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她才轻叹一口气,伸手抚上小依泛红的脸,声音柔柔道:“还疼吗?本宫方才是不是太用力了?小依,你别怨本宫,本宫也是一时着急上火,这才失了理智。你……方才的话,真没骗本宫?”

    小依连连摇头。

    梅妃点点头:“小依,本宫信你。在这缀霞宫内,你们的未来都跟本宫的荣辱紧紧相连,这个浅显的道理,本宫相信你们肯定都懂。只是……这药膏涂脸前后,小依若是做了什么,万不要忘记说与本宫听,也许,那便是加速伤口愈合的方法。

    ……好啦好啦,小依你也莫要难受了,回去好好休息,只要你们对缀霞宫忠心,对本宫忠心,未来待本宫东山再起之日,绝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她说这些话时,目光紧紧盯着小依的脸,仔细观察着小依,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企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

    然而,小依从头到尾都神态正常,瞧不出任何端倪。

    纵使心中再着急再恼火,她也只能无奈地扶起小依:“今日,是本宫错怪你了。本宫脸伤迟迟不大好,许是本宫瘀痕体质吧。翠屏,从库房里拨出十两银子,赏给小依,都下去吧。”

    ……

    下人房内。

    小依呆坐床边,一动不动。

    半晌,待窗边的人影彻底消失后,她才缓缓放松了身体,小心翼翼地摊开双手,瞬间,掌心血肉模糊的惨状展露无遗。

    方才在大殿,她为了抑制身子因害怕而发抖,故意掐破手心,用疼痛来克制紧张。

    哪怕掌心血淋淋的,她也不觉得多疼。

    因为,这点疼比起那些刺耳恶毒的语言的伤害,真的算不得什么。

    蓦然间,脑海中再次浮现其他宫女们对她的恶意:

    “小依,你这个丑八怪,不许你睡在我身边,万一本姑娘晚上翻身,不小心看到你这张丑脸,吓坏了怎么办?”

    “小依这种又蠢又倒霉的家伙,我们以后离她远一些,免得影响咱们的好运气!”

    “小依,你都这副模样了,怎还有脸继续活着,你怎么不去死?”

    ……

    这些人的恶言恶语,听在她耳中,反倒激起了她要好好活下去的勇气。

    凭着头脑一时发热,她去太医院找到了洛太医。

    在对方开口奚落她之前,她先一步说出了自己的苦衷。

    洛太医终归是一位嘴毒心热的人。

    他定定地看着她,一边骂一边笑:“啧啧,还好没有蠢到家,还有得救。在下早叫你喝汤药医脸,再辅以药膏,内服外敷,那才是能除根的好方法。过了这些天,你才来找我,说明是下定决心想保住自己的脸了!

    这些日子,顶着一张毁容脸,日子不好过吧?想在这深宫好好活下去,在下可以帮你,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服用汤药医脸之事万不可让梅妃知晓,否则,一条不听话的狗,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

    小依盯着自己的手心,缓缓绽出笑容:幸好,我做到了!洛太医,谢谢。

    再说梅妃这边。

    因脸伤迟迟不愈,令她心烦意乱,就连夜里睡觉也很不踏实。

    睡梦中,迷雾笼罩的荒林里,一个小女孩仿若鬼魅,蓦地出现在她眼前,满脸红胎,冲她咯咯怪笑,边笑边诅咒道:“害了人,做了孽,报应来了,嘻嘻,脸好不了啦!脸好不了啦!”

    梅妃捂住耳朵,害怕地转身逃走。

    孰料,迷雾翻涌,小女孩声音消失,耳畔突然传来一道冰冷仿若来自地狱深处的女音:“梅妃,你的报应来了,你逃不掉的。"

    她闻声看去,不由“啊”地惨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梦中的那张脸,即使化成灰,她也不会忘记!

    那是雅嫔的脸!

    一张挂着诡异微笑、满含无尽恶意的脸!!

    梦中,她说的报应到底是什么意思?

    思忖间,梅妃蓦地摸上自己的脸,双眸瞬间睁大。

    难道,自己毁容,是一个阴谋,是当年那件事酿成的恶果?

    正在这时,翠屏闻声赶到床榻前,眼含担忧道:“娘娘,你做噩梦了?”

    梅妃没理她,独自呆坐着,缓了好一会儿神,这才咬牙小声道:“等着瞧,本宫是不会认命的。”说罢,又躺下身子,睁眼熬到天亮。

    寅时,她立刻吩咐翠屏:“快,立刻给本宫梳妆,本宫要去见一个人!”

    翠屏应声上前。

    发髻方一梳好,梅妃便急急戴上面纱,匆匆往殿外疾走。她身形纤弱,一袭素色衣裙在晨风中轻轻飘动,宛若一只柔弱无助的蝴蝶,在寻找避风的港湾。

    梅妃脚步不停,径直来到了惠妃的佛堂。

    人还未进大殿,她满腹委屈的声音儿却已传出:“表姐~” ,其声音软糯,拖着长长的尾音。

    惠妃果然在这里,她闻声迎出,面露宠溺道:“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咱梅儿了?”

