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格登先生说那天夏瑞恩先生的酒里有砷,珊松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东西还是在化学课,“它与死亡的联系因为它在历史上被用作谋杀的武器而得以延续,但在古代炼金术仪式中,砷被用于药用和魔法疗愈,也被用于使人进入幻觉状态以达到开明的目的。砷被早期的炼金术士广泛使用。这种元素有灰色、黄色和黑色的色调,通常以天鹅为象征,这个符号的选择源于这样一种观点,即砷不仅是一种毒药,而且是一种在炼金术阶段之间‘进化’的物质,就像小鸭变成天鹅一样。”哥哥在她旁边背书。

    “派瑞提说我在学术或者工作上有任何的需要都可以找他,但是我并不相信他。”珊松对哥哥说。阿赛听了点点头。

    “再给我看看那封信。”

    阿赛若有所思地走进书房,把那封本该交到伊森·夏瑞恩手里的短讯找出来,他说:“那上面说不要轻信任何人。”

    “不要轻信任何人……你觉得是谁写给他的?”

    “难不成是邓布利多?可要是那样的话,派瑞提不应该早就被列到嫌犯名单里去了吗?这一点线索也没有,印刷体,报纸通用字体。”阿赛把信递给她,珊松把沾了很多泪痕的信纸举起来,她前段时间根本不敢把信看完,她反复读一遍最后一行,“请在今晚的晚会上保持戒备。不要相信任何人,甚至是你视为朋友的人。”

    “魔法部知道这封信的存在吗?”

    “他们知道,已经看过了,我想他们很可能先前就知道凤凰社要送这封信。”

    “我能相信你吗?阿赛?”

    “你不确定的话甚至可以把我的心剖出来反复检查。”哥哥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在向她敞开他的大脑,珊松不想读他的想法。

    “好吧,魔法部已经不干净了,这是肯定的。”珊松说,“我想让奥格登先生把审查派瑞提的事项升级一下。”

    “不要指望奥格登了,他都是个老糊涂了,我建议你直接去找鲁弗斯·斯克林杰,假如你能说服他的话。”

    “那我就得暴露自己的身份了,真是的,我没法百分百相信他。”珊松苦恼地把脸埋进手里,哥哥在她旁边坐下,轻轻拍她的背安抚她,他们想不到任何办法。

    “阿赛,我好想去见我爸爸。”珊松说。好吧,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伊迪丝了,伊迪丝·夏瑞恩二世。阿赛亚询问她:“你确定你可以的,是吗?”伊迪丝点了点头。

    周末的时候阿赛亚便带她去了诺森伯兰郡山上的墓地,可以看见哈德良长城——伊迪丝还小的时候爸爸带她和莱姆斯来这里看过极光。实际上,坟墓的选址是由十七岁的伊森·夏瑞恩选定的,他那时就看中了这里,真是不可思议,这个人烟稀少、即使到了春末和初夏还是充斥寒气的地方,不过景观确实很美,天是如此遥远,峰顶尖锐,山口如尖叫一般,而峡湾细长可爱,那里小溪潺潺、野鸟鸣啭,宛如夏日碧绿的天国,但到了雪季就不好了吧,那得有多冷?

    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也没有,那块燧石一样的石头立在这里,真不敢相信爸爸就在这里,就躺在这下面,墓碑上刻着拉丁语的铭文,“Momento mori.”——勿忘你终有一死。伊迪丝想砸碎它。石头的旁边竟爬了常春藤,伊迪丝深吸一口气,然后蹲下来用魔杖清理那些常春藤。常春藤妨碍树的生长,永远别忘了修剪。永远别忘。你的思想一旦把你拖向黑暗,就拿上你的剪刀,把痛苦修剪掉。

    阿赛亚蹲下来和她一起,她感觉父亲的灵魂正在注视着自己。

    人唯有在恐惧的时候方能勇敢,知道了吗?伊迪丝?

