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谢府
“你这样它就不会伤害你了吗？”
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接着有个坚硬的物块砸到她的腿上，湿黏的液体喷溅到她身上，季鸳惊呼了一声，瑟瑟发抖地蜷缩成一团，浓重的血腥味猛烈地钻进她的鼻子里。
哪来的血，果然她被狗咬死了是吗……?
季鸳小心翼翼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长靴，往上是黑色束裤，黑色腰封，黑色剑袖短衣，白纱隔面，淡漠的视线没有实感地落在她身上。
视线往旁移，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握着剑柄，剑身倒映出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鲜血沿着剑往下滴，季鸳僵硬地回头，看见压在她裙上的狗的脑袋，目眦欲裂，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用利齿咬断她的身体。
颈部的切口十分平整，筋骨齐断，确认狗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季鸳顿时松了口气，冷汗直冒地瘫坐在地上，也顾不得形象。
微风掀起白纱一角，季鸳处于下位，她仰起头，看见那双深邃幽深的眼眸低垂着落在她身上，季鸳怔愣住。
只见那少侠单手把白纱掀上去，蹲下身子与她平视，黑沉沉的眸子“你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狗就不会咬你了吗？”
季鸳呆滞地张着嘴，说不出话。
少侠皱起眉头，“你是哑巴吗？”
季鸳脑袋浑浑噩噩，她反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少侠噎了一下，好像没想到她问出这样的废话，歪着头瞅她“狗不是我杀的，难道是你杀的吗？”
被讥讽了季鸳也不羞恼，她的两颊烧红成一片，唯唯诺诺道:“我好像走不动了，脚好痛……少侠你今日救了我，我愿意以身……”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路上的行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都挤上来围住了少侠夸赞她的武艺高超，助人为乐。
少侠的身形一顿，闪身回避开凑过来的人群，匆匆把白纱放下，退后了两步，随即提剑疾步离开，剩下的行人查看了一下季鸳的情况，把她送到医馆并报了官。
回府的谢容璟看见家门前惨死的狗，呆滞了片刻，扭头询问身后的随从道:“家里发生了什么？这狗谁杀的?”
随从疑惑地挠了挠头“这不是西巷沈家养的恶犬吗？怎么跑出来了？”他一拍脑袋，“还用说吗，这狗凶的要死，见人就咬，被人收拾了才好。”
谢容璟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以前就被这狗追过，见到狗就有阴影，甚至连西巷都没敢再踏足过。
但他凝视着那平整到光滑的切面，不禁好奇是什么样的高手能如此干脆利落地一刀砍下一只藏獒的头颅。
京城砍狗高手英雄救美传得沸沸扬扬，故事中英勇俊俏的少侠正站在谢府院墙下，隐匿在昏沉的夜色中，她舍了白日的羃?，用黑巾蒙住半张脸，长发高高扎起。
待到子时，圆月当空，慕青湘比划了一下墙的高度，随即轻轻一跃就踩在了琉璃瓦的墙檐上，这个视角能把眼下的院子一览无遗，错落的亭台和池塘，岸上围绕铺满鹅卵石的小路种满花草，树影婆娑映成地面张牙舞爪的影。
池塘里的鲤鱼翻滚，水花四溅。
她再往下低头，撞进一双深深沉沉的眸子里。
子时，月光下移，压满枝头。
少年仰头与她对望，朦胧的月色好像他身上渡的霜，慕青湘降落在他面前，比他略高一个头。
“小偷吗？”少年顿时感到无趣，垂下视线，背过身坐到草地上，从袖口抽出一根红绳，绕到长发下挽起，松松地扎了个马尾。
“我不是小偷。”
“关我什么事。”少年头也没抬，懒洋洋地呛了她一句。
