁眼看着面前不知好歹的人,两人沉默僵持着,女子也不恼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他,祈一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活动着发麻的胳膊伸手接过,女子站起身准备离开,没走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回头欢快的说着:

    “你可能不信,但我今日或许中邪了,我平日不爱管别人闲事,尤其以今天的身份,但你是我今日的变数,所以祝你得偿所愿”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句话应验了,他是得偿所愿了,一个月后,祈一推算星盘,结果又是那该死的神格,他上书道:

    “此番神怒皆因大王继位以来未上告神明,长公主命有神格,是天神的使者,只有长公主从中传达才能平神怒,长公主祭祷即可降雨”,

    殷曜当真觉得好笑,她又不是万能的,怎么哪哪都用她,神格,谁见过那东西长什么样子,可当她真站在祭台上时还是按照他的嘱咐诚心祷告,她祝愿百姓这一年收成有余,许是巧合又或许真是神格影响,她念完咒后,顷刻,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泻下来。

    不知谁带头呼喊神女护佑大商,噼里啪啦的雨声夹杂着人们希望的呼唤,任谁不觉得热血沸腾,可殷曜的心一瞬间空了,透过表面看本质,一声声呼唤让她的心一寸一寸凉了下去,人人坐以待毙等着神来救自己,往日的苦难便可一笔勾销继续着来日的磋磨。神女的形象在人们心中更加根深蒂固,但一辆腐朽的马车盖上一层薄纱就能恢复荣光吗,苦难依旧在继续,比起麻痹的痛苦,带着不存在的希望维持痛苦才是更可怕的事,人们会觉得此刻的痛苦是值得的,神会保佑他们迎来好日子的,他们热烈地爱戴着造成他们痛苦的根源,殷曜有时会被一种自责的情绪包裹因为她的无力因为百姓对她的信仰。殷曜某些信念也在潜移默化中渐渐改变。

    子受因妲己赐死姜王后后,以比干为首的老臣们上书忠告“请大王三思,以社稷为重”,

    子受脸色未变,只是笑着说“爱妃说皇叔的心是七窍玲珑心,人食之可知万物清明,皇叔说孤被蒙蔽,不如皇叔把心挖给孤也好让孤知道什么才是清明”。

    比干似是被这荒唐的言论当头一棒,可他还是选择接过子受递过来的匕首当朝把心挖了出来,可当他颤抖的挖出心来时,子受并未如实吃下,只给他留下一句王叔忠心可嘉,便转头吩咐送给了苏娘娘。

    比干不甘的轰然倒地,胸前空荡荡的血洞正如他空洞的眼神,事发第二日,未等到祖父归家的陆吾只接到一句:

    “比干忠心有嘉,赐黄金千两‘’

    可他未及进东正门,便被大祭司的徒弟祈一以师父有令请进去了占星台,无人知大祭司与陆吾谈论了什么,三日后陆吾只一身素衣一枚玉簪未着片金披着玄色族旗跪在昭阳殿前阔大的猎场上,少年神情无悲无喜,风急如吼,哗哗作响,将少年的旗帜高高吹起,额间凌乱的发丝也丝毫不影响他矜贵的仪态,高大庄重的身形在猎场上落下长长的黑影,来往的朝臣,有奚落,有嘲笑,有同情,唯独没有担忧,他们似乎没意识到比干的下场也许就是他们的明天,还在洋洋得意自己的自利与圆滑不仅能讨大王的开心还能分比干一族一杯羹,简直一箭双雕,殷曜站在远处的鹿台上冷漠的俯视着他又或许通过他在看着曾经的自己,只是她长大了,她知道最终只有一个结果,了无结果。

    陆吾抛下他贵族子弟应有的尊严,那是众人认为的,陆吾或许从来没把自己当做是什么贵族,他只是觉得自己要为家人做点什么,他试图用自己的所有引起众人的重视与悲悯,他大声宣告着,字字泣血,句句坦诚:

    “臣知祖父无状冲撞大王,但祖父实为大商着想,祖父为政鞠躬尽瘁,以王忧为己忧,以王愁为己愁,臣一族也代代为大商赴汤蹈火,忠心不二,臣一族之忠心天地可鉴,也请大王听臣剜心之言,允臣为祖父也为大王子民辩解,妲己乃是上古妖兽,以人肉骨血修行,她靠近大王是为了借大王人皇之身修行,臣祖父之心正是于妖修为大益这才遭害,留妲己,国必殃”,

