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祝向云的话音不大不小,恰好落入在场每个人耳里。

    孙秀青耳廓渐渐泛红,一半是羞愤不远处的姑娘将陆小凤的油腔滑调学了个十足,在大庭广众下拿她打趣,另一半则是愤恨西门吹雪杀了她的授业恩师。

    情窦初开的少女总是很难接受这样的打击,原本苏少英没死这也算一件好事,但苏少英被西门吹雪的话一度打击到怀疑人生,而苏少英私底下又极度自负,几个姑娘都对这个师兄有什么好感。

    但独孤一鹤不一样,他是她们的授业恩师,对她们恩重如山,如今西门吹雪“杀”了独孤一鹤,身为峨嵋子弟的她们自然不可能选择视而不见。

    纵使不是西门吹雪的对手,四秀中最温柔的女子还是选择替师门报仇。

    对待喜欢自己的女子,哪怕是冷若冰霜的西门吹雪,也不免生了些许恻隐之心。

    成功点完菜后,陆小凤时不时地朝西门吹雪的方向露出担忧的视线,他自然不是在担心西门吹雪会败在孙秀青手下,只是忧心独孤一鹤死在西门吹雪手下这个误会。

    孙秀青对西门吹雪的喜欢,在场的人几乎都能感受到少女赤忱的爱恋,如今两人之间无端横了一场误会,他真害怕日后西门吹雪喜欢上了孙秀青,两人的情路坎坷到他难以接受。

    “安心吧。”

    店家上菜的速度很快,没过一会儿,冒着热气的菜便已端上桌,有了菜,没有酒怎么行,楚留香又和店家要了几坛酒。

    见陆小凤还是一脸担忧,祝向云到嘴边的话瞬间转了几个弯:“或许你听过情趣二字?”

    楚留香摇着扇子的手顿了顿,略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很快便镇定自若下来。

    “这个……”同为浪子的陆小凤立马就会意了她话里的意思,饶是他再怎么混蛋,当着漂亮姑娘的面,他可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远在郊外的小店只有一些简单的吃食,便是连酒水之物也是异常简易,除了随处可见的老糟烧,似乎也不会有别的佳酿出现在餐桌上,茶壶里的茶也是寻常百姓家里逢年过节拿出招待客人的茶,算不得顶尖,但在这荒山野林之间,有这么一壶热茶,已是求之不得。

    对向来不习惯喝茶的祝向云来说,哪怕这茶是金子,她也只会觉得十分难喝,才抿了一口,她的表情便异常精彩。

    楚留香以扇覆面,遮住了嘴角幸灾乐祸的笑意。

    “简直苦死个人。”祝向云眉头紧蹙,嘴里的苦味经久不散,吐槽的话瞬间脱口而出。

    陆小凤还是一脸忧心,其间夹杂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身为好友的花满楼眉目间也染上了几分忧愁。

    起初,他们以为这就是一场前朝王室和前朝旧臣的纠葛,后来,这场纠葛渐渐演变成甩不掉的麻烦,不断有人为此丢失自己的性命。

    只闻“铮”的一声巨响,孙秀青左手的剑已被西门吹雪打在她右手的剑上,双剑相击,铮鸣声响彻小木屋,孙秀青只觉手腕发麻,转眼间,她手中的剑已握在西门吹雪手里。

    祝向云闻声抬头,看着这有趣的一幕,赞赏道:“有点意思。”

    西门吹雪的语气依然很冷淡,但他的目光已经出卖了他:“回去,我不希望今晚我再次拔剑。”

    是人就会有弱点,若是过去的西门吹雪在与人对战的时候就不会手下留情,甚至露出这种神情。

    对此,祝向云最有发言权,当年她去燕北找西门吹雪比剑,西门吹雪的眼神锋利到像是寒冬腊月的寒风一样无情冷酷,她敢保证,若不是她只以一招之差输给了西门吹雪,那个时候她决计要成为西门吹雪的剑下亡魂。

    现在嘛,她只能感慨一句,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那她当年摔在雪地里算什么,算她倒霉吗?

    “爱情,狗都不谈。”

    听到这话的陆小凤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面上的震惊不言而喻。

    祝向云无所谓地耸耸肩:“说的又不是我。”

    说完她若有所思地打量起陆小凤来,没了胡子的陆小凤看起来有几分年轻,虽然这张脸长得确实不错,但脸上却多了一丝少年人的朝气,压根让人看不出年纪。

    任谁被祝向云这样直勾勾的目光盯着,心里总会泛起几分嘀咕,不要脸地会以为对方看上了自己,心虚的会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事被对方给发现了,总而言之,一颗心那是七上八下。

    陆小凤自然不是自恋的那类人,也非做了亏心事的贼子,面对一个姑娘毫不掩饰的眼神,而且这眼神中尽是审视,饶是他再怎么镇定自若,也难免发怵,竟是一动也不敢动。

    “祝姑娘……”

    良久,陆小凤正想问些什么,就被祝向云无情打断了。

    “喂,陆小凤,你没剃胡子之前究竟是什么样子啊?”