    知道了。爸爸。

    夏天真真正正地到了。莉莉希望伊迪丝早点到场,帮她一起洗澡、梳头、化妆打扮。婚礼场地选在了黑斯廷斯的海边礼堂,这里美得不像话。宾客们都暂时住在海滨小镇附近的旅馆里。浴室的百叶窗外面是碧蓝的鹅卵石海滩和同样碧蓝的夏日长空。

    伊迪丝在浴缸里面放满水,撒了百合香的浴盐,味道很香,莉莉坐在浴缸旁边晃悠着脚。

    “你可以放心。”莉莉摸了摸她,“这是个秘密婚礼,我们没有邀请很多人,只是几个比较熟的人,他们都知道你还在这里。”

    伊迪丝点点头,“我一直都在这。”那说明她也不用再喝那些好让她和阿赛亚看起来更像亲兄妹的药剂了。

    “我和詹姆打算去托斯卡纳玩一周左右,邓不利多准许了。”莉莉走进浴缸里坐下,伊迪丝非常缓慢、仔细地给她清洗。“那真是好极了呀,夏天时候那里特别美丽,不是吗?你和詹姆也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去玩?西里斯也去?我们都觉得你们压力都有些太大了。”

    “我能和你说实话吗?”伊迪丝苦笑了一下,“自从那天之后,我还没见过他呢,我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

    “好吧,这太夸张了。”莉莉忍不住大笑,“那你一定也很想他,是不是?”

    “其实还好,我根本没有空闲去想那么多事情。”

    伊迪丝帮莉莉擦干身体,再帮她穿好内衣和婚纱,带着一种混杂着自豪和难过的心情。这婚纱是她为莉莉选的,那是刚毕业后的某个周末,她和詹姆已经订婚了,莉莉来敲她家的门,问她想不想去看看婚纱,她们在奢侈品店和成衣店流连了整整一天。心字领和泡泡袖,衣料合身而且舒服,白色的布料包裹着她的热度。伊迪丝让莉莉站在镜子前,把她绯红色的头发梳顺,然后卷了一下发尾,看上去光彩照人。

    “我还是喜欢你原来这样子一些。”莉莉站在她身后,从镜子里看着她。

    “好吧,我也是。”伊迪丝笑了笑,莉莉去衣橱拿了她的伴娘礼服让她换上。那是一件白色的一字肩蕾丝长裙,很好地勾勒出身材曲线,伊迪丝整理了一下短头发和新卷的刘海,露出原来富有光泽的金棕色,镜子里的样子让她想起学生时期。

    “我们看起来很般配,都很漂亮,我是说。”伊迪丝把花环头纱轻轻地放在莉莉头顶上。“是啊。”莉莉的笑显得非常幸福。她们下楼走去厨房,只有伊莎和蒂拉在那里等她们,莉莉的姐姐佩妮不愿意出席婚礼,这让莉莉很失落,但她很快就又忘却了这种不值一提的痛苦。

    婚礼场地非常漂亮,夜幕降临的时候有蜡烛和篝火,温暖而明亮,食物的香气和海风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莉莉挽着詹姆的手走去海边的礼堂,等待漫长的婚礼仪式结束,伊迪丝看到了西里斯,他跟在詹姆后面,和莱姆斯还有彼得一起,穿着白衬衫、黑西装,漫不经心的帅气,然后他走向她,“嗨,你还好吗?”

    “我认为是。”

    他的灰眼睛盯着她,好像有话要说,但最后还是没有说话,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人盯着他们俩看,于是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好吧。”伊迪丝撅了撅嘴。

    “我真的很抱歉。”他似乎没法忍住不碰她,用手捏着她手指。“那天之后,我每一天都难受,你根本无法想象我有多想念你。”

    “嗯。”伊迪丝把手收回去,在胸前交叉,海风不断掀着他们头发。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你生我气了,是吗?”西里斯的腰弯了一些,他想看仔细她的脸。

    生气,伊迪丝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生气了,她的所有情绪都在缩小,甚至连悲伤也是。死亡总是这样。死亡时间越长,对活人的影响就越小。时间毁掉生命。时间毁掉死亡。

    “我没有生你的气,西里斯,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也想你。”

    西里斯说:“我们去托斯卡纳,好不好?跟詹姆和莉莉一起,她应该和你说了,对吧?”

    伊迪丝点点头,“你应该不会把戒指弄丢的吧?”