    语毕,空留风声,他希冀的看着高高在上的众臣,众臣站在昭阳殿的台阶之上时刻注意着殿内的动静,良久无声,他们才放下心来,似乎诚心劝慰着:‘公子初你是伤心糊涂了吧,如此喧哗有损王室形象啊,”

    陆吾试图接着说些什么:‘’晚辈此举实属无奈,还请各位大人包涵,大人,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抓捕妲己,我于昆仑修行,熟知妖兽修行之道,时需血肉供养,朝歌百姓危矣”

    迎着刺眼晃目的太阳他努力睁着眼睛看着台阶之上的众臣,他谨记着师父说过,诚心待世人,才会以善心换善心,他始终以此为自己的处世准则。

    伊卿士终按捺不住了摸着花白的胡子笑呵呵的以长辈姿态教训着开口道,陆吾恭敬的行着礼,聆听着长辈的话语“子初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好好的家世,那么好的师门,没教过你为臣之道吗?为臣当以侍奉大王为先,为了几个贱民顶撞大王,我们应该效忠的是大王,刚刚的混账话老夫就当没听过,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老夫会在大王面前为你求情的”

    边说着边注意殿内的动静,语未毕,陆吾便感觉一桶冷水倾盆而下,明明艳阳高照的五月天,却恍若身处寒潭,他感觉自己的心正在被一寸一寸冰封,陆吾感觉他浑身力气已经被抽光了,他一时动不了,只能转动眼睛呆愣的看着天空,心里当真觉着,烂透了,已经烂透了,他眼睛酸涩说不清失望中夹杂着什么,是绝望吗,他还想说点最后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殷曜看着他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真想把他脑子撬开来看看装了什么,一点打击就觉得一切都坏透了,所谋不同,又何谈将心比心,更何况是一些分食残尸的豺狼,不过有一点或许他错了,人的欲望从来都是自己滋生的,一棵树的腐朽是从根开始的,只砍去夺取生机的枝丫而忽略根部的腐烂是无用的,朝臣们纷纷说着说陆吾是中邪了,伪善者让他去椒房殿道歉,坦诚者为表立场商量着托人给苏娘娘送去慰问信以示臣服,叽叽喳喳的声音仿佛闹市的菜口。

    看啊,多么荒谬,受害者给加害者道歉,人人都说仁义道德,件件都是睚眦比较,人人都披圣人皮囊,心却个个端的猛鬼罗刹,大风吹过刮起殷曜发间的额链,发丝随风舞,她的眼神是如此悲凉,那种看透一切却改变不了的无力感没人比她更熟悉,殷曜强装高傲地抬着头站在鹿台上睥睨着众人的丑态,本想做个看客,她心里反复告诉自己此事于她并无益处,

    她在心里说服自己:

    “不能过问,过问只会加重子受对她的怀疑,她没必要为了一个不过儿时见过几面的人浪费心力,更何况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她无惧怕死亡但她不想找死,她不想消耗她活着的价值,她也不想浪费她保命的筹码,”

    可她的脚好似上了镣铐一般,挪不动半步,她遥遥的望着他,她的心注视着那个跪着的身影,她告诉自己,戏看完了她也该离开了,她扶正额间的饰物转身,可未等帝辛吩咐,为了争头功,卫长颇像抓住了什么绝好时机似的叫嚣着捉拿反贼,一人动,场面便如煮沸了的水一发不可收拾,昭阳殿两排侍卫竖起铜戟纷纷朝着殿下涌去,陆吾静静的站在那,无力的样子像是被抽走筋骨的空壳,

    他缓缓地跪倒在地口中喃喃道:“天理不存,苍生多艰,吾之无存无助,何况黎民,天道已绝,天道已决,天道已绝!”

    “不能管,不能转身,跟之前一样,只要忍过这段时间就好了,不能管,不能管”,

    殷曜转身在心里一遍遍的默念着。戏毕,不愿见血腥场面本打算干脆转身离开的白色身影听到后,终还是顿住了,

    “真是要死!”

