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这么等到第三天下午,池欢还是没有等到那个人,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还在企盼着路过的车会不会有一辆是他的。

    手机弹出消息,提醒她的航班还有三个小时就要起飞了。

    早该猜到是这样的结局,可此刻心情还是如坠冰窟。

    机场位置很偏,她得走了,总不能一直等他吧。

    等不到一个不想来的人,等不了他一辈子,没有谁真的会等谁一辈子的,至少她不会。

    她可是池欢啊。

    司机在楼下等她,她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不再留恋地关上了房门。

    一路上,她都尽力的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只有电梯里只她一个人的时候,猛地泪湿了眼眶,眼看着电梯门即将打开,又迅速地抹去眼泪。

    今天的她并没有化妆,实在是没有心情化了。

    心脏疼,整个人好似溺水了一般喘不上来气,又像是胸口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得她一点都反抗不了。

    她带着一枚口罩,好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面对前台和司机,她的眼角还是保持着好看的微笑着的弧度,礼貌又得体。

    这几天都没有睡好,犯着困,她在车上竟然就睡着了,是好闻的车载香薰。

    直到停车的时候,她才悠悠醒来,脸上有着刚睡醒的懵懂。

    司机撑着伞打开门,她一抬头,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

    办理好了托运,她让司机先走了,也没有去贵宾候机室,她想再等等,说不定再等等她就能等到了。

    还没有等到要等的人,她却先等到了航班延误的消息,说是因为天气原因导致的,打开手机天气一看,果然不太乐观。

    她突然不想他来了,天气不好太危险了,从市区到这要跑高速就更危险了。

    可是又想,是不是老天在为他们创造机会,明明中午的时候还艳阳高照的。

    朝门口望着,池欢也不知道她在望什么,就算他来了,他也不认识,也未必从这个门进。

    或许是过于专注,她都忘了要看手机,又开了静音。

    等到她终于想起来要看一眼手机的时候,愣住了。

    微信有两通语音电话,来自空野。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真的,来了吗?

    手机再次亮起,她很快接通了电话,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喂?”

    空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是久违的声音,“枝枝,我到机场了,你还没走吧,你在哪?我去找你。”

    几乎是同一瞬间,她再也压制不住眼角的泪,连声音都带着哭腔,“我在T1航站楼一楼大厅C区,穿一件绿色的长款外套,里面是白色的上衣和黑色的长裙,我扎一个双马尾,上面绑了个外套一样颜色的丝带。”

    “好,你在那别动,我马上去找你。”他的声音透露出着急意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好,我就在这,我哪儿也不去。”说完,她又站起来,以便他能更好地看见自己。

    向四处张望着,路过的行人,每一个,都像他。

    相比其他机场,池欢觉得南京机场会稍微小一些,现在,她只嫌机场太大,找一个人太难。

    她仔细听着电话那头他的动静,里面的声音好像与自己越来越接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急促。

    就好像是有预感一般,她快速地转过身,头发也随之扬起,眼中泪花闪闪。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身影一下子就撞进了她的眼里,那人停下脚步,重新把手机放在耳边。

    而池欢双手扶着手机,仔细聆听他要说的话,他问她:“是你吗?”

    明明是问句,却又是坚定的语气,他就这样注视着她,嘴角微微笑着。

    池欢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摘下口罩,下意识地,她向他的方向跑去。

    就这样,她跑到了他的身边,紧紧地抱住她。

    他也予以回应,同样抱住她,只是简单环抱着,没有过度亲密。

    他的衣服上有些湿湿的,是不小心淋上的雨,即使带了伞,也因为太过着急而被淋到了。

    记得空野曾经问过她,如果两个人见面她会是什么反应,她当时说的是她应该会害羞地低下头,然后不知道怎么说话。

    而此刻,思念涌如潮水,她只要用拥抱来证明此刻的真实感,确认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不是在做梦。

    她抱得很紧,生怕下一秒眼前的人就消失不见。

    机场里来来往往有很多人,匆匆忙忙,只有他们像是定格在那的一幅画。

    虽说今天没化妆,但她还是喷了香水,是她最外面的一层隐形外衣,GUCCI的气味记忆。

    两个人靠得那样近,空野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小姑娘香香软软的。

    连身上的香味都让人觉得舒心,不像办公室女同事喷的香水那样张扬刺鼻。

    池欢松开了手,浅浅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看向他,明明眼睛还在止不住地哭,嘴上却在笑。

    现在不是难过,是喜极而泣,这一幕,她期待了太久太久。

    看着她眼角的泪,他也是心疼,从大衣兜里拿出一包纸,抽了一张出来,却又不知道是应该帮她擦还是直接递给她。

    他怕太唐突,但还是忍不住伸手帮她擦脸上的泪,小心翼翼的,像是在擦拭一个珍贵的瓷娃娃。

    而整个过程中,她都害羞得垂下眼,脸微微泛红,不好意思看他。

    但她又很想看,不经意间和他对视上,从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擦干了她的眼泪,他收回了手,“你比照片上好看。”

    “谢……谢谢,你和我想象的差不多。”池欢就看着他,眼里闪烁着星星一样的光。

    忽然,很正式地,她向前伸出手,“你好,我叫池欢,池塘的池,欢喜的欢。”

    眼前的人没忍住笑意,是带着一丝宠溺的,他愿意配合着她,“你好,池欢,我叫裴盛年。”

    池欢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傻气,没忍住笑出声来,“好的,裴先生。”

    机场的咖啡厅,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时,双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最终还是裴盛年率先开了口,“其实你前几天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我这两天忙,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来见你。”