慕青湘跟着他并排相坐，伸出双手，风缠绕化形成一把剑落在她手心里，她扭头定定凝视着少年“你要学剑吗？我可以教你。”
少年咔嚓一声把嘴里含着的糖片咬碎，恶狠狠地对着她道:“你有病啊，要偷赶紧偷，不偷就滚！”
少女离得太近，她的瞳孔幽深如深海，丝丝缕缕的冷香钻进他的脑海里，在这样寒冷的夜里居然像一中别样的慰藉。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收起了虚张声势的利爪，偷偷用余光打量这个突然降临的奇怪的少女。
“你来杀谁的？要问路去问婢女，我不识路。”
寒夜，趁夜翻墙，他实在不明白她到底除了杀人放火还能干什么。
她居然问他要不要学剑，莫名其妙。
少年弓身抱膝，慢慢把一张冻得苍白的脸埋进交叠的手臂里，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他抿了抿唇，舔了下干涸的嘴唇，声音又紧又涩“你要是没事就翻出去吧，等会被抓到你就沉在下面了。”
起初慕青湘以为他指谢府的护卫会将她抓起来，少女掂量掂量手里的剑，暗暗地想就是十个谢府的护卫都不够她打。
然而少年停滞了一下，凉凉地瞥了她一眼，见她不以为意地掂量手里的剑，忽然勾起嘴角又轻又细地哼笑了声“我说的是她。”
他抬手指向几步前的池塘，月光洒落水面织成波光粼粼的丝绸，跳跃的鲤鱼不知何时陷入沉睡，睡莲随水波漂浮晃荡。
话音刚落，院外灯光一片，清浅凌乱的脚步声透过隔墙传来，橙黄色的灯笼高高举起，远看好似一条蜿蜒前行的龙盘踞着谢府，原本寂静沉闷的夜被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清脆铃铛声撞破。
数百名身着及地白袍的道士拍成一条长队，手举灯笼徐徐前行，灯笼灯芯下挂的铜铃随着道士端庄沉重的步伐轻轻晃动，恍如暮夜中的晨钟敲响，慕青湘敏锐地嗅到诡异的气息。
她正欲起身，衣角骤然被一股阻力拉扯住，她回头看去，少年用力地抓住她的衣角一点点把她往下扯，星眸里一对半月弯弯地摇荡“道士驱鬼你跑哪里去?不是要教我用剑，就现在教。”
他就着手上的力顺势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摆出架势，“烦请师傅教教我。”
空中的铃铛声阵阵作响，如玉石落地，灯火一片连成线，明明灭灭地照亮少女的脸庞。
她似乎陷入沉思，但那都是表象。
无声的风渐起，少年突然感觉心底发凉，警觉地弓起背，浓重的杀意无缘由地迫近他，紧紧地碾着他的血肉。
窒息的感觉盘踞大脑，重压之下，少年狼狈地屈膝跌倒在地，五指深深嵌入土地，留下血迹斑斑的指痕，他粗喘着气，咬牙挣扎着想要起身。
没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挣扎努力都渺小又可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声音几乎是从他牙齿里挤出来的。
“你不清楚?这府里闹鬼，与你脱不了关系，为什么你看上去这么委屈?”慕青湘不解地问道，她蹲在少年身前，钳制住他的下颚往上一抬，少年倔强，难堪不甘的神情在她眼中展露无遗。
少年强撑起的脊背盛满泠泠月光，在她俯视下一寸寸塌下去。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祸患，我应该被厌弃丢弃是吗？流浪都是我活该是我的命是吗？”长长的碎发遮住他的眉眼，少年哽咽的声音像刻刀扎进年轻的妖的心脏，留下深深的印子“我只是想有一点点幸福有错吗？”
慕青湘微微蹙起眉头，端详他半响，眼神带上一抹幽深“杀破狼还是天煞孤星，不管哪一个不都是你的命吗？”
命局接近的人如同血脉相似的人，在冥冥之中会被牵连在一起。好似无形的线牵引在两人之间，慕青湘厌恶这种有牵制的感觉，方才一瞬之间她就想着干脆把他杀了。
但残忍的妖想不明白，她为何会为一个小孩的眼泪怜悯。
他是她剑下……留的第一个人，日后她就要保他不死才算对得起她今日留他一命。
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接着有个坚硬的物块砸到她的腿上，湿黏的液体喷溅到她身上，季鸳惊呼了一声，瑟瑟发抖地蜷缩成一团，浓重的血腥味猛烈地钻进她的鼻子里。
哪来的血，果然她被狗咬死了是吗……?
