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总的项上人头
柳倾雪被送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郑重其事地给李工道谢，谢他辛苦搭救自己。
李工连连摆手，表示这别说是多年的老东家家里事，就是邻里邻外的，也都要伸把手。
“大小姐，你没事我们都谢天谢地了！”
李工的儿子李大力也在旁边看着她一脸笑容。
柳倾雪十分过意不去，赶紧让他俩个吃了饭去休息。
柳宅请来的大夫说柳倾雪肩膀手臂是拉伤，敷两贴药就能好。
还有身上一些轻微擦伤，都不打紧。
张妈给柳倾雪敷完大夫开的药贴，让她也赶紧躺着休息。
洗漱干净的柳倾雪分外珍惜地坐在她醒来的那张雕花大床上，问张妈那些参与搜寻自己的村民，她打算一一给他们送些财物表示感谢。
“小姐不用这么多礼，倒显得咱们见外。”
张妈知柳东家在的时候，家里上下打理从不用小姐操心，现在遇到人情世故，柳倾雪自然是应对生疏些。
她坐在床边，边给柳倾雪涂抹擦伤的药膏边跟她说话。
“且不说东家在的时候对他们如何，就像这种家里走丢了孩子的时候，谁听了都能帮着去找，大小姐你不必多虑了。”
柳倾雪有些无语，她这个“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张妈上好了药膏，开始收拾纱布药盒子。“等他们各家再有什么事，咱们到时候自然也是一样出头的！”
张妈在柳倾雪没出生时就入了柳宅，柳石匠的为人处世方式影响到柳宅每一个人。既然张妈如此说，柳倾雪也就暂时放下了给村民送礼金的心。
眼看已经快到子时，张妈催着柳倾雪赶紧歇息，她给屋里熄了灯，自己也回房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柳倾雪就被小梨叫醒。
“大小姐！大小姐！”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小梨焦急地站在床边。
“怎了啦？小梨！”
她翻身起来，登时又是“哎呦”一声。
肩膀和胳膊还是很疼。
小梨忙上来扶起她。
柳倾雪用手摸了摸肩膀，虽然还是疼，但好算没肿。
她问小梨：“是出什么事了吗？”
小梨怯怯地说：“我娘没让我告诉小姐你，说你身子还没好，但是我怕......”
“没关系，你说吧，到底怎么了？”
柳倾雪温声安慰她。
小梨便说今儿天一亮就有不少帮工找上门来，说是要见柳倾雪，张妈给拦下了，说大小姐昨天夜里才回家，大夫说要静养几天，让他们先回去，过几天再来。
“可帮工们不同意，有的还说不会再去工地干活了。”
小梨看爹娘和他们吵起来，就悄悄跑进来告诉柳倾雪。
柳倾雪闻言一下子清醒过来。
来的正好，省得她过去找他们。
卯总上任，必须见见员工，给他们开个会什么的。
小梨帮着她穿戴好，柳倾雪匆匆往门外走。
还没到大厅，就听见吵吵嚷嚷的说话声。
隐约听见张妈在好声好气地解释。
“不是躲着不见，大小姐的确是醒了，要不然怎么会自己上山呢？”
“唉，她上山就是要去工棚告诉你们工程款的事。结果不小心掉进了山谷，昨晚我们才给接回来，大夫说大小姐关节有点拉伤，得静养几天。”
“大家放心，工钱差不了你们的。”
这两天李工带着人搜索，帮工那边也得到了消息，起先大伙儿是不相信柳家小姐那么重的心疾能说好就好，但李工亲自跟他们做了说明，所以搜救的队伍里还有不少柳家自家的帮工。
但昨晚李工带着下沟壑的那几个人里并没有帮工，而且他们发现柳倾雪后，就让人给其他搜救队伍带了口信。
夜深人倦，传口信的人大概是言简意赅了些。只说人找到了，让不必再继续搜。
帮工们略微听见了只言片语，根本没亲眼见到柳倾雪本人，更不知道李工口中所说的找到的人“是死是活”。
这不，今儿一大早就都来看情况了。
大约赵家的人没少下功夫，不知私下跟帮工们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所以，即便听了张妈亲口说得话，还是有不少声音嚷嚷着要散伙。
倒是有个稍显稚嫩的声音与众不同。
“说散伙就散伙，咱们跟着我师傅干了这许多年，怎么能说走就走，咱们一走了之，大小姐一家怎么办？”
