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捏
大清早，狄清尘嘱咐黑子去乌龙寨一趟，告诉他们县政府近期要开始剿匪了，让他们也需加紧巡逻，做好防范。
黑子出门不久又折返回来，身后跟进来两个人，是五弟和六弟，看上去都是一脸的愁容，两眼的憔悴。
狄清尘的心一沉，知道乌龙寨肯定出事了。
两个弟弟看见狄清尘快步走过去，老五抓着四哥的胳膊，焦急地说：
“四哥！回寨里吧！父亲……病了！”
狄清尘不错眼珠地盯着老五。
“病了！什么病？什么时候的事？找大夫看了吗？谁给看的！”
老五眼神飘忽，支支吾吾。
“倒底怎么回事？跟我说实话！”
老六皱着眉头，一脸哭相。
“四哥！是大莲和成安被刀疤抢走了！昨天我和五哥带着大莲和成安去城里赶集，没成想回山的路上中了刀疤的埋伏，抢走了两个孩子！”
狄清尘急得拧紧了眉头。
“狄沐风呢？他怎么不去牛头山要人？”
“二哥去了，刀疤说秋收之后，要乌龙寨用一百石粮食换一个孩子。二哥打不过他们，还受了点伤回来了。二嫂说来乌城找你，又怕你不肯帮忙，才谎说是父亲病了。四哥！你回来救救大莲和成安吧！不然我和五哥怎么跟二哥二嫂交代啊！”
老六口中曾经的四嫂变成了二嫂。狄清尘并未诧异，心头毫无波澜，仿佛这些称谓从来与自己无关。
他安抚着两个兄弟。
“你们即刻回寨，要严阵以待，无论牛头山还是保安团，都需加紧防范。回去告诉大家放心，我必定会救回两个孩子。”
其实，罗英子又何必扯谎，她会叫人下山找狄清尘，就是她赌定了他不会置之不理，赌定了他必定有情有义，有这份担当！
婉儿早起洗漱完毕，正准备去前院给父亲请安。忽听后门外有几声口哨响起，听来仿佛是当初黑子和石头接头时的哨声，便叫小红轻轻开了后小门查看。
狄清尘和石头站在门口，黑子在不远处牵着马放哨。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婉儿，乌龙寨出了点事，我不能坐视不管，必须回去一趟。听我说，那冯绍钦对你虎视眈眈，你要务必小心！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去安合堂，不要出诊，更不要去县长家里，你就老老实实呆在你的闺房。如果实在有人找你，你可以装病，万万不要出去！”
婉儿知道，他是不得已离开，又不放心自己的安危。
“嗯，我听你的，哪也不去！”
狄清尘眼神温柔而坚定，突然上前一步把婉儿紧紧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
“乖乖的，等我回来！”
“嗯！我都听你的！狄清尘，你也要听我的，不许蛮干！不许拼命！不许受伤！千千万万小心！”
“嗯！放心！等我回来咱们就动身，一起去南城！”
“好！我等着你！”
四目相对，两两不舍，一往深情！
石头突然紧走几步过去，一把抱住了一旁的小红。
“你也乖乖的，等我回来！”
小红一怔，有点不知所措。
四个人相互望望，都笑了，笑中带泪。
“我们走了，进去吧。”
狄清尘大踏步转身，带着两个兄弟跨上马，又不舍地回头望向婉儿。
三人手抖缰绳，马蹄声起，疾驰而去。
狄清尘仰望牛头山，深知此去凶险。
“如果我回不来，你俩替我把婉儿护送到南城，交给她祖父。”
“大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说这等丧气话！小嫂子你必须自己送！我们不替！”
“石头说得对啊，大哥！你现在怎么优柔寡断起来了呢？”
“算了，算我没说！你俩就在山脚埋伏，见机行事，我自己上山。”
栈道上的匪兵搜身，发现狄清尘居然没带任何枪械。他们不知道的是，随便一个匪兵手里的枪，都可以变成他的武器。
“麻四龙，山上请！我们当家的正候着你呢！”
狄清尘惊诧。刀疤已经料定自己会来？心头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自己正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聚义厅内，刀疤稳坐太师椅，牛头山上的大小头目列立两旁，个个腰里插枪，手就按在枪上。
