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清明节扫墓结束的几天后,邓玺舟发烧了。

    晚上,许声就觉得邓玺舟的状态不太对,邓玺舟只是淡淡一句:“感冒好难受。”

    许声摸他的额头,烫得很。

    许鸿肖这几天有事出了趟远门,明天后天他都不回来。

    要是他知道邓玺舟生病了,急得很,不管是家里哪个小孩生病了,他这个老父亲都会尽职尽责的关心和爱护,直到痊愈。

    许声看着躺在床上的邓玺舟,她弯着腰摸了摸他的脑袋,“要不我们去医院吧?”

    邓玺舟摇了摇头,“在家睡会儿就好了。”

    许声拗不过他,“好吧,那你拿温度计给我看看。”

    邓玺舟把腋下夹着的温度计拿给许声,她看了看,三十七度八。

    “这都快三十八了。”

    许声无奈,她看着床上的眼,眼睛布着血丝,眼睛微微泛红,嘴唇有些干裂。

    窗外正下着大雨,雨水拍打在窗上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饿不饿?”

    邓玺舟摇摇头,“......”

    “那你睡觉吧,我去端...”许声话还没说完,邓玺舟就拉住她的手腕,“阿声...”

    男生沙哑略带些委屈的声音钻入许声的耳朵,手触碰的那一刻像有股电流穿梭在许声的身体里,然后直达心脏。

    许声见邓玺舟的眼睛有些雾汽,像一只可怜小狗似的。

    “怎么啦?”

    “昨天我梦到我爸妈了。”

    许声愣了愣,她鼻子有些酸,“叔叔阿姨有跟你说什么吗?”

    邓玺舟点了点头,“他们问我过得好不好,我在梦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许声坐在床边,她心疼邓玺舟,初见他时是在一月的寒冬,邓玺舟的个子比她矮多了,人瘦瘦的,长得白白的。

    那时,许鸿肖每天早上早早做好早餐就去店里了,许声每次起来见到邓玺舟,他都是眼睛红红肿肿的,人很安静,许声问他他也不说什么。

    但许声并没有生气,她觉得邓玺舟应该是被那场车祸吓到了,女生很耐心的跟他说话,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和邓玺舟分享,但也好在他没有拒绝。

    邓玺舟四年级的时候,许声五年级,一次许声在上体育课去上厕所时,发现有三四个男同学把一个瘦小的男生拉到树林里面。

    许声憋着尿意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那男生的脸,知道那人是邓玺舟后她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

    “喂!放开他!”

    许声一过去就是把他们都给推开,连忙把邓玺舟护在身后。

    “你们欺负同学我要告诉老师!”

    “你告啊,跟邓玺舟玩的一样是没爸没妈的吧?”

    许声咬牙,“你...”

    许声话还没说完,邓玺舟就拿地上的石头扔他们,“你们凭什么说我爸妈!我也不准你们说我姐!”

    “诶哟。”一个小胖被邓玺舟拿石头扔中了,打在他的肩膀上。

    “好你个邓玺舟!”

    “好了我们快走吧,等一下她真告老师我们就要被叫家长了。”

    “好吧!哼,邓玺舟”小胖指了指许声,“还有你,下次你们就等着吧!”

    许声不怕他们,“来呗!欺负同学还有理了,真傻!”

    他们走后,邓玺舟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许声也是慌乱的安慰他,她轻拍邓玺舟的背说:“玺舟不怕了,没事啊。”

    “姐姐,我爸妈...”邓玺舟抽噎说,“我爸妈离开了我,我以后该怎么办啊?”

    “玺舟,你还有我、我爸、我奶奶爷爷呢,我们一家人保护你。”许声用手擦去他脸上的眼泪和鼻涕,“不要管他们说什么,只要我还跟你在同一所学校我就会保护你,谁欺负你我就给你欺负回去,我们不怕啊。”

    半晌,许声思绪回来了,“阿舟,叔叔阿姨他们在那边肯定非常希望你过得好,希望你开心,你好好生活好好吃饭,过好这一辈子,他们在那边也能放心。”

    “对于亲人的离开,我早已想开,”邓玺舟说,“生命终有结束,迟早都要学会接受的事情,我会好好生活也会好好爱自己。

    我们抵不过命运的安排,但我希望我身边现在陪伴我的人都能健健康康的活着,无灾无难。”