    “当然不会,你放心吧。”西里斯拍了拍西装外套胸前的口袋,然后他愣住了。“等一下。”

    “你真的弄丢了?”伊迪丝吓得抬起头,想伸出手去翻他的口袋,西里斯握住了她的手,然后他笑了,“骗你的,我是不可能弄丢的,好笨啊,小伊,怎么这就上当了?”伊迪丝翻了一个白眼。“好吧,起码你终于肯看我一眼了。”西里斯说。伊迪丝妥协地推了推他,“我们走吧。”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她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婚礼仪式开始,新娘新郎两个人都非常坚决干脆地说了“我愿意”。他们都表现得很激动,伊迪丝和西里斯站在后面负责递戒指盒,詹姆和莉莉交换了戒指,接吻。大家鼓掌,伊莎和蒂拉都哭了,她们抱着伊迪丝的手臂,眼泪是喜悦的,伊迪丝没有哭,再没有任何事能让她哭出来了,而且莉莉很快乐,朝她挥了挥手里的铃兰手捧花,伊迪丝对她笑了。

    “你想要吗?”西里斯笑嘻嘻地问她。不想,我不需要。伊迪丝想说,但她只是眨了眨眼睛,他只是想逗她乐。

    仪式结束之后的婚宴不算太热闹,毕竟到场的也就十几个人,伊迪丝去香槟塔旁边拿酒喝,她在侦察队的导师埃德加·博恩斯也在那里,他是凤凰社的一员。

    “说实话,虽然我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比较习惯你平时的样子。”他和她打招呼之后开始同她交谈。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原来这样,莉莉他们都说我原来更好。”伊迪丝说。

    “确实是本来的样子更漂亮,不过我们都知道那不能算是你的优点,就像现在这样,容貌是可以改变的,你最大的本事在于你的能力,聪明,学东西很快。”

    “好厉害的恭维话。”伊迪丝忍不住笑了,她真有那样的能力吗?“谢谢了。”

    “为什么布莱克家那小子一直围着你转?”埃德加问。

    “报告老师,没人围着我转。”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不是,老师。”

    “别叫我老师了。”

    “好吧,我要走了。”伊迪丝把酒杯放回原位,回到伴娘和伴郎坐的桌子和他们一起坐着,西里斯在她杯子里倒了接骨木花酒,她坐到莱姆斯和西里斯中间。“我们很久没见了。”莱姆斯说,“是啊,很久了。”伊迪丝笑了笑。西里斯把手放在了她后腰靠近臀部的位置。

    莱姆斯收起腮帮子,“如果你需要我做任何事情,你知道的……”

    伊迪丝点点头。

    这时候,新娘新郎进来了,大家都热烈地鼓起掌来,乐队马上开始演奏婚礼进行曲。莉莉看起来很幸福,很优雅地微笑着,显得非常文雅。她和詹姆手拉着手,简直太美了。伊迪丝喝了一点接骨木花酒,忽然感到很孤单。婚宴结束前西里斯去把铃兰手捧花抢了过来,用魔杖把它变成了一圈花环,戴在她头上。“我们跳舞吧。”他对她说,伊迪丝答应了,海滩旁边人声鼎沸,城镇都是紫色的,大海像是一块浓密得要漫溢的墨色草地,和她所熟悉的一望无垠与天相接的土地一样,平缓辽阔,远远地就能看见来人。

    婚礼结束之后,莉莉和詹姆坐上敞篷车,去他们的临时住处,伊迪丝则跟着西里斯他们开另一辆车回旅馆,伊莎、蒂拉、莱姆斯和彼得都坐在车上,她实在回想不起来他们都是怎么挤进来的了,不过他们最后还是安全抵达了旅馆,其他人都回去休息,西里斯陪她去了露台,他点了根烟。

    “你现在也开始这样……西里斯。”

    “好吧,你总是带坏我。”他递给她一支,然后帮她点烟。

    “你带坏我的时候更多。”她说,火光照亮他硬朗的脸庞。

    “那托斯卡纳的事你考虑了吗?”

    “我想和你一起。”她主动拉了一下他的手,西里斯深吸一口气然后说:“我们去我那吧。”然后他拉着她的手穿过灯光昏暗的走廊,一直带她走进他的单间,两个人都浑身发热,他贴着她,她的后背撞在墙上,他拉开她的裙子拉链,激烈的拥吻会弄疼她,但她不在乎,她什么都不在乎。

    第二天早晨詹姆来敲门的声音吵醒了她,西里斯亲吻她的脖颈让她好好躺着,伊迪丝翻了个身,看着他下床,捡起裤子,穿好,走去门口给詹姆开门,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从窗帘缝隙滑进来的太阳光有气无力的,她曾经见过无数次这样的日出,而这一刻是如此不同,这一刻就存在她心里。

    他们要启程去托斯卡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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