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姐姐!

    江晚秋原本是不愿来这燕都的,她自小便与姐姐相依为命。

    边关虽无大战,但小乱不断,她和姐姐不至于寸步不离,但也没相距太远过。

    这次要把她送来燕都,是要大战了。

    但江晚秋还是舍不得。

    或许是江晚秋表现的太明显了,出发前,姐姐摸摸她的头,告诉她,等她到了燕都晋元王府时,自己的书信也就到了。并保证自己每天都会来信,江晚秋才依依不舍的出发。

    江晚秋把小木鸟放在一边,缓慢把纸条展开,连苍白的面容都红润了几分。

    展开后,她愣了一下。

    虽是姐姐教她写字,但字又确实没她的好看。

    平时写出来像狗爬,这次到是能看出来认真写了。

    像狗认真在爬。

    江晚秋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抿着唇笑,小小的梨涡涌现。

    还好她能认得出来。

    展信佳:

    妹宝,你到晋元王府了吗?王府的人都还好吧,有没有人欺负你?有人欺负你别忍着,越忍欺负越狠。

    谁敢欺负你,你让云香给他一个大耳光。

    要是云香镇不住,你就写信给我,我亲自来燕都给他一个教训。

    我们妹宝可不能让人欺负了。

    旁边画了个小人拍桌子,头上还有三团火,活灵活现的。

    江晚秋唇边展开一抹弧度,梨涡更明显了。

    她继续往下看。

    这一仗有的打了,等姐姐打完就去燕都找你。

    妹宝,姐姐想死你了。

    后面是穿着轻甲的小人看着穿着罗裙小人远去的背影,偷偷抹眼泪。

    好了,姐姐先不和你说了,狗贼来犯,姐姐先去杀敌。

    记得好好吃饭。

    等着姐姐的战功吧。

    落款:爱你的姐姐。

    江晚秋抿唇轻笑,又反复看了两遍。

    最后折起,从一旁还未来得及收的包袱里找出火折子,吹出火星。

    接着信的一角对准冒出的火星。

    只一瞬间,火舌便添上信纸,化成了灰烬。

    弄好这些,江晚秋敲了敲桌子。

    翠香和云香就站在门口,江晚秋轻敲一下桌子,几个仆人没听见,她们听见了,于是推开门:“小姐。”

    江晚秋轻飘飘一个眼神,翠香立马低头上前清理灰尘,而云香则开口问道:“这府里的笔墨在哪?”

    一旁一个丫鬟垂眼凑上前:"禀云香姑娘在隔壁书房,奴婢为您取来。"

    早在江晚秋入府前,府里人大都知道这个消息了,并且已经明里暗里打听到了消息。

    现在能站在这里的哪个不是人精。

    没点脑子的已经出府了。

    云香颔首。

    那丫鬟便迅速去隔壁取来,云香接过,随手往丫鬟怀里扔了一两银子:“你叫什么名字?”

    “奴叫秋荷。”丫鬟大喜过望,立马跪下:“谢谢小姐,谢谢云香姐姐。”

    云香下意识看了一眼江晚秋,看到她的眼神后,说:“和我家小姐撞了一个字,按理是要换掉的,但我家小姐心善,就不用你改了。”

    云香扫视一圈:“表现的好,好处少不了你们,若有异心……”

    云香话未说完,在场的人跪了一地:“奴跟了小姐自然不会起异心。”

    她们都看到了云香赏给秋荷的一两银子,可是她们这些粗使丫鬟两个月的月钱。

    云香冷哼一声:“都做自己的事去吧。”

    “是。”丫鬟们应声。

    丫鬟们各做各事,争取给新主人一个好印象。

    云香扑腾到江晚秋身边。

    江晚秋把写好的信仔细折好,塞到小木鸟肚子里。

    小木鸟蹭蹭她的手,从窗户口飞走了。

    翠香打扫好灰烬,又去小厨房煮药。

    不一会儿药香弥漫,江晚秋撇撇嘴。

    云香看到笑了一下,把包袱里面的行李整理好,拿出昨天的药细细抹在江晚秋的伤处,吹了吹:“大小姐的药就是好用,伤口都比昨天小了不少。”

    江晚秋挺直腰身,比划:“那可是我姐姐!”

    云香笑:“是,是您的姐姐,大小姐最厉害了。”

    锦绣堂在吉凌晴收到江晚秋要来的信时就开始准备了,里面有一个小水池,水池里的水是绿色的,隐约可以见到几条锦鲤在嬉戏。

    水池中间和四周都有假山。

    一丫鬟眼尖的看到,忙说:“这是王爷不久前刚换的假山,从山上亲自挑选带回来,打磨的过程也参与了,为了这几座假山还特意凿了水池。”

    江晚秋点点头。

    锦绣堂不小,江晚秋身子弱,没能逛完,翠香已经熬好药端了过来。

    江晚秋眼神飘忽。

    翠香端着药,站在江晚秋的面前。

    江晚秋以手掩唇细细咳嗽两声,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点血色,嘴唇也红了些。

    她比划道:“这风有些大,我们去屋里。”

    说罢,江晚秋率先走进屋子。

    翠香就跟在江晚秋的身后。

    江晚秋进到屋子后,也不看翠香。

    翠香叹了口气:“小姐。”