    许声眼眶渐渐湿润,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亲人的离世让人难以接受,何况那时邓玺舟才七岁。

    邓玺舟每次去看他爸妈时拿的花不是菊花,而是一束郁金香和一束玫瑰花,那是他爸妈的最爱的花。

    许声的爷爷离世的那天,她没有任何情绪,直到一个月后的某天夜里,她突然从梦里惊醒然后哭了起来。

    对于离世,活着的人需要时间走出,他们心里思念着亲人,心里常念,他们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存在。

    像云,像月亮,一抬头便能看见。

    像风,张开双手,他们互相拥抱着。

    夜里,许声换了两盆水,她一次一次的把毛巾扭干擦了擦他的下巴和手,然后又敷在邓玺舟的额头上。

    好在明天是周末不用上课,而且平常自己也熬夜学习,她便也能接受这个点不睡觉。

    邓玺舟睁开眼,房间只有台灯的光亮。

    窗外的雨,下的愈发愈大,天空像是有泄不尽的情绪。

    许声坐在床边,她昏昏欲睡,头一下一下的点着,在快要倒下时,邓玺舟用手去扶她,许声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

    许声看见他睁眼了,便问他:“吵醒你了是吗?”

    邓玺舟摇了摇头,“多少点了?”

    许声看了眼闹钟,“快凌晨三点了。”

    许声拿开邓玺舟额头上的毛巾,她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没那么烫了。

    “姐,你快去休息吧,”邓玺舟声音低哑,“不用照顾我了。”

    “没事,你退烧了我就去睡,十一点吃的药,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邓玺舟捂嘴咳了几声,“好多了。”

    许声整理了一下他的刘海,“饿了吗?”

    “不...”肚子咕噜噜的响声让邓玺舟耳朵红了起来。

    “想说不饿是吗?”许声故意问他。

    邓玺舟:“......”

    “好了,我去给你煮点小米粥你再睡会儿。”

    “好。”

    邓玺舟看着房间门关上,他的视线落在一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许声站在厨房里,她看着正煮着的小米粥,困意不断来袭,眼皮子打着架。

    她用力的捏了一下自己手臂,她吃痛的撕了一声,这力道她都不敢这么捏别人,除非那人干坏事了。

    砂锅里的黄色小米粥滚了起来,水面上咕噜噜的冒着小泡。

    白色的热气不断向上冒,厨房里的油烟机正缓缓的运行着。

    许声想拿墙壁上的抹布把台上的水给擦一下,手刚伸过去,热气便烫到她的手,她下意识的叫了一声。

    疼得她眉头紧皱着,许声看了眼手臂,下一秒才想起房间的人还在睡觉,她刚刚的叫声会不会吵到他?

    “阿声!”

    正当许声想时,房间里的人便急匆匆的赶了出来。

    “你没事吧?”

    邓玺舟跑进厨房,他看着许声抬着右手,白皙的皮肤上有明显的烫红的颜色。

    “我没事的,你还没好快去休息,等一下我端进去...”

    许声话没说完,邓玺舟便打断:“粥好了吗?”

    邓玺舟一脸担心,他其实并不想问关于粥的事。

    “好了。”

    男生关掉煤气,温热的手掌抓着许声的手腕,邓玺舟拉着她往沙发出走去。

    “坐着,我拿药箱过来。”

    许声看着邓玺舟刚刚一脸紧张的样,她的脸瞬间红得不像样,心跳砰砰砰的直跳。

    不就是普通的弟弟担心姐姐吗?

    她这反应是不是太那什么了...

    不知道的以为生病的人是她呢。

    邓玺舟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着药,许声感觉到有些疼,但她忍着没表现出来。

    “饿吗?”邓玺舟抬头看她。

    许声有些呆呆的点了点头,“有点。”

    邓玺舟低头,他给许声吹了一下伤口,“你喝完粥就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不行!”

    邓玺舟眉头轻佻,“怎么不行了?”

    “你现在是病人,这种活不能让病人做。”

    邓玺舟轻笑,“姐姐,我虽然生病了,但我不是不能干活,而且我感觉我现在好多了,这个点你不能在熬了,熬夜熬多了免疫力会下降的,万一明天不巧你生病了,那是谁照顾谁呢?”

    许声觉得邓玺舟说的挺对的,她被他说服。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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