    殷曜气急反而笑出声,卸下了冷漠的盔壳,绽开了她本来的摸样,她猛地拎起白色衣裙,身上叮当作响的首饰的撞击声本是极其越矩无礼的举动,此刻于她却像激励她悠远昂扬的战角声,

    “快点,再快点,那傻子不能死在这”

    她一步几个台阶,身形显得不稳,恨不得一跃而下,守候一旁的奴仆们怕主子摔了连忙张开手臂将主子围成一个圈,殷曜刚跳下最后一个台阶,提起裙子吩咐道:

    “本宫没事,不用管本宫,倒是他,按着本宫那王叔的火暴性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把上次药圣留的生肌膏拿出来准备好,素霜,出宫去南甲子街的百草铺找一个叫杜宣的人,就说幺妹有事寻他,他会来的,记得走北宸门,今日轮值的是寅泓”

    殷曜拔下发间一枚桃花样式的银簪交给名为素霜的宫女,

    “给他看这个,他会放你出去的”

    素霜面带担忧,焦急的看着殷曜:“那您怎么办,殿下?”

    “素霜,我没事,他们动不了我,而且你是知道我的,我想救的人他必须得活着,别让我的心思白费,快去”

    殷曜快速走下鹿台朝着那个此刻失魂落魄的活像个倒霉鬼的人奔去,

    “是,殿下”素霜恭敬的行完礼转身退了出去往着北宸门走去,殷曜看着那个在众人的俯视下显得异常渺小却又无力反抗的身影,气便不打一处来,她很少有如此情绪失控的时候了,她一边走一边低声骂道,

    “在昆仑学了那么多年就学了这个,脑子是修傻了吗,干站着不动,当活靶子吗?”

    每隔几步便有侍卫轮守,各司其职,但共通的是,虽有宫人担忧主子却无人去拦这位长公主,殷曜穿梭楼柱之间如入无人之境,侍卫们远远看到便会刻意低下头以示尊重,千钧一发之际,即将加身的刀剑并未挥下来,血也未四溅开来,少女终赶到,一道黑影笼罩下来将他包裹在内,一道凌厉带着杀气的女声划破人群

    “我看谁敢!”

    陆吾抬头看着面前娇小纤细的背影此刻却像一个盾替他挡住所有攻击,卫长讪讪的收回刀,倒是副卫长原本抱胸冷眼站在高台之上无所举动但在目光触及到殷曜后眼睛亮了一瞬敛下情绪克制地走下台阶拦住卫长,原本还想上前向殷曜打个哈哈糊弄过去的卫长被副卫长拦了下来,一个挥手,所有侍卫开始往后推,卫长不耐烦的看着卫琅,但目光在碰上卫琅黑漆漆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睛时还是败下阵来灰溜溜的跟着卫琅走了。

    要问为什么他一个卫长要忌惮卫琅这个副卫长,他这个卫长就是个笑话,谁都知道卫琅才是宫中禁军的实际掌权人。无他,因为卫琅够狠,整个朝歌都知道他有个奴隶母亲,他和他那个卑贱母亲被他父亲喂了毒药扔进狼堆里,身中数箭,刀伤不断,竟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回来了,还得了大王的赏识一跃成了副卫长。

    在成功制止后,殷曜和卫琅对了个眼神,随即转过身正对着陆吾,陆吾眨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呆呆的望着殷曜,他不解的发出一声轻问,如迷路的稚童,

    “为什么?”

    殷曜心猛地遭受一击,为什么?她也想知道,可是没有人告诉她答案,她只能给自己一个答案,看着他绯红的眼睛和眼尾的泪痕内心莫名触动,她想起了一些曾经,她慢慢俯下身与陆吾视线一平,张了张嘴角,本想痛斥他蠢货的话顷刻全消,殷曜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眼尾的泪痕,耐心温柔的看着陆吾的眼睛,和风细语道:

    “言其所利者,从其所长也,言其所害者,避其所短也,你是言其所害,从其所长,那样是与聋子说教,懂了吗?”

    殷曜微微向前倾去,如对待易碎的陶器般轻轻将陆吾环抱在怀里,她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无助的女孩,她认真的一下地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但她看过周大娘就是这么哄小椿的,

    “别哭了,这样跪久了膝盖会很疼的,我来了自然是要帮你的”

    陆吾朦胧分散的瞳孔触及面前的白色身影慢慢的重新聚拢,在听到“我来了”时,终克制不住抬手将面前的人深深回拥进怀中,陆吾将头靠在殷曜的肩上,用力的呼吸着好似一个刚上岸的溺水的人。

    殷曜到此刻为止,并未分给一直在一旁等候的众臣一个眼神,殷曜突然推开陆吾的肩膀,笑着对陆吾歪头眨了下眼睛,明艳张扬像傲放的白山茶,

    “子初公子,今日为了救你我的命也搭进去了,你若还不能保住你自己的命,以后便也不用见面了”

    殷曜耀眼的笑容撞进陆吾的眼里,他的世界此刻又被阳光洒满,隔了千年仍熠熠生辉,陆吾任由殷曜牵着自己,殷曜站起身整理着仪态将陆吾横臂拦在身后,陆吾这才回过神,将手搭在殷曜阻拦的手臂上,向殷曜缓缓摇着头,

    “这件事臣必须要自己承担,也许这就是师父说的劫”

    殷曜颇为惊讶的盯着他,他放下殷曜的手,走上前与殷曜并肩站在一起 ,

    “殿下也曾这般过吗?”“值得吗?”