这阵仗，但凡是个胆子不大的都得吓尿了裤子。而狄清尘云淡风轻地跟刀疤施了礼，又和其他头目打了招呼，眼神看向刀疤。
“刀疤哥，不给我把椅子坐坐吗？”
刀疤示意左右给狄清尘搬来把椅子。
狄清尘坐下，虚眯着眼睛只打量着聚义厅里的上下左右，不看刀疤，也不说话，他在盘算着怎样才能拿捏住刀疤。
最后，还是刀疤沉不住气了。
“麻四龙，你来干什么？”
“刀疤哥，你不是已经候我多时了么？你候我何事？”
刀疤眼珠子一转，笑里藏刀。
“啊！这不眼看秋收了吗，就是想跟乌龙寨借点粮食。你看，是能借呢？还是不能借？”
“往年秋收，雷老大从来也没跟乌龙寨借过粮食。怎么，雷老大一死，刀疤哥带着一众兄弟，连饭都吃不上了吗？你这个家当的，不怎么露脸啊！”
这话让刀疤有点挂不住脸，因为聚义厅里站着的有几个是雷老大曾经的心腹，虽然现在表面尊称他为老大，实际上并没有心悦诚服，有的甚至还认为雷老大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
“麻四龙，你别嚣张！你媳妇儿跟你二哥给你生的侄子侄女儿可都在我们手上。你要是不借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刀疤的一个心腹龇牙咧嘴地挑衅，众人一阵放浪狂笑。
可这并不能激怒狄清尘，他早已经放下了那些过往，已经毫不在意。他只是歪嘴笑笑，看向刀疤。
“刀疤哥，借一步说话。”
刀疤眼神狡黠，却做出一脸坦荡的模样。
“不用，就这么说！”
匪兵们也个个高喊：
“就这么说！”
“刀疤哥，为了你牛头山的团结一心，我觉得还是借一步为好！”
说起团结，雷老大的旧部是刀疤心头的一根刺，而狄清尘恰恰抓到了他的软肋。狄清尘眼神炯炯，定定地盯着刀疤，刀疤显得有些狐疑和心虚。
狄清尘起身走近刀疤，刀疤伸手握紧了腰间的盒子枪，匪兵们也个个举枪在手。狄清尘笑笑，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刀疤，我与你里应外合除掉雷老大和胡子，让你坐上这头一把交椅，你一点都不领情吗？”
刀疤瞪圆了眼珠子，嘴巴撇成了瓢。
“是你？”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你想当老大，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吗？保安团来袭那一晚，你引走了山上的兄弟，我才能进了这聚义厅替你杀了雷老大。所以，咱们俩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
刀疤眼珠子乱转，他快速扫视了聚义厅里的一干人等。好在其他人都没有听到。
“麻四龙，你少血口喷人！”
“刀疤，你的野心都在你的脸上写着呢！只有你自己看不见！你觉得现在你手下雷老大的旧部都实心实意跟你吗？刚才的话如果我跟他们说一遍……你想想，那些人还会不会跟你？服你？”
“他们只会杀了你！”
“杀我事小，你刀疤失了信义事大。你是个聪明人，我帮你当上了老大，你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放了我两个孩子。至于粮食，答应给你多少，我绝不食言。”
刀疤咬了咬后槽牙，撇着嘴说：
“麻四龙，你还是太把自己当英雄，你只身一人在我的地界逞能撒野，你真觉得自己刀枪不入吗？”
话音未落，刀疤举起盒子枪，枪口直抵狄清尘的太阳穴。
聚义厅内哄堂大笑。
“麻四龙，那俩孩子管你叫爹啊，还是叫四叔啊？”
“麻四龙，你有没有问问罗英子，跟你二哥比跟你舒服吗？”
“俩孩子也不是你生的，还这么上心！是不是还舍不得罗英子！”
极尽龌龊与羞辱，狄清尘置若罔闻，不为所动。在这左一句右一句的叫闹声中，有一句话进入了他的耳朵：
“保安团剿匪剿的是乌龙寨，你们想不到吧！这些年财大气粗的，这回看你们老实不老实！”
狄清尘的脑袋飞速运转，他觉得保安团剿匪和牛头山抢孩子换粮这两件事似乎有所关联。剿匪为什么剿到了乌龙寨的头上？牛头山哪里得来的消息？是谁在背后操控主使？