    梅妃微微低头,声音低落:“表姐,我……做噩梦了。”

    惠妃听后,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梅儿莫怕,来,跟本宫一起礼佛,诚心祈求佛祖庇佑,佛祖慈悲为怀,定会抚慰我等不安心境,赐予我们安宁与希望。来,佛祖面前,还是摘下面纱为好,佛祖面前,我们就应袒露最真实的自己,无需隐藏!”

    梅妃连忙摇头,异常坚决道:“不行不行,表姐,我不能摘下面纱。今日起来时,无意发现本宫面有微瑕,这才戴了面纱,用以遮掩。况且,在这圣严的佛殿中,我若以瑕疵面容示人,那定是对佛祖的大不敬,佛祖圣洁慈悲,我理应敬畏,表姐,你看,可不可以嘛?”

    惠妃无奈,只得道:“好,都依你。”

    梅妃有样学样,跟随惠妃在佛前跪下,闭了眼,虔诚叩拜。

    不知是不是心诚则灵的缘故,梅妃只觉自己内心却是平和了许多,正自沉浸在这种玄妙舒服的意境之时,耳边突然传来惠妃的厉声质问:“梅儿,你的脸怎么了?”

    梅妃听后,心中一惊,猛然睁开眼,正对上了惠妃凌厉的目光。

    原来,她刚刚垂首叩拜,面纱也随之飘动,露出侧脸上的斑驳疤痕,正巧被惠妃瞧了个正着!

    梅妃伸手捂脸,慌乱着连连否认:“表姐,你肯定看错了,我的脸……当然没什么事。”

    惠妃也不辩解,径直伸手,强势地揭开了梅妃脸上的面纱,待看清她的脸后,瞳孔猛地收缩,十分吃惊地问:“你的脸怎么会这样?!”

    梅妃一听,立刻想起连日以来的凄惨遭遇,忍不住眼眶泛红,委屈地哭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日我日常敷脸美容后,心血来潮想逗一逗猫儿。孰料,平日里温顺乖巧的猫突然就发疯了,毫无预兆地扑向我的脸……然后就这样了。

    我又慌又怕,暗中找太医开了外敷的祛疤药膏,每日都按时涂抹,可这抓伤却始终没有治好。我都快急死了,表姐可有什么治脸的法子?”

    惠妃脸色幽幽转冷,不答反问道:“你确定,涂药也没用了吗?”

    梅妃没注意到惠妃的脸色,摇了摇头,继续哭诉抱怨:“表姐,且不说这个药膏的事,近日以来,我日日都睡不安,噩梦不断。

    昨儿个夜里,我还梦见了……”她压了压心中的恐惧,才道:“梦见了雅嫔和七公主,她们在梦中诅咒我,说我的脸毁了,全是报应!我当时就被吓醒了,后半夜完全无法安睡。

    这不,一大早我便来表姐你这里了,我现在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表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说这一切真跟当年我们做的那件事有关吗?若不然,为何……”

    不等她再说下去,惠妃当即厉声打断道:“住口!你说的这是何话儿,什么叫我们?本宫清清楚楚记得,当时是你嫉妒雅嫔得宠,看不得她在陛下身边风光无限,也是你在雅嫔怀孕后,将那害人的毒下到她的安胎药中,最后还是你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害得雅嫔失宠,被陛下冷落了整整十年。

    此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人所为,与本宫何干?又何来我们一说?本宫心向佛祖,慈悲为怀,断不会做出这等恶毒之事,你莫要胡乱攀扯本宫,阿弥陀佛!”

    梅妃一愣,满脸惊愕:“表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惠妃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冷意:“怎么,本宫说错了?不是你做的?”

    梅妃小脸倏地一白,抖声辩驳道:“那,那也是你出的主意。”

    惠妃冷哼一声:“本宫的主意?谁看到了?不要因为是本宫的表妹,本宫纵着你,你就冤枉本宫!”

    梅妃呵呵一笑,满眼透着失望与痛心,怅然道:“从前,表姐对我是那般的好,我头疼了,你会亲自帮我按摩,我不开心了,你会寻各种稀奇的宝贝来哄我开心……事事体贴入微,关怀备至。

    可如今呢?仅仅因为我这脸毁了,便这般轻易地放弃我吗?原来,现在的我…… 竟成了一颗废棋!呵呵。”

    惠妃目光淡漠地望着她,仿若看一件废弃之物,沉声道:“你既然是勾家的人,那就得有勾家人的样子。

    舅舅对你一直期望颇高,若他知道你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唯一的美貌优势尽数消失殆尽,你觉得他还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吗?勾怜云,你终归只是勾家的废物养女罢了,着实没用,让人倒胃口!

    勾家放弃你,是迟早的事,毕竟,勾家,从来都不养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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