    两人同时抛出问句,殷曜抬头目光复杂的望向陆吾,陆吾低头回应着她的目光认真执着,语气庄重坚定,一字一句:

    “为所谋之事所为,无悔,为百姓安康所忧,无憾”

    陆吾还在耐心等待殷曜的回答,长时间的寂静并未有回应,殷曜罕见的避而不谈,良久一句

    “本宫会在大王面前为你争取打的轻些的”

    殷曜状似正经的开着玩笑说。

    “那微臣就多谢殿下恩典”

    殷曜没看陆吾说这句话的表情,她知道苦笑挣扎的滋味,她心中挣扎,那般干净的少年不应堕入名利场,二人此刻默契的一起看向远处的昭阳殿,目光苦涩晦暗却坚定不退。殷曜虽礼貌的笑着却以一种十分冷淡的语气说着:

    “羲和今日失礼了,本想与王叔商讨些事情,只是看见友人太过失态不得已出来提醒,还请各位大人不要和羲和计较”,

    众臣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行礼,心里腹诽着公主你刚才可不只是提醒啊,你的眼神都快把我们吃了,

    ”伊阿公,羲和小时候您还抱过羲和呢,伊季哥哥最近不忙吧”

    伊卿士原本因公主亲近自己的笑脸在听见后半句后瞬间僵住了,四周的大臣也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

    “能不闲吗?伊季看上了一个贱民,谁知那女子性格极烈把伊季的子孙根一脚踹没了,更气的是人家第二日便在朝歌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仇都没法报,现在伊府的下人天天在大街上晃悠找人”。

    殷曜忽又朝笑的最张扬的仓左使状似关切的问道:

    “羲和幼时常和朗姐姐下棋,不知朗姐姐最近如何,听说正与库将军的儿子……”

    殷曜话未说完,仓大人连忙打断:“臣罪过,竟耽误公主与大王议事,臣想起今日臣身体不适,这便回府休息。”

    说完便急忙离开,谁知一脚没踩实竟跌坐在台阶上,如此荒唐的场面,这回却没人敢笑了,殷曜关切的想上前扶一把,仓左使却连连摆手摔了一跤却连坐下缓缓都不敢,扶着腰连滚带爬的走了,他朝前快速走着仿佛后面有狼在追,但他心里讥笑道:

    “一群蠢货,摆明了是公主作法逼大王现身,此刻不走,再说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个两个都跑不了。”

    不过他内心也是十分不解:“先王常感叹说可惜公主不是男儿身却又幸亏公主是个女儿身,伊卿士那废物儿子的事好说,全城闹的沸沸扬扬,可朗儿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我也只是私下和库大人商量过几次且都是屏退众人,紧闭门户,本该无人知晓才对,虽说那小子花心却也算不上什么大毛病,跟当家主母和满族荣光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为何朗儿宁愿以死相逼也不愿嫁呢,难不成真想找个两情相悦的,生在大家族里谁又能真正嫁给自己心悦之人,即使尊贵如公主不还是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不过是得好好考虑这件事了,要是真让大王知道他在背后和库家联姻,他也别想日后了。”

    殷曜状似不解的说:‘’仓左使这是怎么了?本宫不过问了几句,怎就突然身体不适了?”