    “这个嘛……”陆小凤不自觉地将手放在曾经留过胡子的地方,他也没有想到祝向云盯了他这么久,居然只是因为这个。

    不过,他也不曾留意剃了胡子的自己和没剃胡子之前的区别,细细思索了一番后,笑道:“大概也是一样的玉树临风、英俊非凡、招人喜欢。”

    花满楼原本有些愁闷的心情也因陆小凤的一番话一扫而空。

    “是自恋才对。”祝向云连忙纠正他,转眼,她又将话题放在陆小凤的胡子上,“你蓄起胡子,该不会是为了显年纪吧?”

    这可就稀奇了,往日只听闻旁人装扮自己,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年轻些,极少听闻有人刻意扮老。

    她好奇地盯着陆小凤的脸,很认真地说道:“可你看起来就很年轻,哪怕蓄起了胡子,还是个年轻人。”

    若是陆小凤对他那大红袍没那么热爱,换个打扮,估计会更年轻。

    被人夸年轻,就算是男人也会为之心旷神怡。

    陆小凤的心情显然很不错。

    24.

    最后一道菜也被端上桌,祝向云看着并未出现在点菜单上的猪头肉,一把抓住了正欲离去的老板。

    “这位老板,我看你有几分眼熟啊?”祝向云瞬间就瞧出端倪,又是一个在脸上易容了的家伙,不过比她之前见到几人却要逼真上许多。

    说时迟那时快,在祝向云抓住假冒的店老板时,楚留香也手疾眼快地将人点了穴,陆小凤也发现了店老板的不对劲,惊呼出声:“猴精——”

    只凭那双装满戏谑的眼睛,陆小凤很快猜出了店老板的真实身份。

    楚留香在点穴的时候,特意避开了哑穴。

    “又是你,司空摘星。”祝向云也认出了假扮老板的人,认真看了一眼他脸上的易容,真心赞赏,“不错,比之前精湛了许多。”

    司空摘星眼睛转了转,道:“听你的意思,你的易容术似乎比我更加出色,有兴趣来一场比试吗?”

    祝向云向后退了退:“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只是眼力不错,对易容这方面可谓是一窍不通。”

    旋即目光落在楚留香身上:“或许,你们可以比上一场,一个盗帅,一个偷王之王,看看谁更厉害一点。”说到此处,她表现得却比本人更加兴奋,颇有一马当先的意思,“我可以无偿给你们当裁判。”

    楚留香悄无声息地解开了司空摘星的点穴,以扇掩面,无可奈何地笑藏在扇面下,始终未发一言,对于这种事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若司空摘星同意,他也愿与之比试上一番,毕竟“盗帅”与“偷王之王”谁的技艺更高一筹,他也很想知道。

    虽然是些无关紧要的虚名,但难得遇上志趣相同的对手。

    司空摘星被解开了穴位,往陆小凤怀里丢了一个钱袋子:“好啊,正好我也想向大名鼎鼎的香帅请教一番。”

    陆小凤看着熟悉的钱袋:“猴精——,你什么时候顺的?”

    司空摘星笑道:“自然是在你不知觉的时候。”他顺势坐在祝向云身边,“陆小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抠门了,请人吃饭居然就点这几样菜?”

    陆小凤这次很认真地检查了身上有没有丢失其他的东西,对于司空摘星的调侃也不甚在意:“什么我请客,分明是西门——”

    话音未落,另一边孙秀青在和西门吹雪谈话时,一侧的窗子外“铮”的一声响,一道如飞叶般的乌光破窗而入,直直朝着孙秀青打去,说时迟那时快,西门吹雪一把拉过孙秀青,足尖一点,借力退至角落,雪白的衣袍上还是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不仅西门吹雪和孙秀青遭受了暗算,屋内在场的人都被四面八方的暗器逼得离开了原位置,躲到了一处死角处。

    相较于西门吹雪那边的暗器,祝向云这边的暗器可谓是层出不穷、花样繁多。

    “七星透骨针?!”祝向云看见深深扎进柱子里的七根银针,惊呼出声,“这玩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该不会接下来还有孔雀翎登场吧?

