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包间解散后,王部长终于有时间组局,请大包间的人一起吃个饭。

    景明和小苒在一起的事情,他们没有刻意隐瞒,却也没有特别提起,除了小路时不时地给小苒使眼色,大包间的人都维持着正常的扑克脸。大家按照流程,圆圆满满地吃完了一顿散伙饭。

    大伙都喝了酒,见景明安排好各人各回各家,躲开了同事的小苒窜到他的面前,哈哈笑着,朝他伸出手:“一起回家偷情吧。”

    景明宛然:“偷情这么土,还是偷心吧。”

    小苒心里又空了一拍,偷心,这个时代还会有人说“偷心”这种老派的话啊。

    “你在鄙视我。”景明绷紧了脸色。

    小苒急忙否认,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就是觉得你挺古典的。”小苒憋出了这么一句,然后跑远了,怕真被景明打一顿。

    所幸离小苒家不远,两人互相搀着,很快到家。两人的酒都有些上头,到家后再也支撑不住,各自找了个沙发躺好。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帘笼罩着整个屋子,屋子里的两个人昏昏沉沉地醉着,这样安静的美妙。

    景明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一点一点地柔软起来,化成了水,酸汪汪,甜蜜蜜的。他转头问小苒:“我,今天酒有多吗?”

    小苒有些警觉,这哥们明知故问的开头,想必有什么后招,可千万不能中他的招,就打着哈哈:“不知道诶,看不出来。”

    停了一会,景明缓缓开口:“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小苒的心脏跳停了一拍,这个谨慎的、精明的、步步为赢的男人真的开口承认说喜欢她,她吐出一口长气,决定最后试探一把:“酒多了,产生幻觉了啊?”

    很久也没有听到景明的回答,小苒艰难地转着脖子想去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而他只是半眯着晶晶亮的眼睛看着窗外的月色,神色竟然是肃穆的。

    轻声说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世界上能让人心动的人不多。”

    小苒不置可否:“可能会有心动瞬间吧。”

    景明跟的很快:“恩,看着你的时候。”

    小苒被一枪暴击,这情话也太小言了吧,她的脸涨的绯红,心潮澎湃,心里开始放起了璀璨的烟花,人生在这一刻圆满了啊。

    小苒在这样美妙的氛围里沉溺良久之后,看着黑暗中景明的侧面轮廓,终于轻轻地跟了一句:“我也是啊,怎么办?”

    她继续喃喃自语:“以后,我每天想跟你在一起,怎么办啊,我每天想知道你在哪跟谁干什么,怎么办啊,每天跟你吵架,怎么办啊?”景明没有反应,可能睡着了吧。

    小苒也安心地闭上了眼睛,醉意更加上头,她懒得再动弹一下,就沉溺在这个梦境里吧。

    景明没有睡着,只是这是第一次听到小苒的情话,有些激动了。有什么怎么办,那就好好在一起啊,每天在一起,每天跟你说我在哪跟谁在干什么,每天陪你一起吵啊,傻姑娘。想想又觉得不对,这么大年纪,哄了这么老半天,才换来人家轻轻的那么一句喜欢你罢了,这样就激动得不行,也太没眼界了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是因为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习惯使然吗,有的时候会把小时候的她和现在的她进行对比,小时候的她虽然长的很萌,但是看着就不好惹,像一头小狮子,现在的她就柔软很多,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是因为她那一头柔软细腻的头发,还是因为她眼神淡漠,实则坚定,笑容满面,见到他的时候会害羞地撇开目光。

    是因为他走近一步,她就后退半步,犹犹豫豫,扭扭捏捏,让他时常恨不得把她劈开来看看吗?

    是因为她时常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开车,一副累极了迷惘的样子,却什么也不说,浑身透着的一股孤单吗?

    他记起小时候见她的第一面,扎着两个小辫,躲在父母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打量他,对着他甜甜地笑,圆圆的眼睛弯成一道桥,圆圆的脸鼓成一个苹果,那一刻,他觉得她应该就像他恰巧含在嘴里的那颗草莓糖,甜甜的。

    哪里想到,第一次见面的草莓糖果味道,在他心里回味至今。

    这些年,他见过了太多的人,优秀的人、努力的人,愤愤不平的人、意气风发的人,什么都想拥有的人、什么都没有的人,他们的眼睛里有太多的东西,他们的话语里有太多的陷阱,他迷茫过,犹豫过,屈从过,而正在这个时候,她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好像一阵阳光味道的自由空气,徐徐而来,对他浅浅一笑。

    大概,也许,是因为,在这样一个人人戏精、步步为赢的圈子,比起因熟练或老成而变坏的世界,无知无目的的她,对他而言,是多么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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