    众臣顿时大气不敢喘,在朝堂上能那么多年屹立不倒不仅仅靠的是家族,即使再愚笨看到仓左使落荒而逃的架势也该品出几分不对劲,他们虽不知仓家有意和库家联姻的事,但看仓左使的反应,十有八九是真的,此刻谁再说话谁便是下一个仓左使,陆吾拉了拉殷曜的衣袖凑近低声问着:“殿下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殷曜依然保持着端庄的模样高傲的不可一世的,给了陆吾一个哭笑不得的答案:

    “要你管”

    本还是愁云密布的心情也被这一句颇傲气的话冲淡了不少。

    “各位大人,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羲和说的话大人们不爱听,那羲和不问家常问问大人的国事做的如何,羲和虽说是公主,可祖父在时便也让羲和接触处理过国事,大人们莫不要瞧不起羲和。”

    殷曜慢慢的走上台阶,一步一步像踏在他们的心口上,大臣们连忙转身向下退让,待羲和站在台阶之上俯视着众人,大臣们也已退至台阶之下,一青年垂首行礼,他腰似有旧疾,行礼时面有强忍痛苦之色,他开口道:‘’公主多虑了,微臣能与公主探讨国事是臣三生有幸,可微臣母亲今日偶感风寒,臣挂心不下,容臣告退。”

    “你是扶篪,本宫认得你,你曾为一男子洗清冤屈在追凶过程中伤了腰,若有需要,本宫认识一位神医或许能治你的腰伤,有如此公正之人,是大商百姓之福,既然你有要事便先行离去吧”

    少女的声线陡然变得轻快,那青年也怔愣住了,交叉行礼的手一时未收回,指尖有些微微颤抖,他以为没人知道,他以为即使别人知道了也只会让他沦为别人的笑柄,下一刻,他重重的跪下身叩首行了个大礼,

    “多谢公主”

    殷曜视线静静地注视着扶篪的行动,由于腰伤,他起身并不顺畅,甚至可以说是艰难,可他周围的官员竟也无人上前扶一把,殷曜被这群人的漠视态度再次刷新了认知,终是看不下去了。

    “轻锋,送扶篪大人回府”

    殷曜声音有些许沙哑,像是在掩饰某些情绪,那名守候一旁的名叫轻锋的侍卫,眼神请示卫琅,卫琅早已将卫长扔给其他人看着,他凝眸仰视着公主的背影,目光深沉,像是在看天边坠落的流星,那么绚烂却又死期将至,但那是他活着的意义。

    卫琅回神,收回视线,连忙走下台阶扶起扶篪,待扶篪站起身,卫琅注意着扶篪的动作转身吩咐道:

    “轻锋去吧,将扶篪大人平安送回府”

    可扶篪正当准备转身离开时,殷曜突然开口声线似乎在压抑:

    ‘’羲和烦请扶大人勿忘本心”,

    扶篪停了下来但并未转身,这本是极其犯上的行为,可如今的场景也无人在意,扶篪沉默着随后苦笑的问

    “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遇吗?”

    羲和猛地转身朝向昭阳殿,两人背对着,太阳此时已转变了它在天空之中的位置,它的阳光将羲和的影子送到了扶篪的面前,殷曜此刻声音庄重恳切“那只是羲和之愿,大人心中想必已有答案,变与不变,一念之间,从无对错之分,只有愿与不愿”扶篪沉思着,最终他只留下一句:

    “公主万安,臣会告知母亲殿下您的恩德的”,

    说完,扶篪便步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脚步仓惶,背影却是说不出的坚定,待扶篪离开,又恢复了安静,剩下的朝臣纷纷忙着问安告退,殷曜收回刚才庄重的神情冷漠地看着众人说:

    “大人们可都是来找王叔谈论国事的,如此倒显得羲和不知好歹了,要不我们趁着王叔还没来再聊聊”,

    大臣们一下子齐刷刷的跪倒在地,整齐的像是在表演才艺,硬是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那好吧,既然大人们不愿意,羲和这便离开”殷曜时刻注意着殿内的动静,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位王叔,说完最后一句话,她心里默数着;三,二,一……果然,羲和眼睛一亮,罕见的露出狡黠的笑“羲和,来了怎么不进去呀?”子受声音和蔼通过远远的长廊从殿门处传出来,问候殷曜的语气像是在唤自家调皮的孩子,浑然无半分几天前要挖人心肝的疯癫模样。

    “羲和看见几位大臣一时聊得忘记了时间,还请王叔勿怪罪”,

    羲和朗声答道,声音清脆悠扬,子受转而厉声问:“跪着的还有事吗?没事赶紧滚”众臣连呼道“无事,无事,大王万安”说完便连忙起身逃也似的走了”,殷曜低头看着陆吾的宽大的衣袖,沉思着,终理了理,:‘跟紧我,别害怕’。