人群稍稍安静下来。
越走越近的柳倾雪也微微诧异。
说这话的是才来匠铺子里不过两三年的张小河。
他年纪不大，敦厚老实，虽然还是个学徒，但柳庆云已经破例让他到工地里跟着其他经验丰富的老工匠们一起进行日常操作了。
柳倾雪暗暗感叹，张小河入工不到三年，尚且惦念跟随柳石匠的恩情，还惦记柳家其他人，那大声嚷着散伙的那些帮工可是从小就在柳家石匠铺子里长大的，他们跟随柳庆云的时间才正经叫“许多年”。
人群稍稍安静后，又有个声音跳出来反驳张小河。
“我们都是拖家带口的，不比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们必须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白干是不行的！”
这声音摆明了就是挑头的人，莫非他就是赵家的“卧底”？
可不能留下这种人，把别的帮工都教坏了！
卯总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穿过抄手游廊，柳倾雪赶紧喊：“请等一等！”
众帮工们回头一看是柳倾雪，均是一惊。
纷纷小声议论。
“原来柳小姐的心疾真的好了！”
那跳出来要继续反驳张小河的帮工更是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只得站在那里垂头不语。
柳倾雪本来还有些气愤之意，一心只想着找出赵家的卧底，或者利用她卯总的管理经验，跟这个卧底来个碟中谍，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却没想到，在见到帮工们的时候，她一下子泄了气。
众帮工虽然身子都不是那么单薄，但他们的手，却无一例外不是长满老茧的手。
脸也是阳光暴晒后的黑红色，嘴唇干裂，皮肤毛燥，粗布衣服上布满石屑尘土。
和她以往在写字楼里的那些白白嫩嫩衣装革履的员工完全不同。
柳倾雪一下子呆住了，连张小河嗫嚅着叫了一声“大小姐”她都没回过神。
她恍然想起了自己成为卯总后又返回福利院和各种贫困山区捐款的情形，那些衣衫褴褛的孩子，和如今这些帮工看起来有什么不同？
这样的人，不过就是为了讨一点生活！
从事重体力活计，还要终日为吃穿发愁。
肚子饿的滋味她刚刚就体验过。
当饥肠辘辘为了求生时，谁又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约束，让他们念及往日在柳家的旧情谊，要求他们无所求地白白辛苦下去？
即便他们能坚持，家里的老小怎么办？
人和人不同，不是每个人都是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还有一种英雄，便是能养家糊口的英雄，为生活而战的英雄。
我们可以敬佩重情重义的品质，但不能完全否认人在为了求生时表现出的本能。
柳倾雪险些被自己的想法感动得热泪盈眶。连赵家的卧底也不那么憎恶了，她要有包容之心，都是辛苦的打工人，赵家不过凭着点人外之物收买人心。
她决定凭实力以德服人，让所有帮工包括卧底都对她心悦诚服！
这条山路如果修好了，象蚁山的特产这么多，以后村里人都可以不用再过得那么辛苦。
不愁吃穿后，才有精力学习更多的道理。
首先，要保证让大家吃饱饭，才能安心干活。
见柳倾雪一直不说话，脸上也是各种表情变幻，又有帮工开始小声议论。
“小姐不是真傻了吧？”
“有可能，不然怎么会在咱们的山上走丢了？”
柳倾雪回过神，不以为意，反而立刻对所有帮工施了一礼。
面向众人，她不疾不余道：“这两天让大伙儿受累了，今儿我就开始筹备，即便卖了宅子也要保证修葺山路接下来的开销，各位的工钱一分不会短！”
帮工们闻言纷纷抬起头。
有窃窃私语的，有互相使眼色的，并无人接柳倾雪的话。
张小河挤到前头，焦急地说道：“大小姐，卖了宅子，你们要住哪里呢？”
见所有人都望向自己，柳倾雪笑道：“这个不劳各位费心，柳家的石匠铺子后头还有两间偏房。”
柳家能加工各种石料子，这铺子便是售卖的门店。
可门店里平时住的都是柳家雇佣的看店伙计，柳倾雪一个大小姐能住伙计下人住的偏房？
