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er26 海芋百合

    小方回到学校时,桌上除了几科卷子的答题卡,其他一些纸质材料,还有一些巧克力和糖果。她来到座位上,莉莉还没到校,林萱和林畅星先围了过来。小方的眼周还带着一些泪痕,红红的。

    “没事吧?”他俩问。

    小方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惨谈的微笑。她强打精神,向林畅星伸出手,他了然,把摞得方方整整的一小叠科作业纸递给小方,“老师讲的,我觉得有必要的记的,都在上面了。对了,老师还在班上表扬你说,你这次考的很不错。方委真是太厉害了。”

    “是啊是啊,你这次的语文作文还被打印在年段优秀作文上传阅了。”林萱也笑着说。

    尼采曾说,处世之道应该是:“不要爬上山顶去,也不要站在山脚,从半高去看,这个世界真美好——这是这次语文作文题目的材料。题目说,这是尼采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其实,站在哪里看世界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认识和体验。

    且立攀行云山间,遍观琉璃百晓面。……人生如登山之旅途,沿途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而各层都有各层的之景见——半山腰最挤,顶峰最险但也最见绮丽。人生也是旷野,而所心安处,便是吾乡。能找到自己独特的快乐,实现自己人生的价值,不管是在山顶、山腰还是山脚,都有它的意义。而于我们青年人,正如青春朝阳般盛放——在青年如旭日东升之时燃烧自我攀登,人生行旅,一步步积累,去经历、去体验、去实践、去创造,或许更是人生的意义。

    文末老师点评:豁达而积极向上。

    小方垂下眼帘,“…谢谢你们,运气比较好罢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上课铃响,各科代表下发了新鲜出印的各科作业、复习练习卷,还有未干油墨的味道。

    窗外小鸟叫了一声,然后扑棱翅膀飞走了。六月骄阳正盛,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这一届小苗也一样,时间一直都在不断往前流淌。

    中午小方接到老方的电话,王女士醒了,并且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只是目前精神还有些恍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医生说可能是创伤应激反应后遗症,老方打算和警方沟通,看看能不能申请转移到康复疗养病房。

    小方的心“砰砰”跳着,她望向阳台外像蒙蒙紫云的丁香,觉得应该是要开心吧,但是不知怎的,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钝痛感。

    “好,我下午下课了就过去。”今天是周五。

    从来没有觉得下午的时光会这么漫长。下课铃终于响了,老师布置完周末任务,小方快速收拾好书包,看了一眼手机,打了个的,直奔疗养院。

    绕过一个走廊,小方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跳跃着楼梯,拐个弯,再拐过一个弯。

    她在306门牌号前停下了脚步。

    轻轻敲了两下门,小方推门而入。老方坐在病床边给方妈妈削着苹果,方妈妈手里捧着一杯不知加了什么的热水,见有人来,她抬眸看向小方。

    她的脸上多了几道可怖的伤痕,还有许多细碎的伤疤。她的面色憔悴,但目光是澄明的。

    “……”王宛真女士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被冲过来的小方紧紧抱住。

    眼前人与记忆中的人像逐渐重合,但是彩色,而并非黑白。她永远都是那样温和的表情,而从来不抱怨自己有多苦多累。

    小方感觉到怀里人的瘦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然后变成抽噎,然后变成嚎啕,落下的泪珠打湿了她的手臂和王宛真背后的病号服,一时间,整个病房里只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方妈妈轻轻拍着小方的背,相对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小方终于停下了眼泪,她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涕,手忙脚乱地从书包侧袋里拿出纸巾一阵乱擦。

    王宛真静静地,温柔地看着她,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和脸颊,“几年不见,方方长这么大啦!”

    小方眼眶又是一红,但她憋住了。半晌,小方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就知道……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

    小方又是一阵落泪。老方也早已老泪纵横。

    房里静静散发着一阵馨香,是病床旁摆着的一大束海芋百合。

    不知道是谁肚子叫了一声,三个人都笑了。

    吃上了三年来第一顿三个人的晚餐。

    *作者有话说:f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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