    江晚秋看了看翠香,又看了看黑漆漆的药。

    眼一闭心一横,端过来一口闷了下去。

    好苦。

    十年了,这药一点改进都没有,哭了。

    江晚秋用手帕轻拭眼角苦出来的泪。

    翠香拿出糖:“小姐吃点糖甜甜嘴。”

    她刚把糖放进嘴里,门口就传来一声轻笑,安静的环境下十分清晰。

    江晚秋抬眸看去。

    沈言朝随着丫鬟们的请安声踏入门槛:“江姑娘,母亲请你去慕云园用午膳。”

    他今天照样穿了一身红,腰间是同色金丝镶边锦带,乌黑发丝垂落,狐狸眼带笑,视线轻飘飘的落在她湿润的眼上。

    他声音含笑:“苦哭了?”

    江晚秋:……

    江晚秋说不了话,她把糖含在舌头下面。

    翠香行了个礼:“我们小姐稍作整理就去。”

    长辈在等着,江晚秋只是简单的整理了一下。

    走之前朝云香看了一眼。

    云香手指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江晚秋的锦绣堂位置好,距离慕云院并不远,中间隔了一个花园还有几个回廊。

    江晚秋还未到,就看到吉凌晴在门口处,她拢了一下斗篷。

    吉凌晴拉着她进去,手腕金镯碰玉镯发出清脆的一声。

    吃完饭后,吉凌晴拉着江晚秋聊了一会儿,天开始黑了。

    吉凌晴望了望天色:“时间不早了,晚秋你身子弱早点休息。”

    说罢,她挥手吩咐:“文红,送江姑娘回去。”

    江晚秋回到锦绣堂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锦绣堂的丫鬟已经把水烧好了,江晚秋趴在浴桶上,水汽熏得她面色泛红,眼睫上有小水珠。

    从边关到这舟车劳顿,昨天还遇到流民受到惊吓,她现在有些疲劳。

    翠香在一旁给她擦头发,察觉到江晚秋的困意,她轻声说:“小姐莫睡,小心风寒。”

    “我为小姐擦干再去休息。”

    江晚秋懒洋洋的哼一声。

    江晚秋任翠香摆弄。

    房内暖黄的烛火明明暗暗,摇曳不定。

    不过初秋,房内便已经放置了上好的无烟炭火。

    江晚秋坐在床上,半干的头发粘着里衣垂到腰间,在身后的墙上拉出一道长长高高的影子。

    翠香在替江晚秋上腿上的药。

    云香从门外进来,关好门防止暖气跑出去。

    她擦拭着江晚秋的长发。

    翠香问:“你这丫头又跑哪去懒了,这会儿才出现。”

    “小懒丫头,就应该让小姐把你丢在边关的。”

    云香吐了吐舌头:“我太累了嘛。”

    云香说着,手指在床边的木头上敲了敲。

    那些人已经死了。

    另外,石涛死在狱中。

    但奴却发现那不是石涛,是不知道哪来的替罪羊。

    翠香笑道:“你就仗着小姐宠你。”

    江晚秋垂头看向自己血肉狰狞的手掌,颇为漫不经心的比划:“谁?”

    云香:“抱歉小姐,奴隶无能。”

    石涛被救了。

    会是谁呢?

    今早,石涛被那些流民指认是主谋已经入狱了。

    那么,谁有那么大的胆子从狱里救人。

    又是谁,有那么大的能力把人救出来。

    江晚秋拍了拍云香的手,示意不怪她。

    翠香抹好药起身净手,水滴顺着指尖滴入盆内。

    平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翠香:“有一拨人自入城门便一直跟着我们。”

    江晚秋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笑,眉眼弯弯。

    太子,还是上钩了。

    男人真如姐姐说的那般好钓,就是不知道喜欢的是她的脸,还是背后的势力了。

    无所谓,只要上钩了就好。

    上钩了就不会少了后面见面的机会。

    上钩了,她的计划就好办了。

    江晚秋晃晃腿。

    照样对自己的脸充满自信。

    她从小就长得漂亮,身边的人都喜欢她,连每天在街上流浪的恶犬都会对她释放善意。

    刚好,她从小就会利用这一点。

    美貌可能会是灾难。

    但美貌加上脑子再加上家世,就成了利器。

    翠香替江晚秋掖好被角,嘱咐道:“小姐早点睡,您这段时间来都没休息好。”

    她剪了灯芯:“奴在外间守着。”

    江晚秋睡得很好,没人叫她起床,她像在将军府一样睡到自然醒。

    翠香端来洗漱用品,待江晚秋洗漱好后又替她更衣。

    翠香:“王妃身边的文红姐姐在辰初时来过一次,见小姐没醒便走了。”

    江晚秋眼神示意:“是有什么事吗?”

    “王妃派她来看小姐醒了没,如若醒了请您去用早膳,若未醒便让您继续睡。”

    江晚秋点点头。

    翠香继续说:“刚刚沈二少送来一包蜜饯。”

    江晚秋点点……等会儿。

    沈二少送我蜜饯。

    在江晚秋疑问的目光中,翠香肯定点头。

    江晚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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