    “可你还是来了,不是吗?”她直率地看着他的眼睛,是那么干净且真诚。

    “我今年28岁了,比你大很多,我怕你只是一时冲动,也怕我自己后悔。”

    池欢用勺子搅动着咖啡,“我从不会为自己做的任何决定后悔,我来找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裴盛年低下头,双手交叉着,“你还年轻,很多事情都还考虑不到,你现在不会后悔,不代表将来也如此。”

    “可是我喜欢你,就算你真的觉得我将来会后悔,但是我告诉你,我要是不来,我现在就会后悔。”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前坐了一些,看上去无比坦荡。

    “池欢,我是喜欢你的,所以这次我来了,至少见你一次,感受你最真实的一面。”一字一句,他说得有些小心翼翼。

    终于,她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他亲口说喜欢。

    “那,现在呢,你见到了我,我也见到了你……”有些话她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这话由他说出口,池欢却犹豫了,她避开了他的眼神,不是不想在一起,而是她觉得,有些草率了。

    他们那么久没联系,这才第一次见面,就在一起的话太快了。

    裴盛年试探性地问,“你不愿意?”

    脸上保持着平和地笑,她放下手中的咖啡,“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并没有那么喜欢我。”

    “是,我承认,我没有你那样热烈的感情,可能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他摊摊手,好似无奈。

    “所以你真的只是在问我,而不是邀请,你在犹豫,我怕你会后悔。”池欢的声音复又带上了一丝哭腔,眼里满是他。

    “是,我不确定这段关系能给我带来什么,活到我这个年纪,爱情没那么重要,更何况是一段看不到未来的感情。”裴盛年说完又觉得可笑,感觉自己不是在谈感情,而是在谈一桩生意。

    向后坐了坐,靠在了椅背上,池欢的脑子飞速运转,“我可以给你很多,我可以打点你的人际关系,可以帮你升职,甚至我可以帮你跳槽,找到一个更好的工作,也可以送你一套南京的房子,或者,你会想要南京户口吗?”

    即使他曾经猜测过池欢的家庭出身,还是被她说出口的话惊讶到,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姑娘一开口就是很多人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现在,更像谈生意了。

    裴盛年无奈地笑着,就和池欢对视着,“那需要我做什么呢?”

    她又开始想哭了,尽量地忍住,眼眶却早已湿润,“就用你那一点喜欢,陪我三年吧,哥哥。”

    一边问着,裴盛年一边又想着安慰她,“陪?”

    深吸了一口气,池欢带着哭腔和倔强说:“我要你追我,当我男朋友,我要你不去克制你内心的感情,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我要你……爱我。

    其实他早就想好了答应她,此刻却突然想逗她一下,所以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那我要是不答应呢?毕竟你那么喜欢我,未必不会帮我。”

    “你这么小看我,你要是不答应,就什么也没有,我可不当舔狗,本来就已经很亏了,总不能一点好处都没有吧?你怎么忍心呢?哥哥。”

    她回答的语气不再有委屈,反而更多了一份俏皮,像小孩一般。

    不得不承认的是,裴盛年确实不忍心,看着她这模样,看似运筹帷幄,自己却是很心疼。

    别人的十九岁,都还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她怎么就看上去这么懂事精明呢?

    他将杯中的柠檬水一饮而尽,“最后一个问题,池欢,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池欢无奈地耸了耸肩,“我没有完全的婚嫁自由权。”

    倒也不意外,裴盛年早猜到了会是类似的回答。

    “好,我会追你,女孩子要的仪式感,我们家池欢都要有。”说完,他摸了摸她的头。

    “叫我又又好不好哥哥,我希望你这么叫我,这是专属于你的称呼。我平时就叫你‘阿年’好不好?”

    “好,又又。”

    “阿年,阿年,阿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真想先叫个一百遍。

    “我在。”

    “你这样,好像机器人哦。”

    裴盛年一本正经道:“跟你学的。”

    想到自己之前的做法,好吧,她确实是这样的。

    与此同时,机场的广播响起,池欢乘坐的从南京飞往燕城的航班开始检票登机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布袋递给裴盛年,“给你的。”

    从她手里接过东西,他一边打开一边问:“这是什么?”

    “我从寺庙为你求的十八籽和平安符,保佑你平安的,没想到还真的有机会拿给你。平安符你可以挂在车上。”她垂眸微笑着,心里暗自庆幸着。

    一打开,他就直接戴到了手上,很合适,“谢谢。”

    他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池欢手上带着的手串,“情侣款?”

    “我这个很早以前就有了,我们还不是情侣呢,哼,你先追到手再说。”仗着他对自己的态度,池欢就想浅作一下。

    突然想起林鹿笙给她的备注就是小作精宝宝,说得好。

    她确实有些作的,不过小作怡情,倒也无伤大雅。

    两人约好了过完年再见面,裴盛年把池欢送到登机口,依依不舍地再次拥抱告别。

    靠近风口,吹得人冷冷的,但是心是暖暖的。

    她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又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松开了手,小跑着离开了。

    过了门,又突然转过身,她挥手向他告别,用手比了一个巨大的心。

    无奈地笑着,他就这么望着她,挥手回应着她。

    也不知道是咖啡的效果突然大爆发,还是她心情过于激动,一直到国内时间的凌晨三点多,她都还是一点都不困的状态。

    在首都机场转机的时候,就趁那么一小段时间,池欢和他懊悔着刚刚忘记拍照了,勒令裴盛年立刻发一张帅照给她看。

    收到之后,她一边吐槽着照片角度清奇一边还是很诚实地点了保存。

    知道裴盛年第二天还要工作,她嘱咐他早点睡然后说了晚安。

    她说:今晚夜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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