他觉得自己已经掉进了坑里。
黑子出门不久又折返回来，身后跟进来两个人，是五弟和六弟，看上去都是一脸的愁容，两眼的憔悴。
狄清尘的心一沉，知道乌龙寨肯定出事了。
两个弟弟看见狄清尘快步走过去，老五抓着四哥的胳膊，焦急地说：
“四哥！回寨里吧！父亲……病了！”
狄清尘不错眼珠地盯着老五。
“病了！什么病？什么时候的事？找大夫看了吗？谁给看的！”
老五眼神飘忽，支支吾吾。
“倒底怎么回事？跟我说实话！”
老六皱着眉头，一脸哭相。
“四哥！是大莲和成安被刀疤抢走了！昨天我和五哥带着大莲和成安去城里赶集，没成想回山的路上中了刀疤的埋伏，抢走了两个孩子！”
狄清尘急得拧紧了眉头。
“狄沐风呢？他怎么不去牛头山要人？”
“二哥去了，刀疤说秋收之后，要乌龙寨用一百石粮食换一个孩子。二哥打不过他们，还受了点伤回来了。二嫂说来乌城找你，又怕你不肯帮忙，才谎说是父亲病了。四哥！你回来救救大莲和成安吧！不然我和五哥怎么跟二哥二嫂交代啊！”
老六口中曾经的四嫂变成了二嫂。狄清尘并未诧异，心头毫无波澜，仿佛这些称谓从来与自己无关。
他安抚着两个兄弟。
“你们即刻回寨，要严阵以待，无论牛头山还是保安团，都需加紧防范。回去告诉大家放心，我必定会救回两个孩子。”
其实，罗英子又何必扯谎，她会叫人下山找狄清尘，就是她赌定了他不会置之不理，赌定了他必定有情有义，有这份担当！
婉儿早起洗漱完毕，正准备去前院给父亲请安。忽听后门外有几声口哨响起，听来仿佛是当初黑子和石头接头时的哨声，便叫小红轻轻开了后小门查看。
狄清尘和石头站在门口，黑子在不远处牵着马放哨。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婉儿，乌龙寨出了点事，我不能坐视不管，必须回去一趟。听我说，那冯绍钦对你虎视眈眈，你要务必小心！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去安合堂，不要出诊，更不要去县长家里，你就老老实实呆在你的闺房。如果实在有人找你，你可以装病，万万不要出去！”
婉儿知道，他是不得已离开，又不放心自己的安危。
“嗯，我听你的，哪也不去！”
狄清尘眼神温柔而坚定，突然上前一步把婉儿紧紧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
“乖乖的，等我回来！”
“嗯！我都听你的！狄清尘，你也要听我的，不许蛮干！不许拼命！不许受伤！千千万万小心！”
“嗯！放心！等我回来咱们就动身，一起去南城！”
“好！我等着你！”
四目相对，两两不舍，一往深情！
石头突然紧走几步过去，一把抱住了一旁的小红。
“你也乖乖的，等我回来！”
小红一怔，有点不知所措。
四个人相互望望，都笑了，笑中带泪。
“我们走了，进去吧。”
狄清尘大踏步转身，带着两个兄弟跨上马，又不舍地回头望向婉儿。
三人手抖缰绳，马蹄声起，疾驰而去。
狄清尘仰望牛头山，深知此去凶险。
“如果我回不来，你俩替我把婉儿护送到南城，交给她祖父。”
“大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说这等丧气话！小嫂子你必须自己送！我们不替！”
“石头说得对啊，大哥！你现在怎么优柔寡断起来了呢？”
“算了，算我没说！你俩就在山脚埋伏，见机行事，我自己上山。”
栈道上的匪兵搜身，发现狄清尘居然没带任何枪械。他们不知道的是，随便一个匪兵手里的枪，都可以变成他的武器。
“麻四龙，山上请！我们当家的正候着你呢！”
狄清尘惊诧。刀疤已经料定自己会来？心头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自己正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聚义厅内，刀疤稳坐太师椅，牛头山上的大小头目列立两旁，个个腰里插枪，手就按在枪上。
这阵仗，但凡是个胆子不大的都得吓尿了裤子。而狄清尘云淡风轻地跟刀疤施了礼，又和其他头目打了招呼，眼神看向刀疤。