季鸳小心翼翼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长靴，往上是黑色束裤，黑色腰封，黑色剑袖短衣，白纱隔面，淡漠的视线没有实感地落在她身上。
视线往旁移，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握着剑柄，剑身倒映出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鲜血沿着剑往下滴，季鸳僵硬地回头，看见压在她裙上的狗的脑袋，目眦欲裂，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用利齿咬断她的身体。
颈部的切口十分平整，筋骨齐断，确认狗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季鸳顿时松了口气，冷汗直冒地瘫坐在地上，也顾不得形象。
微风掀起白纱一角，季鸳处于下位，她仰起头，看见那双深邃幽深的眼眸低垂着落在她身上，季鸳怔愣住。
只见那少侠单手把白纱掀上去，蹲下身子与她平视，黑沉沉的眸子“你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狗就不会咬你了吗？”
季鸳呆滞地张着嘴，说不出话。
少侠皱起眉头，“你是哑巴吗？”
季鸳脑袋浑浑噩噩，她反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少侠噎了一下，好像没想到她问出这样的废话，歪着头瞅她“狗不是我杀的，难道是你杀的吗？”
被讥讽了季鸳也不羞恼，她的两颊烧红成一片，唯唯诺诺道:“我好像走不动了，脚好痛……少侠你今日救了我，我愿意以身……”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路上的行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都挤上来围住了少侠夸赞她的武艺高超，助人为乐。
少侠的身形一顿，闪身回避开凑过来的人群，匆匆把白纱放下，退后了两步，随即提剑疾步离开，剩下的行人查看了一下季鸳的情况，把她送到医馆并报了官。
回府的谢容璟看见家门前惨死的狗，呆滞了片刻，扭头询问身后的随从道:“家里发生了什么？这狗谁杀的?”
随从疑惑地挠了挠头“这不是西巷沈家养的恶犬吗？怎么跑出来了？”他一拍脑袋，“还用说吗，这狗凶的要死，见人就咬，被人收拾了才好。”
谢容璟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以前就被这狗追过，见到狗就有阴影，甚至连西巷都没敢再踏足过。
但他凝视着那平整到光滑的切面，不禁好奇是什么样的高手能如此干脆利落地一刀砍下一只藏獒的头颅。
京城砍狗高手英雄救美传得沸沸扬扬，故事中英勇俊俏的少侠正站在谢府院墙下，隐匿在昏沉的夜色中，她舍了白日的羃?，用黑巾蒙住半张脸，长发高高扎起。
待到子时，圆月当空，慕青湘比划了一下墙的高度，随即轻轻一跃就踩在了琉璃瓦的墙檐上，这个视角能把眼下的院子一览无遗，错落的亭台和池塘，岸上围绕铺满鹅卵石的小路种满花草，树影婆娑映成地面张牙舞爪的影。
池塘里的鲤鱼翻滚，水花四溅。
她再往下低头，撞进一双深深沉沉的眸子里。
子时，月光下移，压满枝头。
少年仰头与她对望，朦胧的月色好像他身上渡的霜，慕青湘降落在他面前，比他略高一个头。
“小偷吗？”少年顿时感到无趣，垂下视线，背过身坐到草地上，从袖口抽出一根红绳，绕到长发下挽起，松松地扎了个马尾。
“我不是小偷。”
“关我什么事。”少年头也没抬，懒洋洋地呛了她一句。
慕青湘跟着他并排相坐，伸出双手，风缠绕化形成一把剑落在她手心里，她扭头定定凝视着少年“你要学剑吗？我可以教你。”
少年咔嚓一声把嘴里含着的糖片咬碎，恶狠狠地对着她道:“你有病啊，要偷赶紧偷，不偷就滚！”