柳倾雪看出了他们的疑虑，当即摘了头钗，让一旁的张妈帮忙收着，她又抽出帕子，几下就挽了一个同柳家婆子厨娘一般的仆役发髻，又撸起袖子，挽起裤脚。
这般举动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一时鸦雀无声。
柳倾雪片刻就收拾妥当，她昂起头，坚定道：“柳家祖上就是夫妻店起家，从今往后，请各位师傅们不要再叫我‘大小姐’。”
“孙大哥，我年岁小，以后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指教妹妹。”柳倾雪说着，就对那个刚才要反驳张小河的帮工拜了一拜。
孙帮工惊得跳了起来，只顾缩头，“不敢不敢！”
柳倾雪又一一拜礼众人，其他工人也劝阻“使不得”，奈何柳倾雪执意如此，用柳家的学徒礼将帮工中的长辈拜了个遍。
有帮工在人群里传出话来。
“柳小姐，听说这山路你打算自己带着我们修，是真的吗？”
柳倾雪点头，自信道：“不错！”
“我以后也和爹爹一样，每天来山里跟咱们一块儿开工。”
“这......”
帮工们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
“怎么？”柳倾雪皱眉，本以为帮工们只在意工钱，没想到他们对她主持修路这件事还有意见。
“修山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当工头？”
看来并不是都像张妈他们那样容易接受新事物，帮工们在这一点上非常反对柳倾雪的意思。
有人甚至劝道：“柳姑娘，女大当婚，你早晚要嫁人，还是招婿继承祖业才是正道！”
还有不少其他人附和的人。
“我是男是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保证会跟着咱们一起完成这山路。”
柳倾雪继续耐心解释。
“保证？拿什么保证？”
有帮工甚至开始嗤笑。
“我......”
柳倾雪小脸一板，朗声正色。
“我用项上人头担保！”
此言一处，厅内瞬间安静。
在场所有人无不一脸震惊。
李工连连摆手，表示这别说是多年的老东家家里事，就是邻里邻外的，也都要伸把手。
“大小姐，你没事我们都谢天谢地了！”
李工的儿子李大力也在旁边看着她一脸笑容。
柳倾雪十分过意不去，赶紧让他俩个吃了饭去休息。
柳宅请来的大夫说柳倾雪肩膀手臂是拉伤，敷两贴药就能好。
还有身上一些轻微擦伤，都不打紧。
张妈给柳倾雪敷完大夫开的药贴，让她也赶紧躺着休息。
洗漱干净的柳倾雪分外珍惜地坐在她醒来的那张雕花大床上，问张妈那些参与搜寻自己的村民，她打算一一给他们送些财物表示感谢。
“小姐不用这么多礼，倒显得咱们见外。”
张妈知柳东家在的时候，家里上下打理从不用小姐操心，现在遇到人情世故，柳倾雪自然是应对生疏些。
她坐在床边，边给柳倾雪涂抹擦伤的药膏边跟她说话。
“且不说东家在的时候对他们如何，就像这种家里走丢了孩子的时候，谁听了都能帮着去找，大小姐你不必多虑了。”
柳倾雪有些无语，她这个“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张妈上好了药膏，开始收拾纱布药盒子。“等他们各家再有什么事，咱们到时候自然也是一样出头的！”
张妈在柳倾雪没出生时就入了柳宅，柳石匠的为人处世方式影响到柳宅每一个人。既然张妈如此说，柳倾雪也就暂时放下了给村民送礼金的心。
眼看已经快到子时，张妈催着柳倾雪赶紧歇息，她给屋里熄了灯，自己也回房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柳倾雪就被小梨叫醒。
“大小姐！大小姐！”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小梨焦急地站在床边。
“怎了啦？小梨！”
她翻身起来，登时又是“哎呦”一声。
肩膀和胳膊还是很疼。
小梨忙上来扶起她。
柳倾雪用手摸了摸肩膀，虽然还是疼，但好算没肿。
她问小梨：“是出什么事了吗？”
小梨怯怯地说：“我娘没让我告诉小姐你，说你身子还没好，但是我怕......”