    陆吾倏地握上殷曜的手腕,在殷曜不解的注视下取下殷曜手腕上的朱砂串戴在自己的手腕上,轻快的说着:“这样便不怕了”他笑容清澈眼睛明亮,丝毫没掩饰他眼底的澎湃,可他眼眶还在发红,可他明明手还在颤抖,殷曜不由被这笑容晃了神,可当触及陆吾眼底的情意时她便像被火燎了一般立刻收回了眼神,殷曜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你在昆仑过得很开心吧,你的师父对你应该很好吧”陆吾对她突然的陈述有些不解:

    “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迈进殿门,殷曜看着前方低语说:

    “因为你像个正常人”

    陆吾还是不解:

    “你也是啊”

    对此,殷曜没再接话,他们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王位,走向那条黄泉路。

    子受高高在上霸道地坐在王位上,他并未提及殷曜在殿外的举止甚至只言片语都没有,只是状似玩笑道:

    “羲和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这个开头是殷曜没想到的,殷曜和陆吾跪伏在地,子受看着殷曜满脸的欣赏,像是在看一件战利品“起来吧”子受摆了摆手,状似随意地倚着头:

    “羲和的婚期快到了吧,此次朝贡礼孤便让西伯侯将伯邑考也带来,共商婚事,孤也算您的长辈,定不会亏待你”,

    殷曜脑子飞速的盘算着,她脸上无比悲伤:

    “羲和多谢王叔厚爱,只是父亲他……”

    此处无言胜有声,倒是陆吾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殷曜“婚期,什么婚期,他回来没人和他说过啊,祖父信中也未提到,怎么好好的就有了婚约”上首之人对他视若无睹,并不是因比干,子受向来对所有人都视若无睹。

    子受目光中带着审视和玩味:“羲和还未嫁人便如此为夫君着想,倒是令孤意外,不过无妨,子启是叛臣不配为你的父亲,况且,羲和,你不觉得比起子启你与孤更像吗?”

    一言像石子落入湖中溅起水花,殷曜心中此刻迂回百转不解他此言的意思,他说的究竟是性格还是什么,前者好说,后者可就不是她敢想的了。

    她也只能当做前者:

    “大王是羲和的王叔,羲和的策论也是王叔教的,行事自然更像王叔一些”,

    子受只是笑了笑没说话,殷曜直起身率先出击:

    “王叔提到这了,那羲和受了委屈王叔是不是能替羲和做主?”

    “哦?羲和受了什么委屈?”

    子受突然坐起身,倾身向前,兴趣顿生,

    “请王叔替羲和退了这门婚事”

    话说完,殷曜重重俯下身行了个大礼,子受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大殿落针可闻

    ‘’为何?”

    殷曜俯着身子答道:“伯邑考与羲和性格不合,实非羲和良配”,

    “性格是要磨合的嘛,这不算理由”

    “伯邑考品行有碍,他在西岐有妾三百,羲和不愿与人共侍一夫,况且,王叔难道不希望为羲和择选一门更有价值的夫婿吗?”

    殷曜纵使心理素质再高,此刻也不由得面红耳赤,真是要疯了还是用了这个理由,子受突然笑出声来,他握着把手才勉强稳住身子,笑声在宫殿回荡像是要把宫殿震塌了,他笑的气息不稳,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这样啊,难为羲和能说出这样的话,孤会好好考虑的”,

    “羲和无事便告退吧”

    子受笑的眼中带泪花看着殷曜,

    “王叔,比干为国献身,其孙子初想接遗体归家”

    羲和连忙道出来意,子受这才撇了一眼一直紧紧地跪在一旁的陆吾,陆吾自己也没想到。

    他的人生会有忍这个字,而他学会忍的第一课是因为祖父的死,陆吾忍住心中的愤恨,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恭敬,重重叩首

    “谢陛下恩宠,允臣祖父为大商献身,是臣一族之幸”,陆吾咬紧牙关,他告诉自己此刻最重要的是见到祖父,殷曜并未教过他说这样的话,明知那样的话是对目前局面的权宜之计,但殷曜早已麻木的心此刻还是被针扎了一下,他不应该在这忍着只为了委屈求全,他应该在昆仑好好的拜着他的师学着他的艺,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受了委屈应该发脾气才对,子受来了兴致:

    “你倒是个懂事的”

    可到底也没说出比干在哪,局面一时陷入尴尬,殷曜再次上前沉声答道:

    “王叔,数月前大祭司曾给羲和卜过一卦,他说羲和命盘极贵,但变数过多,活不过十八岁,如今据羲和十八岁生辰还有三个月,羲和请教破解之法,大祭司说,唯有得极其公正不偏不倚之人祝福或者为其做些事,方能有所转机,还望王叔救羲和一命”