少女离得太近，她的瞳孔幽深如深海，丝丝缕缕的冷香钻进他的脑海里，在这样寒冷的夜里居然像一中别样的慰藉。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收起了虚张声势的利爪，偷偷用余光打量这个突然降临的奇怪的少女。
“你来杀谁的？要问路去问婢女，我不识路。”
寒夜，趁夜翻墙，他实在不明白她到底除了杀人放火还能干什么。
她居然问他要不要学剑，莫名其妙。
少年弓身抱膝，慢慢把一张冻得苍白的脸埋进交叠的手臂里，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他抿了抿唇，舔了下干涸的嘴唇，声音又紧又涩“你要是没事就翻出去吧，等会被抓到你就沉在下面了。”
起初慕青湘以为他指谢府的护卫会将她抓起来，少女掂量掂量手里的剑，暗暗地想就是十个谢府的护卫都不够她打。
然而少年停滞了一下，凉凉地瞥了她一眼，见她不以为意地掂量手里的剑，忽然勾起嘴角又轻又细地哼笑了声“我说的是她。”
他抬手指向几步前的池塘，月光洒落水面织成波光粼粼的丝绸，跳跃的鲤鱼不知何时陷入沉睡，睡莲随水波漂浮晃荡。
话音刚落，院外灯光一片，清浅凌乱的脚步声透过隔墙传来，橙黄色的灯笼高高举起，远看好似一条蜿蜒前行的龙盘踞着谢府，原本寂静沉闷的夜被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清脆铃铛声撞破。
数百名身着及地白袍的道士拍成一条长队，手举灯笼徐徐前行，灯笼灯芯下挂的铜铃随着道士端庄沉重的步伐轻轻晃动，恍如暮夜中的晨钟敲响，慕青湘敏锐地嗅到诡异的气息。
她正欲起身，衣角骤然被一股阻力拉扯住，她回头看去，少年用力地抓住她的衣角一点点把她往下扯，星眸里一对半月弯弯地摇荡“道士驱鬼你跑哪里去?不是要教我用剑，就现在教。”
他就着手上的力顺势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摆出架势，“烦请师傅教教我。”
空中的铃铛声阵阵作响，如玉石落地，灯火一片连成线，明明灭灭地照亮少女的脸庞。
她似乎陷入沉思，但那都是表象。
无声的风渐起，少年突然感觉心底发凉，警觉地弓起背，浓重的杀意无缘由地迫近他，紧紧地碾着他的血肉。
窒息的感觉盘踞大脑，重压之下，少年狼狈地屈膝跌倒在地，五指深深嵌入土地，留下血迹斑斑的指痕，他粗喘着气，咬牙挣扎着想要起身。
没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挣扎努力都渺小又可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声音几乎是从他牙齿里挤出来的。
“你不清楚?这府里闹鬼，与你脱不了关系，为什么你看上去这么委屈?”慕青湘不解地问道，她蹲在少年身前，钳制住他的下颚往上一抬，少年倔强，难堪不甘的神情在她眼中展露无遗。
少年强撑起的脊背盛满泠泠月光，在她俯视下一寸寸塌下去。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祸患，我应该被厌弃丢弃是吗？流浪都是我活该是我的命是吗？”长长的碎发遮住他的眉眼，少年哽咽的声音像刻刀扎进年轻的妖的心脏，留下深深的印子“我只是想有一点点幸福有错吗？”
慕青湘微微蹙起眉头，端详他半响，眼神带上一抹幽深“杀破狼还是天煞孤星，不管哪一个不都是你的命吗？”
命局接近的人如同血脉相似的人，在冥冥之中会被牵连在一起。好似无形的线牵引在两人之间，慕青湘厌恶这种有牵制的感觉，方才一瞬之间她就想着干脆把他杀了。
但残忍的妖想不明白，她为何会为一个小孩的眼泪怜悯。
他是她剑下……留的第一个人，日后她就要保他不死才算对得起她今日留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