“没关系，你说吧，到底怎么了？”
柳倾雪温声安慰她。
小梨便说今儿天一亮就有不少帮工找上门来，说是要见柳倾雪，张妈给拦下了，说大小姐昨天夜里才回家，大夫说要静养几天，让他们先回去，过几天再来。
“可帮工们不同意，有的还说不会再去工地干活了。”
小梨看爹娘和他们吵起来，就悄悄跑进来告诉柳倾雪。
柳倾雪闻言一下子清醒过来。
来的正好，省得她过去找他们。
卯总上任，必须见见员工，给他们开个会什么的。
小梨帮着她穿戴好，柳倾雪匆匆往门外走。
还没到大厅，就听见吵吵嚷嚷的说话声。
隐约听见张妈在好声好气地解释。
“不是躲着不见，大小姐的确是醒了，要不然怎么会自己上山呢？”
“唉，她上山就是要去工棚告诉你们工程款的事。结果不小心掉进了山谷，昨晚我们才给接回来，大夫说大小姐关节有点拉伤，得静养几天。”
“大家放心，工钱差不了你们的。”
这两天李工带着人搜索，帮工那边也得到了消息，起先大伙儿是不相信柳家小姐那么重的心疾能说好就好，但李工亲自跟他们做了说明，所以搜救的队伍里还有不少柳家自家的帮工。
但昨晚李工带着下沟壑的那几个人里并没有帮工，而且他们发现柳倾雪后，就让人给其他搜救队伍带了口信。
夜深人倦，传口信的人大概是言简意赅了些。只说人找到了，让不必再继续搜。
帮工们略微听见了只言片语，根本没亲眼见到柳倾雪本人，更不知道李工口中所说的找到的人“是死是活”。
这不，今儿一大早就都来看情况了。
大约赵家的人没少下功夫，不知私下跟帮工们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所以，即便听了张妈亲口说得话，还是有不少声音嚷嚷着要散伙。
倒是有个稍显稚嫩的声音与众不同。
“说散伙就散伙，咱们跟着我师傅干了这许多年，怎么能说走就走，咱们一走了之，大小姐一家怎么办？”
人群稍稍安静下来。
越走越近的柳倾雪也微微诧异。
说这话的是才来匠铺子里不过两三年的张小河。
他年纪不大，敦厚老实，虽然还是个学徒，但柳庆云已经破例让他到工地里跟着其他经验丰富的老工匠们一起进行日常操作了。
柳倾雪暗暗感叹，张小河入工不到三年，尚且惦念跟随柳石匠的恩情，还惦记柳家其他人，那大声嚷着散伙的那些帮工可是从小就在柳家石匠铺子里长大的，他们跟随柳庆云的时间才正经叫“许多年”。
人群稍稍安静后，又有个声音跳出来反驳张小河。
“我们都是拖家带口的，不比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们必须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白干是不行的！”
这声音摆明了就是挑头的人，莫非他就是赵家的“卧底”？
可不能留下这种人，把别的帮工都教坏了！
卯总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穿过抄手游廊，柳倾雪赶紧喊：“请等一等！”
众帮工们回头一看是柳倾雪，均是一惊。
纷纷小声议论。
“原来柳小姐的心疾真的好了！”
那跳出来要继续反驳张小河的帮工更是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只得站在那里垂头不语。
柳倾雪本来还有些气愤之意，一心只想着找出赵家的卧底，或者利用她卯总的管理经验，跟这个卧底来个碟中谍，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却没想到，在见到帮工们的时候，她一下子泄了气。
众帮工虽然身子都不是那么单薄，但他们的手，却无一例外不是长满老茧的手。
脸也是阳光暴晒后的黑红色，嘴唇干裂，皮肤毛燥，粗布衣服上布满石屑尘土。
和她以往在写字楼里的那些白白嫩嫩衣装革履的员工完全不同。
柳倾雪一下子呆住了，连张小河嗫嚅着叫了一声“大小姐”她都没回过神。
她恍然想起了自己成为卯总后又返回福利院和各种贫困山区捐款的情形，那些衣衫褴褛的孩子，和如今这些帮工看起来有什么不同？
这样的人，不过就是为了讨一点生活！
从事重体力活计，还要终日为吃穿发愁。