“刀疤哥，不给我把椅子坐坐吗？”
刀疤示意左右给狄清尘搬来把椅子。
狄清尘坐下，虚眯着眼睛只打量着聚义厅里的上下左右，不看刀疤，也不说话，他在盘算着怎样才能拿捏住刀疤。
最后，还是刀疤沉不住气了。
“麻四龙，你来干什么？”
“刀疤哥，你不是已经候我多时了么？你候我何事？”
刀疤眼珠子一转，笑里藏刀。
“啊！这不眼看秋收了吗，就是想跟乌龙寨借点粮食。你看，是能借呢？还是不能借？”
“往年秋收，雷老大从来也没跟乌龙寨借过粮食。怎么，雷老大一死，刀疤哥带着一众兄弟，连饭都吃不上了吗？你这个家当的，不怎么露脸啊！”
这话让刀疤有点挂不住脸，因为聚义厅里站着的有几个是雷老大曾经的心腹，虽然现在表面尊称他为老大，实际上并没有心悦诚服，有的甚至还认为雷老大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
“麻四龙，你别嚣张！你媳妇儿跟你二哥给你生的侄子侄女儿可都在我们手上。你要是不借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刀疤的一个心腹龇牙咧嘴地挑衅，众人一阵放浪狂笑。
可这并不能激怒狄清尘，他早已经放下了那些过往，已经毫不在意。他只是歪嘴笑笑，看向刀疤。
“刀疤哥，借一步说话。”
刀疤眼神狡黠，却做出一脸坦荡的模样。
“不用，就这么说！”
匪兵们也个个高喊：
“就这么说！”
“刀疤哥，为了你牛头山的团结一心，我觉得还是借一步为好！”
说起团结，雷老大的旧部是刀疤心头的一根刺，而狄清尘恰恰抓到了他的软肋。狄清尘眼神炯炯，定定地盯着刀疤，刀疤显得有些狐疑和心虚。
狄清尘起身走近刀疤，刀疤伸手握紧了腰间的盒子枪，匪兵们也个个举枪在手。狄清尘笑笑，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刀疤，我与你里应外合除掉雷老大和胡子，让你坐上这头一把交椅，你一点都不领情吗？”
刀疤瞪圆了眼珠子，嘴巴撇成了瓢。
“是你？”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你想当老大，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吗？保安团来袭那一晚，你引走了山上的兄弟，我才能进了这聚义厅替你杀了雷老大。所以，咱们俩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
刀疤眼珠子乱转，他快速扫视了聚义厅里的一干人等。好在其他人都没有听到。
“麻四龙，你少血口喷人！”
“刀疤，你的野心都在你的脸上写着呢！只有你自己看不见！你觉得现在你手下雷老大的旧部都实心实意跟你吗？刚才的话如果我跟他们说一遍……你想想，那些人还会不会跟你？服你？”
“他们只会杀了你！”
“杀我事小，你刀疤失了信义事大。你是个聪明人，我帮你当上了老大，你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放了我两个孩子。至于粮食，答应给你多少，我绝不食言。”
刀疤咬了咬后槽牙，撇着嘴说：
“麻四龙，你还是太把自己当英雄，你只身一人在我的地界逞能撒野，你真觉得自己刀枪不入吗？”
话音未落，刀疤举起盒子枪，枪口直抵狄清尘的太阳穴。
聚义厅内哄堂大笑。
“麻四龙，那俩孩子管你叫爹啊，还是叫四叔啊？”
“麻四龙，你有没有问问罗英子，跟你二哥比跟你舒服吗？”
“俩孩子也不是你生的，还这么上心！是不是还舍不得罗英子！”
极尽龌龊与羞辱，狄清尘置若罔闻，不为所动。在这左一句右一句的叫闹声中，有一句话进入了他的耳朵：
“保安团剿匪剿的是乌龙寨，你们想不到吧！这些年财大气粗的，这回看你们老实不老实！”
狄清尘的脑袋飞速运转，他觉得保安团剿匪和牛头山抢孩子换粮这两件事似乎有所关联。剿匪为什么剿到了乌龙寨的头上？牛头山哪里得来的消息？是谁在背后操控主使？
他觉得自己已经掉进了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