    要知道七星透骨针可是隶属七种武器,还是威力仅次于孔雀翎的霸道暗器,昔年好奇,她还特意搜了一下相关的七种武器,其中七星透骨针的印象最为深刻。

    “小友还是安心躲好吧。”楚留香认出了其中几样在江湖上较为出名的暗器,其中有不少出自蜀中唐门,至于其他的他也不大辨出来路,却也深知其威力无穷,只得将人护在身后。

    但愿出手之人并未有取他们性命的意思。

    真不愧是武侠,每逢吃饭必有人添乱定律真是百试不爽。

    祝向云忍不住扶额,她这桌子菜才点没多久,连筷子都没有捂热,就这么被人打断了。

    许是她哀怨的情绪外露得太过明显,离她最近的花满楼率先发觉了不对劲,花满楼向来是位温柔的君子,出声宽慰道:“祝姑娘……”

    宽慰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这边祝向云已拔出剑冲了出去,幕后之人似乎对她的性子极为了解,在听到赤霄剑出鞘的声音后,当即便收了手。

    看着店内一片狼藉,祝向云一脸沉痛地转过身去,问:“几位善解人意、玉树临风的大侠,你们出门带够钱了吗?”

    她……赔不起,卖了也赔不起。

    楚留香前一刻还是一副头疼的表情,在听到祝向云的话后瞬间哑然失笑。

    先前他只是片刻没注意到,他的小友便和条泥鳅一样钻了出去,倒是让人很难放心下来,尤其腿上还带着伤。

    陆小凤很快领会了她未尽的话语,信誓旦旦地说道:“放心吧,就算我没带够钱,花满楼一定会想办法赎我们出去的。实在不行,就委屈一下西门吹雪,让他在这里做苦力……”

    说完,陆小凤带着揶揄的眼神看向另一边。孙秀青正一脸担忧地盯着西门吹雪手臂上的伤口,那枚暗器深入皮肉,她不知如何将其取出来,只得为西门吹雪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西门吹雪只得封住几处穴位,这等暗器威力实在不同寻常,难以取出,若想强硬取出,非得生生剜出一块肉来,他是个剑客,剑客的手很重要,所以他现下也无其他方法。

    祝向云自然也注意到了西门吹雪的动静,应该这样来说,她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血腥味,而血腥味的来源恰好是西门吹雪的方向。

    作为西门吹雪唯二的朋友,祝向云自然很关心老朋友的安危,又是单脚站立,蹦到了西门吹雪跟前。

    楚留香很有当老父亲的潜质,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颇有绅士风度地安慰了几位受到惊吓的女子后,端着老前辈的心绪来到了祝向云身后。

    陆小凤是西门吹雪唯一的朋友,身为朋友,他自然不会忽视西门吹雪。

    众人在看到那抹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小凤拧紧了眉头,他看向祝向云:“祝姑娘,你可有办法救西门?若是可以,我陆小凤愿付出任何代价。”

    西门吹雪是他从万梅山庄请出来的,两人自幼相熟,他从不认为自己的两条眉毛足以让西门吹雪打破规矩,那能西门吹雪为之破例的只有他陆小凤,是自幼相识的情谊亦是为赴汤蹈火的侠义。

    总不能人在万梅山庄时还好好的,因为他陆小凤,便出了意外。

    陆小凤自然知道一个剑客对自己的手有多看重,幼时他便见过西门吹雪在雪地里不分昼夜习剑,若是问他世间谁最爱剑,唯有西门吹雪一人而已。

    他不可能让朋友丢失最心爱的东西,陆小凤担不起这个责任,也不能担这个责任。

    至于为什么第一时间找到祝向云,陆小凤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她和无情的那番对话,西门吹雪对她又极为信任,陆小凤在不自觉中也把对方划在了可信任的领域里。

    祝向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她沉着脸用内力逼出了西门吹雪手臂里的暗器,是几片形状和叶子有些相似的铁片,旋即又点了伤口周围的几处穴位,震碎香囊里的药材,粗略地洒在伤口上,后又拿出之前剩下的伤药,鼻尖的血腥味愈发浓重。

    她将伤药一把塞在孙秀青手里:“你帮他上药包扎就行,待离开这里后再找大夫。”

    离开酒店前,她很不爽地斜了一眼怔愣的陆小凤。

    她是西门吹雪的朋友,面对深陷险境的朋友,她自然会伸以援手。

    可是陆小凤的态度让她很不高兴。

    手中的赤霄已经被她擦得锃光瓦亮,在月光下泛着莫名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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