肚子饿的滋味她刚刚就体验过。
当饥肠辘辘为了求生时，谁又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约束，让他们念及往日在柳家的旧情谊，要求他们无所求地白白辛苦下去？
即便他们能坚持，家里的老小怎么办？
人和人不同，不是每个人都是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还有一种英雄，便是能养家糊口的英雄，为生活而战的英雄。
我们可以敬佩重情重义的品质，但不能完全否认人在为了求生时表现出的本能。
柳倾雪险些被自己的想法感动得热泪盈眶。连赵家的卧底也不那么憎恶了，她要有包容之心，都是辛苦的打工人，赵家不过凭着点人外之物收买人心。
她决定凭实力以德服人，让所有帮工包括卧底都对她心悦诚服！
这条山路如果修好了，象蚁山的特产这么多，以后村里人都可以不用再过得那么辛苦。
不愁吃穿后，才有精力学习更多的道理。
首先，要保证让大家吃饱饭，才能安心干活。
见柳倾雪一直不说话，脸上也是各种表情变幻，又有帮工开始小声议论。
“小姐不是真傻了吧？”
“有可能，不然怎么会在咱们的山上走丢了？”
柳倾雪回过神，不以为意，反而立刻对所有帮工施了一礼。
面向众人，她不疾不余道：“这两天让大伙儿受累了，今儿我就开始筹备，即便卖了宅子也要保证修葺山路接下来的开销，各位的工钱一分不会短！”
帮工们闻言纷纷抬起头。
有窃窃私语的，有互相使眼色的，并无人接柳倾雪的话。
张小河挤到前头，焦急地说道：“大小姐，卖了宅子，你们要住哪里呢？”
见所有人都望向自己，柳倾雪笑道：“这个不劳各位费心，柳家的石匠铺子后头还有两间偏房。”
柳家能加工各种石料子，这铺子便是售卖的门店。
可门店里平时住的都是柳家雇佣的看店伙计，柳倾雪一个大小姐能住伙计下人住的偏房？
柳倾雪看出了他们的疑虑，当即摘了头钗，让一旁的张妈帮忙收着，她又抽出帕子，几下就挽了一个同柳家婆子厨娘一般的仆役发髻，又撸起袖子，挽起裤脚。
这般举动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一时鸦雀无声。
柳倾雪片刻就收拾妥当，她昂起头，坚定道：“柳家祖上就是夫妻店起家，从今往后，请各位师傅们不要再叫我‘大小姐’。”
“孙大哥，我年岁小，以后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指教妹妹。”柳倾雪说着，就对那个刚才要反驳张小河的帮工拜了一拜。
孙帮工惊得跳了起来，只顾缩头，“不敢不敢！”
柳倾雪又一一拜礼众人，其他工人也劝阻“使不得”，奈何柳倾雪执意如此，用柳家的学徒礼将帮工中的长辈拜了个遍。
有帮工在人群里传出话来。
“柳小姐，听说这山路你打算自己带着我们修，是真的吗？”
柳倾雪点头，自信道：“不错！”
“我以后也和爹爹一样，每天来山里跟咱们一块儿开工。”
“这......”
帮工们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
“怎么？”柳倾雪皱眉，本以为帮工们只在意工钱，没想到他们对她主持修路这件事还有意见。
“修山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当工头？”
看来并不是都像张妈他们那样容易接受新事物，帮工们在这一点上非常反对柳倾雪的意思。
有人甚至劝道：“柳姑娘，女大当婚，你早晚要嫁人，还是招婿继承祖业才是正道！”
还有不少其他人附和的人。
“我是男是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保证会跟着咱们一起完成这山路。”
柳倾雪继续耐心解释。
“保证？拿什么保证？”
有帮工甚至开始嗤笑。
“我......”
柳倾雪小脸一板，朗声正色。
“我用项上人头担保！”
此言一处，厅内瞬间安静。
在场所有人无不一脸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