    子受指尖一搭一搭的敲打着,像是在思考着可行性,良久,他噗呲一声笑出声

    “羲和,孤真是越发喜欢你了,你这打哑谜的手段倒是越发高明了,无心之人自然不偏不倚,放心,王叔不会让羲和忧心的,只是羲和下次莫再用寿数之事为卜,鬼神可敬”

    子受向殷曜招着手示意其向前来,殷曜站起身,走上前去笑着说:

    “王叔错了,是鬼神可怖”

    子受被殷曜的言语逗笑了忍不住指着殷曜,一脸无奈宠溺的说:

    “对,羲和说的对,鬼神可怖”

    子受从怀中取出一个挂饰,主饰是红玛瑙不足为奇,玛瑙下面缀着一条白色狐尾,这倒是从未见过的,

    “这么久了,你还没见过你苏娘娘吧,拿着它今夜子时去未央宫,你会见到你想见的人,不过,只能羲和你一个人去”

    子受最后话语语气颇为轻快,像是在期待什么发生,殷曜手上无比顺从的接过,可后半句话什么意思?两人候在阶下,子受起身准备离开,可临走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他才终于正眼瞧了一眼陆吾戏谑的说着:

    “年轻人,年轻气盛可以理解,只是不是每次都能有人护着你的,杀了你对孤来说如同宰杀一只羔羊一般,因为都毫无意义。羲和,你也懂孤的意思吧?孤希望你牢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妄图改变什么,也不要再为一些不相干的人浪费自己的价值”

    说完,便笑着拂袖背身而走了,羲和身姿挺拔,望着子受远去的背影却突然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肆意张扬,无法自抑,她失了控般突然放任自己向后倒去,陆吾看着她向后倒去,担忧的立刻扑上前想接住她,可却被她紧紧拉着衣袖一起向后倒去,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她躺在地上,乌黑的发丝在猩红的狐皮地毯上铺陈开来,明艳诡谲的像山林深处的山鬼的,她仰着脖子大声笑着像溺死的鱼,许是笑的肚子痛,她转过身子侧躺着,笑的捂着腹部,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却还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陆吾不知他能做些什么,只能揽过她顺着她的背轻抚着,待殷曜笑的尽兴了,她静静的待着像个犯人等待最后的宣判,她不在意的试去眼尾的泪水,像是谢幕后的演员抹去脸上的粉彩,眸子里装满了算计,平时刻意掩盖的锋芒此刻尽显,她轻轻挑起陆吾的下巴,令陆吾无法再直视她,许是刚拭去眼泪,她的指尖还带着凉意,陆吾任由她的摆弄,两人此刻相对,殷曜上前凑近陆吾耳边,随着动作的拉扯,陆吾的余光里能瞥见素色衣领下白皙的皮肤,一把火将他的脑子烧成一团,缕缕热气喷洒在陆吾的脖颈上,令陆吾想起曾在山海经上看到过的鲛人,美丽蛊惑人心的妖物用动听的歌声吸引过路的客人,一旦对他们表达欲望,心便保不住了,他曾笃定自己是修道之人不会受此蛊惑,可刚才那一瞬,他的心好像已经被他自己主动献上去了,只愿她屈尊降贵能低头看一眼,他也甘之如饴

    “你不怕我?”

    殷曜看着耳朵红的要滴出血的陆吾像看着什么新鲜事似的,

    “你刚刚救了我”

    殷曜觉得没意思又转过身子仰躺着

    “我救过很多人”,

    她大口呼吸着,随着气息渐稳,她安排道

    “此事过后你便回昆仑吧,你的族人我会照顾好的,没什么比你活着更重要”,

    陆吾时刻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殷曜看着殿柱余光注意到他的行动,像是回到自己的主场,放松的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云淡风轻点说着:

    “放心,不用担心他回来,这里全是我的人”

    殷曜望着这座宫殿眼神里装满了厌恶,自嘲的语气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疯了?这才是我,一个自己的价值都要由别人决定的棋子,一个甚至连人都算不上的利益筹码,你说呢?子初,你也这样觉得?别露出同情的表情,我最恨这个表情,好像我比你们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陆吾想告诉她,那不是同情,那是心疼,同情只是局外人,心疼你是想陪你入局,陆吾情不自禁的伸手想拭去她眼尾的泪痕,可殷曜并未想等他的回答,她眼光如炬,一字一句不容置喙地说道:

    “只是我要掀了棋局,我才是执棋人,没人能决定我的去留,我要让这世间重归清明,我会让这天下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我要让人人有机会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一日一日的等待煎熬”

    殷曜并未注意到身旁悬在半空的手,陆吾想握着她的手说:“那会成为我们共同的梦想”可一步迟,步步皆不得愿,殷曜打断了他的话,她声音疲惫,似是耗尽了心力

    “卫琅,本宫累了,送本宫回朝瑶殿”

    柱子后的人不知待了多久,男子右手紧握身侧的剑柄此刻终于放松下来,他走上跟前俯身伸出左手,殷曜看着他的手,歪了歪头,眼里盛满笑意伸手抓住,陆吾终是无力的垂下了手,大风似乎刮过,不然陆吾怎么觉得忽然那么冷,陆吾感觉殷曜好像变成了一阵风,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自己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握住,而那种无力感在于他清楚的知道并不是殷曜变了,而是他的无能,他甚至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他想起他曾为他所求的道所发的两条誓言,一条十岁那年,为了拜入昆仑,师父让他发誓“既入仙门,凡尘往事皆断”,那一年,他选择了他的道,他从此不再是大商第一贵族的公子比干的孙子公子初,他只是昆仑的一个修道弟子陆吾,可师父疼爱他,并未断绝他与祖父的联系,说起这个,陆吾对祖父始终是心有愧疚,他的父母自他幼时便战死,他与祖父也算得上相依为命,他本该承欢膝下尽孝,可几岁的孩童还不懂离别的滋味,当昆仑来人时,祖父纵使心中万般不舍,可还是笑着嘱托他要认真学艺,更不在乎那个誓言只是安慰他:

    “子初会因为一句誓言就将祖父忘了吗?”

    那一次他坚定的回答了

    “不会”,

    可失去了权势地位让他连替祖父伸冤都无人在意。

    第二次便是在他重新入世时,他下山时,师父封了他所有的法术让他发誓要坚守道心,要他慈悲渡世,要他历劫后即刻回昆仑,他也掷地有声的说出了誓言,可他如今只能倚靠别人的保护,满心怨怼,只想报仇,他在想自己做的的选择是否是对的。

    卫琅扶着殷曜向外走去,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下陆吾,随后殷曜不带一丝色彩的声音响起,打破一室寂静

    “你回去吧,你明早就能见到你祖父了,卫琅会安排人送你回府,有他的人在,没人敢动你”,

    卫琅下意识取下身侧的剑转而背在背上,深怕硌到身旁的人,陆吾无措地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他恍惚看见了他与他们之间的沟壑,卫琅俯下身子低声轻问:

    “卜卦的事是殿下捏造的吧?”

    殷曜苦涩着回道:

    “我也希望是,卫琅,我们可能要改变计划了”

    “卫琅感觉自己心脏停了一瞬,但他还是调整了心绪答道:

    “卫琅谨遵殿下吩咐”

    卫琅心中犹豫万分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殿下为何救他,仅仅因为他是您的旧友吗?”

    殷曜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试图强行压住胸口的气血上涌,她强装振作,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因为他是个普通人,他不该牵扯进来,正如我当初在屠山遇到你一样,我救过很多人,不过只有你走到了我面前,还有,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殷曜抬头笑看着卫琅,眼里调笑的意味让卫琅不自觉红了脸,殷曜额头的冷汗反映了她此刻的身体并不美好:

    “卫琅,我可以信任你的对吧?”

    殷曜声音渐弱,最后的字语更是飘忽消散了,未等卫琅做出回答,倒在怀中温软的身躯告诉他此刻必须做出处理,卫琅脑中快速地想着对策,他回头朝那个他看不惯的废物的家伙吼道:

    “公子初,把你的族旗给我,快点”

    陆吾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连忙从背上掀下族旗快速递了过去,卫琅用族旗将殷曜裹了起来,隔着旗帜将殷曜打横抱起,快速地向朝瑶殿跑去,陆吾跟上去却被卫琅的话语钉在原地,

    “你若不想给她添麻烦,就别跟上来”

    陆吾感觉如果卫琅的眼神是一把刀,他此刻已经千疮百孔,但他此刻却无法反驳,他不能再给她造成任何负担,他想好了,等祖父的丧仪办完,他就回昆仑让师父解了他的封印,他再回来和殷曜一起完成他们共同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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